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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鏖战

    旧时灯油蜡烛珍贵,一般来说天色暗下,百姓便都熄灯睡觉。

    今日,夜色笼罩下的水宛却并不太平。

    四处弥漫着一种压抑动荡的氛围。

    明明是宵禁时分,但城中四处都有人点着火把,在大街小巷搜寻。

    便是城中的水路上,往日贩售货物的小舢板,船头也站着拿着火把的人。

    漆黑夜色笼罩下,火光跳跃在这些打着火把的人脸上,将他们的脸照得忽明忽暗铁青一片。

    在城楼、里坊坊门等要害位置,都大门紧闭。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一个个双目警惕的人,把守门户,警惕四顾。

    若不仔细看,还当这些人是敬业的县城守卫。

    然,稍微留意便会发现大不同。

    这些把守的人,并未穿着大景的制式军士袍服。

    相反他们有的是各家的家丁,有的是漕帮的打手,有的是爬龟妇的姘头。

    正经的水宛县城县兵,反倒是被警惕的对象。

    卸了兵器,干些杂活。

    原本的水宛,像是一个长势良好的菌类。

    最上层的功名家族,占据最多的资源。

    又依靠这些资源,洒下大量孢子用以壮大自己。

    普通民众,像是菌子的杆,重要却又不那么重要。

    而龟缩在混乱盛茂坊中的人,则是埋藏在泥土下,见不得光的杂乱根须。

    现在,异变横生。

    原本龟缩在盛茂坊中的黑暗,在刻意纵容下,向外蔓延。

    漕帮的混子打手,无所不作的爬龟妇们,乃至于一些不入流的混混,都从连接盛茂坊的桥走出。

    病毒一样,扩散向整个水宛。

    相比起各大世家的家丁护院,这些人作威作福,趁机逐利的念头占了上风。

    拿着火把行走在整个水宛街头,借势生事。

    ……

    松明火把的光焰,在夜间的风中明灭晃动。

    “什么人?来干什么?”

    坊门前的喝问声在夜间听着格外响亮。

    被问之人,立在坊门前仰头看,极力举起火把,让站在坊门上廊桥的人能看清楚他的脸。

    “是我!”他道,“奉原帮主之命,前来传话。”

    站在坊门上的把守的,也是漕帮的人。

    他个矮,扶着廊桥上的栏杆,踮脚看了个明白。

    见下边却是格外熟悉亲密的帮众,他松了口气,急命人打开坊门。

    传话之人进了坊门,看守啪嗒啪嗒走下来,告罪道:“对不住了兄弟。”

    漕帮之中等级泾渭分明,决不允许下克上。

    来报信之人,应是原帮主亲信,可得罪不得。

    看守讨好的点头哈腰,来报信的却连客套也不肯,斜睨他一眼道:“这些都是要找的人。”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小叠官府通缉令特色的人像画。

    事实上,这些不太像的人像画,正是出自官府画师之手。

    只是少了右下角的一个红泥公印。

    看守弯腰低头,双手接过,稍加翻看。

    他原本并不识字,只是在水宛待了两年,便学会了些。

    他一边看,一边丝丝倒吸凉气。

    便是他这样的街头混子,也知道这一叠画像的含义。

    最上面一张,是一个五方脸的丑男人。

    下边竟厚颜无耻写着沈晏的大名。

    沈晏之后,便是赵鲤。

    再下面,从当今皇上亲子瑞王,到朝中阁臣林著黄礼。

    这一份名单砸出,可叫大景整个抖三抖。

    就是这样的大人物们,却被区区漕帮通缉追捕。

    看守久在繁华的大景,心中有嫉妒有向往。

    翻看了两下,便住手不敢再看。

    他这小家子气的模样,自然惹得不满。

    送信人冷哼一声:“怕什么?将来这里都是我们的地盘。”

    若是将来得天庇佑,他们或可以水宛为踏板,得大景广袤的土地。

    看守一时露怯本就后悔,讪笑一声后道:“定将这些东西张贴各处。”

    传信人得了肯定的回答,并没有离开。

    他又问道:“靖宁卫百户所还没打下来?”

    看守一怔,心说哪有那么容易打。

    靖宁卫可不是那些酒囊饭袋。

    见他不回答,传信人已然得了答案。

    “那些废物。”

    两个骂声同时响起。

    看守和送信的,扭头看去。

    月色中,只见一抹纯白立在廊桥转角的阴暗处。

    阴气森森,仿佛诡物。

    两人都受了些惊吓,尤其看守。

    他想不通,这位觋姑是怎么进来的。

    理想乡中胡搞是一码事。

    现实之中觋姑决不允许任何丑陋臭男人接近和注视。

    她冷哼一声,直入主题道:“可是旗官武博还在靖宁卫百户所顽抗?”

    看守也不在那边,说不清楚。

    只好一拱手:“觋姑看过便知。”

    觋姑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空气中,只留下一阵香粉的气味,和刻意屏住呼吸的看守。

    这种香粉究竟怎么做的,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闻上瘾的人,便落入了觋姑的圈套。

    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惨烈下场,他实在看过太多实例。

    远见觋姑和传信人远走,看守自去寻东西沾上这些画像。

    夜间的路格外的黑,觋姑提着裙摆走到靖宁卫百户所。

    远远地便听一人道:“老子绝不会投降。”

    觋姑眯着眼睛看去,只见旗官武博身着轻甲,一马当先顶在前头。

    将一些试图翻越高墙的人,砍杀下去。

    他也是武官出身,亲至百户所门前,大刀舞得虎虎生威。

    一边砍杀一边嘴臭辱骂:“你们这些无君无父的贼人,背弃家国,行那造反之事,怎对得起坟中先祖?”

    “怎对得起立在水宛外的文笔塔?”

    武博胳膊上缠着的绷带已经脏兮兮,他的嘴巴同样脏兮兮。

    好言讽刺了两句,便开始加上乡间俚语,句句有娘。

    被阻在外的各家家丁护院,本也不乐意为了主家干这杀头的活,全都消极得很。

    因而武博污言辱骂之余,还有余力指挥调度,死死守住了百户所防线。

    觋姑驻足观看了两息,脸上扯出一个笑来:“也不知是靖宁卫太过悍勇,还是这些人太过废物。”

    同行的送信人尴尬一笑,正想说两句。

    却见觋姑脸上笑容一收:“现在就让你们瞧瞧我的手段。”

    望着站在高处的武博,觋姑得意的抿嘴微笑。

    从一只袖袋中,摸出一个黑红干巴苹果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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