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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钓饵与上钓的鱼

    接下来的事情,清淡如水。

    城里浓郁压抑气息,似乎一下子散的干净。

    早上起来吃碗馄饨,再去巡城,再去审案子,待到天黑夜幕了便慢悠悠的回去。

    这幅胜券在握的姿态,让很多人都觉得意外。

    所有人都知道,白山派与赵玄是死敌,杀死白山派那么多弟子,又将皇孙死去的事去的事情揭露出来,无论怎么讲,都要除之后快。

    到这里的时候,大家还在惋惜一个未来不可限量的年轻剑客,不到二十岁,就死在春江城,往后要是活着,至少能成个剑仙吧?

    可往后是往后,现在你不过小小的拨云,就算有城隍庙与点苍山照应,怎么敢光明正大出现!

    分明是找死!

    然而,这种怡然不惧的气度终究是吓到了一些人,也让这两天一直跟在身后伺机出手的白衣鬼踌躇。

    杀,还是不杀。

    担心这是一场局,以身作饵,万一出手此人又遁入不见,自己却跟着被围杀,他自认为不惧任何同境界修士,陷入围困终就是麻烦。

    便这么想着,一直远远吊在后头,手中盘旋着一滴水雾,有好几次要投出去,临到最后关头,又硬生生停下来。

    他知道,对方绝对有计划,是想以快打快不让他的计划成型,大可以不必急躁,只需再过几天,那时候不用赵玄到处走动,自然会亲自上门杀。

    但今天,同样也是计划中,分为上下两策的话,直接杀人为最上策,用计划为最下策。

    一旦计划功成,白山派的事情更加包不住火,门派要遮掩下去,会让渡出许多利益给朝廷、给修行者。

    为了杀一个武夫,让门派一蹶不振,值得吗?

    白衣鬼这么想着,看着那人又离开,独自拐到行人很少的河边,竟然在河边折起杨柳来。

    折了一回杨柳,似乎玩得腻烦,便又随手插在旁边地上,接着便是花半两银子买了一块很大肉脯,边吃,边撕碎着扔进河里。

    风声很安静,远处传来男女嬉闹声音,那是几对你侬我侬的鸳鸯,近来且逐渐远去。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秋日,这段河边,便只剩下一个少年在撕肉喂鱼。

    河水倒映反光,赵玄内心绝不表面那么平静,大石头吊在胸口,闷闷的,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想,都这么显眼落单,这么能忍,死活不出手?

    同时也在反思,是否演得太过刻意了点,倒让暗地里的人吓破了胆子,这也是没办法事情。

    察言观色一向不是强项,再加上生死危机一直萦绕,僵硬点就僵硬点吧,希望看不出来。

    也不是。

    ‘赌他忍不住。’

    这是一场赌局,用生命做钓䌺自要收取对等生命。

    时间缓慢过去,手里肉撕完了,赵玄盯着河面呆愣了一会儿,慢腾腾起身,又往别的方向去了。

    似乎,真是寻常秋日。

    这条路上遇到很多人,有卖花的姑娘、卖炸物的阿婆、跑到这边又呼啸去那边的孩童,每出现一个人,白衣鬼都忍不住思虑是否让老道人隐藏在里面。

    于是他拿出法器,抛出一个人偶,令它变换成自己气息境界模样,站在不同地方稍微显露,然而得到结果却令他万分惊讶。

    不是被毁,那木偶安然无恙存在足有半刻钟,时间不是问题,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只要初次锁定气息,便会毫不留情出手打击。

    木偶侧面验证,这小子身边似乎真的没人。

    白衣鬼沉默想着,门派培养不易、自己回报门派,也该替门派省点钱,少留点尾巴下来。

    再想起面前这个少年出身很不一般,似乎和国师有关,可以算某个方面的大人物,处理起手尾要耗费资源可能要多得多。

    这是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趁着木偶气息还在,一明一暗,杀人不必多久,半息时间足够。

    他两步迈上云端,伸出洁白如玉的手,往下一抛。

    一滴水珠,自上而下落下,方位正是赵玄头顶。

    而赵玄,并没有和上次一样隐藏,这令他稍稍放松心神,想着到底只是个练剑的愚笨人,是他太过慌张。

    云端下面,赵玄轻轻吐气,浑身毛发微张,吞吐着灵气,同时不遗余力感应周围一切。

    直到感应到自云端落下的一滴水珠。

    下雨,很寻常的事情,然而在风和日丽的艳阳天下雨,有且只落一滴雨水……只能是那位,出手了。

    轰!

    来不及细想,强悍体魄配合符纸法器,再沟通紧握惊蛰剑,看也不看,同时来不及躲,反手一剑上撩,妄图想要劈开水滴。

    然而在快要落在剑上时候,水滴骤然分开,化成几十道更加细小的水线,如暴雨般劈头盖脸砸下来,兜头浇湿全身。

    叮铃、惊蛰掉落地上……

    赵玄半靠在树边,玄黑衣服很快被血浸透,感受身体传来的痛楚,总算明白当时顾念春缘何一副要死样子。

    身体被水滴贯穿,几乎到处都是伤口,且残存气息留在体内,逐渐蔓延啃食完好器官,甚至消磨气海雪山。

    真痛。

    看见赵玄没死,白衣鬼意外又不意外,刚才那一击仅用了一成力量,又被那剑魔的剑挡了大半,武夫身体强悍能存活下来并不意外。

    令他觉得意外是,到了这种地步,躲在暗地里的人还不出来?

    真要眼睁睁看着人被杀死?

    抱着这种疑惑不解,他打算留住盏茶时间,问一些事情,同时为了预防不对,出手遮蔽了这片地方天机,只要境界不高于他便探查不到地方。

    再做些逃生准备,白衣鬼落在地上,五步的距离,静静看着,面如金纸往嘴里塞着丹药的少年。

    “为什么?”

    “咳咳,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一个人出来,他们……哪里去了?”

    这个问题一直吊在心头,像勾在黑驴前面的萝卜,不知不问,难免以后道途不顺。

    “他们啊,你猜?”

    罕见说了句俏皮话,白衣鬼却皱眉道:“死到临头还嘴硬,你现在生死完全操之于我手,这地方的天机被我隐藏,至少能维持半个时辰,你若是寄希望于有人来救你,便不要想了,老实回答,我还能给你一条活路。”

    “活路?”这话说出来,赵玄眨了眨眼睛,询问是什么活路。

    然后得到回答,做一个分魂。

    让主魂将他吃了,再将杂念分出来,如此,杂念会裹挟一些记忆,和生前的行为,也算是重新活了番。

    只不过终身要受主魂操控。

    “换魂秘术,一个人吃了又被排出来,全做了他人嫁衣,这还算是本人?”

    赵玄身上血止住了,将背停靠在树边,“他们确实是我的帮手,我独自一人走,也确实想引你出来,然后杀了你。”

    听着毫无隐藏的话,白衣鬼心底反倒安稳,这和推测一样,倘若不是局设法引他出来,就孤零零走着无疑送死,那时候怀疑这到底是人还是白痴了。

    “现在你把我引出来,他们人呢。”

    白衣鬼身边环绕水珠,冷冷看着赵玄,盘算只要得到回答,便立刻击杀夺魂,然后再与木偶互换身体,直接远遁离开春江城。

    他很自信,只要自己想逃,同境界就没有人能抓到他。

    赵玄笑了,“本来是该这样。”

    “本来?”

    “是啊,本来我们约定计划,是在那条河边,与先前那条没有多少人的巷子,各自布下阵法,分别让老道人和城隍守护,谁知道呢……”

    “谁知道你能忍那么久不出手,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两者交界,谁都来不及触摸的地方,这便…也算是时运不济了吧。”

    赵玄说话很真诚,因为这两个阵法确实是他们在守护,也确实有,白衣鬼据传言有辨别真假话语能力,在他面前不能说假话。

    “你没说谎?”白衣鬼扯了扯嘴皮子,下意识询问,随即又自嘲摇了摇头,他天生异类可以辨别人心真假,因此混迹市井时无往不利,到了修行界也因此从凡人一跃而上成为高高在上的太上长老,他对能力很相信。

    便确定当真没有说谎话,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甚至觉得,自己这几天的担心,处心积虑布置计划,将赵玄视为一个同等对手,简直是在做蠢事。

    分明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武夫,靠着虚无飘渺福气,只管冲锋鲁莽性子一路走来罢了。

    这种人,明明是最好杀,他却因此浪费了时间,心力,还让门下弟子在大庭广众上被人羞辱……糟透了。

    “大愚若智,这么粗鄙计划你也敢用,点苍山杂毛老道士也敢听,哈哈哈哈,简直笑掉大牙!”

    赵玄不看他,低着头仿佛在迎接死期。

    眼下他经脉半断,气海雪山临近崩溃,再加上身体上不断涌出伤口,毋庸置疑是个破烂身体了。

    就算再遇见刚才那滴水滴,也挡不下第二次。

    何况,这次在面前的水滴,是密密麻麻略微扫一眼便知道有上百。

    真是,用了死力啊。

    白衣鬼冷冷笑了一声,“你这孽畜,你与我之间本该无交集,奈何你因贪婪招惹大祸,小洞天一战杀了无数弟子,又三番几次杀我门人,这也就罢了,本该是小辈之间的事情,你们生死由命,但你不该使雷劫笼罩白山,几乎害死了门派三成高功,此仇恨不共戴天,杀你之后,我会取得你魂魄,列入火灯中,日日夜夜受火焰炙烤!”

    赵玄哦了一声,“要杀就杀,说这么多废话做甚。”

    风轻云淡的样子将白衣鬼激怒,挥袖挥手,深浅雨滴疾风爆雨般贯彻而落。

    性命将止,赵玄表情却意外平和,甚至嘴上还噙着笑。

    这让白衣鬼感到不对,打上杀完人之后马上遁走,然后接下来出现一幕,却彻底打破了幻想。

    只看到赵玄身上显露出金身,浓郁香火气息围绕,诵经之声连绵不绝,更有万般火焰凭空而起,结成一朵莲花护佑,硬生生抵挡住所有水滴攻击。

    尽管水滴威势很大,将莲花法相砸成影子,但突如其来的一幕却让白衣鬼愣住了。

    足足三个呼吸时间,才恍然回过神,随即脸色勃然大怒!

    “你敢骗我!”

    “什么叫骗你,我说的可都是真话,没有半点假。”

    赵玄抬起手擦掉嘴角鲜血,挑了挑眉,“那两个阵法确实存在,这也确实是一场局,但我可没说,两个阵法之外有没有互相关联,也没有说我是否还能抵挡住你的第二次攻击,别生气,还没说完呢。”

    “我猜你现在有两个想法,一个是想用尽全力打破金身,然后杀了我逃走,另外一个是马上逃走,反正我这副破那样子也活不了多久。”

    被猜到想法,白衣鬼不再生气,以一种极为冰冷的样子冷冷注视,同时手中酝酿更有威力强大的法术。

    “我要是你刚才就走了,想杀我之后再走,晚了。”

    这时,被遮蔽的天机重新显现,白衣鬼忽然发现,更强大的天机阵法强悍覆盖住他,灵气可见虚影,浮现出字迹。

    “泰山在此!”

    “泰山镇魂大阵!!”白衣鬼难以置信,“泰山大阵布置需要七七四十九天,且每日需要斋戒,在最后一日更要法会歌颂泰山神,才可成功,你这……”

    赵玄道,“还记得那根杨柳否,那是一根灵木,名字叫做移花接,作用嘛,便是将某处阵法暂且变幻时空,投射到此处来。”

    “你看,谁聪明谁愚笨,一目了然,从要动手杀我开始,就是你的死期!”

    白衣鬼挥手,狂暴灵力宣泄汹涌,直接破灭金身莲花,然而却被借由化身现身的春江城隍及时拦下。

    春江城隍低头去看赵玄,叹了口气:“肉体破败成你这个样子,神仙难救,也不知道值不值。”

    赵玄波澜不惊,“我自有想法。”

    春江城隍不再多言,去看白衣鬼,挥手便是漫天火海,在火海中,无数妖魔鬼怪扭曲着挣扎,嘶吼扑向白衣鬼。

    白衣鬼冷哼一声,“不过是小小鬼神,也敢放肆!”

    “哦,小畜生很有底气嘛,加上老道加上老道如何?”

    身后,老道人悄然出现,手里提着一柄细剑,笑盈盈地毫不掩饰目中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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