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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云将军

    云常青,她以前不叫这个,叫云招娣,在十三岁那年被卖给了青楼,遇到了官至吏部尚书的李笏苍。

    彼时的云常青还不知道自己被卖入了青楼,那天她爹从地主那儿讨到些彩头,叫她拿钱去买一笼肉包子,顺便在回来的如意药店给她弟弟捡一副药。

    云常青欢欢喜喜地去了。

    肉包子买到了,可如意药店哪儿是药店啊!

    那些年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无所归依的女子更是多,于是就有了些渠道卖人赚钱。

    如意药店就是众多渠道中的一个。

    “哎哟,第十五个!今儿的姑娘齐溜了!”药店老板关了门,又看了一眼云常青确认自己没认错人。

    粗布衣服上绣了朵兰花,头上扎着豆绿色小簪,是她没错。

    “老板,我来捡药,我弟弟有些伤风,您今日已经闭店了么?”云常青问道。

    老板趴在云常青肩上闻,道:“小姑娘真香啊,跟前几个都不一样,怎么被卖了呢?”

    云常青家里虽然穷,但是她自己爱漂亮,每逢有机会上街那必是要好好收拾自己一番的。

    熏香也不是买的,而是她自己用柚子皮栀子花做的,有时逢花开的好,她还能制香换钱买肉包!

    一笼肉包六个,爹爹两个弟弟两个,她和她娘各一个。

    那老板把肥得挤出玉扳指的手窜到云常青衣裳里,突然抱住云常青。

    云常青用肘击人,给老板打出鼻血。

    “妈的小妮子,今天就叫你尝尝老子的厉害!”老板撸起袖子要上前。

    店子里头另一个年轻小生忙去阻拦,说,“坏了她的身子卖不了好价钱!”

    眼前这形势云常青哪儿还能不明白呢?她打小就聪明,转身要跑,但是被人拦了下来。

    她噗通跪下,把手里的肉包子给药铺老板,妄图以眼泪取得别人的同情,“老板,你认错人了,你帮我把我爹爹找来好不好?我请你吃肉包。”

    “你爹?就是你爹把你卖来的!”

    “你运气好,以后进了花楼啊吃不完的肉包,比跟着你爹强多了!”

    老板压根不吃这一套。

    她不要进花楼!

    她以前背过从花楼抬出来的尸体,那些女人都才二十岁,身体已经烂完啦!

    云常青挣扎着走开,道:“我不去,不去!”

    “去不去可不是你说了算!”

    他扇了云常青一巴掌,然后给她套上一根粗麻绳,一根几米长的麻绳绑了十五个姑娘,她们像被赶牲畜一样赶去青楼。

    十五个姑娘,七天调教后就只剩五个了,七个被折磨死,三个自杀。

    她们哭,她们求,欲图唤醒那些人的良心,可是没用啊!

    她们越惨那些人就越兴奋。

    从那之后她就知道永远不要靠别人的怜悯存活。

    云常青在那暗无天日的七天中活了下来,还被楼里的老鸨叫去跳舞,跳了几次就成了花魁,以后不再轻易接客,连老鸨都对她尊敬了三分。

    这是她的第一步。

    既然都来了,那只能在逃出去之前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再多攒些人脉。

    她默默做着,只有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好她才有可能帮其她姑娘逃出去。

    那天,她听说今年的状元郎已经从大理寺少卿升成了吏部尚书,要来看她跳舞。

    “好!”

    耳边飘来那群男人的声音,其中一个大耳男说道:“怎么样?啧啧,这腰细的,都能给掐断喽~”

    李笏苍摇摇头。

    他不知道这种地方有什么可来的,每一世当官后都要被这些人类拽来。

    “喜欢啊,喜欢带回家呗。”另一个男人打趣。

    “诶~还是养在外头好。”大耳男叫来老鸨,“只会跳舞有什么好,不像月影姑娘,还会说几句诗。”

    月影,大户人家没落的女子,最是有文采。

    她一向看不上那群男的。

    “来给我倒杯酒!”长脸男喊道。

    大耳男拉住月影,“月影姑娘就这么给你使唤了?”

    “吴兄小气!”

    ……

    两个人开始争,争着争着就拿出了刀,然后咔嘣一声——

    大耳男把月影的头给砍了。

    砍完后他大笑,转去勾搭长脸男的肩,“一个青楼女子怎值得让你我二人相争,坏了君子风度!”

    “吴兄说的极是!”

    两人握手言和,杯酒释前嫌,月影的命就成了他们“君子不争之风”的最好彰显。

    花楼里出这事儿还是头一次,老鸨拍拍自己的胸口:还好不是这两位大爷在她这儿出事。

    她招呼来两位小厮把月影死不瞑目的头扔出去。

    云常青看到这一切,着实没有跳舞的心情。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用别人的命来彰显自己是君子,凭什么她们女人的命就要这样被践踏,凭什么女的不能当官!

    少女意气,舞是跳不下去了,以前那些盘算也不管了,不争馒头争口气,她今天这条命不要也要杀了那个人!

    云常青妖冶妩媚的扭过去,勾起大耳男的下巴,轻笑。

    “君子佳人求,云姑娘肯为你献身,可见刚才吴兄那一刀畅快!”长脸男道。

    云常青不语,悄悄捡起刀,一刀扎在大耳男胸口!

    他闷哼一声,一命呜呼。

    “大胆娼妇,竟然谋杀朝廷命官!”长脸男被吓得脸色发白,蹦出两米远,指着云常青大叫,“来人!抓住这娼妇!”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李笏苍终于站起来,一手挡在云常青身前。

    “谁敢!”

    他扒出大耳男身上的刀,转而竖着劈在长脸男头上,一滴血没溢出,长脸男倒下。

    李笏苍拍拍手,道:“吴侍郎滥杀无辜,大理寺卿朱圆为护国法与吴侍郎发生争执,两人缠斗中身亡。”

    “有人有意见?”

    在座其余人无声。

    谁都知道这次李尚书钓鱼执法,目的就是吴侍郎和朱寺卿。

    他们今天不死明天也得死。

    云常青看呆了,下一秒就被李笏苍拉着手离开。

    “这人我带走了。”

    老鸨,“云姑娘可是咱们这里的花魁,有点贵呢……”

    李笏苍:“你开秦楼楚馆还敢找我要钱,确定吗?”

    老鸨无言,啐了李笏苍一口——

    当官有什么了不起!

    李笏苍把云常青带回府,问她叫什么。

    “招娣,云招娣。”

    “不好听,想换一个吗?”

    李笏苍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一一念给云常青听。

    云常青最后指着云常青这个名字,说,“这个,常青,要像常青树一样常青。”

    “以后帮我做事好不好?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云常青点点头,道:“我不要荣华富贵,我要以后天下女子再也不要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

    三年时间,云常青升到正四品,关了长安城所有的青楼。

    而后战争爆发,云常青请缨作战,成为了慈朝第一个女将军。

    可是这一切,李笏苍都忘了,他唯一记得的,他唯一的执念是云常青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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