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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出 乌衣巷

    那只黄莺实在是太喜欢那丛花枝了,任凭黄四娘如何吆五喝六地驱赶,它就是在那枝头上跳来跳去不肯走,依然我行我素地“恰恰”个不休。

    黄四娘见挥之不去,就作罢道:

    “不去就算了吧,反正你从这儿也蹦达不了几天了!”

    我一听,知道黄四娘对动迁的事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又胳膊拧不过大腿,她无可奈何,只有默默地接受了。

    对此,我心里挺不是滋味儿。我看着那些芳香四溢的鲜花,十分担忧地问:

    “黄四娘,这里要是动迁了,这些鲜花咋办呀?”

    黄四娘见问,忽然喜上眉梢地说:

    “俺已经打算好了!动迁后,我就用动迁费到农村买一块地,从那地里建个大型的花圃养花儿——连零售带批发。到时候儿我和黄四要是忙不过来呀,俺就雇几个工人一起干!”

    我不禁替她高兴起来,又忍不住问:

    “黄四娘,谁是黄四啊?”

    “嗨!”黄四娘一拍大腿,“这还用问?黄四就是俺当家的呀!我嫁给黄四,成了他的娘子,大伙儿才给我叫黄四娘的呀!——我这是嫁给了黄老三他弟弟,我才成了黄四娘;我要是嫁给杜老九他弟弟呀,那我就是杜十娘啦!哈哈哈……”

    哦,原来如此!

    我也忍不住欢笑起来。

    黄四娘开怀大笑一阵之后,又笑容灿烂地对我说:

    “新嫁娘,不瞒你说,四娘我有‘野心’!——2008年北京不是举办奥运会吗?到时候儿,四娘想让俺的鲜花到北京欢迎外宾去!”

    黄四娘不愧是“花王”,她可真有战略眼光。

    我不禁对黄四娘佩服得五体投地,正要说几句由衷敬佩的话,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我吃了一惊,急忙问道:

    “黄四娘,那是谁在吵吵儿呀?”

    黄四娘说:

    “是一帮农民工,他们在‘朱雀桥’那儿吵吵呢!”

    我问:

    “因为啥?”

    黄四娘说:

    “因为包工头拖欠他们工资。”

    我说:

    “不会吧?现在国家挺重视‘三农’,谁敢拖欠农民工工资呀?”

    黄四娘说:

    “是这么回事儿:

    咱这地方不是要动迁吗?按照市建委统一规划,动迁分一期工程和二期工程。

    一期工程是修路架桥。

    一期工程去年开春儿就动工了。工程整个儿让一个大包工头承包到手了。据说,那个大包工头挺有来头,好像是市里哪个领导的一个表弟的小舅子。

    至于那个小舅子是通过啥法子揽到的工程,大家不知道。大家只知道那小子把整个儿一期工程包揽下来之后,就像切豆腐似的把工程化整为零,分成左一块儿、右一块儿的,转包给了别的几个小包工头。

    其中有个小包工头把修桥的活儿弄到手儿了,他就带个工程队没日没夜、加班儿加点儿地干——说是要抢工期,赶在汛期到来之前完工。

    结果,没用一个月桥就忙三火四地修好了,起名叫‘朱雀桥’。咱也不知道那‘朱雀’俩字儿是啥意思?反正听说挺有诗意。又听说,给‘朱雀桥’起名的人是个‘名人’,请他给桥连起名带把名字写到石头上‘一条龙’下来,他就赚了30000块钱——还是‘税后’的。

    好家伙,那个‘名人’笔头子动几下就比一帮农民工累死累活地忙活一个月挣得还多!你说,农民工挣钱容易吗?

    不容易也罢了,活儿干完你就痛痛快快地给工钱哪,工钱还老是拖欠着不给。

    那些农民工找小包工头要了左一回右一回,工钱就是要不到手。

    小包工头说,不是他耍赖不想给,是他手里没有钱,因为大包工头还没给他钱,他正天天找大包工头要钱呢!

    你说,这不整个儿一个‘三角债’吗?”

    我一听,不禁对“朱雀桥”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问:

    “黄四娘,‘朱雀桥’在哪儿呀?”

    黄四娘说:

    “‘朱雀桥’在大东边儿。新嫁娘,你要是想去呀,就顺着这条小道儿一直往前走。前头有个乌衣巷——你穿过乌衣巷就能看到‘朱雀桥’了。”

    我辞别黄四娘,脚步匆匆地穿过乌衣巷。我一走出巷口,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正站在一座桥上吵吵嚷嚷。

    我知道那座桥就是“朱雀桥”。

    我直奔“朱雀桥”而去。

    可是,等我迫不及待地赶到桥头定睛看时,不禁大失所望。

    这“朱雀桥”大约有十五、六米长,三米多宽。

    平平常常的混凝土桥面,两侧护栏是用茶杯口粗细的铁管子焊成的,刷着朱红色油漆;十多个“铅球”被等距离地焊在了铁管子上——其中有若干个“铅球”已经去向不明,不知它们是集体投河自尽了呢,还是被哪个窃贼强行给扭送到废品站换了人民币?

    一块汉白玉石碑立在桥头左侧,上有“朱雀桥”三个黑色行楷大字和一行“公元×年×月×日×××题”字样。

    那些字写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给人的感觉除了像蜘蛛爬的以外就只有黑了。

    真黑!如果那黑字真是花30000块钱请“名人”给写的,那一定是因为“买单”的人脑袋让驴踢过——要不就是“中间人”吃了80% 的回扣。

    此时,我站在“朱雀桥”前无论怎么仔细欣赏那几个字,心里都不能产生一点儿“诗意”。

    如果一定要寻找诗意的话,只有桥下那潺潺的流水和桥边那青青的野草以及一片片不知名的野草花,还颇有些诗意。

    桥上的农民工们还在吵吵嚷嚷。

    人群中,有个老汉垂头丧气地蹲在桥头往河里看。忽然,一团杨树花随着河流漂了过去。老汉看见,不禁打了个咳声说:

    “我看哪,咱那工钱八成要打水漂儿!”

    “啥话?”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怒目圆睁道,“我没听说过。他要是敢不给我工钱,我就敢把他这破桥拆喽!”

    他的话产生了共鸣,立刻就有好几个人怒气冲冲地嚷嚷起来:

    “对!他要是再耍赖不给工钱,咱大伙儿就齐心合力把这桥给他捣毁——反正这是‘豆腐渣’工程,偷工减料建成的,留着早晚也是个祸害!”

    “对对对!”随后又有更多的人随声附和道,“要不价,干脆咱不要工钱了,就用大锤把这害人的桥给他凿塌喽!”

    “用什么大锤?就这破桥,只要大家步调一致地在上面原地跑几分钟 ——‘核磁共振’一产生,它立刻就得垮掉!”一个戴着眼镜的农民工文质彬彬地说。

    看来,他对物理挺有研究。

    听到他的话,我不禁吓了一大跳。立刻,我就由他的“核磁共振”联想到了重庆綦江上垮掉的那座“彩虹桥”。——据说,那座大桥就是因为一帮人在上面齐步跑时产生共振才坍塌的……

    “嘀铃铃!”忽然我的手机响了一声。来短信了。我打开一看,只见彩屏上有16个汉字:

    老婆老婆,你在哪里?快快回来,我想亲你!

    唷,好肉麻呀!我暗自笑道,不禁满脸滚热,心也怦怦乱跳起来。我怕被人看见,赶紧跑到离桥远一点儿的地方,给我老公回了个短信:

    老公老公,没羞没臊;你的亲吻,奴家不要!

    我嘴上说不要,心里却忽然好想好想要他亲吻!—— 你说,我这是不是挺“贬值”的呀?贬值就贬值吧,反正我就是乐意要!

    我迈步往回走。

    我离开“朱雀桥”,走进乌衣巷。

    这时,我看见太阳已经偏西了。

    偏西的太阳,把它那温暖的光斜刺里洒进乌衣巷。

    巷子两边那些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屋檐下,有很多燕子正在衔泥垒窝。

    我看到那些活泼可爱的燕子在寻常百姓家飞出飞入,心情不禁十分激动,忍不住悄声对它们说:

    “燕子呀燕子,你们知道吗?这里很快就要动迁了!如果有一天乌衣巷变得高楼矗立,到那时,你们还能到这儿来垒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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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刘禹锡《乌衣巷》诗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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