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

    为人正直又不迂腐,进退有度,心怀天下,有着满腔抱负,与人为善,这样的人适合当个文臣,如果他还活着,或许会是让顾晏如也有几分头疼和赏识的年轻人。只可惜,他死得太早,念之,这个名字本该在皇榜前列,断断不是悄无声息随着往事一起埋葬在这长月城。

    这样好心肠的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很快,阎野就知道了答案,念之命运的转折点,在一个寻常的夜晚。那夜,府中的人都睡下后,念之还在挑灯夜读,不知怎的,他今夜格外不安。第二天,他知道了不安的来源,他那未过门的妻子,那个叫思云的小姑娘,被一把火烧死在郊外的城隍庙。他不信,于是他亲自策马去了城隍庙,看见了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思云,她身上还带着念之送给她的香囊。

    他们说,思云是去见什么人的路上被醉汉发现,那醉汉觊觎思云身上的财宝,抢夺之间误杀了思云姑娘,又因为那晚风太大,吹落了城隍庙上的烛台,所以才引发了这场大火。念之不信,如果醉汉只是想要财宝,怎么可能做到一击毙命?说什么昨夜风大,可明明昨夜一夜无风,又怎么可能会把烛台吹落?念之去了思云家中,思云的母亲眼睛已经哭肿了,她的父亲鬓间也生出了白发,思云的妹妹似乎不知道死了是怎么回事,只一个劲找人要姐姐。

    念之俯下身,把思云的妹妹抱了起来,哄得那孩子入睡,思云的父亲来送他的时候,说,是他的女儿福薄,没有早些认识念之。念之回到家中的时候,先是去了一趟为思云准备的小院,说什么来年春,可惜啊,思云再也没有来年春。后面他又去见了自己的父母,告诉了他们原委,并说要亲自去查一查,他的未婚妻究竟是怎么死的。

    万幸的是那天晚上的后半夜下了一场大雨,成功保留了思云的尸身,他想要请仵作验尸,却来晚了一步,仵作毕竟是和死人打过交道的,稍微一检查,就发现了不对劲。可他还没有来得及喊人,就被人剜去了双眼,割去了舌头,挣扎着在念之的手里写下舌头二字也咽了气。舌头,念之突然就明白了,也许他的妻子,是被灭口的,而仵作则是因为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被灭口。

    到底是谁和思云有这样的仇,以至于要毁尸灭迹?彼时的念之还没有理清思路,可同样不是什么好人的阎野在心中已经有了可疑人选。念之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发现告诉其他人,就被一棍子敲晕了过去,他是被呛醒的,又是纵火,这一次被困在里面的人变成了他。念之想要寻找出路,但入目皆是张着血盆大口的要把他们吞噬的火焰,退无可退,万念俱灰下,念之挣扎着躺在了思云的尸身旁,乐观的想,他们二人如此,也算是夫妻共赴黄泉了。

    或许是念之命不该绝,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有人发现了仵作家着火,挨家挨户拎着水桶来救活,等念之被救出来的时候,他看见仵作的家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倒在了火焰中。再次醒来的时候,大夫告诉他,他的嗓子被咽熏坏了,恐怕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念之竟然笑了,这吓坏了大家,大夫在检查一遍,更慌了,那一棍子可能敲坏了念之的脑子,这下他恐怕无法参加科举了。

    众人叹惋之际,念之却还在笑,起码他捡回了一条命不是吗?至于为什么在家中装傻充愣,那是因为念之心里清楚,这个大夫被收买了。那场大火中,思云怀里的东西无意间掉落,是一个精致的盒子和一方手帕,盒子里安安静静躺着一枚药丸,思云曾经对他说过,遇到危险她也有特殊的保命手段,想必这就是了。至于那方手帕,则被鲜血和雨水浸湿,上面还绣着鸳鸯的图案,念之本想拿着手帕挡一挡烟尘,可他瞥见远处有人影晃动,直接咽下了那个药丸。

    迷迷糊糊间,念之感受到那人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确认他死亡后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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