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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追悼独孤

    幽狼门的队伍中,为首那黑衣华服的中年男人,衣着干净利落,举止略带书卷之气,方长脸型,尖刀般的眉毛,凌厉的一双狼眼,鼻若悬胆,弯弓之口不怒自威,耳形反背而轻薄,一丛黑须油亮如山羊,手中并没有兵器,双手反握在后身,腰形挺拔威气十足。

    丑姑娘吴茱萸远远的望着钟离简,钟离简却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吴茱萸不由的从口中轻声呼唤出一声:“爹?”

    吴茱萸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是幽狼门的掌门人,身份显赫,恐怕不会在意他还有这么个女儿,何况吴茱萸被人划花了脸,钟离简就是亲爹一时也认她不出,吴茱萸自认闹将开来岂不是自取其辱,况且吴茱萸根本不想认他这个爹,抛妻弃子,满口谎言,有什么好认的,就算自己主动认了,恐怕这幽狼门的掌门人是不肯认她这个丑女儿的,吴茱萸当下不动声色,继续看热闹。

    随后,皆着橘茶色衣的逆帆镖局与清一色深棕衣的冠鬣帮,由总镖头陈风傲和帮主袁豹各自带领而来,有说有笑,勾肩搭背。

    孟笑离想不到师父生前这么受人尊敬过,她也从未看到有哪一位如此敬重过师父,哪怕到敝舍虔诚拜访,哪怕称赞过一句师父的事迹,师父晚年居无定所,朝不保夕,怎么师父一过世,江湖多年没有师父的消息都无人问津,如今却似乎全天下都来惋惜,满世界皆来跪拜。

    平民百姓,江湖各派,甚至惊动了朝廷官员,他们的跪和拜,以及献祭和眼泪,是真的吗?若不是真的,他们大老远的来,又为了什么?

    孟笑离见十大门派中九派已悉数到场,便带领红衣教弟子大步上前欲走入山门,却被守门的丐帮弟子出手拦截,那丐帮弟子很不客气的高声道:“帮主有令,孟教主身份不明,没资格祭拜。”

    孟笑离一听此话,摆明了丐帮有意刁难,便运气在手,飞身轮转打翻了几个丐帮弟子。

    只听帮主梁克用在院中高声喝止道:“住手!”几个丐帮弟子纷纷收手闪开身,孟笑离便带着弟子大方的迈入院内,梁克用气道:“孟笑离,你打伤我丐帮弟子,硬闯我伸手堂,简直是无法无天。”

    院内所有游侠散客在那场擂台比武中见识过孟笑离的实力,虽看不惯但见到红衣教的队伍进来,又惊又气又保持克制的闪到了外围。

    堂下祭拜之人皆回首,眼神各异的望着红衣教的队伍,孟笑离大方回应道:“听说帮主您为我师父举办葬礼,我这个做后辈的,当然得来看看。”说罢,孟笑离游目四顾,见这伸手堂下,平放着一口金棺,棺前祭拜之物,正由渡灵门门主戚老鬼负责焚烧,什么纸人纸马,纸楼纸车,灵堂内外悬挂着各派送的挽联挽幛。

    正在烧纸钱的渡灵门主戚老鬼,口中哼哼呀呀不知念些什么,孟笑离顶着众人怪诞的目光,缓步上前,拱手搭礼行跪拜之仪,身后众位红衣教女弟子皆依次跪拜,孟笑离抬头见到供桌前摆放的独孤老大的牌位,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虽然对着一口空棺,仍叫孟笑离睹物思人,师父那高大的形象仿佛就在眼前,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人间再无那个护着自己走江湖的孤影,如今连残留于世的名望都被这些个狼子野心的人拿来利用,叫孟笑离怎能不恨,怎能不痛心疾首。

    孟笑离难掩泪光,向独孤老大的牌位前上了三炷香,突听身侧一声尖利的发问:“丐帮勒令,禁止你进入灵堂,怎么孟教主还厚着脸皮来祭拜?”

    孟笑离快速的擦掉眼泪,目光转投到身旁的戚老鬼身上,沉静了一下悲痛的心情,脸上勉强的挤出笑容道:“那日擂台比武,我与戚门主战成平手,临走之际,你说来日再见,我们还要比个高低,如今见了,我们再过几招如何?”

    戚老鬼嘿嘿一笑,上下扫量了一下孟笑离,感知到孟笑离此时已升至七层末段,而自己仍在七层中段钻研,随即手上继续烧纸,回答道:“一年不到,能有什么变化,我倒是愿意比一比,只不过我渡灵门手上有活,不能给主人家惹麻烦,这是我们的规矩。”

    戚老鬼说完话,梁克用便接口厉声道:“我说的话,孟教主没听到吗?丐帮不欢迎你。”

    孟笑离则原地不动,坚持道:“现如今不是丐帮欢不欢迎我的问题,梁帮主以我师父的名义,开办灵堂,放了一口空棺,说是慰藉我师父的亡魂,关乎我师父的名誉,我孟笑离是不得不来。”

    冠鬣帮帮主袁豹在院中一侧,见到孟笑离带领红衣教进来,虽上次一战重伤未痊愈,但心中自认十大门派来了九个,孟笑离就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敢造次,听他们你来我往一番对话,趁空插嘴调笑道:“孟教主别来无恙啊?上次孟教主扬言灭我冠鬣帮,却只拿得走几箱珠宝,拿走便拿走,最后又原封不动的回到了我冠鬣帮,孟教主竹篮打水一场空,也该吃一个教训,十大门派同心同德,你一个小小红衣教也敢嚣张。”

    孟笑离一听,不禁一乐,笑回:“同心同德?恐怕是利益相关吧!袁帮主这些年仗义疏财,理通人脉,看来是颇有成效。”

    袁豹却不以为意的回答道:“你别管我是仗义疏财还是理通人脉,我的人和我的财,你一样都碰不得。”

    总镖头陈风傲上前靠住袁豹的肩膀,冲孟笑离乐道:“袁帮主说得对,灭不灭你红衣教,只在我们心情好坏而已。”

    “手下败将,你有什么资格说话?”孟笑离眼神凌厉,怒向陈风傲,陈风傲一时语噻,“你”了半天,咽了回去。

    梁克用站出来徐徐道:“孟教主,梁某已再三警告,你杀了独孤巨侠,丐帮不欢迎你,独孤巨侠的追悼会,你也没资格参加,还是趁早且回,以免闹的大家都撕破脸皮。”

    一群游侠散客皆高喊喝斥:“害死独孤巨侠,还有脸前来假惺惺祭拜,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连独孤巨侠都敢杀······”

    奇眉水昆师太,松林派净尘、净世和尚,也都双掌合十,摇头苦劝道:“孟施主,且请出去吧,否则九派联手,红衣教便是一个活口都出不去了。”

    武当瞻鹜道长高声断喝道:“她不能走,独孤巨侠既然是被孟教主所杀,那《独孤九字诀》多半也是她抢夺的,孟笑离你居心不良,还不快快将《独孤九字诀》交出来,这秘笈原本就不属于你,要走便将秘笈留下再走。”

    一句话说完,多数武林群侠皆高呼:“说的没错,红衣教一个都别想走,除非留下《九字决》······”

    水昆师太及净尘、净世两位高僧,风云馆十二弟子,神木派诸葛高山,尽皆向瞻鹜道长望去。

    随即幽狼门门主钟离简沉声接道:“不光是独孤巨侠的秘笈,孟教主你那女徒弟背后那柄白骨伞,可是我幽狼门上等兵器,本门遗失多年,原来也是你偷了去,快交还于我。”说着钟离简伸出右手,掌心向上静静的等待着。

    红衣教所有弟子纷纷向军师纪红鸾望去,纪红鸾见到这各派中的江湖大人物,内心澎湃,如今听到幽狼门索要兵器,便一手抓着缚住身后白骨伞的绳索,自信的推开左右护法,挡在倍感伤怀的孟笑离身前,环视四野高声笑道:“原来一场独孤师祖的追悼会,实际是对我红衣教的讨伐会,我说怎么生前不见敬重,过世了都跑来卖弄虔诚。”

    “你又是哪个?”梁克用很不客气的高声质问。纪红鸾并不打怵,坦然回答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晚辈名叫纪红鸾,乃是红衣教的第一弟子。”众人听后皆轻蔑一笑。

    纪红鸾却不慌,绕着圈指着各派人物,半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参加独孤师祖的追悼会,都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有几分诚心,又有几分私心。”说着纪红鸾把目光落在了丐帮帮主梁克用的身上,又笑道:“梁帮主,您以我师祖独孤巨侠的名义,开办灵堂,祭奠一口空棺材,又请来上上下下这许多高人,除了沟通关系,还有这伸手即来钱的妙处,这七天七夜,您也赚的盆满钵满了吧?就连个灵堂都要冠鬣帮出银子为您置办,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啊。”

    “一派胡言!”梁克用吹胡子瞪眼,对纪红鸾骂道:“年轻人,胡编乱造是要付出代价的!”

    纪红鸾却不以为意,反问道:“那您敢说开办追悼会,自始至终您未收一文钱吗?”

    “当然没有,”梁克用气的嘴唇微颤,声音低厚回答道:“献礼全部都是供奉给独孤巨侠的。”

    “还不是由您代收。”“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供奉独孤巨侠是我们大家的一片心意。”

    纪红鸾笑着深深点了点头,继续道:“都知道丐帮有万亩良田,却从未耕种过,宁愿闲置,也不肯劳动筋骨,宁愿卧地伸手,也不愿付出辛苦,靠压迫新入门的弟子而活,还能想着抽空祭奠独孤师祖,晚辈不得不佩服啊。”

    梁克用一甩袖子,脸如金纸,怒道:“丐帮有万亩良田那是祖产,耕不耕种那是我丐帮的事,丐帮有丐帮的规矩,还轮不到你一届小辈过问。”

    武当瞻鹜道长在一旁见梁克用似难应对,便插口评道:“小姑娘牙尖嘴利,从哪里听来这些缪文,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纪红鸾转眼看向瞻鹜道长,先是拱手拜了一拜,然后起身笑道:“晚辈见过瞻鹜道长,既然瞻鹜道长开口,晚辈便不得不说一说您的心里话了,您也并非真的崇拜独孤巨侠,劫我红衣教的弟子,为难我红衣教教主,参加独孤师祖的追悼会,无非就是想打听,师祖独孤巨侠的武功秘籍,您要的就是那本从未见过,却坚信不疑其真实存在的秘笈册子,即想留有脸面,又要无耻得到,您也果真不枉道貌岸然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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