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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家贼难防

    我吹灭了火折子。

    “真是奇观啊,”徐渐离用力地扯了扯那根烧得通红的头发,“这头发真的越烧越坚韧呐,这就完了?”

    “你还想怎么样?”

    “没什么,”徐渐离脸涨得通红,“我以为你要给我看你的真身,火光兽。”

    “你确定要看?在这里?”

    “还是不了吧,这个马车会烧起来的,圣上让我们低调行事,要是因此惹来许多人,我们恐怕寸步难行。”

    “那倒不会,只是光芒,大白天的也没有那么亮,只是我每显露一次真身会耗损太多元气,很久才能恢复。”

    “那还是算了吧,我希望你好好的。”

    “还有一个法子,照妖镜会让我彻底暴露,不过我要承受撕裂的痛苦。”

    “谁这么残忍。”

    “谁都有这么残忍,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份,修纯阳的镜子,严牧歌的指令,还有圣上,他也是像你一样不甘心只是听说,要亲眼目睹,就又让我撕裂了一次。”

    “你不反抗吗?”

    “反抗有用吗?我单枪匹马的,你们背后是整个皇家的势力,人族的势力,有那么多人感恩戴德,圣上一声令下,他们就愿意肝脑涂地。你说愿意当我是朋友是吧,那银花镜是我的噩梦,是悬在我心头上的一柄利剑,你去给我找来,我就认下你这个朋友。”

    “哈哈哈,你这不也是在讲条件吗,我们这算是交易吗,我给你寻镜子,你和我做朋友。”

    “彼此彼此。”

    只听得马儿一声长嘶,马车随即停了下来。严牧歌说前面是一家旅店,天色将晚,大家歇息一晚再走。

    夜半时分,我听到外面有人大喊抓贼,紧接着有三五个人影追了出去,严牧歌房间里的灯亮了,仔细一听,是修纯阳的声音,两人密谋了好一阵。他们压低了声音在说话,尽管贴着墙根,我一句也没有听清楚。

    发生了什么事?

    天刚蒙蒙亮,大队人马便开始出发了。严牧歌钻进了我的马车,脸色有些阴沉。

    “昨晚进贼了吗?”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的。”

    “丢了什么吗?”

    严牧歌忽然掐住了我的脖子,厉声喝道:“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心里没点数吗?”

    “什么……我什么也没……做过……”我使劲地扒拉着严牧歌的手,眼睛开始灼热。

    我想我眼睛里的火就要喷薄而出,虽然格木说过我的眼睛再也不要喷火了,可是这情急关头,我难道要坐以待毙吗?不管了,先把他的眉毛烧掉了再说。

    但是,外面还有修纯阳啊,一想到修纯阳手里的那枚镜子,我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闭上双眼,眼里的火热渐渐褪去。

    严牧歌终于松开了我。忽然,又抬起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然后往下开始摸索,那双手像钳子一样用力,隔着厚厚的衣裳,我也能感觉到他手上硬梆梆的茧子。

    眼看着那双手就要经过我的腰身。

    “你干什么!流氓!”我几乎要哭出来了。

    严牧歌怔了一下,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对不起,”严牧歌道,“我只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你做的,一时情急,竟忘记了你是个姑娘。”

    “我是个姑娘不是很明显吗,哇呜哇呜——”我放声大哭起来。

    “鬼叫什么,一滴眼泪也没有,装腔作势。”

    “你们谁都欺负我,我还没到令丘山,就会被你们折磨而死,呜呜呜……”

    “你究竟会不会哭,听起来像是狗叫,真难听。”

    “谁还能哭得很动听吗?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狗急了也会跳墙。”

    “好吧,从此以后,咱们相安无事,合作愉快。”

    “你答应我,再也不能摸我了。”我不顾一切大声地嚷了起来。

    “你小声点,被人听到了情何以堪,别人会以为我非礼你,我再怎么饥渴难耐,也不对会对你动歪心思。”

    “为什么?”

    “因为你是妖啊,人妖殊途,你看看格木和我妹妹,他们是什么样的下场就知道了。”

    “你害怕像你妹妹一样未老先衰吗?这不是格木的问题,他没有这个能耐。”

    “怎么,你是在劝我吗,难不成你想嫁给我?”

    “呸,简直是异想天开。”

    “没有就好,你乖乖听话,完成了这次任务,我会在圣上面前替你美言的。”严牧歌哼哼冷笑了几声,跳下了马车。

    一路奔波,人困马乏。这日,眼看着天色将晚,可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严牧歌命令大家就地扎营。

    我蜷缩在马车内歇息,这样可以更暖和一些。子夜时分,徐渐离来了。他好几日没有坐过马车了,看起来有些疲惫。

    “干什么?我要睡了。”

    “薇儿,你精神点,给你看个东西。”徐渐离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伏在我身边说话。

    “什么?”

    “你张开眼睛,看看就知道了。”

    “不看。”

    徐渐离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塞到我的手里,我睁开眼,血气开始往上涌。

    居然是银花镜!情急之下,我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那银花镜涂得满满的。

    “干什么?”徐渐离道,“你还打算留着它吗?”

    “不然呢,我的血可以暂时压制一会儿。”

    “只听说过玄乎的东西碰上狗血就不灵验了,难道你的血也有此功效?”

    “现在别讨论这个问题,怎么办,等会修纯阳发现了怎么办,藏到哪里比较稳妥,这是上古时期的宝物,仅此一块。”

    “你脑子进水了,没有银花镜还有金花镜,哪来的仅此一块,赶紧毁了,省得给你惹事生非。”

    “这……你不是想看我的真身吗,现在机会来了,你要错过吗?”

    “别说笑了,你再不动手,等会被他们察觉,我就死定了,这几天我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他们发现。”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我。”

    “不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嘛,严牧歌最近老往你马车里钻。”

    “他一直在我身上找东西,原来是丢了银花镜,真是家贼难防啊。”

    “他搜你身子了?这个流氓。”徐渐离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就此冲出去把严牧歌暴打一顿。

    “没有,就吓一吓我,掐我脖子。”

    “那,那还好,别废话了,赶紧想个办法毁了它吧。”

    “确定吗,这种稀世宝贝,就要这样悄悄地消失吗?这镜子看起来挺结实的,要不瞅个机会,扔河里去吧。据说这种东西是天上的神仙遗失在凡间的宝贝,他们会派人过来搜集回去,毁了他们会有所察觉的。”

    “这么一块镜子,说不定他们人手一块,根本入不了神仙们的眼,他们要找的是那种能撼天动地的大宝贝,你倒是快点啊,要是严牧歌过来了,你在劫难逃,快点,别磨蹭了。”

    犹豫中,徐渐离忽然抬起手,一把扯下了我的发钗,狠狠地朝镜子中间砸了过去。

    镜面是琉璃的,遭受如此重击瞬间裂开了,徐渐离又用发钗砸了几次,直到捣碎了。

    镜子似乎发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血腥味渐渐地扩散,弥漫在我俩周围。

    我将帘子轻轻地拉开一条缝,察看外面的动静。

    有两三个侍卫在不远处巡逻,帐篷内静悄悄的,无人在意这弥散在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很危险,这是修纯阳吃饭的家伙。”火光映照着徐渐离的脸,他还没有从紧张焦躁中缓过神来。

    “你说给你拿来镜子,咱们可以做朋友,”涂渐离幽幽地看着我道,“我只想成为你的朋友,你不喜欢的,对你构成威胁的,我都想替你除去。”

    “对我构成威胁的事情多了,你都想除去吗?”

    “能除一件是一件,先从银花镜开始。”

    “你别这样,我不配,这次谢谢你了,以后不必再这样了。”

    “没关系,举手之劳。”

    “说得轻松,你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你看看你自己,你的手在抖。”

    “不打紧,一会儿就好,我先走啦,你睡会儿,镜子的碎屑我会悄悄地扔掉,你别担心,我很机灵的,你答应我,跟着我一起去令丘山,如果危险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的,就这么说定了。”

    徐渐离说着跳下了马车,悄悄地溜进了自己的帐篷。

    我感觉天空似乎清朗起来了,许久以来压在我头顶上的阴霾渐渐散去。今晚的月亮弯弯的,像细长的眉毛一样挂在树梢。

    徐渐离是个行动派,是那种脑子长在手脚后面的人。他踏遍了万水千山,光明磊落,却为了我当了一回小偷,看起来就没什么经验,脸涨得通红,手脚无处安放。算起来镜子失窃已经有三日了,他揣在兜里每天提心吊胆的,想必十分难受。

    这是我欠徐渐离的,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还他这个人情。

    翌日清晨,天空出现了难得一见的蔚蓝。按照徐渐离的说法, 令丘山地处南方,所以我们一直在往南行进。虽然时值寒冬腊月,但气温渐渐回暖,翻越过两座大山,又途经两处集市之后,气温已明显回升,天空再也见不到雪花的踪影了。

    长安城已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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