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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梁帮主兴师问罪

    孟笑离则眼望远方,浅笑着,这个问题勾起了孟笑离曾经与师父的所有回忆,她穷追不舍的拜师,生辰时师父为自己做的那碗长寿面,跟着师父学武功时自己是如何的贪睡,与师父走南闯北苦中作乐,眼前的梁克用比从前虽苍老了一些,但还是当年的梁克用,只可惜师父却已不在了,人世间早已物是人非,孟笑离由浅笑变为苦涩,半晌,终于开口道:“也许是我的不离不弃,更是师父太过孤独。”

    “他不会孤独!”梁克用却断然的反驳道:“他的个性我了解,我跟他多少年朋友,你们才做几年师徒,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孟笑离听梁克用如此说,无可奈何的闭了口,不知不觉,众人已行到极乐山宗祠。

    孟笑离站到门口,对身后众人说:“此乃我红衣教圣地宗祠,我希望只梁前辈和我进入详谈,你们都在外等候片刻。”

    副手陆大宽担忧的望了望梁克用,梁克用则摆摆手,示意孟笑离开门,孟笑离打开宗祠之门,将梁克用让了进去,自己随后入内,守门弟子在外将门关闭。

    梁克用见到宗祠内灯火通明,金光明亮,香火缭绕之处,一件镶嵌在墙壁内的尖顶展柜,最高处端正的摆放着一个灵牌,上书“恩师独孤老大之牌位”,灵牌后头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

    梁克用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到灵牌下,仰头定定的望着灵牌上的字,眼睛泛红声音哽咽,随即调整状态,哑然问道:“这盒子里装的什么?”

    孟笑离如实回答:“是我师父常穿的一件红色外衫。”梁克用猛然回头,质问道:“他的尸首呢?”

    孟笑离深叹道:“依他老人家的遗愿,死后弃尸大山,自然消化即可。”“胡说,”梁克用手握打狗棒,将棒子在地上沉痛的捶着,责问道:“这算什么遗愿,分明是你的欺瞒之词,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孟笑离真想说出真相,可师父因她走火入魔,吸走了她体内的邪气暴毙而亡,自己身体内仍有邪气残存,让梁克用这等侠义道之人知道,自己还有活路吗?孟笑离不能说,也不敢说,只低头沉吟不语,在梁克用一再逼问下,只好回答:“师父他是老病而亡,当年因你丐帮内斗,南丐帮帮主郭坚买凶杀人,被幽狼门夫妻刺客伤了心肺,一直治不好,年纪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难支撑。”

    梁克用听了这一番话,如鲠在喉,内心无比歉疚,转而又望向孟笑离,问道:“即是寿终正寝,为何你吞吞吐吐,又为何不将其入殓?”

    孟笑离看向无比心焦的梁克用,无奈的答道:“我告诉过您,不入敛那是我师父的意思。”

    “我不信,”梁克用固执的转过身,抬头看向独孤老大的灵牌,沉声说道:“他收你为徒不是他的个性,他死的也蹊跷,他处理自己尸首的遗愿也绝不可能,我了解他,我们是多年好友,他什么处世态度我再清楚不过。”

    孟笑离打断梁克用的话,道:“您口口声声说了解他,却为何不知他的喜好,不知他的向往,不知他的追求,您是他的好友,也仅仅是他的好友,否则为什么他临终前,对您只字未提,更没想着要您来见他最后一面。”

    “那是你从中作梗,我不知道这中间都发生了什么,他不该是这样离开人世的。”梁克用心中难以索解。

    孟笑离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轻叹道:“您向我问真相,又不肯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师父武功高强,这世上谁能威逼了他,我又怎能胁迫了他?一切都是他的意愿,我不敢有所辜负。”

    梁克用环视宗祠,点头气道:“不敢辜负?你将他的传世武学,传的满大街都是,交给那些不知武功二字怎么写的毛头丫头,你有尊重过他的遗世之作吗?”

    孟笑离点头坦然道:“我就是因为尊重才要传播,我要人们都记住他的名字和他的智慧,我要我的所有弟子都武功高强,而不是充当蝼蚁,在战场上一片一片的死去。《独孤九字诀》是意向之学,只有对武学有悟性的人才能参破,虽然更多的人记住的只是死招式,但是这些死招式也足以保护好她们自己,每个生命都不可被忽略,何况她们都是我的弟子。”

    “秘笈在哪?”梁克用直截了当的质问,孟笑离一阵诧异,随后笑笑回答:“我师父的武功秘笈都是口耳相传,没有只字传于世,我死了就带着全本秘笈死了。”

    梁克用气的七窍生烟,将打狗棒在地上一顿,冷哼一声,大跨步行出宗祠,招呼手下,带着山外的江湖侠士们,一肚子怒火乘船离开,梁克用虽将原话复述给所有侠士,但没一个愿意接受这种真相和言论。

    半月后,梁克用在北京总舵设立空灵堂,祭奠独孤老大,江湖中所有倾慕独孤老大的慕名者和后辈,皆前去北京吊唁。

    军师纪红鸾听到消息,便赶往幻梦楼,孟笑离正与乌羽同桌下棋,男奴骆云苏在旁指点,宁愿则站在孟笑离身后,双臂抱胸,寻竹剑竖在胸前,不动声色的看着几人说笑。

    纪红鸾进得屋中,简单一拜,便抬腿跨过棋桌边的凳子坐了下来,看二人对弈几步,纪红鸾对孟笑离随口道:“教主,那丐帮梁帮主,回到北京就为独孤师祖开设了灵堂,天下义士皆去吊唁,我们作为后辈是否也该去拜一拜?”

    “不去!”孟笑离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那梁克用不知道又出的什么幺蛾子,我师父唯一的遗物都供在我这里,我何苦去他那里拜什么空灵堂。”说着在棋盘上落了子。

    军师纪红鸾面上露出为难之色,继续道:“我们原是不该去,但是咱们不去,外面都传什么魔阎鬼姬果然狼心狗肺,自己师父的丧事都不肯来吊唁,果然心虚,便断言独孤师祖就是您所杀,所以弟子认为不去亦是不妥。”

    孟笑离手中举着棋子,游移不定,气道:“我去了也说不清,我何必一团热火去被他冷水浇。”

    纪红鸾则拉长音调央求道:“教主,咱们得去啊,即使那梁帮主就是做戏给我们看,他给我们搭了个戏台子,咱们得去捧捧场啊,不去,舆论上说不过去,去了,是是非非不用管,咱们仁至义尽就行了。”说着,纪红鸾扶着孟笑离的手,将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

    棋子一落,乌羽便委屈道:“哎呦,我输了,教主我不能跟你玩了,您太聪明,咱们一起学的,我老也下不好。”说着,撅起嘴,失落的低着头。

    孟笑离则推诿道:“是你让着我,更何况,这一步是纪红鸾下的,我根本没看出这一步。”

    乌羽便转头拍着纪红鸾的肩膀,嗔怪道:“观棋不语真君子,纪军师你别在胡乱掺和,教主,我们再来。”说着二人又重摆了一局。

    话说梁克用自确认独孤老大已故的消息之后,念及旧恩,召集弟子请来渡灵门,在北京丐帮总舵的拦路山伸手堂下,与冠鬣帮联合为独孤老大搭设灵堂,设立空棺,并大开山门,为独孤老大办起了追悼会,追悼会欲置七天七夜,欢迎各界名流,达官贵人,甚至平头百姓前来吊唁。

    灵堂两侧请来僧道诵念超度经文,堂内有渡灵门弟子吹打哀乐,连日来丐帮山门的基石几乎没被踏出脚印,前来吊唁者不论早晚,进进出出始终络绎不绝,堂前的香火终日不断。

    孟笑离带领一众红衣教女徒,披麻戴孝赶到丐帮总舵拦路山门,雪后荒草萋萋的拦路山一片白茫茫,白茫茫中连接着一排屋瓦,屋瓦落雪与檐下的白花素带融为一体。

    伸手堂赫然就在眼前,为了方便山下百姓,梁克用便将灵堂设在了山门处的伸手堂,一进山便能看得见。

    堂院内外人头攒动,摩肩擦踵,皆是各地游侠散客,普通百姓都不肯进山,只在山门外就地祭拜,放下纸钱花筐,虔诚的拜上几拜,或伫立良久或遗泪离开。

    孟笑离带着队伍赶到山门,在一隅站定,见到一队衣衫褴褛的丐帮弟子守住山门,对过往宾客恭敬作揖,此时山门外一个瘦小秀丽的中年女尼带着一众粉衣女弟子缓步进山。

    丐帮弟子高声拜道:“奇眉水昆师太,远道而来,请进堂下。”说着一众丐帮弟子伸手往里面请。众女尼一掌竖于胸前,一路念着“阿弥陀佛”,半低着头穿行山门。

    孟笑离见到奇眉的队伍进到灵堂内,对着空棺虔诚的拜着,又由渡灵门的弟子将奇眉诸位师太亲笔题的挽联挂于内堂。

    随即河南松林派两个胖大和尚带着众松林弟子紧跟步伐,丐帮弟子朗声拜道:“松林派净尘、净世两位高僧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里面请。”净尘、净世竖掌于胸,点头示好,一队黄衣慢行。接着是武当瞻鹜道长携众紫衣弟子紧随其后,被丐帮弟子恭敬的请进堂下。

    期间不断有小官小吏走出山门,拜别北丐帮梁帮主,或上马或乘轿接次离开,又陆续有那贵府差役手执挽联、挽幛进入,孟笑离看那落款全是些朝廷内鼎鼎大名的人物。

    地位显赫的锦衣卫指挥使唐雀敬挽,朝廷一品要员泣挽,声名显贵的武将肃挽,挽联上痛挽悼念独孤巨侠生平事迹,这有多少人恐怕连独孤巨侠的面都不曾见过。

    紧接着神木派掌门诸葛高山带领青衫弟子们缓步山门,到堂下祭拜。风云馆十二弟子全员聚首,清一色素带洁净,白衣联袂,由无双公子李玉让带领入灵堂。

    幽狼门掌门钟离简端步稳行,携几个黑衣弟子从人群中走出,红衣教队伍中负责贴身伺候孟笑离的丑姑娘吴茱萸,自知自己的亲生父亲在幽狼门内当差,耳听得别人口中讨论起幽狼门,便多了个心眼向幽狼门的队伍中搜寻,哪成想刚一搭眼,为首的钟离简一出场,便使得丑姑娘吴茱萸愣怔当地,前边来了谁,后边又走出了谁,全都无暇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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