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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会计田有福委屈极了,他弱弱的说道:“村长,那个令尊大人,和令尊大人的夫人……也就是我刘叔和刘婶都没十多年了,你上边没老的了。你下边就我彩霞侄女一个大闺女了。彩霞侄女也二十七八的了……我就不同了,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孙子……”

    刘大宝瞪眼骂道:“田有福,你大大……爷……你是不是不想干会计了?我可告诉你,咱们村离开谁都能转了,你不要以为你会打算盘,你就是真会计了。能干会计的人,多了去了。你不去,回头我就让村民代表联合开会,把你送回家养老。”

    会计田有福摇摇头:“命和命运之间,我选择命。”

    刘大宝无奈的摇摇头,“你个完蛋玩意。一到关键时刻,你就掉链子。咱们塘柳村村民委员会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会计田有福并不反驳,也不说话。反正他是不想去,所谓刀剑无眼,万一出事呢?而且钱丁香别看没砍着宋老三,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砍不到会计田有福自己呀!

    会计田有福可不傻,前几天他刚刚和刘大宝一起,抓住了钱丁香一家子偷公粮,之后一起给钱丁香罚了两千多斤的粮食,后来入库验收的时候,也是会计田有福经手的。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到现在,刘大宝顶多发号施令,最终执行公粮丢失的后续问题,都是会计田有福一个人处理的。

    那会钱丁香去还粮食,对会计田有福就面色不善,极为的不友好。会计田有福又不是曾瞎子,看不出来个眉眼高低来。

    不过那是他职责所在,没有办法的事情。会计就是干这个活的,他能有什么办法?这事别人干不了,村委会认识字又识数的就他田有福一个人。所以这件大事,别人干不了,他田有福便难辞其咎的干了。

    但是,会计田有福也不想得罪人呀!何况还是得罪有了名的怨妇钱丁香。

    这不是没法子的事嘛,会计田有福知道什么轻松什么严重。这会儿,会计田有福琢磨着,自己要上去拉架,钱丁香一定趁机给自己一菜刀,以解心头之恨呀。

    他可不想现在就去送死。自己就是个会计罢了,就算他今天去拉架,让钱丁香给砍死了,村里也不能给他树碑立传,顶多出个丧葬费就不错了。他干的是会计,又不是干的治安员。要是说,两个人吵架什么的,田有福还能没事的时候,去劝劝。这都动上菜刀了,他有什么办法?

    只能看着呗。

    刘大宝看指使不动会计田有福,于是忧心忡忡的看向了宋春花。

    宋春花被刘大宝看的一愣一愣的:“村长,这活你不能让我一个姑娘家去吧?我是来拉仗的,我可不是来送死的。送死流的活,我不干。”

    “村长,你是知道的。我三叔三婶平时对我家意见可大了。他俩占了老院子,这事他俩不说。他俩就说我父亲占了那个工作的名额,一直对我爸妈和我有气。好几年都不和我妈说话了。我三婶看着我说话都阴阳怪气的,我三叔还凑合。当然了,我三叔天天喝酒,我也好几年没看见人了。我都不知道我三叔还认不认识我这个大侄女了。”

    “这会你让我去拉架?首先我没那个能力呀,村长你好好看看我,我这体格瘦巴巴的,我三婶那体格子壮的像头牛,我俩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宋冠军都不敢拉仗,这个我就更不敢了。其次,我三婶手里还有武器呢,这玩意刀剑无眼的,我还年轻,还没嫁人呢,万一有个磕磕碰碰的,多不好呀。最后嘛………”

    宋春花饶有兴致的说道:“我觉得钱丁香说的对呀!!!”

    刘大宝目瞪口呆:“………”

    会计田有福也是一脸问号:???

    刘大宝低声问道:“春花娃,你的意思是钱丁香骂你三叔那些话,你比较认可?你觉得就算是钱丁香真的把你三叔给砍了,也可以?”

    宋春花点点头又摇摇头:“来时候我妈不是说了吗,山后的那块坟地,永远对我三叔开放……我妈说虽然这些年来,我们两家一直都不怎么来往说话了,关系很差,但是我爸没的时候,事情还是我三叔跟着张罗的。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好歹是亲叔叔,割了肉也是亲的。我三叔纵有万般不好,人品差素质低,但是终究是我们老宋家的,对不对?”

    刘大宝听的一愣一愣的:“不是不是,春花你说的啥意思?我都挺迷糊了?听你这么说,咱们应该现在是舍生忘死,拼了老命也得把钱丁香拦下来呀……但是我字里行间里,根本就没听出来你想拦着的意思呀……”

    会计田有福也是一脸茫然,小心翼翼的问道:“村长,春花的意思是……好像呀……就是活的宋老三不是个东西,但是死了的宋老三,是个东西……”

    宋春花义正言辞的说道:“别乱猜,我可没那么说。我是说我三叔万一不行了,我爸临死前说的:说我爷爷坟地那边,下边的地方不太多了,只能再放开两个坟包了。咱家你大爷身体好,没心没肺的,躺那就睡着,呼噜打的震天响,这种人一定长寿呀。你三叔不行,你三叔事多心眼小,人品不行良心歪着长的,相对来说,你三婶的人,也不太行……但是比你三叔好那么一丢丢。所以我爸那会估计,到时候一定是我三叔先嘎了,之后特意嘱咐我和我大爷,万一我三叔有一天不行了,我们不要拦着我三叔去山后坟地……”

    刘大宝额了一声:“听明白了。意思就是这活……就是你三叔的死活,全靠他自己命硬不硬了。”

    正在三个人在这边嘀咕着并没有上前的时候,外边急匆匆跑进来两个老头,其中一个叫骂着:“宋老三,你们两口子这是干啥呢?你这个王八犊子,丢人你都不知道怎么丢人了,你特么不活了你就去死,你特么闹得全村都知道你们两口子打仗……”

    来的人正是宋家的长辈宋廷绪和宋廷逊。

    估摸是另外两个宋廷超和宋廷起和宋老三关系也不好,宋冠军没有能把人给找来。

    宋廷绪脾气火爆,老头已经七十出头了,秃顶大个子,身材瘦弱,但是眼神里不怒自威,走路也丝毫看不见什么老态,他跑到这边,抓着宋老三跑过来的身影,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抽了过去:“王八犊子,宋老三,你干什么玩意呢?你们两口子不过了怎么地?一大早晨就这么闹?多大的事,你俩还动菜刀?你个王八犊子,给我滚出去!!!”

    宋老三直接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跌跌撞撞的就要倒了,幸好被宋廷逊和后边来的几个老妇人给扶住了。

    宋廷绪大步向前,大声骂道:“钱丁香,你要不要个脸了?你儿子都二十多了,你都快当婆婆的人了,你拿个菜刀你吓唬谁?你是不是想闹得全镇上的人都知道,你钱丁香是个不要脸的恶婆婆,让你儿子打光棍?”

    正在拿着菜刀舞舞扎扎的钱丁香听了这话,立刻就蔫巴了:“我……”

    宋廷绪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回头又把宋老三给拽了过来:“你个王八犊子,你爹没了,还没人能管住你了怎么地?”

    说着话,宋廷绪又一个大嘴巴就抽了过去。宋老三应声倒地,跪在地上也狼哭鬼叫的哭着:“你们不让我过,你们也别过了……”

    这么说着,宋老三竟然想起身还手,宋廷绪冷冷的站在那里,骂道:“宋老三,你特么还反了你了。你爹都没敢和我瞪眼过,你算个什么东西。”

    宋廷绪看着宋家的不肖子孙宋老三,越想越气,直接一脚就把宋老三给踹躺着了。

    回头又看着钱丁香:“你那把菜刀,能砍谁?来来来,往你七大爷脑袋上砍。”

    宋廷绪说着话,就把脑袋抵到了钱丁香的菜刀上。其余众人赶紧拉着钱丁香和宋廷绪,劝说着。

    钱丁香也麻爪了,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就落在了地上,随后开始呼吸急促的不行。

    “钱丁香,你们两口子,没病吧?前几天大伙收庄稼,你在家里浪,庄稼被泡了,你又哭爹喊娘的。这日子才消停几天,你家又开始闹,不是钱丁香,你是不是觉得你那三个儿子,娶媳妇容易呀?你们两口子不过了,行。你俩有种,你俩接着闹,不怕丢人现眼的话,去村部,给你家整个大喇叭,把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叫来,让大伙看看,你家的破事。”

    宋廷绪是不知道钱丁香偷公粮的这件事的,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刘大宝嘴巴严实,也让其他人不说,所以别说是宋廷绪,就是宋春花也不知道钱丁香偷公粮这事。

    不过宋廷绪向来看钱丁香这个侄媳妇就不顺眼,宋老三好吃懒做也就罢了。钱丁香也是一类人。钱丁香是干活三天新鲜,过了三天就不是心口疼就是肚子疼的。不过钱丁香偷人东西的时候,从来不疼。

    宋廷绪是宋家老一辈的,后城子西地那边的人,猜都不用猜,家家户户靠偷东西活着。这都不是什么地域黑,而是实实在在的情况。

    因为离塘柳村不远的后城子西地村,那边是石头山。而塘柳村的是土山,石头比较少。

    桃花源镇一带,多是丘陵地貌。能耕种的良田本来就是少之又少。附近能有平坦土地的地方,那都是大伙眼里的宝地,就比如南洼村和冬洼村,那里的土地就是平地。普通的百姓,就是靠着种地为生,如果有平坦的土地,再加上风调雨顺,那粮食就会多产一些。粮食多,就不会忍饥挨饿了。这样的地方,自然就是其他人向往的乐土。

    每个人,都像是井底之蛙。因为很多人走不出去那座大山。当然了,走出了一座座大山,也只是从一口井,跳进了另一口井罢了。跳不出宇宙,走不出地球,所有人都是井底之蛙。只不过井的大小不同,大家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西地村呢,就是一个地少人多,附近又都是石头山的地方。这种地方,土地少得可怜,能耕种的土地更少。特别是那些人口多的家庭,常年不够吃。

    钱丁香小时候就出名。就是因为她偷东西,偷的最狠。

    西地村人人都是鼓上骚石迁,大伙都穷,都去别的村里偷粮食。等秋收的时候,就成群结队的,出去硬偷。这事还不好抓,抓住了顶多把东西留下来,人抓进去,他们反而开心了。

    抓进去了,还有窝窝头吃。总比在家饿着好。

    当然了,也有有皮有脸的人,半夜出去偷……

    钱丁香就去其中一员虎将。她曾经破纪录的一晚上去人家玉米地里偷玉米,把一亩地玉米给偷没了。

    要知道,一亩地玉米,可是有三千来株玉米。就算是数数,也需要数一阵子呢。何况,还得扛家里去?那得多长时间,而且手速要嗷嗷快才行。

    假如,用麻袋装。按着六秒钟,偷一穗玉米,一分钟可以偷六穗玉米,一个小时不休息,可以偷三百六十穗,就算钱丁香手速更快,一小时五百穗玉米,够她忙活的了。那也需要五六个小时,才勉强把玉米偷到麻袋里。

    而把麻袋运回家,同样很麻烦。按着一穗湿的玉米八两重,三千多穗玉米就是两千多斤。起码要十来个麻袋。北方的秋天,天黑的比较早一些。大约六点钟,天就黑了,第二天早晨七八点天亮了,太阳出来了。

    中间仅仅只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而且钱丁香当时偷东西的时候,离家的距离是很远的。毕竟钱丁香也不傻,谁没事在自己家门口偷东西呀……再说了,家门的玉米地,不早就被偷光了?

    西地村集体偷粮食,自己村里的粮食,想都不用想想,没等熟了的时候,就丢没了……等到庄稼熟的时候,西地村早就人去房空,集体半夜出去偷别的村子的粮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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