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诶,”男人笑着应声,调侃道:“你这小姑娘若是再不醒,你爹估计急得满京都找医师了。”

    “大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父亲开口问道。

    “哦,确实有一事。”男人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嗯,又到了我回避的环节了。

    我朝着父亲笑道:“我感觉还是有点不舒服,还想回去睡一会。”

    在父亲的准许下,我朝着该称作大伯的男人再次鞠礼,笑容可腼腆地转身离开。

    回到房内,我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听见外面的吵闹声。

    “不过是个乡下来的村妇,小姐何必亲自过来见,倒是该让她过来见小姐才对。”

    “也就我们小姐心善,老爷说来便屈尊来探望,若是换了四小姐,指不定怎么样呢。”

    这话说得尖酸刻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我听得清楚。

    不会是在说我吧?

    因为晨时我并没有关门的习惯,院落的大门都是敞开的,我站起身往外瞅,隐约见到几个人影向这边走来。

    晨曦明媚,走在中间的姑娘穿着华而不俗,眉目如画,生得及是好看。阳光洒落在她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一圈金色光泽。她左右两侧皆跟着个丫鬟,但刚到院门口就被守门的侍从拦了下来。

    左侧的小丫鬟皱起眉,呵道:“你们真是瞎了眼,连我们大小姐都敢拦。”

    “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大小姐莫要为难。”守在门口的侍从站得笔直,应对倒是从容。

    “你们!”

    “小环不得如此。”美人开口,声音轻轻柔柔,“我听闻三妹妹醒来了,便带了些补品,若是不能进的话,那烦请两位替我送进去。”说罢,她挥挥手,一婆子端着个木盒走上前来。

    侍从并不接,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连东西都不能送吗?”美人美目流转,轻叹问道。

    这时候我再不过去就有点不礼貌了。

    我寻思着走出去,道:“姑娘是来找我的吗?”

    瞧是我出来,挡在门口的侍从退去一旁,这就给了美人踏进门的空隙。

    “三妹妹身体可有大好?”她不由分说,拉着我的手一顿问,似乎与我不是初识。

    我啊了一声,手心冒汗,“还,还好。”话落,还傻笑了两声。

    可能是我的紧张透过手掌传递过去,拉住我的手一顿,随即放开:“瞧我这记性,见三妹妹就心生欢喜,像是自幼相识,都忘了你还未曾知我是谁。”

    “我是你堂姊,名唤清珏。”说着,她又拉过我的手,指尖在我掌心写下她的名。

    别人都主动告知了名字,按理我也该主动点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她。

    “堂姊安好,我,我叫张映荷。”

    “我知道,三叔父回来时便提起了妹妹,今日一见,妹妹果真是生得可人。”张清珏笑着夸赞我,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

    “堂姊生得更好看,美得跟仙女似的。”夸奖美人的话,我随手拈来,侧过身提议道:“不如进来说话吧。”

    张清珏稍稍颔首,笑道:“那就多叨扰三妹妹了。”

    她与我相对而坐,聊得多的也不过是些客气话,譬如有事便可找她,或者院子里可需要人手这类,我的回答在“好”与“不必”之间来回切换。

    “过几日宫里会开中秋盛宴,”张清珏轻轻一笑,“我想着三妹妹”

    回忆戛然而止,我的青春结束了。

    “让我们有请新郎新娘。”台上司仪的声音响亮又清晰。

    我坐在最边缘的那桌,随着众人的视线去看,那道大门缓缓打开,所有的光线焦距过去。

    那个存留在记忆里的少年体态俊拔一身西装,满目柔情注视挽着他手臂穿着洁白婚纱的姑娘。

    她的身材不如当年般纤细,脸上洋溢着美好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

    冬天的阳光并不刺眼,相反出现在冬日里而显得异常温暖,窗外是流逝的风景,一排排绿林往后倒退。

    有人推着行李箱走近,熟练把箱子放置于行李驾上,然后落座在我对面。

    “何葎。”

    她满眼血丝地四处张望,企图找到能帮她的人,那道近乎绝望的视线扫到我时,瞬间变得可怖,似乎要张口咬碎我般,手脚并用地要往我那边爬:“贱货!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循着她的视线,众人终于注意到了站在旁侧的我,看向我的目光各式各样,最多的是幸灾乐祸,看戏的眼神。

    许是睡了三日的缘故,又许是大怒过后便无力提气,我面无表情地望着试图要爬过来撕碎我的人。

    “张氏你上前来说说。”不知是不是错觉,县太爷的声音柔和了几分。

    我走上前站到父亲身侧,面朝堂上跪下:“回县太爷,王麻子是死是伤,民女毫不知情,更不知王大娘为何指认民女杀人。”

    “你,你!明明就是你个荡货勾引我儿,还趁着我离家杀了他!”王婆目刺欲裂,拍地大闹。

    “呸!”人群有人讥讽出声,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洛婶挤了进来,“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瞧瞧你那儿子什么德行,整日无所事事,纠缠一个男人,你个老货,好意思说别人勾引你儿子。”

    “肃静!”县太爷指向低头跪着的谢二,道:“谢二你不是她拉来的人证吗?你说!”

    “草民...草民只知王麻子几番纠缠江娘子,且当日江娘子正好病了,许是......”谢二说到这便停住了,引得众人遐想连篇。

    许是我受不了,偷摸杀了他后,畏罪躲了起来?

    我轻哼一声,就算是我杀了他,那又如何,他不该死吗?

    杀便杀了,我是不会承认的。

    在我打定主意咬牙不认时,江昭棠走了出来,接住了谢二的话:“许是草民对他骚扰我娘子这事积怨,趁着娘子生病时,淋着雨摸索到隔壁村,杀了他也说不定呢。”

    他说着,还捂着嘴咳了两声,走到我旁边,同我一块跪下,“请县老爷明察,我娘子是一个坑能摔两次的人,能在一个坑里摔下去两次,怎么可能杀得了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

    我:?这种荒谬的理由也不必重复两次吧。

    “我女儿干过最重的活,就是上山割草药。”父亲接了下去:“我承认她是比一般的女娃娃力气大了点,但是能打倒一个壮实的男人,怕不是钟馗在世?”

    县太爷看起来慌乱得很,他一副想走下堂,又碍于某些原因站在堂上,欲走不走的,“你,你站起来说。”

    他显然是对着江昭棠说的话,原先他做了县令前也是个举人,现在刚中的举人跪在面前,显然心里多少都是有点慌的。

    可惜那人不听,柔弱地虚倚在我身侧,连连咳嗽,良久,才缓过来,“不了,草民还是倚着娘子安心些,怕是又死了个陈麻子,李麻子的,都赖上来,草民怕是要跟娘子一块死了,给他们都赔命才好。”

    县太爷额头的青筋跳起:“什么死啊活啊的,莫要混说。”

    “县太爷,您英明在世,是当世无愧的青天大老爷,”洛婶在后面叫嚷着,“你看看我们映荷的相公长得这样一副好相貌,放眼整个县里找不出第二个来,如今还中了举人,咱们映荷图什么要去勾引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虽说死者为大,但也没有诬赖好人的道理。”

    “洛俏!前些年我不过是无意撞倒你,让你掉了个赔钱货,你就厌恶我至今,我儿子做错了什么!”

    王婆恨声,仿佛有着天大的

    幻灯片72

    我抱紧手上的账本,随着身后的脚步声逼近,顾昭棠手拿着未入鞘的剑已然走至我的身侧。

    “萧姑娘和荆鸿擅自翻墙进来我太子府,可是特意来看我的?”

    顾昭棠话里带笑,给人听起来下意识就会觉得他很开心。

    萧乔巧猛地点了点头,“啊对对对,就是特意来的。”又像想到了什么,故作难为情的撩了撩鬓发,“是阿珂一直想来,我拦都拦不住,也就陪他一起过来了。”

    “我......”白荆鸿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被某人瞟来的眼刀赫然令他闭嘴噤声。

    我双目微瞠,拔下耳机,将视线从窗外的风景转到了对面。

    对面的人伸出手,微笑,“何葎你好,我叫顾笙,是阿姨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

    心底像炸开了花,鼻尖泛起淡淡的酸涩,我握上了那只从小拉到大的手,暖的几乎令人泫然欲泣。

    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让这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结婚生子,但我不认为这是个美丽的故事,不然为什么婚后的生活一地鸡毛。

    最后,他们终于吵累了,父亲放手,母亲得到了她一直想要的自由,也带走了我。

    我们落脚在一个叫温乡的小县城,那是母亲的家乡,和它的名字一样,让人感觉很温暖。

    它没有大城市那么喧闹繁华,它安安静静,偶有清风徐徐而来,吹动麦田的芳香。

    在那里,我认识了何葎,一个填充我空洞人生的女孩。

    她家就住在楼上,母亲带着我去邻居,也是她儿时好友家串门。

    阿姨气急败坏的声音,还有母亲拉劝的声音紧接其后。

    动作行如流水,她扬起脏兮兮的小脸,十分神气的模样说,“这样就算认识了。”

    回去后,母亲坐在餐桌前,看起来很开心,她喝了点酒,脸上洋溢着从没见过的笑容。

    她有些感慨,自言自语,“那个小丫头,就像我小时候,人来疯,多好。”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着她自己醉晕,也无能为力。

    我只是个孩子,能干什么?

    父亲说过,男人要专一,喜欢一个人就要对她好,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也要给她摘下来,只要她想。所以母亲要离婚,他即使万般不舍,也还是同意了。

    除了后面那句,我觉得都挺有道理,喜欢是一辈子的事,男人就是要专一。

    初中,我曾当着全班的面,从桌洞里掏出一堆信件,全部丢到了垃圾桶里,紧接着把堆积在桌面的巧克力也一起送进了垃圾桶。

    何葎直呼我牛逼。

    上课时,她偷偷戳我,小声叨叨,“欸,两点钟方向,第4组第2排的妹子好像在哭誒,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没往那边看。

    即使这样很不礼貌。

    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这样的办法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高中入学典礼的时候,我与另一位男同学做为新生代表站在台上,何葎就在第一排,一眼就能看到,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睛有问题,她在人群里总是那么显眼。

    显眼到,我感觉她眼神一直在盯着我旁边的同学。

    我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在之前也经常发生过这种事,今天看上这个男同学,明天看上那个男同学,已经见怪不怪了。

    后来她的行动证实了她这次有多认真。

    高一上个学期的夏天,身体一向健康的她开始闹胃疼。下午放学时,她又开始了,比前几次更严重的是,她直接疼晕了过去。

    我背着她一路跑到校医室,守着她度过整个晚自习。

    她醒后,校医老师问她原由。她吓的全盘托出,“是不是因为吃了助长高的药啊。不会得胃癌吧。”

    简直语出惊人,把我也吓了一跳。

    回家的路上,我问她是不是因为楚彦。

    她居然承认了。

    这个智障!

    气得我整宿没睡着,发誓跟她绝交几天。可是第二天看到她嬉皮笑脸的来找我去上学时,我心软了,根本做不到不理她,别说几天,一个时辰也不行。

    她也许是怕死,所以另辟蹊径,没有再为长高的事情烦恼,而是旁敲侧击的问我楚彦的喜好。

    又是楚彦。

    好气,我板着脸不想理她。

    “说说看啦,大哥,求你了。帮帮你的好兄弟我吧。”她死皮赖脸的黏上来。

    谁TM把你当好兄弟了。

    我冷着脸问,“你看上人家什么了?”

    她歪头想了想,突然正经起来,“我看上他身高183,学习成绩好,长得还像吴彦祖。”

    我身高185,学习成绩比他好,你怎么不喜欢我?

    我很想这样反驳,但没敢。难道是输在了不像吴彦祖这一点上吗?

    很没骨气,还真为了她去打听人家的兴趣爱好。

    喜欢她,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也可以摘给她,所以就算她喜欢楚彦,也要帮她追。

    这算什么?舔狗吗?连备胎都不算。

    高二的文理分班,我告诉她,楚彦选择文科。

    为了苏晴。

    她表情凝重的回家,争吵声从楼上传了下来,我就坐在窗前听她和她父母吵架,这场争夺战最终由何葎取得了胜利。

    傍晚,我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我想选文。”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好。”

    父亲从来不会干涉我这种问题,我想了想,接着说,“过几天,您帮我去找校长安排一下,让我和何葎一个班,苏晴和楚彦一个班,两个班要挨着。”

    电话那边响起了淡淡的声音,“理由?”

    “没有理由,”我轻笑了一声,“但我能告诉您,母亲最新的居住地点。”

    “好。”对方毫不犹豫的答应。

    我眯着眼望向天上的弯月,像父亲说的,在感情里耍点小心思也不犯法。

    既然不能亲自告诉何葎,那就让她自己发现楚彦喜欢苏晴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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