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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宜宾认母

    十九点,叶青枝的电话打过来了,夏雨晴把陶小娟的病情及时通报了,船队行驶得很顺利,大家平平安安。听说吃了才鱼,病人的伤口恢复得快,夏雨晴买了才鱼,到餐馆加工成才鱼片,递给陶小娟吃,才鱼片吃厌了,改做才鱼筒;才鱼筒吃厌了,就做干拨才鱼,陶小娟吃得不好意思,说:“夏组长,我受到您这样殷情地照护,心里惭愧哟!”夏雨晴笑了,说:“谁叫我们一同驻村的呢?离家几千里,我不照护你,谁来照护你?”“只等我好了,就好好地报答你!”“谈什么报答不报答哟,都是为了爬桥村的富裕,才走到一起来了!把爬桥酒酿成了名酒,就是最好的报答。”不知不觉时间过得真快,陶小娟的身体恢复得也很好,经医生同意,出院了。和叶青枝通了电话,约定在丰都码头相会。陶小娟她们坐上长途汽车,走了六个多小时,赶到了丰都,来到码头,才17点半,叶青枝的船队还在江上行驶,他们踮起脚望,终于望到了江边一条黑线,越来越粗,越来越近了,是船!渐渐地可以看清人影了,那个穿红衬衫、背着纤绳、躬着腰拉的,是叶书记。近了,更近了,看得清面貌了,听得清声音了……人们一眼睛看清了陶小娟,喜得高呼:“陶两千,陶两千,我们想念的陶两千!”大家飞奔过来围住陶小娟,“小娟,你不要紧吧?”“不要紧,夏组长照护得很好,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好,只要平安就好!”“小娟啊,你为了我们爬桥村的利益,差一点把命都搭上了,我们的这颗心啊,提到了嗓子眼上!”

    大家一同吃了晚饭,叶青枝说:“小陶,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你和夏组长干脆坐汽车先去重庆,在医院里住几天,我们在朝天门码头相会。”“不啊,钟主任说‘有钱的用钱来,我们没有钱的用命来!’大家都在拼,我也算一个,添只鸡子四两力呢!”陶小娟坚决不肯离去,歇了一夜,便拉着纤绳向前走,头上的白纱布在绿色的江岸边晃动,在太阳的照耀下如花朵一般娇艳。

    到了重庆朝天门码头,把货物卸了,结了三万零二百元的运费,给十三名船工发了工钱,一个人还发了一百元奖金,还请他们继续吃亏,一同到宜宾去,同时给来的股东发了补助,一个人也发了二百元奖金,大家都欢喜。休息了一天,香溪来的老船工讲起在长江上划船的经历,人们天天有听的,天天都是新鲜事,都是经验之谈。他们说:“长江的水,有明流,也有暗流;有直流,也有回流;有泡泡水,也有漩窝;哪些水可以走,哪些水坚决不能走;尤其是泡水上涌,漩水相伴,是最为凶险的!”十三位老师傅,每人配上爬桥村的两名小伙子划一条船,一条船带领爬桥人驾的两条船,跟着师傅的船向前划,同时也留心观察,练手的感觉,凭桨在水中的感觉,知道哪些水好走,哪些水不好走,哪些水是要命的水,坚决不能走!经过千难万险,船队终于到了宜宾市。乡巴佬进了城——傻了眼。五粮液酒厂在城区,穿过“五粮宜大道酒源路”,参观“五粮液酒文化博览馆”,处处透着五粮液酒的香味,这里财源滚滚,一斤酒一百多元啊!五粮液喝不醉啊!走了半天,不要说想挖酒厂周围的黄泥巴720立方米,就是想动它的一根草都不行,北苑宾馆、农机局、粮食局都在这里,想在这里挖土,没门!他们把船退回岷江二桥,在岷江南岸的庙矶子停了船,这里是翠屏山脚下,山上有“赵一曼纪念馆”,偌大一座翠屏山,一草一木、一土一石,不是随随便便想挖就能挖的。叶青枝和钟鸣主任通了电话,要他转告何满香,船队已经安全到达,停在庙矶子;他们的板车走岷江二桥就可以到。何满香她们在卸货,又挣了三千多元。船到码头车到站,不干也得干!爬桥村的股东们在街上玩了一会,回到船上,抹起纸牌来,还有的斗地主。叶青枝、夏雨晴、陈新民、陈五毛心里像火烧,游览了翠屏山公园,参观了赵一曼纪念馆,沿着小路向山坡走,来到了骑龙村。陈五毛说:“我的老爸叫我来四川时一定要到骑龙村里来的,他说,我的老妈的娘家是骑龙大队8小队。”叶青枝笑弯了腰,说:“五毛哥,这回走到你的外婆家来了,你的外婆家接你喝酒时不能把我们忘记了的啊!”“叶书记,你放心,只要有酒喝,总是该你坐上位,那是没得法的事。不过,喝酒该你坐上位;五粮液酿酒窖池的泥巴还是该你去找的哟!”这翠屏山的景象真美,陈五毛第一次走外婆家,喜得像孙悟空一样在前方打探:“请问您一声喏,8队往哪里走?”抹麻将的人没有工夫做声,一位老人问:“你是哪里人?”“老大爷,我们是湖北人。”周围有几个人看了他们一眼,暗自想到,“九头鸟”*1还蛮漂亮呢!老人家指了路,说:“笔直向前走,在十字路口右手转弯,走三十多米远就是8队。”陈新明向老人家敬上烟,万分感谢,向前走去。到了8队,陈五毛问他的外婆家的屋在哪里?一位老人说:“你这个娃仔是哪一家的外甥?我还不认识呢!”陈五毛说:“我的妈妈叫王川妹。”“啊,你是川妹的娃仔呀。来,跟着我走。”老人叫一位读初中的姑娘领着他们来到一栋楼房前,喊道:“爷爷,来了客!”老爷爷出来,迎接他们,把他们让进屋,有几个小朋友搬凳、倒茶、敬烟。老爷爷问:“你们找啥子嘛?”陈五毛说:“找我的妈妈。”“你的妈妈叫啥子嘛?”“我听我的爸爸说的,叫王川妹!”“啊!你是川妹的娃仔啊。我的儿啊,你还活在世上!”老人家珠泪双流。人们一听说王川妹的儿子来了,打着飞腿去开车接她回来。老奶奶派人去割肉、买鱼、买鸡,特别叮嘱:“买土鸡子啊!”陈五毛他们坐在客厅里喝茶、抽烟、吃瓜子,老爷爷陪着叙家常。不一会,小车拉了一车人回来了,叶青枝她们起身握手,“稀客,稀客,都是稀客!”一位年约47岁的妇女和一位男青年耳语了几句,叫陈五毛随他进卫生间去一下。他们进去了,青年说:“五毛,因为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今天是第一次,请你委曲一下,把裤子解开,让我看一下你的屁股。”陈五毛想,这是应该的。便解开裤带,让男青年看了,有一巴掌大的一块胎记。他出了门,跟那位妇女耳语了。王川妹一把抱住陈五毛:“儿啊,你还活在世上?!”“妈——,我的亲妈妈啊!”陈五毛抱住妈妈的腿嚎啕大哭,在场的人跟着抹眼泪。王川妹问了爬桥村的老人,尤其是问了何满香。叶青枝说:“何满香现在是妇联主任兼党支部副书记,她过几天要来的。”“啊,她是一个好人,尊重人,当时,我在爬桥村,因为我是四川人,有几个妇女瞧不起我,何满香当时还是新姑娘,她能够理解我,我们结成了干姨娘。”“啊,你们还是干姨娘呀?”王川妹问:“‘三角砖头’还好吗?”“还好啊,他也要来的”“啊,都要来的,好啊!叶大山哥还好吗?”叶青枝起身回答:“我的爸爸身体还好,过几天要来的。”“啊,你是大山哥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大婶,我叫叶青枝。”“好漂亮的女孩子啊!”“妈,她是我们村的党支部书记。”“啊,想不到大山哥老的老实,养了个当书记的姑娘,好啊!”

    男青年起身说:“尊敬的湖北来的贵客,你们辛苦了!这是五毛的三表兄,现任书记”,王书记起身和叶书记等一一握手;“这一位是五毛的四表兄,王经理,”王经理起身,分烟给陈新民等客人吃。

    菜熟了,在堂屋内摆开两桌,王川妹安排叶青枝坐首席首位,叶青枝说:“这是我们的夏组长,县委候补委员、县农村工作部副部长”。王书记、王经理把夏雨晴推到首位坐下,王经理相陪;叶青枝由王书记相陪;陈新明由年轻人相陪;陈五毛和他的妈妈坐一条板凳,老人、儿童围着坐,一道道菜上了桌,边喝边叙,红酒、白酒、啤酒,轻酌慢饮,鸡鸭鱼肉,细细品尝,一直喝到路灯亮了才散席。王川妹要留客人过夜,陈五毛说:“妈,我们有地方睡。明天,我要买东西来看外公的。王川妹一家人送夏组长一行,要单独把儿子留下来,娘俩好好地叙一叙家常。陈五毛说:“妈,我回去还有事的,明天来叙。”

    叶青枝她们回到船上,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千里迢迢来到这里,陈五毛找到了他的妈妈,这是大好事。而且他的两位表哥都担任着职务,这是一个机遇,我们必须抓住。找五粮液酒厂的黄泥巴,只能依靠这两位表哥想办法;除此之外,我们眼看生人,脚踏生地,两眼一抹黑,到哪里去找五粮液酒厂的黄泥巴呢?一主一定,通过王书记、王经理挖到五粮液酒厂的黄泥巴。找人办事,千万不能空口谈空话,一定要买一份厚礼。这是关系到爬桥酒厂发展的大问题,也是关系到一百八十多人千辛万苦来到宜宾,能不能挖回五粮液酒厂黄泥巴的大事。我们找关系,一定得把礼数想周全。最后议定,买四份礼物,外公、妈妈、王书记、王经理各一份,每份礼物为“大中华”的香烟两条,“五粮液”的酒两瓶,水果6斤。第二天吃了早饭,叶青枝、陈新明、陈五毛、夏雨晴、陶小娟买了礼物,坐了两辆出租车,先到了外公家,然后,由外公派人领路到了妈妈家,再到王经理家、王书记家。王书记说:“叶书记,我们本是一家人,来玩一下就可以了,买这些东西来,多不好呢?”叶书记说:“您是我的大哥,小妹这一次来是有事相求的。”“有啥子事,直说嘛,只要我能够帮得上忙的!”“我们想弄这里的黄泥巴回去。”“做啥子嘛?做咸鸭蛋?”“嗯,做咸鸭蛋。”陈新明附和着。王书记说:“小事一桩嘛,四弟正在搞一个土建工程,刚开始挖地基,要不我先领你们去看一看,看这里的黄泥巴合不合你们的要求。”于是,人们跟随王书记来到工地上,王经理热情接待,陶小娟仔细看了,这里的黄泥巴呈鸡血红的颜色,中间夹有牛肉筋一样的白色胶泥,她用手捻了,沾水捏了,粘性特别好,心里暗自高兴,真是天助我也!便拉了夏组长一把,说:“这个泥巴可以。”王经理笑着说:“只要你们说可以,随便来装就行了,我派车子帮你们送到江边去。失散二十几年的表兄见了面,帮这点忙,是应该的嘛!”王经理当即留叶青枝她们去酒馆进餐。叶青枝跟陈新明交待,买新编织袋来,六十人一班,日夜换班装黄泥巴,每袋100斤,用绳子把口扎紧。她们一行六人向酒店走去,夏雨晴点了菜,请王书记、王经理坐首位,王书说:“夏部长,你们是远道来的客人,你们坐首位,我来做东,我来做东!来,让我来酌酒嘛!”夏雨晴笑了,说:“四川、湖北一家亲,今天就让我们做一回东哟。”叶青枝说:“我能够酌酒王书记、王经理喝,是缘份!”陈五毛夺过酒瓶:“让我来酌酒啊。”一道道菜端上了桌,大家边喝边叙,酒意浓,情亦浓。

    注:*1,九头鸟,对湖北人的称呼,素有“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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