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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抢功

    到了去年夏天,长公主哪怕是佩戴面纱,不开口说话,全身也散发这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恶臭,至此,长公主便不怎么爱出门了。

    驸马当年虽是赋闲文官,但笔下牡丹名动天下。

    宋知书千辛万苦,花费了许多银子,借来了驸马当年最出名的画作《国色天香》,花了一年的时间,废了无数绣线绣品,最终绣成了这幅几可乱真的《国色天香》,只待一鸣惊人。

    宋知书想到这里,心里宽慰了不少,便也不再哭了。

    而另一边,纪平安因为身体孱弱,宋老夫人免了她许多礼,让她先休息几日,再见其他人,还专程让人一大早请来了回春堂的李大夫为她诊治。

    宋老夫人在原作中出场并不多,在今日之前,纪平安也一直以为宋老夫人和原作中的宋家人一样惦记着原主的家业。

    这会儿陡然在穿越后担惊受怕中受到关爱,纪平安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让李大夫进来之前,纪平安先一步让冬春拿来了银针,扎针之后调整了自己的脉搏。

    纪家确实经营有不少药铺,原主也确实对医术颇为感兴趣,兴趣来时还收集了几十套的银针。

    这次过来时,原主怕路上有什么头疼脑热,于是让人在马车上备了一些常备药和一套银针。

    所以,纪平安说自己懂医术,冬春和牧声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

    李大夫给纪平安把脉,眉头皱起来就松不开了,然后一个劲儿地摇头。

    “李大夫。”纪平安将手收回来,“我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许多名医都看过。”

    李大夫叹息道:“老朽已经见识过纪姑娘的医术,自然知道姑娘心明如镜。在下只是惋惜,纪姑娘年纪轻轻却得此怪病,身体亏空严重,随时有性命危险。”

    “医者不自医,想来是我福分太浅了。”纪平安淡淡地笑着,手腕垂下,帝王绿的镯子衬托得那一截手臂细嫩白皙。

    李大夫:“不过纪姑娘也不必灰心,天无绝人之路,老朽有一位师弟,在公主府当职,专职为公主治病,他技术高超,兴许能有办法。”

    “公主府?”

    纪平安身子微挺坐直,“长公主吗?”

    李大夫:“正是。”

    本不知道该如何摆脱宋府的纪平安忽然有了想法。

    宋怀章的大男主之路上,有无数红颜为他铺路。

    原主是其中之一,长公主也是。

    在书中,长公主因为驸马离世,大受打击,罹患怪病,身染恶臭,变得敏感易怒,不喜见外人,唯有宋怀章一人,翩翩君子,白玉为骨,在面对长公主时神色自若,眼神中没有一丝异样与嫌弃,可谓皎皎贞素,侔夷节兮,令长公主寡居多年的心再一次有了悸动。

    但是长公主深知自己年龄比宋怀章大,又身怀缺陷,只能暂时压制自己的感情,直到许久以后,宋怀章从西域寻得了一枚失传已久的凝香丸,治好了长公主的怪病,让长公主彻底对他死心塌地,成为宋怀章无数次被怀疑陷害置于死地时的保护伞。

    那么,如果她能在宋怀章得到长公主好感前,就治好长公主的病,是不是长公主也会变成她的保护伞?

    纪平安定定地看向李大夫。

    但是,她一个商户孤女,怎么让长公主相信她呢?

    她一没有过往履历,二没有经过官府的行医资格考试,进行行医登记。

    偏远乡野,没人会去查游医资格,但这是皇城脚下,一切都查得很严。

    除非她能找人作保,并在治病时过一手保人,以助手的名医为长公主治病。

    等有了长公主依托,再求长公主写推荐信,破格参加行医资格考试,得到在皇城的行医资格。

    比之李大夫,她有绝对的信息差。

    就像上次的张李氏的病,李大夫没见过,其他人没听过,所以才迟迟诊不出来,但她不一样。这本书中的人没见过的病,她大约都在读书时从书中,从论文里,从老师的指导中学习过,有绝对的优势。

    她所拥有的,原主的钱,是宋家盯上她的‘祸’。

    她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医术,施医赠药,只留下一部分足够下半辈子生活的,散尽大部分家财,在民间积累声望,让谁都不敢轻易拿捏她。

    思及此处,纪平安莞尔一笑,挑衅道:“李大夫,我不信这世间会有人医术比我好。若是那人医术当真精湛,那么长公主的病又怎么会迟迟不见改善?”

    纪平安想赌一把。

    虽然从她依稀模糊记得的原文里无法知晓公主所患的病到底是什么,该怎么治,但是,赌一把,不会输。

    惹怒了长公主,大不了一死。

    原作作者为了让宋怀章完美地占有原主这个钱袋子,给原主的设定可是近亲皆无,若无丈夫,死后财产须尽收官府。

    她若是被长公主赐死,钱财也落不到宋家手上。

    闻言,李大夫不满道:“纪姑娘,昨日我还以为你是个谦虚的人,没想到内心居然如此狭隘自负。俗话说,天外有天,纪姑娘还是不要坐井观天的好。”

    纪平安:“既然李大夫说得那人那么厉害,不知他敢不敢和小女子比试一二。”

    李大夫:“一言为定。”

    说吧,李大夫气冲冲地离开。

    纪平安想了想,打开了随着马车带回来的大箱子。

    这只是原主随身带着的,还有一些东西从水路过来,还没到。

    纪平安从里面翻出一大叠银票,塞到了冬春手里,一秒不到,纪平安又给拿了回来。

    不对,银票也不行。

    她若是治不好长公主,被长公主赐死,家产被官府接收,官府肯定会清点家产,银票面额太大了,常往来的钱庄都有记录,就算冬春说是赏的,别人也不会信。

    万一冬春带着银票去兑换,惹上一个私藏的罪名,那反而会害了她。

    可是若不给冬春留点东西,她一死,冬春一个小丫头就无依无靠了。

    纪平安想了想,把压箱底的所有碎银子金瓜子全拿了出来,塞冬春手上,“冬春,这是你家小姐给你的嫁妆,你收好。”

    冬春笑眯眯地把钱揣兜里,藏得深深的,生怕纪平安后悔,“谢小姐赏,但奴婢不嫁人,一辈子跟着小姐。”

    “小财迷。”纪平安打趣道。

    冬春得意地笑:“奴婢是小财迷,但奴婢也是小姐您的贴心小棉袄。”

    纪平安噗嗤一声笑了。

    赶明儿有时间,把银票兑换成银元宝,再花出去换成碎银,多给这丫头存一些。

    ……

    李大夫从内宅出来,宋怀豫站在出府必经之处,双手背负在身后,站在桃花树下。刚入春,桃花花苞繁多,却只开了几朵,偶有叶片落下。

    但此时,宋怀豫瘦削的肩膀上已堆了不少叶片,显然已经等了许久。

    李大夫上前,恭敬问道:“宋二公子等在此处,可是有话问老朽?”

    宋怀豫深邃的眼睛动了一下,“李大夫,烦请诚实告知我,纪姑娘身上的病症如今到底到什么境地了?”

    李大夫:“脉相微弱,虚不受补,身子就像一个破了洞的屋子,怎么也填不满。唉,老朽从医三十余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脉相。以老朽微薄的医术来判断,这病沉积多年,若是心平气和,小心调理,还有得三四年可活,若是受了刺激,心情起伏过大,怕是一二年也就到头了。”

    墨色的眸子忽然染上哀色,但是转瞬即过。

    宋怀豫说道:“听闻李大夫师承名门,不知师门中可有能人能治此病?”

    李大夫:“倒是有一个。”

    宋怀豫:“可否请此人来宋府一趟?”

    “放心。”提到这个,李大夫脾气也上来了,山羊胡翘出了十分怒气,“不争馒头争口气,他就算是不想来,老朽这个做师兄的也会把他绑来。”

    说完,李大夫翘着山羊胡,告辞离去。

    宋怀豫看向桃花树,深不见底的眼中仿佛有无数情绪:“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春深欲落谁怜惜。”宋知音忽然从后探出身来,手中桃花树枝伸到宋怀豫眼前,打趣道:“宋二哥来折一枝?”

    宋怀豫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宋知音:“爹爹和大哥在书房,久等不到二哥,所以让我过来寻你。刚才你和李大夫在说话,我就没打扰。”

    宋怀豫:“我知道了。”

    ……

    书房内。

    宋尚书将一份案卷递给宋怀豫,“这是我和你大哥一起修改过的,你看下,还有没有什么疏漏。”

    宋怀豫接过。

    这是昨日张石案子的卷宗记录整理。

    司录参军是朝廷上下内外心照不宣的跳板,也就是镀金的地方。

    宋怀豫两年任期将满,将由开封府上报,调职升任空闲职缺。

    开封府的案子但凡是大案,都是府尹主理审判,功劳自然是府尹的,司录参军只能得一个辛劳。

    昨日张石的案子,虽是普通百姓之间的问题,案子很小,却因为人心猜测鬼神乱语,使得案子充满了奇幻色彩,完全可以作为宋怀豫的政绩提出来,谋求一个更好的官位。

    宋怀豫阅读完卷宗后说道:“父亲,大哥。第一个发现张李氏苇席异样,察觉张李氏没死,以及冰水救人的,都是纪姑娘。这卷宗模糊了许多细节,将所有的功劳归结到了我的身上……”

    “行了。”宋尚书摆了摆手,“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你去揭穿的张石,是不是你抓人拿人寻找的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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