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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我亦可往

    方正化本就是真保监军使,此刻见保督张福臻出言,他无论如何都要支持,忙追问道:「张总督,此言究竟何意,到底孰优孰劣,还请明言,以为我等解惑呀!」

    「呵呵呵……」

    张福臻轻笑了几声,道:「贼之势大,人多兵众,耐得起消耗,不惧伤亡,此即为其之优势;但正因为贼之势大兵众,则耗粮亦巨,虽饱掠中州富户官仓,然如此只出不进,坐吃山空,早晚有耗尽之日。

    再者其虽人多势众,今更收拢水坡集溃军,又增何止数万,且其内里本就有闯曹两股之分,虽合力与我为战,却并非真正一心,而再往下又是诸多大将头领,他们虽非离心离德,却也是真的彼此防范。

    如战事对其不利,或可一心与我为战,可战事一旦对其有利,他们便会再次回到彼此防备之态,流贼十余年来分分合合,从未合成真正一股,也从未出现一个真正的大贼头,便是其明证啦。」

    「高……高论啊!」方正化击掌交好,盛赞张福臻所言之理。

    张诚等众人也是纷纷点头,看向张福臻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崇敬之情,尤其是永宁伯麾下各将纷纷在心里暗道:「不愧是做过宣大总督的人,确实有几分见识。」

    大同总兵王朴坐在下首左侧第一个座位,他慢悠悠地喝了口凉茶,才道:「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他千军万马又如何,咱总不能学左平贼一逃了之啊。」

    他是抱定了永宁伯的大粗腿,只要是同永宁伯和勇毅军在一起,他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此刻竟也对左良玉的逃跑行径十分不耻,却完全不知在辽东之战时若非张诚改变了历史,恐怕他此刻早已因临战脱逃而身首异处啦!

    山西总兵李辅明也出言说道:「督臣也说贼多势众,既是利也有弊,他人马虽多,堪称精锐者,实与我不相上下,今我师凭坚营硬寨,再借铳炮之利,守其所必攻,定能教他碰个头破血流。」

    永宁伯张诚见其他各将也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忙抬手挥了挥,制止众将继续议论后,才转头看了一眼保督张福臻,见他正对着自己微微颔首点头示意,便不再故作谦逊。

    「咱们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断无不战而退之理,管他贼寇多少人马,都是要与他碰上一碰。」

    「是嘞。」

    王朴听了永宁伯的话后,头一个出言表示了赞同之意,他接着又道:「永宁伯,您是皇上亲口御封的剿贼总帅,咱同瞎眼李这一仗究竟怎么打,您就下令吧。」

    「山西总兵李辅明,但凭爵帅差遣!」

    「山西副将姜名武,但凭爵帅差遣!」

    「……但凭爵帅差遣,请爵帅下令吧!」

    在大同、山西的总兵、副将带领下,勇毅军体系内的各将也纷纷出言请命,连高坐在上首的保定总督张福臻都在心中暗道:「军心可用,军心可用啊。」

    边永清虽一直看着下首各将的表现,但眼角余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过永宁伯,心中暗想:「张诚究竟使了怎样的手段,连王朴、李辅明这样一镇总兵,都对其俯首帖耳。」

    方正化是在座众人之中最为另类的一个,他的眼神始终在永宁伯张诚身上打转,脑中浮现出一句话:「这个永宁伯真是不一般,如不及早防范,将来怕是尾大不掉,甚或比左平贼更难掌控!」

    且不管上首就座的几人心中是何想法,张诚并不知晓,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

    「我勇毅军腾蛇、青龙、白虎三营不动,各依坚营防守。如贼寇来攻,远则炮轰,近则铳箭射之,贼如近前,则血战退敌。」

    张诚更叮嘱魏知策等三人,道:「尔等切记,无论贼寇如何袭扰,都不可轻出营垒外,

    务要极力避免与贼野战,尽量凭着坚营防守,充分发挥我军铳炮优势,多击杀贼寇,以疲惫其精气,削其士气。」

    「喏!」

    魏知策、张国栋、陈铮等三人齐声接令。

    张诚目光移到李辅明身上,对他说道:「李总兵、姜副将,请二位率军前往陈留驻扎,以防备往东绕过我师,直接北上围困开封。」

    「喏……喏!」

    他们明显没有勇毅军各将那般的默契,接令时不能做到异口同声。

    「据探报,陈留城墙已被李贼给扒了,然砖石皆在,你们到了那里后,立刻组织百姓修城,可拆除一些无人居住的屋舍,取大木以助修墙。

    至于驻营,你二人不可建营在一处,李辅明驻在城内,姜名武则堵在城北四里外的官道上筑营,如遇贼寇攻打,你们可互为犄角,协力防守,并派快骑回报于我。」

    「是。」

    「现在林芳平、徐进勇正率羽林、虎卫两营精骑,在那边搜索贼军,你们进军之时,当无大碍,但也不可掉以轻心,仍需按战时条例进兵,早早筑营,以防不测。」

    「是,请爵帅放心,我等必会小心谨慎。」

    张诚不再理他们,转头看向王朴,对他道:「王总兵,你部前往开封城南的马头庄驻扎,随时支援陈留。」

    「是。王朴得令。」

    「爵帅,李总兵和王总兵营中铳炮不足,如遇大股贼寇强攻硬打,恐不好防守,您看是不是咱的朱雀营同李总兵换一下可好?」

    张诚瞪了一眼张广达,道:「就算贼寇大股强攻,坚守一二日,还是不难的,到时自会派你朱雀营的骑兵出战,你又何苦同李总兵争抢。」

    他说完又将目光看向刘承祖,道:「承祖,你代我写一封书子给李际遇,调他所部兵马,由陈桥过黄河,往陈留方向进兵。」

    「是。」

    永宁伯又扫视了一遍诸官将,神色凝重地说道:「诸位,李贼如今人多势众,且在击败傅宗龙、汪乔年后,更收降了许多陕军边兵,其实力已今非昔比,这也正是他能纵横中州,攻州破府,而无人能治之根本所在。

    而今,贼寇处在士气正盛,兵锋正利之时,我们并不畏惧,却也不好与之硬碰,白白损伤我忠诚锐士,所以本伯才趁着水坡集未溃之际,急急南下,为的就是抢筑坚固营防出来,如此即可变攻为守。

    先让贼寇上来攻我,使其撞个头破血流,借此消耗贼寇士气,磨掉其锐气,待得贼寇锐气丧尽之时,便是我等"攻守易势"之刻!」

    张诚神情略显激动地高声喝道:「等到了那时,贼人粮尽军疲,士气低沉,就将是我等反击之时,用一句话讲便是"贼可来,我亦可往矣"!」

    「好。」

    张福臻「啪」的一掌击在案上,赞道:「好一个"贼可来,我亦可往"!」

    不过也有一些不同的意见,方正化就在用尖细的嗓音质疑着张诚:「永宁伯说得真好,可这般打法,是否过于耗时费力,一旦与贼人成相持局面,不知又要耗费朝廷多少钱粮,这一点永宁伯想过了没有呢?」

    张诚闻言一愣,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听到过质疑和批评之声,这使得他有了一种「老子永远正确」的感觉,然今日听了方正化对自己质疑的话后,他突然间想起一句话——「批评与自我批评」!

    不过张诚也深知,这个时代的人还无法接受「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事,因为这样子有损于个人威望,而且以他如今的地位也没有人敢于批评他!

    君不见,有哪个人敢于批评皇帝?

    就算是前代皇帝

    都不可以,如果是前朝的皇帝或许还算勉强,但也不能批评的过于狠辣,以免有影射当今皇上的嫌疑。

    所以,历朝历代都只有皇帝自己发「罪己诏」,而不见有多少批评皇帝的臣子!

    不过即使如此,张诚还是在心底暗暗记下了「批评与自我批评」这句话。

    当然,现在的他冷不丁的被方正化一番言语问询和质疑,也是让他着实感到很不舒服,感觉自己很没有面子。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表态和出言,就听见下首的陈铮出言道:「边公此言差矣。如今贼众势大,更挟击败水坡集十数万官军之威,军心士气正盛,我师在此时与之硬碰,虽非以卵击石,却也难免损失重大。

    放眼整个河南、就算整个大明,除了目前已经调来开封的官军,还有哪一部能够再驰援开封?边公可曾想过,如我师再败于贼手,还有何人可解开封之围?」

    「这……」

    边永清被陈铮问得一时哑言,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边永清及时替他解了围:「陈铮,你什么身份,怎敢如此对边公无理!」

    陈铮一脸的不服气,可当他看到永宁伯正看着自己,虽心中不情愿却也无法,但还未等他出言赔罪,就听方正化不服气地说道:「皇爷已经赦免孙传庭,命其往陕西整肃军事,不日便可率师援豫,况辽东还有吴三桂、曹变蛟、王廷臣等战将,皆勇冠三军,怎可言朝廷已无兵可用乎?」

    听了他的话后,陈铮心中更是不服气,正待出言相讥,就听永宁伯在一旁说道:「陈铮,还不给方公赔礼。」

    待陈铮向方正化赔了礼后,也不管他是否消气,张诚就在一旁说道:「孙传庭确是难得的知兵之人,可如今陕兵的老底子,都被傅宗龙、汪乔年败在河南,剩下的如左良玉这等骄兵悍将,也不晓得手里没钱没粮又没兵的孙传庭,他还镇不镇得住哩。

    而吴三桂、曹变蛟等辽左将官确是难得将才,可辽东防奴之务尤重,又岂是能轻易调离的,一旦建奴再犯锦州,又以何应对?」

    …………

    孙传庭此前就已经被崇祯皇帝特赦,还任了一段代理保定总督,后来朝廷正式任命张福臻为保督,他又变成无官一身轻的游手好闲之人。

    原本还想着趁此空闲往宣府走一趟,看看永宁伯张诚究竟是如何养他的数万精兵,当他从东路、北路走来,才到宣府镇城的时候,就接到了崇祯皇帝召见他的消息,便一路赶回京城。

    崇祯皇帝终于鼓起勇气彻底原谅了孙传庭,任命他为陕西三边总督,并给了他一年的时间练兵,同时崇祯皇帝还给了孙传庭一个秘密任务。

    而此时,永宁伯张诚才进军到黄河北岸,他也是从朝廷塘报中知晓此事,然而他所不知的是孙传庭此刻却正在赶来河南的路上。

    …………

    然此刻张诚所言虽句句属实,可方正化心中却更加气愤,对于陈铮抢白自己,他其实并未太过在意,可如今张诚这番话明显就是在暗讽自己眼界不宽,虑事不周,使得他心中暗暗发怒,却又不好反驳。

    「就算如此,永宁伯也当思虑如何尽速与贼决战,为国朝节约钱粮消耗,也是为国解忧,上报国恩君恩。」

    面对方正化的不依不饶,张诚只是微微一笑,耐心地说道:「方公,本伯正是为解国忧,才不敢冒然与贼决战。」

    「哦?愿闻其详!」

    「方公请想,此前两人陕督傅宗龙与汪乔年,哪一个不是率众数万进剿李贼,却皆是落得个兵败身死的下场,这是为何?」

    面对张诚的反问,方正化一时语塞,看他满脸疑问之色,张诚接着说道:「方公久历监军使之职,亦是知兵之人,想来李贼在入豫之前,虽十余

    年未能将之彻底剿除,却也是被朝廷官军追着打,且不说潼关源一战,只余十八骑这档子事。

    就说李贼在入豫之前,也不过只剩两三千人罢了,更是粮草断绝,眼见就要彻底败亡,可其入豫之后,尤其是破了洛阳后,缴获大量钱粮,用以收揽人心,短短一年时间就已壮大如斯,连戮两任陕督,肆虐中州,使开封成为一座孤城。

    今更一举击溃水坡集十数万官军,眼下我师虽只五六万众,却已是开封唯一之希望,一旦我师冒然与贼决战,若战败退走,则开封城也必会陷于贼手,那时李贼更会挟破开封之威,而号令其余众贼,建章立制,封官理民,就不是存有不臣之心,而是行不臣之事啦。」

    最后,永宁伯张诚更是瞪着方正化,质问他道:「如真到了那时,方公可担得起这罪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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