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娘亲

    孟叔撑着蒿,凑上前来说着他的想法:“会不会是知道你小经子中了秀才,特地来攀亲的啊?

    你是不知道啊,在你没在家的这段时间,可天天有人跑去你家呢!

    知道你没在家,才跟被踹了一脚的狗一样,垂着尾巴回去了……”

    谈纤纤深深地望了一眼孟叔:

    看孟叔这反应,大家应该是还没发现她女扮男装冒充哥哥的事,可是哥哥事发时肯定是藏在家里的,他难道真的穿起了女装,让所有人以为他就是“谈纤纤”?……

    她现在只觉心底恍如一团乱麻,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考虑——

    论道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休息会儿吧!不要想太多,有什么事情回去解决,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谈纤纤仰头,看到论道紧绷的下颌线,明明不过是个半大少年,却不知为何能给人以深深的安全感……

    呼~

    谈纤纤长舒一口气,是啊~多思无益,有什么事儿,回去再做打算——

    ***

    谈纤纤和论道紧急赶回响水镇的时候,她家的三间屋子,外部都已被烟熏火燎得漆黑,一副被火舌舔舐得乱七八糟的痕迹。

    幸而这房子是他们家年景好的时候盖的砖瓦房,若是茅草房……那情形,简直不敢相信。

    外面乱七八糟的摆着水桶、木盆等物,应该是邻居们搬来救火的;

    还有几个樟木的箱子,胡乱得打开着,谈纤纤识得,那是他家放衣服用的箱子,里面没多少衣服,倒是抢救出来不少哥哥的书本,和她写过字的纸张以及笔墨等物……

    谈纤纤再也忍不住了,拔脚飞快地冲进家去——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眼睛不好的娘亲,在和其余众位婶子、大娘们说着话:

    “今天凌晨,得亏是有大家伙照看啊!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定就交代在这场大火里了……

    经儿还不在家,纤纤在偏房里被吓得失了魂一般,我就算要倒下,也不能选在这种时候啊!……”

    说着,黯淡无光的眼睛又不由得开始往下淌泪儿,作势就要跪下给诸位邻居们叩头——

    “哎呀,经儿他娘,你这是做什么!男人们回去休息了,咱们女人家留下来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嘛~”

    “是啊是啊,大家这都多少年邻居了,远亲不如近邻,互相照顾不是应该的嘛~”

    “就是就是~要不是你们家谈经有出息,替整个响水镇除了李家这一霸,哪能有今天这一遭飞来横祸啊!应该是我们大家感谢你们才对……”

    大家赶忙扶起谈母,七嘴八舌地开始安慰着:

    “经儿他娘,您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你们谈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咦~这是经儿哥回来了吗?——”

    六婶的一句话,成功让大家把视线都转移到了谈纤纤身上——

    谈纤纤看到第一个朝她望来的身影,心底一酸:“娘!”

    她这一声,喊得心酸悲恸,只单单一个字,便让周围的大娘、婶子们,纷纷开始拿袖子拭泪。

    谈纤纤扑倒在母亲的怀中,跪倒在地:“孩子不孝,回来迟了!”

    说完,在娘亲怀中嚎啕大哭。

    她哭得实在难看,眼泪将睫毛糊的乱七八糟,一边抽噎着,眼泪和鼻涕一边淌进大张的嘴巴当中……

    直到亲眼看见娘亲没事,谈纤纤总算是卸下了心头的重压,将自院试以来的心酸委屈——从考试差点露馅到找方立文告状被抓,再到去找巡按大人伸冤最后却被方立文摆了一道引发昨日的大火——恨不得统统哭尽才好……

    “好孩子,你辛苦了,娘亲和你妹妹都没事~

    你去考试还办了那么多事,是不是累坏了?家里还有点吃的,娘去给你拿——”

    谈母伸出粗糙蜕皮的手,轻轻地摸着谈纤纤的脑袋,将她刘海下、那块因为李耀祖而磕出的疤痕摸了又摸,却又不敢用力,似乎在无声地问着——

    还疼吗?

    谈纤纤捂着酸涩的胸口,任由眼前的泪水将母亲的衣襟晕染得更湿……

    原来母亲,说不定早就知道了吧~

    或许,在她和哥哥商讨的,在考试那日告诉她真相之前,她就知道了——

    所以她现在,可以像任何一个坚强的母亲能做到的那样:

    护好自己胆大包天的女儿,不让任何人看出端倪……

    最后,还是十分有眼色的六婶先开的口:

    “经儿哥,你回来了就好,你现在,可是你家的顶梁柱啊!你妹妹和你娘都指望着你呢!

    婶子们给你家收拾得差不多了,让你娘给你做点饭吃,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一家团圆了……”

    谈纤纤赶忙胡乱地一摸脸,朝婶子们恭恭敬敬地咳了个响头:

    “昨夜感谢相亲们鼎力相助!谈经收拾好后,一定亲自给众位上门致谢!~”

    “哎呀,说这个不就见外了?你除了李家那对爷孙,该感谢的是我们才是啊!……”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说着客气话,十分识趣的就走了;六婶走时,还拽走了也正一边抹泪的孟叔呢!~

    谈纤纤没顾得上安置论道,只说让论道自己先逛逛,自己等会去找他,论道十分识趣的就先出去了。

    谈纤纤这才敢压低声音开口:“娘,我哥呢?他人怎么样,真的被吓到了吗?偏房里躺的那个,是他吗?”

    谈母没有焦距的眼睛里,这才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慌乱:

    “其、其实,娘也不知道事情的全貌是什么。

    昨天午夜的时候,娘不是被火给呛起来的,而是听到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原来竟是这样~谈经的院试,果真是替考!你们兄妹当真是胆大包天,哈哈哈哈!这次,我定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娘一听就知道,那是李耀祖的声音,和他发生争执的,肯定是经儿!

    因为经儿和娘说过,你们兄妹俩合计之后,打算让你参加院试的打算……

    娘这才摸索着披衣下床,然后打开屋门才发现,先从后院开始,燃起了熊熊大火!

    娘刚要往经儿那边跑,就有人从斜刺里跑出来,说让我先顾好自己,然后将我快速扶到溪水边人家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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