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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伍 兄长的嘱托

    或许是拓跋焘实在是累得很,说了几句话就没了声音,倒头便睡,花木兰瞧着拓跋焘突然就不说话了,随即便有了呼噜声,也睁大了眼睛。

    她瞪了她家陛下几眼,却发现根本没什么用,也就叹了口气。她打开了衣柜门,里面有着一套备用被子,她铺在了自己床榻旁边,因为这个客栈的床榻也是矮的,所以花木兰一条棉被铺在地上,高度其实跟榻差不多高。

    她圈紧了自己的衣服,和衣躺了下去,她其实很累,她竟然也跟拓跋焘一样,睡死了。

    她做梦了,以往她的梦都是蠕蠕,或者是其他什么事情,总是难以描述的压抑。

    但是这次,她竟然梦到了更加诡异的事情。

    她变成了一个男人,彻底变成了男人,她梦见她在娶媳妇,她的阿爷阿母还很高兴,帮她张罗着。

    身着一旁的一些迎亲的姑娘手捧木雁、香薰、花灯走在最前方,她晕晕乎乎地和新娘并行,红娘跟随其后。

    走上礼台,她请新娘却扇,新人沃盥(wò guàn)、祭肺脊、同牢而食、合卺(hé jǐn)、解缨结发、互赠信物。

    她在她媳妇拿下了却扇的时候就已经吓得眼睛给瞪了出来,在娇滴滴抬起头的时候,她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这袁纥南越来越可怕了。

    “你你你……”花木兰差些被噎到。

    “夫主,咱们就寝吧?”袁纥南露出了一脸笑意,也露出了一口白牙,瞧得花木兰寒意直升,她生生打了个寒战,鸡皮疙瘩起了来。

    “不要过来!”花木兰不停后退着,她瞧着袁纥南状似女人一般扭捏着叫他夫君,要帮她脱衣服的时候差些吓得晕过去。

    “别过来!”花木兰终究是怕了,一掌拍了过去。

    花木兰醒了,她睁开了眼睛,却对上了拓跋焘的眼睛。

    这双眼睛不同于拓跋焘的碧绿,里面似乎装着星辰。

    他眨了眨眸子,一脸嫌弃地将印在他脸上的爪子甩了开,起了身:“花木兰!你好大的胆子!半夜爬上寡人的床榻也就算了,还想打寡人!寡人不就是征用一下你的床么,何必呢?”

    花木兰这才发现她整个人都滚到了拓跋焘的地盘,还厚颜无耻地占据了大半部分,大约是她滚过去的时候,无意识地打了她陛下的脸。

    拓跋焘很委屈,他道:“好吧好吧,寡人怕了你了,寡人睡旁边,你睡床榻,真是,何必那么小气,连床铺都不想给寡人,还想打寡人……”

    拓跋焘的嘴炮模式似乎又要开启了。花木兰吓得马上将枕头扔了过去堵住了他的嘴,随即整个人哧溜一声钻进了被子,快速道:“陛下晚安。”

    枕头却是飞得远了些,没有扔在拓跋焘的被子上,拓跋焘起身拾起了枕头,回了被子上坐了下来,他望向了已经钻进了被窝的花木兰,突然就叹了口气,他挑眉无奈道:“晚安,寡人的将军。”

    他其实已经想清楚了,既然母后让他娶,那就娶吧。

    花木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房里的拓跋焘已经不见了,案上放着一只茶杯,茶杯下则是一张纸。

    “木兰:寡人已然想通,娶与不娶,并非个人意愿,则是关乎国本,木兰你长寡人数岁,或已是有妻之人,或已子绕膝下,寡人或许是矫情了些,想着终究还是年少之人,却不想若干家,十六岁已然做了阿爷,待你回黑山,且帮寡人问一问,这若干宥连是否也有了孩子!”

    花木兰瞧着实在是被信后面的怨气给吓得挑了一下眉,也吓了一大跳,心里暗暗道:“若干家的怎么这么厉害?这么小就有孩子了?!”

    花木兰想着她终究是要去问一问若干的,这若干家到底谁如此厉害,这十几岁便做了阿爷。

    很有可能这若干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或许那个若干家的已经有孩子的就是他!

    突然,她的门就被敲响了:“笃笃笃……”

    “请进。”花木兰瞧着门前影子似乎就一个人,所以拿了两个茶杯,她一只,另一个人一只。

    她是有些固执的,放东西一定要放到自己满意为止,随即那个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瞧见花木兰在摆弄着两个杯子。

    花木兰瞧见了来人,来人穿着一身白色交领衣衫,腰间围着腰带,颇有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来人正是独孤文荇。

    他生得极好,自然穿起衣服来也宛若是个衣架子,好看得紧。

    他作揖之后,便举起前摆,随后跽坐在了花木兰对面,随后轻轻放下了前摆,花木兰瞧着那两只茶杯也是颇为无奈,叹了口气,将茶杯递给了他:“独孤将军怎有空来属下这里?”

    独孤文荇接过了那只茶杯,取了茶壶,随即倒了一杯茶,其实也算不得是茶,里面连茶叶也没有。

    他抿了一口随即道:“我来找你,是来问问我阿弟的。”

    “嗯?您的阿弟是?”

    “独孤文殷。”

    花木兰眨了眨眼睛,颇为不信地瞧了一眼独孤文荇,随即点了点头,她刚刚听到独孤文荇名字的时候就愣了半晌,总觉得将军跟独孤文殷有什么关系,但是那时候就只顾着躲在帐篷里哭了,哭着哭着就忘了问了。

    她点了点头:“哦哦,那您找我要问独孤文殷什么事呢?”

    “他……有没有跟你们提起过我?”

    花木兰瞧着似乎是翘首以盼的独孤文荇,心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独孤文荇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下去,他喃喃道:“没有吗?”

    他随即又似乎不死心一般抬起了头:“那他有没有提起过阿爷,阿母?”

    花木兰依旧摇了摇头,她心中大约是已经了解了独孤文殷大约是和家里人闹别扭了,大约是自己来上的战场。

    她随即小心开了口:“独孤是怎么了?”

    “这小子,跟我闹了别扭出了来,结果我瞧着原来是抢了独孤家一个小辈的军贴来了黑山。”独孤文荇苦笑了一声,颇有一些自嘲的意味。

    花木兰其实这时候正在喝茶,刚刚抿了一口茶水,听了他哥的话差些一口茶水就这么喷出去。

    这独孤文殷瞧着文弱温雅得很,怎得这脾气这么倔?花木兰着实好奇,这独孤文殷瞧着也不像是执拗之人,莫不是真的被逼急了?还学坏了抢军贴?

    她听了之后,话给噎住了,她咽下了差些喷出来的水,讪讪笑了笑,随后道:“那您找我除了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独孤文荇抬起了头,仔仔细细瞧了花木兰一眼,他瞧着这花木兰也是瘦弱得紧,只怕是身上也没有几两肉,怎地就能活到现在。这花木兰几次都能化险为夷,不是运气极好就是能力出众了。

    花木兰则是被他瞧得鸡皮疙瘩都起了来,她总觉得对面这个“大哥”颇有些奇怪,为什么对着她上上下下看了又看,她毕竟还是个姑娘,她被瞧得心里发慌,垂下了头。

    独孤文荇却是一边瞧着一边在思考,花木兰曾经是他阿弟的火长,他听说过那一次蠕蠕的偷袭,当初他还不知道自己弟弟就在军营里,待等知晓的时候,差些吓出一身汗。

    他曾经认为他阿弟的火长既然能护得了全火的人,那自然是强壮无比的战士了,但是在漠北瞧见花木兰那一刻他竟然不想承认自己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人就是花木兰。

    她现如今恢复了正常,瞧着倒像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叹了口气,踌躇良久,最终还是道了歉,他垂下了眼帘:“虽说漠北收复,但是我还是想来亲自道歉。对不起,若我能早些发兵,大约你麾下许多的士兵也不会死,是我的错。”

    花木兰听着,听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愣了半晌,她瞧向了眼前的独孤文荇,他低着头,没有看自己,他在道歉,一个将军也是会给自己士兵道歉的吗?

    她也是第一次认识了独孤文荇。

    花木兰的脸渐渐苍白起来,她也笑了起来,笑得苦涩:“我们没有怪过你,你终究还是来了不是吗?其实你大可以等我们全部阵亡再来,但是你没这样做。”

    他们是前锋,将士的天职就是服从,若是全部阵亡了,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罢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两个人都沉默了下去。

    花木兰手里不停摆弄着茶杯,她仿若又回到了那个时候,瞧见丘穆陵珲靖扑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猛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想再回想起那个惨状了,她再也不想。

    “其实还有一件事。”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独孤文荇第一个打破沉默,他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他咳了咳,他沉声道。

    “嗯,您说。”花木兰也出了声。

    “我小弟瞧着脾气好,实际上轴得很,他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只怕是我现在勒令让他回去他也是不肯的,我就是希望你能帮忙照看一下他,他从小就舞文弄墨,没有实战经验,也没有练过,我怕他会……总之,拜托你帮忙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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