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

    “噢...那我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胆子。”

    茗因冷冷道。

    舞司还在后退:“别过来...我这就发...我现在就...”

    啪!

    一枪。

    回声传出好远好远。

    舞司吓傻了,脸唰的一下苍白无比,她害怕地摸摸自己身上,惊恐地瞪大双眼看着茗因,可殊不知那子弹并没有打在她身上,而是在她身边,在她的两指之间。

    茗因的枪法很准,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看舞司吓得满身是汗,乌黑的头发被汗液浸透牢牢地黏在脸上,茗因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茗因弯腰捡起舞司的个人终端,不等她打开,舞司就从地上跳起来,扑向茗因,像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把她压倒在地上,双手紧紧锁住她的喉咙,乘骑在她之上。

    茗因一下就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力压倒,她张大了嘴呼吸着,身上也都是汗,和垃圾场的臭味混杂在一起,十分难闻。

    “我弄死你...我弄死你...我弄死你!!!”

    茗因抓住她的手腕,也不知道她突然哪来的力气,都这样了还不老实。

    茗因竟一时半会儿不能将舞司从自己身上弄开,由于缺氧,她的脸一度憋成了紫色。

    她意识将要消失,手里紧攥的终端一点点落在地上,滚了两圈。直到头顶传来呜呜声,低沉的引擎轰鸣让茗因看到了一丝曙光。

    茗因看到了飞艇,看到了茗渊的飞艇。

    一束探照光打在屋顶上,两人狼狈的姿态被看得一清二楚。

    “陛下!那是...!”

    “嘘!”茗渊止住了钟意的话。“降落!快!”

    钟意操控飞艇下降,一阵大风吹动了边上的树和灰尘。舞司看到茗渊,连忙从茗因身上离开,拖着一条满是鲜血的腿向后撤了撤,如同看阎王爷的眼神看到茗渊:“你...你要来杀我了吗?哈哈哈茗渊...你也要来杀我了!”

    茗因躺在地上大喘气,看见茗渊从飞艇上跳下来,快步走到她身边,把她扶起来。

    “茗渊...不要杀...舞司。”

    茗因一边喘气一边说道。

    舞司也红着眼睛瞪着几人,胸口一起一伏,笑得格外猖狂,又时不时从眼角落下几滴眼泪来:

    “哈哈...茗因,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想杀我就快杀啊!留我一条活路做什么?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情说出去吗?你不害怕吗!”

    “我留你一条活路,是因为你对我还有用。舞司...好不容易让你爬到了这一步,难道,你不想继续拥有属于你自己的权利吗?你难道不享受吗?你不想多活一阵吗?”

    “还用你说!”

    舞司咬牙道。

    茗因简直对舞司看得一清二楚。

    自从自己离开之后,舞司便爬到了她的头上,越俎代庖,在联邦还没有候选执政官时就大肆改动法规,仗着自己的官位比任何人都大,都要久,就没有下限地篡改法律。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一颗心自然就黑了。

    舞司坐在地上,此时此刻,她的身影格外单薄。

    一阵风吹过,她被冻得瑟瑟发抖,可她还是笑着,脸上的笑意,丝毫没有褪去。

    “你...必须活着。”茗因指着舞司笑道:“舞司...你要是敢抖露出我的事情,我保证你死无全尸!”

    “死无全尸?哈哈哈...”

    “到时候,我就把你的头砍下来,挂在警区的大门口上示众!”

    说到这里,舞司的脸色骤然一遍。

    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茗因清楚的很,她这是戳到舞司的痛点了。

    舞司的父亲,曾经就是这样死去。

    这也是为什么舞司至今如此恨茗因,恨执政官一家的原因。

    当年警区暴乱,舞司的父亲在会议上做出了对先执政官大不敬的行为,导致四区群龙无首,军区和警区发生了天大的矛盾。

    因为她父亲,先执政官背负了长达两年的骂名,在病榻上一病不起。臻年在其他区域署长的赞同下,决定处置他。

    那一年,舞司才出生不过一岁。

    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

    也对周遭一切开始有了简单的认知。

    她喜欢妈妈给她买来挂在小床床头的彩虹和云朵,喜欢那些摇摇晃晃的风铃,会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

    舞司还保留着孩子的纯洁与天真,却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最稚嫩懵懂的时刻,在看着彩虹云朵和风铃在风中摇摇晃晃的时刻,也看到了电视里,爸爸的头颅高挂在警区大楼的门口,摇摇晃晃。

    她问妈妈,为什么爸爸在上面。

    妈妈泣不成声,跑过来捂住舞司的眼睛。

    舞司的眼前黑了,从此,心中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霾。

    妈妈告诉她以后要听话,要听执政官和执政官夫人,以及人民的话,她点下了头。

    她记在了心里。

    而妈妈却走了,妈妈陪爸爸殉情去了。

    这个世界上就只剩舞司一个人了。

    她没有爸爸妈妈了。

    ...

    舞司被奶娘扶养到七岁,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爸爸妈妈。

    是因为学校里的家长会,大家都牵着爸爸妈妈的手一起来上学,看到舞司,都会好奇地看着她指指点点:“为什么这个小朋友没有爸爸妈妈?”

    “难道她是孤儿?”

    “舞司就是孤儿,因为她的爸爸是大坏蛋!”

    “大坏蛋!舞司的爸爸是大坏蛋,坏蛋的脑袋,是要掉下来挂在窗户上的!”

    ......

    每每听见这一声声噩梦般萦绕的声音,舞司都会想起一岁时亲眼看见的,爸爸的脑袋。

    什么彩虹、云朵、风铃...

    她再也没有喜欢过。

    妈妈殉情前一晚,还在和她讲小红帽和大灰狼的通话故事。

    她告诉她要勇敢,要矜持,要保持沉默。枪打出头鸟,在一切都没有安定下来的时候,谁都不能撼动的了她。

    第二天,妈妈就去找爸爸了。

    也正是因为舞司从小没有父亲,所以才会包庇德西和他的父亲做出如此行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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