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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霍老狠(一)

    纪红鸾离开李妖娆处,便带了樊奴的一些手下,抬着厚礼前往襄阳府,拜请神木派掌门诸葛高山。

    没成想到得神木派的总堂门口,纪红鸾便吃了一个闭门羹,神木派弟子告知掌门诸葛高山早已经去往岳州府采花门,当地同样正在暴发疫病。

    正说着,忽见诸葛高山被一群弟子围着,健步如飞赶进内堂,对站在堂下的纪红鸾视而不见,纪红鸾尴尬的清了清喉咙,对一旁的神木派弟子请求道:“麻烦代为禀报一声,行与不行,我好回去交差。”那青衫弟子便飞也似地跑入后堂。

    纪红鸾与手下人便被晾在了堂下,一箱珠宝礼物也静静的横在堂内,神木派的弟子们出来进去,神色匆匆,不分长幼均无暇多看红衣教这群人一眼。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后堂终于有了动静,掌门诸葛高山众星捧月般的被弟子们围绕着,大跨步走了出来。

    诸葛高山见到客位上坐着的纪红鸾,以及身后站成一排的红衣教女弟子,客气的拱手解释道:“抱歉抱歉,最近诸事繁忙,慢怠了贵客,还望见谅。”

    纪红鸾忙站起身,回礼道:“岂敢岂敢,诸葛前辈贵人多忙,我们晚辈其实不该打扰。”

    诸葛高山示意纪红鸾落座,自己也在主位坐下,并道:“我刚刚听弟子说,孤立岛也暴发疫病,神木派自不会坐视不管,只不过岳州府如今情势紧急,连同百姓在内都受了牵连,我实在脱不开身,不过你们放心,我将派出我的得意门生与你们一同前去。”

    纪红鸾一听,心里嘀咕:“大老远来的,又带了厚礼,诸葛高山本人都见到了,最后却只带回去个弟子,实在有些不好交差。”于是苦笑着含糊道:“您看,我们情况也是着实危机,我这一来一回,孤立岛恐怕又不知多少人发病,厚礼相赠,还望诸葛前辈能亲自前去。”

    “他去和我去都是一样的,”诸葛高山直截了当的回答道:“到时候孤立岛所有病情变化,我们都会有所沟通,我能治的病,我的弟子同样能治,我弟子治不了的病,我们一样要共同想办法,这点请你们放心。”

    纪红鸾听后,只好点头道:“也好,那么就麻烦诸葛前辈废心了。”说着,纪红鸾站起身向手下示意,手下再次将礼箱抬起来,纪红鸾道:“为了感谢诸葛前辈的出手相援,红衣教特备厚礼,还望诸葛前辈笑纳。”

    诸葛高山却摆手道:“我们神木派的规矩,治病要见效才收钱,你这礼还是先拿回去吧。”

    纪红鸾眼珠一转,回答道:“我们红衣教的规矩,受人恩惠不计回报,治不治得好是我们的命格,您肯来治,我们红衣教首先就是感恩的。”

    诸葛高山乐道:“你们的义气我收下,不过还是要遵从神木派的行事规矩,神木派治得是病不是人,病人不分贵贱我们都一视同仁,病好之后,诊金给多少我们都照单全收,我们不拘泥于清廉制度,更不会按身份抓药给人脸色,所以这礼你给与不给,我都不会多些照顾,或少些诚意。”

    纪红鸾听后,只好妥协道:“既然如此,这礼只好暂存孤立岛,等疫病过后,我红衣教再加倍感恩。”

    说罢,诸葛高山便召唤弟子,一个青衣女弟子上前听命,诸葛高山吩咐道:“叫你大师兄带人同红衣教的人去一趟孤立岛,到时候病情如何,给我送信到岳州府。”女弟子领命,诸葛高山向纪红鸾告辞后,便又风驰电掣的带领一群青衫弟子出门而去。

    这边刚刚的青衣女弟子转眼又从后堂带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男人同样一身青衫,背着一个四四方方的药箱,腰胯两侧挂满了布袋和瓶瓶罐罐,脸面粗糙,胡茬短重长了满腮,浓眉黑眼,中等身材,不知是壮还是微胖,脸上带着憨实的笑意,那男人走进来首先开口道:“在下霍天一,别人都叫我霍老狠,听惯了外号,你们也就叫我霍老狠吧。”

    纪红鸾上下打量了一番霍老狠,从头到脚也不见他这外号从哪得来,全然没有半点可狠的意思,便跟着笑笑回礼。

    随后霍老狠又指向身旁的青衣女子紧接着说道:“她叫杜若,名号小仙医,是在下的师妹,这次就由我和我师妹陪你们去孤立岛。”

    纪红鸾再细看这女子,肤白貌美,正值花信年华,黛眉似月弯弯牙,眼睛明亮星星闪,朱唇一点盈盈笑,碧玉身材纤纤柔。

    纪红鸾虽对二人将信将疑,仍拱手谢道:“劳二位废心了,那我们即刻启程吧。”于是三人各自带着手下,一红一青两支队伍直奔了孤立岛。

    几日后,霍老狠与其师妹小仙医杜若,随队伍乘船进了孤立岛之境,远远的便看到魔阎鬼姬孟笑离带领弟子,亲自在戏仙山山门迎接。

    船只靠岸,纪红鸾引导神木派弟子下船,便立即上前禀报孟笑离道:“教主,诸葛掌门身在岳州府,听说那里早已发生疫病,孤立岛这边他只好派来门下弟子前来相助。”

    孟笑离一看礼箱原封不动的被抬了回来,脸色微变,问道:“礼物他没收?”纪红鸾道:“神木派规矩,等病医好了给多少拿多少。”孟笑离一听,忍俊不禁,笑道:“好吧,赶快请神木派弟子进殿。”

    这边霍老狠和小仙医杜若,以及一队的神木派弟子,皆用厚纱布蒙住口鼻,又戴上了自制的布手套,一队人嘁嘁喳喳忙活开来,着实令在场的红衣教弟子好生诧异。

    霍老狠当先武装完毕,走上前对孟笑离拱手一拜,道:“孟教主令名远播,在下等钦佩之至,听说贵派疫病紧急,病人在哪,我们这就前去诊治。”

    孟笑离见霍老狠果然雷厉风行,只好道:“病势虽急,急也不急这一时了,你们长途跋涉,身心疲惫,先用过饭,再看不迟。”

    霍老狠连连摆手,谢道:“孟教主好心,我们神木派心领神会,只不过我们自备了干粮,路上已经吃过了,休息也在来时的船上休息过了,我们还是先看病人要紧。”

    孟笑离听罢,便示意身旁的总务官樊奴:“既然如此,你带神木派的众位圣医去看看吧。”樊奴领命,引领众神木派的弟子进山。

    众人来到一处大院,院中房舍林立,原本是供给戏仙山弟子休息的所在,如今全部腾给发病的弟子住了。

    与医馆不同,这里虽明明住了很多患病的女子,可一进到院子,却听不到屋内半点痛苦哼呀的声音。

    樊奴站在院外也用厚纱布围住了口鼻,然后边带霍老狠和杜若进到院中,边讲道:“二位神医有所不知,此病很怪,得病者听不到声音,喉咙也说不出话,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她们哪里不舒服,又需要我们做什么,这几天接连有几个师妹暴毙而亡,我们真的是很心焦。”

    霍老狠随着樊奴走进屋子,屋门紧闭,有一些红衣教女弟子也捂着口鼻,穿来行去为发病的女弟子喂药,屋内乌烟瘴气,热气哄哄,药味汗味混合扑鼻,所有女病人痛苦的在一铺长炕上挣扎扭动,却没有任何声音。

    小仙医杜若忍不住捂住了鼻子,然后对自家弟子命道:“赶快打开门窗,这种环境,病人就是不病死也被熏死了。”樊奴听后忙上前制止:“等等,此病传染,我们不敢大开门窗,否则后果会更严重。”

    杜若并未直面回答樊奴,只转到一边说了一句:“怕被这屋中的空气传染,那就离此处远些,宁让好人委屈一些,也得给病人舒坦舒坦啊。”樊奴只好闭了口。

    霍老狠看了看整间屋子,一铺炕上躺了十多个人,一个院子不知有几间这样的屋子,于是便转头问道:“有多少人发病了?”樊奴回答:“从纪师姐去找你们算起,由几十人已经增至上百人,每一天都有十多人发病。”

    霍老狠站到一个女病患旁边,那女病人衣衫不整,口耳不明,眼睛却异常的雪亮,看着霍老狠一身青衫,便知道是神木派的弟子,便一翻身爬起来,祈求的想来抓霍老狠的手,霍老狠带着布手套的手,立即回应上去,紧握女病患的手,安慰的拍了拍女病人的手背,然后打量女病人的脸部。

    女病人一只手抓着霍老狠不放,似乎想要说着什么,霍老狠则侧头对小仙医杜若道:“病人面色绛红,嘴唇青紫。”说着又捏住女病人的下巴,示意她张开口,女病人会意的嘴巴大张,随即伸出舌头,显然已是轻车熟路,知道了看病的步骤。

    女病人一开口,一股腥臭的味道便涌了出来,霍老狠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舌红,苔黄腻,口干口臭,呼吸深重,喉口有痰音。”说罢,又将手搭向女病人脉搏,又道:“左手脉上浮,中实,下虚,寸微促,关滑紧,尺微欲绝。”再搭右手脉搏,片刻又道:“右手脉舒缓,寸浮数,关弦紧,尺芤如葱。”

    小仙医杜若听罢,思索道:“内里火盛热极。”然后又转头问樊奴道:“她们排尿及排便如何?”樊奴左右望了望,回想道:“都不尽相同,有的稀如水,有的实又干,更严重者已经多日不排,腹大如球,至于她嘛,又干又燥,每次排便都极其痛苦。”

    霍老狠又走向另一个女病人,那女病人面白如纸,嘴唇青紫,舌淡苔白,身上盖了好几层棉被,仍是不停哆嗦。还有人明明表现的全是热证,却冷得不行,有人便与之恰好相反,有些人脉象相同,症状却相反。

    这些女病人病势过久不医,死法更是不尽相同,有的死于窒息,有的死于不饮不排活活憋死,有的甚至浑身出血,化作血水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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