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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那钱不够的话如何继续运营起那么多的医馆的呢?”墨锦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南宫宇再次神秘一笑,将上半身凑得离墨锦更近了一些,贱兮兮的说道:“当然靠你家男人,奕王爷补贴了。”

    元烈?墨锦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这个回答太过出乎意料了,她真的很难相信,百姓嘴里那个杀人如麻人人忌惮的奕王,竟然私底下在做着这样利国利民的事情,而且还不让人知道,这是个什么活菩萨啊!

    “很难相信是吧?”南宫宇端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脸认真,“其实不仅仅你不相信,这事说出其谁都不会相信的,毕竟他的名声,嗯,你懂得。”

    墨锦机械的点点头,心道,我懂。

    南宫宇继续说道:“其实说真的,济世堂的大部分费用都来自于他,所以这些年,虽然我们很熟悉了,且是很好的朋友,但我依旧坚持的叫他一声奕王爷,算是,作为唯一知情人给他的一份尊重吧,当然,现在你是第二个了。”

    墨锦倏地睁大了眼睛,想问南宫宇为什么将这件事告诉她,但终究没问出来,而是换了一个问题,“那,为什么他的名声会这么差?或者说,他为什么不将自己做的这些事公之于众呢?”

    南宫宇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让墨锦觉得很陌生,他冷哼一声,“他不能这么做,也不想这么做,楚家,包括皇帝也不允许他这么做,奕王爷之所以有今日的臭名昭著,全拜那群道貌岸然的小人所赐!”

    又是楚家?墨锦微微皱了皱眉头,而且,怎么还把皇帝给扯了进来,他不是元烈的亲兄弟吗?

    看出了墨锦的疑惑,勾了勾唇角,南宫宇状若漫不经心道:“告诉你个秘密吧,当然信不信由你,其实世人都不知道,先帝驾崩前留下了一份遗诏,诏书的内容就是传位给奕王爷,但最终,九五之尊的位置却落到了皇帝的头上,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为什么?”这个消息简直太劲爆了,墨锦完全消化不了,只能傻乎乎的接道。

    南宫宇又换上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开口道:“因为,楚家给予他无限的帮助,而当今皇帝,则回馈给楚家世代传承的后位咯。”

    说完,南宫宇无所谓的摊了摊手,但墨锦分明看见南宫宇眼中的仇恨一闪而过。她还记得,上次南宫宇好像还说过,皇后灭了他满门……

    这都什么惊天大八卦啊?墨锦觉得今天的瓜实在是太多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嘴。

    不过南宫宇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再不懂就是个傻子了。

    按照南宫宇的意思,当今皇帝伙同楚家夺了元烈的帝位,但又找不到理由杀了这个有众多大臣拥簇的弟弟,所以干脆给他封了个王爵,同时四处散播关于元烈的谣言,在精神上给予元烈打击,从内部瓦解百姓对奕王爷的信任。

    这样就算有朝一日元烈真的造反,百姓也不会承认他的身份的。

    而元烈忍气吞声默默承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愿意惹火烧身,不想和他的哥哥正面产生冲突,因为一旦反驳了,反而会更加引起那位的猜忌,因此对待谣言,元烈选择听之任之,但是该做的好事,他一样不落的都做了。

    这么想来,当今皇帝实在城府深沉且婊的可以。而元烈,则太可怜了吧!

    墨锦想明白这层关系以后,突然觉得心情有些沉重,蔫蔫答答再也不愿意和南宫宇瞎唠嗑了,此刻她满心都是元烈那个挺拔且坚毅的身影,以及那张覆盖住四分之三脸的银色面具。

    她想,从小便没了爸爸妈妈,哥哥嫂子还对他图谋不轨,夺走了他的一切,还处处抹黑他,那么,元烈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呢?那个时候他似乎还是个小孩子吧?隐忍这一切定然是十分痛苦的吧?

    ……

    越想,她的心越闷。

    “王妃可是心疼奕王爷了?”南宫宇的大脸突然凑近,一脸八卦的看着墨锦。

    墨锦连忙否认三连,“没有,怎么会,不可能!”

    南宫宇一副你别解释了我都懂的坏笑了一下,又将脑袋凑近了一些,直直到了墨锦耳边,接下来,他说了一句让墨锦顿时面红耳赤连头发丝都觉得羞耻的话。

    他说:“告诉你个秘密,他其实还是个处男。”

    墨锦顿时石化在原地,随后一张小脸变得爆红,哪怕在药膏和面纱的遮掩下依旧红的好似要滴血。

    她真不知道该说南宫宇是元烈的最佳好友还是最佳损友。

    好半天,她才愕然道:“这……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告诉你?”

    一说完,墨锦就想咬自己的舌头,尤其看到南宫宇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时,知道这货怕是又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

    果然,南宫宇闻言低笑,凑趣道:“也对,这种事情我一个外热如何能得知,王妃和奕王爷才是两口子,这种事你自然比我更清楚。”

    呸,墨锦瞬间想骂娘,什么叫挖坑自己跳?这就是!但她又不能说啥,毕竟这坑是她自己挖的,只能气鼓鼓的看着南宫宇干瞪眼,心想着下次画画是一定要把南宫宇丑化一百倍。

    况且元烈都二十八了,说他还是处男,鬼才信!

    好半晌,她才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本、王、妃、也、不、清、楚。”

    南宫宇开够了玩笑,将刚才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表情一收,看向墨锦,认真道:“奕王爷这些年其实过得很苦,如果可以,请王妃一定不要辜负他。”

    正在把玩手指的墨锦闻言一顿,不明所以的看向南宫宇,似乎对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感到很费解。

    什么叫不要辜负元烈?他俩根本就是个有名无实的挂名夫妻好嘛,何来的辜负一说?况且他俩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啊……

    虽然,元烈有对她变好的趋势,可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吧,毕竟是看在她丞相老爹的面子上,墨锦暗戳戳的想着。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点心虚。

    “师兄和王爷的感情可真好呵呵呵。”墨锦干巴巴的说道。

    能不好嘛,好基友,一辈子!

    “嗯。”南宫宇点点头,感慨道,“能结识奕王爷,实属三生有幸,若不是他,我可能早在十几年前便化为一具枯骨了吧。”

    原本只是随口敷衍的墨锦,没想到南宫宇真的极其认真的把她的话当了真,一时之间不知道这话该如何接下去。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南宫宇笑眯眯的回头,“反正天色还早,师妹,想听故事吗?”

    哈?

    没等墨锦回答,南宫宇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家父有幸得先皇赏识,得了个两淮盐漕总督的肥差,嘿呀,这可了不得了,那些盐商、舵主纷纷到我南宫府上送礼巴结,希望家父往后能行个方便,但家父生性木讷,且为人刚正不阿,先皇也正是看中了他这点品质,才将他安排在那个人人垂涎的位置上。”

    “因此无论是官是商,凡是想让家父开方便之门的,皆被家父赶出府去,为官数载,硬是一枚铜板都没多拿其他人的,真正做到了两袖清风,这本来是很好的对不对?”南宫宇朝墨锦笑了笑,眼中尽是苦涩。

    墨锦忙不迭的点头,她还以为南宫宇会给她讲一些才子佳人风花雪月,再不济就是些民间鬼怪魑魅魍魉,但她打死都没想到,南宫宇是在说他自己的故事。

    “后来先皇驾崩,当今陛下登基,同年便封了楚氏为皇后,奕王爷,也在那一年搬离皇宫,自立门户,那一年,我们都是十岁,”南宫宇顿了顿,调整了下情绪,继续道,“也是在那一年,一个自称是当今皇后远方表弟的人,来到我家府上,预行贿赂之事,自然被家父义正言辞拒绝,”

    “那人不死心,三番两次登门拜访,说什么是为皇后,为楚家办事,万望父亲能行个方便,将各大口岸的管理权全权授予他,好处自然少不了我家的,”

    墨锦心里一“咯噔”,感觉接下里的事情走向基本能猜出来了。

    自古以来盐漕便是最大的肥差,里面的油水不知养活了多少贪官污吏,楚家想争夺这个位置的愿意显而易见,因为有钱捞。

    然而想必南宫家因为不接受楚家的招安,由此被灭了满门吧。这真是一个想想都觉得揪心的往事,墨锦选择静静听下去。

    “家父哪里懂官场上那些弯弯绕绕,他自然再次拒绝了那人,谁知那人竟恼羞成怒,一状告到了皇后面前,这可事关她们楚家的钱袋子,皇后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竟以贪污受贿的罪名将家父下了大狱。”

    这可真够讽刺的,如此为官清廉之人,竟是以这样的罪名入狱,也不知道楚家这么做是为了打谁的脸,墨锦心情低落的想到。

    南宫宇继续娓娓道来,“彼时朝中有许多大臣为家父求情做担保,然而,皇后竟然将他们纷纷下了大狱,到后来干脆演变为只要敢为我父亲求情的,直接以同党论处。可家父连朋友都甚少,何来的党,何来的派?”

    “你可能想也想不到,他们楚家为了利益能做出些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师兄,要不要喝杯水?”见南宫宇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墨锦赶紧倒了一杯凉茶推到他面前。

    南宫宇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喝,再次平复了下情绪,他接着说道:“楚家竟然说动了昔日被家父拒绝的那些盐商和舵主们,他们纷纷站出来指认我父亲贪污受贿,甚至连金额都编的头头是道。至此,皇后说动皇帝真正治了我父亲的罪,你猜是什么?”

    墨锦低下头,沉重道:“满门,抄斩。”

    “哈,没错,我南宫家连同下人,七十九口人命,一夜之间全部化作冤魂,只因,挡了他们楚家的财路……”桌上原本放松状态的大手,瞬间紧握成拳。

    墨锦抬手拍了拍南宫宇的肩膀,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似乎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没事,你不必如此,这事儿我早就不难过了。”南宫宇感激的对墨锦笑了笑,可眼眶分明都红了。

    “那,你是如何逃过这一劫的呢?”墨锦轻声问道。

    如果说,昔日她对楚家盘根错节只手遮天的势力最多是害怕的话,此刻,更多的则是痛恨与厌恶。

    她实在无法想象,这种宛若黑社会一般的存在,是踩踏着多少人的鲜血和生命,才发展到今天这种庞然大物。

    无论是元烈遇刺还是她父亲遇刺,抑或是南宫家不幸的遭遇,甚至那个被杖毙的小宫女,无论哪一件单独拎出来,都足够让她胆寒与愤怒,历来不争不抢的她,第一次有了一种想灭掉楚氏一族的冲动。

    “奕王的外公救了我,”南宫宇喃喃道,“那个时候,老人家还在世,许是可怜我南宫一门,拼命护住了我这根独苗,并将我送到奕王爷身边,以伴读的名义,”

    “楚氏就算再无法无天,也不敢明着动奕王爷,况且那个时候奕王爷手握兵权的外公还在世,楚家便容忍了我的存在。”

    “奕王爷的,外公?”墨锦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在。

    南宫宇微微颔首,语气中充满了敬意,“那是一名真正的英雄,守护了兰海国西北部的万里边境,哈哈,老将军的事情你以后亲自去问奕王爷吧,我就不多说了。”

    “哦,”墨锦点点头,问道,“从此以后你就安全了吗?”

    南宫宇顿了顿,摇摇头,“自从我去到奕王府以后,王爷只要外出,必然寸步不离的带着我,始终护我周全,可是,那时候,他到底也是个孩子,在楚家派了几波杀手以后,他终于决定,秘密送我离开,后来,也就是我和我师父之间的故事了。”

    南宫宇说完这一切,如释重负般的伸了一个懒腰。

    墨锦沉默良久,终于看向南宫宇,目光幽深,“师兄,或者说是南宫大神医,我有个疑惑,不得不问问你。”

    “恩,你说。”

    墨锦直视着南宫宇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今天和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她才不信南宫宇只是心血来潮。

    虽然她相信南宫宇对于他的身世必然没有说假话,也相信楚家这些年的作恶多端,但南宫宇突然平白无故和她说起自己的身世,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也没毛病,可她就觉得特别不对劲。

    没想到南宫宇竟欣喜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朗声一笑,说道:“王妃果然聪明,要是你不闻不问,我今天估计会很失望的。”

    “哦?”墨锦挑了挑眉,微笑道,“看来师兄果然是话里有话。”

    “不错,既然王妃已经看出来了,那我就直说了,”沉吟片刻,南宫宇眼神变得十分坚定,“奕王爷即将面对和挑战的,将是一个盘根错节体量巨大的利益共同体,未来的道路可能是万分凶险,也可能是困难重重,我希望你作为王妃,能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不要随意欺骗或者背叛他,作为最亲密的人,如果连你都背叛他了,我想,他肯定很不好过。”

    这话说得……什么最亲密的人啊,墨锦简直无力吐槽了。

    但看着南宫宇期待的目光,她还是深呼吸一口气后,郑重的点了点头,“好,只要在这个位置一天,我一定承担起作为王妃的责任。”

    这样说总没毛病了吧,反正以后当不当王妃还不一定呢,那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再说了,就算她不是王妃,她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去背叛元烈的。

    不过,元烈还真是有个为他着想的好哥们儿,看着南宫宇,墨锦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南宫宇的人品。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南宫宇顿时喜笑颜开,站起身,瞥了瞥墨锦,“走,师兄请你吃大餐去!”

    “咕~”回答他的,是墨锦肚子传来的一声巨响。

    师兄妹两人一对视,然后默契的大笑起来。

    原本还以为南宫宇会带她去哪个豪华酒楼呢,结果这位大神医最终在一个馄饨摊前停下了脚步。

    “师兄?这就是你说的大餐?”墨锦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个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用几根竹竿和一张布支起来的小棚子。

    棚子下有两张看起来年代很久远,甚至有些残破的木桌子,一个看起来有些富态的大妈,粗布麻衣,却笑容和蔼,正手指如飞的包着馄饨,她身旁,是一口热气蒸腾的大锅。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儿,这个时候来吃馄饨的人并不是很多,两只桌子只坐满了一张。

    算了算了,看在他在做慈善事业的份上,墨锦也不打算挑挑拣拣了,认命一般朝那个没人的桌子前走去,当然,还因为这里的馄饨似乎真的很香。

    “呀!神医,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休息的间隙,大妈一抬头,就看见朝她走来的南宫宇,激动的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激动而紧张的搓搓手,向他问好。

    “嗯,刚忙完,”南宫宇也笑的十分灿烂,指了指墨锦的方向,放下一锭碎银,说道:“两碗鲜肉馄饨,麻烦李婶儿了。”

    李婶儿一见南宫宇给钱,立马就不干了,绕出摊位一把抓起银子就要还给南宫宇,嘴里念叨着:“不行不行,神医治好了我家老头子的病分文不取,是我家的大恩人,老婆子我岂能这么不知好歹的收您的钱!”

    南宫宇当然不肯要,为了让李婶儿收下钱,他甚至故意板起了脸,说道:“李婶儿,这钱你要是不收怄,我就带着我朋友去别处吃了啊。”

    李婶儿这才无可奈何的收下钱,一扭头,注意到那个戴着面纱,身姿窈窕的姑娘,顿时眉开眼笑道:“这是神医的娘子吧,嚯,可真俊呐!”

    墨锦一头黑线,这个大妈夸起人来真的无底线啊,她如今这幅包裹严实的模样,无论如何也和“俊”沾不上边吧……

    南宫宇见李婶儿误会,连忙摆摆手,刚想反驳,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低磁不悦的声音——

    “那是我娘子。”

    一听见这个声音,南宫宇顿时腿一软,吓得差点坐到地上去,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缓缓回过头,嬉皮笑脸道:“奕……公子,你怎么来了?”

    银色面具未覆盖的剑眉向上一挑,元烈气势迫人的看向南宫宇,沉声道:“顺路回府。”

    南宫宇这才一拍脑门,反应过来,是了,这个混沌摊恰好在官道上,元烈从宫里回府的话,必然是要走这一条的路的,碰上了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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