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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 19 章

    姐妹俩在内室叙了半个时辰交心话。

    黄莺枝念及妹妹的年纪,自然要关心她的终身大事,不耐遮遮掩掩那一套,径直了当地问:“梅娘,你的亲事阿爹可有什么说法?”

    这话捞起了黄时雨一寸愁绪,转念又想到简珣夸她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因为她在交换庚帖前就发现所许之人实非良配,便又重新振作起来,将两桩闹剧似的亲事苗头述了一遍。

    直听得黄莺枝时而冷笑时而失语,黄太太的手段果真还是老一套。

    当年为她寻的也都是看起来相当实则火坑的人家,甚至连刘安通都不如,逼得她没法儿才主动勾了刘安通求娶自己,逃出狼窝。

    黄莺枝的双目似有两蹙火苗簌簌燃烧,“梅娘,你信不信姐姐?”

    黄时雨不假思索地回:“信,我只听姐姐的话。”

    “那好,”黄莺枝点点头,一字一句地对她说:“将来不论黄太太和阿爹给你定下何人,切切记得要在第一时间告知我,我同意了,你就立时嫁过去,我不看好的,你便听我安排,退了。”

    黄时雨吞了吞口水,再次毫不犹豫地点头,姐姐握住她的那只手,分外地用力。

    姐姐告诉她:“记住了,你只是嫁人而不是去对谁死心塌地,每走一步皆要算清楚后面三步,不要听男人对你承诺了什么,要看他给了你什么,你要做到无论离开谁都能在这世上活下去。”

    这个夏天里,琥珀和姐姐都在教黄时雨重新认识眼前的人间,直面复杂的人性,她们的话儿黄时雨也都听了进去,有些还不能理解,有些则理解了。

    如今对姐夫更是失望至极,耿耿于怀。

    多么敦厚又深情的一个人,为了求娶姐姐硬生生给阿爹跪了一天一夜,居然已经睡了三个丫鬟,只为变出小孩。

    黄莺枝被黄时雨的天真逗笑。

    “你且记住了,这世道能为你守身如玉的男子多半是穷得纳不起妾买不起丫鬟。”她不带一丝婉转地撕碎了少女的憧憬,“便是女子,若大长公主那样有权有势到了一定地步都开始蓄养男宠,更遑论男子?人,都是见异思迁的东西。当你盼着别人对你弱水三千你就处于劣势,你已经将自己放在弱者的位置。”

    “倘若有个男人能助你上青云,其利远胜于弊,你就甭管他经过多少花丛,只管受用无穷好处,反之,就让他赶紧死。”

    黄时雨直愣愣瞅着姐姐。

    姐姐是她见过的最离经叛道的女子。

    这些话对于尚未经历情事,人生阅历简单清澈的女孩来说理解起来真难呀,不过黄时雨多少悟到了男人不可信。

    那日姐姐亲自下厨整治了午膳,从头到尾仅有姐妹二人,家里其他人都去了医馆。

    姐姐脸上还挂着巴掌印,却用心地为她烧了糖醋口的排骨,也不忘从买菜剩下的钱里抠出三个铜板藏进袖子。

    黄时雨默默扒着饭粒,在心里发誓,将来要赚许多的银子,与姐姐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有了坚定信念,顿觉在甜水铺子做工竟是一件相当运气的事儿。

    以后她不仅要多读书还要向花掌柜请教术算,学有所成便奖励自己买一刀宣纸画画儿。

    黄时雨的眼眸亮汪汪的,路过文砚斋已忍不住提前奖励自己买下两刀宣纸。

    驾车的杜叔投来复杂目光,黄时雨就眼巴巴瞅着他,他又收了回去,只粗着嗓子道:“买完就快些上车,我什么也没瞧见。”

    黄时雨凝滞的喘息这才续上,连忙 “嗳”一声,在琥珀的搀扶下麻利登车。

    泽禾的日子悄然地流逝,黄时雨过得忙碌而充实,强迫自己每日练足二十张字,读三篇文章,方能再去做最喜欢的事情——画画。

    京师的夏日照样车马骈阗,道路两旁翠樾千层,商街布满遮阴的廊坊,客人行走其中不畏烈日疾雨。

    皇城永寿宫,举凡主子起居的大殿无不清风习习,奇香袅袅。

    用完早膳,宫婢服侍太后披上凉如清泉的苎丝布长衫,在绿荫遮天的园子里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雪阳殿。

    韩意淮立在竹林间悠然调弄丹青水墨,零星墨汁沾染了皎白的细布道袍,他也浑不在意,秀气的脖颈系着朱红色襻膊,穿过广袖,漏出两截修长的手臂,洁白如玉,有着漂亮的肌肉线条。

    一群美人儿在他身边扑蝶摘花,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他十分享受,这些都是他眼眸里组成美景的一部分。

    当他全神贯注作画,仿佛就变了一个人,从调皮的少年化成了古板老学究,几乎达到忘形遗物的境界。

    端详孩子做自己喜欢的事也是一种享受,太后摆摆手示意宫婢们不必提醒。

    韩意淮笔下的虾蟹花木宛如鲜活一般,寥寥几笔,栩栩如生,据说在坊间已经颇负盛名。

    这盛名并不是打着肃王的旗号博得的,而是他的化名,从寂寂无名到实打实地混出了明堂。

    太后曾打趣问化名叫啥,韩意淮捂得严严实实。

    孩子长大了就会有秘密。

    太后只得和蔼地笑,也不追问,免得问急了他。

    据说阿淮的一幅画在清泉石上居已是千两难求。

    清泉石上居乃大康最负盛名的画阁。

    阁主脾气古怪,规矩繁多,眼光却是相当毒辣。

    凡为阁主青睐之作,必将成为炙手可热的名画。

    自从进了砌园,简珣每日天不亮就来到书房山,与堂兄们研习学问,应对国公爷的各种试炼。

    他长得细皮嫩肉,性格却坚毅深沉,通身没有一丝公子哥儿的纨绔习气,滴酒不沾,亦从不靠近家里跃跃欲试的姐姐妹妹,对人对事永远都是不急不躁。

    即使国公爷故意刁难,他也能处变不惊,身体里仿佛藏着个大人,不见半分少年人的冲动。

    简欣兰开始频繁出入国公府,那二两心思被老太君看个明明白白。

    老太君接过妈妈递来的香茶,轻抿一口,又白了简欣兰一眼,“才退了人庚帖拢共不到两个月,你且消停点,我都要替你害臊。”

    简欣兰腆着脸,抱住她胳膊来回摇,“阿娘,我这不是害怕么,珣哥儿长得这样好,又连中过小三元,抢手得很呢。”

    “如今他在砌园,常常忙得日不暇给,你爹的脾气不用我说你也该清楚,休要让鸢姐儿靠近了,既是为珣哥儿的前程,也为着姑娘家自己的名声。”老太君不得不提点这个脑子简单却又急功近利的小女儿。

    那是自然,简欣兰再糊涂也不至于唆使女儿去砌园,所以才来了老太君的桂园。

    家里的孩子们每日都会来给老太君请安。

    女孩们晨间,男孩们傍晚。

    老太君啐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稳当当的姻缘不要,现在好了,得偷着摸着拐着弯的。”

    简欣兰眼眶就红了,“谁能料到肃王一个都没选啊,但凡他选一个,咱们鸢姐儿必中。”

    老太君骂完了,又有些心疼,到底是自己亲闺女,现今芝麻西瓜一个也没捞着虽活该却也着实可怜,心里一软就不得不提醒道:“从珣哥儿身上下功夫没用,关键还得是程氏。”

    简欣兰的脸色唰地就白了,程氏——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美妇人,有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令她无端地发虚发慌。

    程氏,一看就不是个能被儿媳糊弄的婆母。

    今年因为天气比往年炎热的缘故,书院额外延长了二十日大授衣假,砌园多植高大浓荫绿树和翠竹,夹杂怪石嶙峋,倒也十分阴凉。

    国公爷上朝上衙这段空隙小辈们各自用功,也有坐不住出去闲逛的,不过大家都很自律,闲逛这种事偶有为之绝不常有。

    简珣练剑归来,身边伴着温良。

    温良是他的随从,亦是他的师父。

    练剑时所穿的服饰皆由燕居常服改良,宽缎面的腰封束着长衫,束出了一把细窄又劲瘦的少年腰身,长衫下摆分成了三片,方便各种大开大合的动作,行走间也就露出了那双穿着洁白绫裤的双腿,笔直而修长。

    这样的简珣鬓角还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汗珠,让人想上前用指腹为他轻轻地擦拭,又恐惧他尚未完全褪去的凌厉剑意,于是那个陌生的姑娘就一直呆呆地望着他。

    简珣从未见过这样大胆的女子,不闪不避,立在长廊中央,除了梅娘,寻常女子怎敢这般对上他。

    他微微拧眉,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女孩飘逸的苎丝布衫裙,心头一跳。

    “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笑着问他。

    温良嘴唇动了动就接到了少爷微凝的眸色,立即止声。

    简珣大约已经猜出了女孩的身份,只肃然颔首拱手道:“某一介微末之人,区区陋名不足挂齿,贵人请。”

    他侧过身为她让路,亦是请她快些过去让路于他之意。

    懿阳公主挥退身后欲上前斥责的内侍,娇嗔一声,道:“我偏要知晓,你不说,我便不许你过去。”

    温良神色已经沉了下去,少爷方才称这个姑娘“贵人”。

    懿阳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孩子,像谪仙又似潇逸不羁的剑客,倘若眼底没有那淡色凉意就更迷人了。

    她满眼的好奇与惊艳,努力克制着想去摸摸他眉目和喉结的冲动。

    他,俊美地不带一丝脂粉气儿,却又这般白嫩无瑕。

    “懿阳,休得无礼。”一道低沉含威的声线,吓得懿阳一个趔趄。

    只见国公爷一行人迈着方步而来,走在正中间的男子玉冠皂靴,圆领常服前胸绣了一团五爪龙纹。

    本朝唯有亲王以上才能配以五爪龙纹。

    懿阳吐了吐舌尖,立时乖乖跑去那个呵斥她的人身边,唤了声“三皇兄”,然后躲在了那人身后对简珣做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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