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吾主

    买药耽误了不少时间,叶常栖回到二块五别墅,已经过了中午。

    叶常栖打包好药,掏出买药赠送的一根圆珠笔,给黎淮写小纸条。

    ——用的繁体字。

    或许是顾晚意今天烦她烦得太多了,叶常栖不免想象到了顾晚意如果看见她会繁体字,一定会说:

    “凭什么叶常栖会写繁体字?!我也要学!我写得肯定比她好!”

    叶常栖揉了揉耳朵。

    光是想象,她就觉得很吵。

    思索间,写完了药物的使用方式,交代了数量。

    她这次准备的不多,一支正在打仗的军队,少说十万人,这点东西肯定是不够的。

    叶常栖当然是故意的。

    第一次合作,少点信任不是很正常的吗?

    ————

    长安渡硝烟四起,火光冲天,关口城墙摇摇欲坠。

    “公主,还可以吗?”副将抬着仅剩的手臂给黎淮撑着,才避免了他直接倒下。

    黎淮的腹部和左肩露着明显的伤口,铠甲红裙衣摆处不断有鲜血滴落,有他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很难想象到底染了多少血,让冬季衣裙全部寝湿。

    黎淮满脸血渍,呼吸急促,“我们还剩多少人?”

    “……不足三万。”

    黎淮持剑的手颤了颤,眼睛微合一瞬,再睁开,果断下令,“安排严重伤残者死守关口,其余人,退至城内。”

    这是个理智到冷血的抉择。

    副将眼眶一热。

    饶是明白公主做的决定合理,但他作为‘严重伤残者’中的一员,被当做累赘丢弃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不过他心中无恨,只是不甘,只是可惜。

    “……是!”

    “这并非我本意,”

    黎淮深深看副将一眼。他承认,张左青说的一句话很对——

    他确实道貌岸然。

    “如今,也只有牺牲一部分,才能保留军队的大部分实力,才能给其他人喘息的余地。”

    “我清楚。”副将从怀中掏出一枚陈旧的红香囊,“这是我儿进京赶考临行前送我的平安香囊,里面放着我的遗言。

    他进京四年了无音讯,我本想……本想守住长安渡在家等他,也想打了胜仗借此进京寻他,却……

    公主慈悲,看在我一路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回京后,帮我留意犬子,将香囊归还于他。”

    黎淮望着副将那张血腥、苍老的脸,他想到了什么,一时无言。

    ……好一位慈父。

    “可以。”黎淮接过香囊。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副将眼含热泪,眼底藏着对赴死的恐惧,但迈向关口的步伐却坚定无比,“愿公主大胜而归!”

    黎淮目送进四千人走进火光中,转身,是堪堪两万的残余,“立刻撤离!”

    ……

    “长闻,立刻组织所有军医,加快治疗进度!”

    退至长安渡城内,他们已经到了最终防线,退无可退,必须死守!

    否则,北疆就会撕开一个入侵李国的口子。

    五大国相互制衡的局面被打破,可不是黎淮想看见的。

    他吩咐的极快,“按照小队编号依此守城门,各位将军按照我的战略排兵布阵,有任何问题及时反应!我们没有休息时间!”

    长军医刚要对黎淮说什么,就见黎淮急匆匆地冲进了他的临时休息处。

    也许殿下有急事。

    长军医打消了追上去的念头。紧要关头,不能耽误殿下。

    黎淮进了屋,立刻反锁上门。

    藏在护腕里的玉菩萨一顿一顿的散发巨高热量,他的手腕一下一下地疼。

    黎淮一把扯下护腕,他心有所感,试探性地出声,“现在可以给我了。”

    咚——

    五袋不明物体被玉菩萨一下一下无比畅快地吐出来,摔在地上。

    最后的纸条,稳稳落在黎淮手上。

    黎淮动作飞快地拆开,稳住颤抖的心,一字一句地阅读。

    他来不及思考菩萨写的字,为何线条极细,用的为何不是毛笔。

    读完,黎淮眼里闪出极亮的光。

    这些东西,足够了。

    两万人,伤势重的不过几千。

    使用一次,足够了。

    如果两万人的战力回复到极限,足以击退连续进攻两次,状态下滑的北疆人!

    “多谢……”

    黎淮话音一顿,想起纸条最后的加粗字体——

    ‘我接纳你这位信徒,恩准你日后称我为吾主。’

    这尊邪神,给她说句好听的还当真了。

    两个意味不明的字在黎淮口中绕了一圈,最终被他吐出口,“吾主。”

    敷衍完邪神,黎淮生出新的担忧。

    只是这些东西拿出去,必定引起众人瞩目。

    可……如果不拿出去,他能活着离开长安渡吗?

    民心,是他计划中的核心。

    此战长安渡,成则进,不成则死。

    黎淮咬牙,片刻后,高喊,“长闻,进来!”

    ……

    黎淮拿出的东西,效果几乎和他实验时的一模一样,毫不意外的,震惊了所有人。

    奇物!

    所有人都这么赞叹。

    黎淮悄悄擦掉手心的汗,解释,“我命人从南安带来的一批伤药,前些日子在实验所以没有透露,但如今确定安全,大家放心使用,这是南安的一种新型伤药。”

    ……

    战况飞速逆转,北疆被打得连连败退。

    黎淮带人再次打到长安渡关口,将北疆人彻底驱逐出了李国国境。

    ……

    战况平息,北疆短时间内不敢再犯,不日便可班师回朝。

    军队无人不称赞黎淮的先见之明。

    除了……张左青。

    喜气洋洋的军营里,只有一处气氛凝重。

    “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务必在黎淮回京之前!”

    张左青压低声音,语气严肃。

    他面前的黑衣人收了信,立刻闪身消失。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无比可惜的语气,出现在冷气十足的夜晚,张左青吓得一个机灵,“是谁?!”

    “我啊。听不出来?”

    黎淮从树后移出来,一身红衣散发,活像个女鬼!

    张左青心脏险些跳出来,“黎淮!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装神弄鬼什么?!”

    黎淮撩起遮住半张脸的头发,勾唇,“你猜?”

    张左青眼皮子一跳,浑身的肉都在颤抖,“我怎么,怎么知道?”

    张左青装作无事发生,拔腿,绕过黎淮往军营篝火处走,“我可没兴趣扮鬼玩,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

    “战斗到今晚才刚刚结束,我带着一小部分人,第一批回来。现在军营还混乱得很啊……”

    所以,死一个人,没有人会察觉什么。

    班师回朝,加官进爵。

    他怎么可能让张左青和老四顺心呢?

    张左青冷汗直冒,狂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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