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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隆祐帝:岳卿,朕已备下重赏!

    背靠漕运会馆发展出来的漕帮,俨然成为了岳凌在苏州本地最大的地下势力,以及暗中行事的助力。

    各个堂口,几乎全是沧州人在负责维持,对于岳凌来说,是绝对可信之人。

    漕运会馆的隐秘性,也正是他暗查苏州的底气。

    “侯爷,信在这里。”

    递交上书信后,下人自觉回身离去,正待闭紧了房门,就听岳凌又嘱咐道:“一会儿会来两个女子,相貌……都很出众,之前曾与我一道来过。若是她们身后没跟了可疑人,直接引到这里来。”

    “是。”

    香菱在一旁沏起了茶,眼巴巴的望着岳凌。

    岳凌深吸了口气,这信封上传来的淡淡香味,已是太过熟悉了。

    “见字如晤,兄长南下顺利否?”

    “自别离后,吾等诸事顺遂,今得圣上旨意再南下寻兄,于运河之上风霜无阻。同行姊妹皆平安无事,特修书告知,切勿忧心。”

    “与皇后娘娘商议,由宝姐姐装扮兄长模样,伪造在船之证,若南下到江南,吾等在何处相见?”

    “父亲曾修书一封,邀约兄长做客,吾以公务为由婉言谢绝,若是兄长以为不妥,可另做主张。”

    “盼早日抵达姑苏,与兄长重逢,共话常事。”

    “黛玉敬上。”

    按着折痕将信纸收好,岳凌缓缓叹了口气,心中默默念道:“兄长啊……”

    被林黛玉啄了一口之后,岳凌莫名在意起这称呼来了。

    “宝钗扮作了我的样子?这倒是可以再利用一下,让我的身份再藏得久一些。”

    “林如海邀我去做客吗?去林府做客……”

    岳凌不少次往扬州送信,与林如海的确相熟,不知为何,这遭再要去,心里却是有些许忐忑。

    按照常理,往京外赴任,途径之地有旧相识,通常会留下做客些时日的。

    毕竟在古代交通不发达,通信不发达的时期,老友也未见能见上几面,每一次的相遇都不容易。

    以公务为借口,本身就有些不礼貌了。若是再去坦白和林黛玉之间关系的转变,岳凌都有点不敢想林如海会是什么态度了。

    岳凌扶额,有些头疼。

    大事上他能捋得通顺,偏是些儿女情长的小事,真是让他束手无策。

    “诶?不会是林黛玉为我代笔写的辞柬信吧?”

    “这……这林如海应当不会多想吧。”

    适时,方才的下人又推门而入,再传递了一份书信。

    “竟然还有?”

    来人答道:“这一封是宫中人传下来的,走得是沿运河的信差。”

    岳凌颔首,当是隆祐帝有嘱咐了。

    展开一看,倒是不出人意料,是有关江浙之地的事。

    开篇隆祐帝嘱咐岳凌在苏州要注意自身安危,切勿冒险做事,不要像在沧州时再独身涉险了,毕竟江浙是树大盘深的。

    沧州通倭,可能是临时起意,可要是江浙这边搞走私的,那是真的通倭已久了。

    又向岳凌阐述了如今朝中的情况,改稻为桑是户部,以及中书省推举的国策,是他们的政绩。

    若是江浙有变,对朝堂上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让岳凌定要举实证将罪名厘清。

    岳凌紧了紧眉头,“事态竟如此严重,倒有些出人意料了。”

    香菱走来身边,为岳凌递上香茗。

    岳凌品了口,舒缓出口气来。

    信中是结尾了,但是还多出了几张纸,岳凌定睛一看,竟是公事以外的事。

    “朕与卿久未相见,然朕之心,皆系于卿身。每念及往昔,卿伴朕左右,护朕之周全,朕便觉事事皆有可倚仗之人。卿先治沧州,不得片歇,再远赴江浙任职巡抚,其间之艰辛,朕心知肚明。”

    “今天下不安,朕每每忙于案牍之前,常思卿在侧,能为朕分解忧,复当年君臣厚谊。然为江山社稷,解百姓疾苦,朕不得不与卿分离,是为切肤之痛。”

    “卿之才华,宛若皓月。朕与卿殚精竭虑,所为国事,岂不得天下安乎?”

    “只待卿归京,朕已备下了重赏,以酬卿之勋劳。此赏必定是卿期盼已久,且心属之物,莫出其右。朕已迫不及待,见到卿之笑颜了。”

    “朕谕。”

    前半段近乎于情书的内容,岳凌看了也颇感牙疼,但君臣之情在此,便是隆祐帝不问候,他也会认真做事。

    此情此景之下,让岳凌联想到了雍正和年羹尧。不过,他倒不是年羹尧,会居功自傲,恃宠而骄。

    而后半段,是让岳凌看得都愣了神。

    “重赏?无出其右?那能是什么东西?”

    岳凌是有些无欲无求了,对于财富和权利,都不算太追寻。

    对于这种下属,一般的皇帝,或者精于权谋的皇帝,或许会感到十分的难拿捏。

    只是在隆祐帝面前,岳凌没必要非得装出有什么偏好,只是实心实意就好。

    就算如此,隆祐帝都寻到了他期盼之物?

    说实话,岳凌都不知道自己期盼之物是什么。

    这不免勾起了岳凌的心思,倒真有些小期待了,不知隆祐帝会拿出什么。

    爵位?

    侯爵再进一步只有公爵了,可以有十七岁的冠军侯,但也没有二十二岁的国公吧?

    钱财?

    岳凌如今真是家缠万贯,便是抄家康王府的钱财,都花不完,更有林妹妹在其中勤俭持家,不铺张,银子都未见少去多少。

    如今又有丰字号供应一切消耗,是连花银子的地方都少去了大部分。

    名声?

    岳凌如今好像最不缺的就是名声了。

    摇了摇头,岳凌也不再烦恼此事了,接过香菱备好的香茗,缓缓品尝了口。

    香菱见岳凌苦恼了一阵,面色才有缓和,便离近了问道:“相公,可是有些难缠的事?”

    岳凌淡淡开口,“只是信中的话有些云里雾里,让人琢磨不透。不过,眼下还是专注于料理苏州的事吧。”

    未几,两个清丽的女子被请了进来。

    轻云出岫,翩若惊鸿,两人裙摆微微荡起,就成了那一幅风景。

    妙玉的特点是孤傲清高,气质如兰,眉若柳叶,眸若寒潭,唇瓣小巧淡红,似初绽的梅花,消融了脸颊稍许冰霜。

    下颚微微扬起的一抹弧度,倒也不是盛气凌人,而是恰到好处的孤芳自赏,遗世独立。

    这样一个女子,却是外冷内热,内心嫉恶如仇,实在让她的形象脱出书中本来的面目,变得更加立体了。

    这不是个僧尼,是带发修行,尘缘未断的女子。

    邢岫烟在其身旁,也不是衬托红花的绿叶。

    若说妙玉是梅花,邢岫烟则淡雅如菊,秀外慧中。

    一袭淡雅素衣,虽非绫罗绸缎,却因剪裁合体、亲绣纹饰而显得别具一格。

    面容白皙如玉,脸颊棱角分明。眉如远黛,细长而舒展,又带着几分柔和,使得她的相貌愈发温婉。眉下的双眸,正如一泓清泉,澄澈明亮,顾盼之间,是江南水乡的女子独有的娴静。

    鼻若玉峰,唇似樱桃,比妙玉更多了些红润,看着更像是能亲近的邻家小妹。

    两人齐齐委身福礼,道:“见过侯爷。”

    岳凌刚刚还深思着公事,两人入房,愣了片刻才回道:“原是你们回来了,先坐吧,不必拘束。”

    “香菱,与她们也奉些茶水。”

    香菱低眉顺眼的接了过去,嘴角却是微不可查的撇了撇。

    她可是在这房里唤相公的,这会儿又在别的姑娘面前,当下人使唤了。

    邢岫烟起身,先将茶壶接了过来,“姐姐不必麻烦了,我们自便就是。”

    看出香菱和岳凌的关系亲近,邢岫烟也不好坐着坦然享受。

    将倒扣的茶盏翻转过来,邢岫烟与自己和妙玉都斟了一盏。

    妙玉瞧着淡黄色的茶水,飘着些许茶沫,眉头轻蹙,心里有些厌弃。

    抬头一看,邢岫烟忙与她使着眼色,眸中似是说着,“我的好姐姐,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如在寺庙时,摆起身段来,非是融化的雪水不冲茶,非是你的杯盏,你不用呢?”

    妙玉能读懂邢岫烟的意思,无奈的叹了口气,用袖袍遮挡,佯装品了口茶,便将杯盏放了下来。

    一切小动作,都不能瞒过岳凌的眼睛。

    便是岳凌不留意去观察,也能看透其中缘故。

    “茶水只是给两位暖暖身子,缓一口气,茶具也都是新的。若是介意,大可不用,在这里没那么多拘束。”

    邢岫烟惨笑一下,拉着妙玉起身,又与岳凌行礼致歉。

    “姐姐她是有些洁癖的,她天生有缺,自幼爱洁,若非如此,总是会患病。”

    岳凌摆手道:“无妨,我不是个喜欢强迫别人的人。”

    闻言,香菱不但撇了撇嘴,还翻了翻眼睛。

    “且说你们沿路可发现了什么?”

    邢岫烟和妙玉相视一眼,还是妙玉开口说道:“我们往城里走的时候,见得有几家大户在挖着沟渠,像是护田分流。再往前,就有河道衙门的兵丁在往来巡查了,我们也靠近不了,只能远远的看了下,也瞧不真切。”

    “挖渠?”

    岳凌沉吟片刻。

    挖渠真是简单有效的防涝手段,一般在汛期前,都会防患未然,倒是常规。

    可赶在这个时候,再根据岳凌的猜测,就显得有些非比寻常了。

    一侧的香菱,也听得十分紧张,双手紧攥着裙角,默默望着岳凌。

    又过了良久,岳凌便将他的猜想,与妙玉和邢岫烟一同说了。

    “毁堤淹田?”

    妙玉和邢岫烟脸上皆是愕然。

    岳凌点点头,“死人是没办法狡辩的,这时候淹了田,罪责都能推到朱知府的身上。田地被淹,对得利者皆有好处,只有对百姓犹如灭顶之灾。”

    “田地淹了之后,这一年的收成就没了。而且,百姓自身根本无力对抗洪水过境留下的淹田,清淤不是份轻松的事。处置不善,甚至会导致几年的粮产都无法达到淹田之前的水平。”

    “在这夏秋之际,农户家中本就少有余粮,不卖田,一家人都活不下去。”

    邢岫烟问道:“便是卖田,官府也会定价的,难道还能由他们胡来不成?”

    岳凌摇头,“这不是官府能左右的事。官府能定价,但是不能阻止百姓贱卖田地。官府定价,大户就是不按照这个田地购买,而农户那边等着粮食活命,他怎会不降价?”

    “买卖是你情我愿的事,农户非要降价卖,谁又能管得了。”

    妙玉又问:“那一旦生了此事,侯爷作何打算?”

    爹爹本就尸骨未寒,这遭又要背上骂名,实在让她痛心不已。

    以官府之力赈灾,尚不能足,妙玉是真的想不到岳凌能有什么办法了。

    “最重要的还是粮食,我会去信给沧州等地,调拨粮食。关于赈灾,我倒是也想到一个好法子。”

    “只是这毁堤淹田的事一做出来,他们便已是身入此局了,我们可借此大做文章。”

    “往后的事,还需得你们两个配合一下。”

    妙玉和邢岫烟皆是瞪大了眼睛,疑惑的望着岳凌。

    “我们配合?我们两个女子还能做什么事?”

    岳凌颔首道:“若有洪水过境,水势未减时,农户只能往高处转移。玄墓山就是苏州的高处,可以预见会接纳大量的百姓。”

    “苏州寺庙的香火不错,百姓都是信奉佛法的,我们大可伪造出个箴言来,佛祖降下法旨,是有人蓄意毁田。依你们所见,会发生什么事?”

    邢岫烟一惊,“这比朱伯伯贪污钱粮的事严重的多,民情比之前只会更加汹涌。”

    “不错。”岳凌坦然道:“他们利用民情逼迫朱知府陷入两难境地,我们也能借此,让如今的当官者难以下台。”

    “之后,他们必会调查这事情源头,待查到山寺上来时。”

    “剩下的事,便由我来做了。”

    邢岫烟听得明白,心情有些激动,若是一旦能由此引蛇出洞,抓到涉案之人,实在比寻什么账目有用的多了。

    再看妙玉,似是在斟酌着,邢岫烟不禁低声问道:“伪造佛祖的箴言,是不是有违你的教义?”

    妙玉摇摇头,“要伪造的是你,你又不信佛。”

    邢岫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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