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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中原大地上的太阳又一次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随着烧饼油条豆腐脑的扬声器的叫卖声,四合院落苏醒了。在姜少华记忆里,以前当人肉嗓子叫卖声响起的时候,门口准会停靠着一辆人力三轮车,车上码放着整齐而热气腾腾的油条、烧饼和麻花等小城的吃食,两个大木桶里有让人垂涎若滴的豆腐脑和胡辣汤。早起的父母来不及洗漱,就拿着家中的饭盆,开门走出四合院落,端着一盆豆腐脑或者胡辣汤回来,手里的袋子里放着各种吃食。而现在他们的店开在了商业街,叫卖声也换成了录制好的扬声器,但是韵味还在,尤其是最后扬起的那个高高的勾调儿,深深地打开了人们的味蕾。

    姜少华起床的时候,他的弟弟姜少诚还在蒙着头睡觉,昨晚从大门口回来,姜少华本来想和弟弟来个促膝长谈,然而看着他回来就卷起了铺盖,把自己紧紧地卷在里面,他知道自己的愿望跑远了。

    姜锦和起床了,老年人的觉少,也十分地规律,他每天晚上去跳了流传的漫步舞蹈,回来简单地洗漱和用热水泡个脚,就直接钻进被窝睡觉了,早晨自然起的比较早。姜少华起床的时候,他已经扫清了庭院里的落叶,庭院里的三株杏树和一株石榴树做着对到来冬天最后一丝的坚强,把落叶洒给了大地。姜少华童年的时候,庭院里种植的是几株桐树,每到花开的时候,空气中都是香甜的味道,这种植物在中原大地上极易成材,等不了三四年的光景,它们就能长到二十公分左右,枝条会蔓延地盖住整个四合院落,只能伐了,主干卖了,侧枝条留下来做了燃火使用。听说这几年区里在县城四合院落里推行种植果树,才有了这三株杏树和一株石榴树。

    “你要去公司吗?”姜锦和打着慢性拳术问。

    “嗯!”姜少华刷着牙,支吾着回答。

    “我以为你昨天加了班,今天起不了这么早,就没有去买早餐。”姜锦和愧疚地说。

    “我等会在路口买一点吃就行了!”姜少华挎上电脑包就迈步走了出去。

    在小巷的路口,姜少华看到了那辆帕里斯帝,陈雯婷正微笑着站立在车旁。

    “陈总经理,你怎么在这里呀?”姜少华很是惊讶。

    “接你上班呀!”陈雯婷微笑着为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你们的新员工都是这种待遇吗?”姜少华只得上车,但仍旧不忘调侃了一句。

    “当然不是,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乘客,”说完这些,陈雯婷怕姜少华误会,又补充了一句说,“现在你是公司的救命稻草,不紧紧抓住可不行。”然后她递过一杯咖啡过来,“喏,咖啡。”

    “这个市场上可没有人卖?”作为程序员,咖啡和香烟是生活中的必备品,然而在这个县城里,早餐中新鲜的磨制咖啡还是不常见。

    “在我家中沏的,好像还有点温度,要赶紧喝呀!”陈雯婷端起自己的那杯,喝了下去。

    帕里斯帝就地调了一个头,向着舞台建设指挥部驶去。

    现在的每一天对金志琪来说都是新鲜,自从姜少华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金志琪沉沦即将死去的细胞渐渐复苏过来,尤其昨晚和少华哥说出了心里话,她驾着电动车跑了很远,还在感觉到急剧的心跳,脸上火辣辣的烫,她把车停靠在路边平静了一会,她又感觉到轻松起来,说出了那些话,心里沉甸甸的负担没有了。

    以前没有课程的时候,金志琪会睡到太阳爬到树梢上,而今天她却听到了街道上的第一声叫卖,她匆忙地爬起了床,穿衣洗漱一气呵成,然后拿起外套向外走。

    “这妮子,又发什么神经了?”为金健春倒着开水洗漱的柳如言唠叨着,天气寒冷,水管被冻上,他们每天都要预备好开水,才能正常洗漱。

    “从昨天回来就不正常了,看来是鬼附身了。”金健春用剃须刀刮着胡须,作为一名文人,他非常看重自己的体貌,用刀片刮脸是他自大学里就留下的习惯。

    “竟说吓人的胡话!作为一名大学的教授,你还相信这个?”柳如言擂了一拳丈夫,嗔怒地说。

    金志琪驾驶着电动车,在距离姜家四合院落较近的商业街早餐店里买了一些吃食,提着兴冲冲地冲进了姜家的四合院落。

    “俺叔,吃早餐了!”金志琪对着庭院里打着慢拳的姜锦和说。

    “俺姑娘来了,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姜锦和很是惊讶金志琪今天的异常举动。

    “我少华哥呢?是不是还没有起床呢?”金志琪凑近姜锦和,低声神秘地问。

    “呵,我就说嘛!你不会给我这个老头子无事献殷勤,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姜锦和停下拳术,用手点着她的脑袋意味深长地说。

    “哎呀!你胡说什么呀?现在挑我的理了,要不我拿走行吗?”金志琪佯装生气地提起吃食。

    “算了,还是放下吧!你来晚了,你的少华哥早就去上班了!”姜锦和看她着急的样子,也不再隐瞒实情了。

    “这人怎么工作起来不要命呀?昨晚加班,今天又起了这么早。”金志琪又赌气地撅起了嘴巴,她拉过一把椅子,气呼呼地坐下。

    “那我可以吃了吧?”姜锦和逗趣道。

    “吃吧!吃吧!”金志琪赌气似的,把一根油条塞进自己的嘴巴里,嚼的吧唧吧唧地响。

    “俺的姑娘呀!注意点形象好吗?小心嫁不出去!”姜锦和看着金志琪生气的样子,想起了他们的童年,心里也无限感概。

    “嫁不出去就留在你家,给你养老。”金志琪顺口说出一句。

    “那好呀!俺的姑娘,说话算话呀!”姜锦和爽朗地笑了,这样的话语以前听得多了,所以现在也没有在意。

    姜少诚此刻睁着空洞的眼睛躺在床上,他默数着屋檩下的青瓦,从一数到一百,再向下数就已经混乱了,他于是烦躁地再次回头去数。在姜少华起床之前,其实他早就醒来了,确切地说,自从昨天晚上他就没有沉睡过。他像小偷一样,躲在大门的阴影里,偷窃去了金志琪对姜少华的表白。自从哥哥姜少华回来,他就一直提心吊胆,姜少诚原来以为哥哥是听到了拆迁四合院落的事情,回到家里拆分家产,所以他每天警惕地盯着市场上的消息,现在却发现自己的后院也起了火。尽管自己现在在社会上吊儿郎当,和几个狐朋狗友开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婚纱摄影公司,表面上还光鲜亮丽,其实只有自己知道,公司内早已亏空多年,生意到来时,婚纱器械都要到隔壁店铺去租赁。哥哥这些年寄给父亲的钱早已经被自己挥霍一空,现在父亲每当提起自己来就会眉头紧锁。

    姜少诚是痛苦的,自从小他就想超过那个户口本里冠以残疾的人,然而他就是努力出了肺子穿孔,还是看不到哥哥的身影,在母亲的嘴里自己就是哥哥的反面教材。所以当母亲去世的时候,刚刚小学毕业的自己竟然莫名地兴奋了一段时间。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让父亲彻底对他失去了信心,酒醉的父亲竟然哭泣着说,如果时光倒转,他想让弟兄两个的身份颠倒一下,或者宁可不要他这个老二。

    然而吊儿郎当的姜少诚对待金志琪的感情却是认真的,随着年龄的日益增长,他对金志琪的爱有增无减,姜少诚默默地守护着她,尽管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同龄的小姐姐面前,自己就是她的闺蜜,是她的备胎,是她生气时发泄的对象,但他更愿意是她兴奋时诉说的弟弟。姜少诚感觉到在金志琪面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幸福的,都是无怨无悔的。

    姜少诚有时候很自卑,他是好不容易混到了高中毕业,在没有拿到毕业证之前,就跟着混社会的二叔姜锦泰到了祖国的大西北,他们在那里给人捯过锅修过盆,在山区里骗过留守妇孺儿童的铝铁制品,那些年好坏挣了点钱,然后到南方城市里批发了衣服和电器回到家乡去卖,然而,他们还不是很聪明,五年的积蓄竟然被别人的一批假货骗得一毛不剩,如果不是姜锦和拿钱替他们交了罚单,把他们从警察局里保了出来,恐怕他们两个现在还在里面吃着牢饭。

    多少次的教训让姜少诚痛定思痛,按照他们的行话叫做金盆洗手,回头是岸,然而社会的快速发展,让他的这一思想很快就掉在了脑后,也许就是一杯酒或者一支烟的时间。

    姜少诚用尽了手段对社会耍着聪明,社会自然也戏耍了他,直到他伤痕累累,一无所有。最近几天回来,同样是他狐朋狗友们的意思,这些四合院落的拆迁已经闹得妇孺皆知,而哥哥突然间回来,自然是想从里面分出一杯羹来,姜少华已经得到了太多,对他的赞扬,对他的颂歌,而今就连这一点的拆迁补偿款都要分走一部分,这是姜少诚不能接受的。所以这些天,他开始本份地定时回到原来让他厌恶的四合院落,每天盯着哥哥,每时盯着父亲,每刻盯着那个四合院落的大门。

    盯着,盯着,姜少诚发现了自己的后院起了火,金志琪对姜少华的表白,姜少诚躲在大门的阴影里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现在或者以后连陪同金志琪演艺的机会都没有了,在大人们的眼中,他们才真的是两小无猜,天造一双,地设一对,而自己只不过是他们背后阴影里的跟屁虫。姜少诚苦恼地包裹着被子,背对着身后的姜少华,他知道哥哥推门进来有话对自己说,但是自己却无言以对,只得装作打起了鼾声。

    哥哥天空稍亮就离开了家,而后就传来了金志琪和父亲的谈话,在哥哥未回家之前的那些日子,只要听到金志琪的声音,自己就会一股脑的起床,然后像一只哈巴狗似的围着她。而今天,自己却不愿意醒来,于是他紧紧地捂住了被角。

    “还不起床,太阳烧着屁股了!”突然,那个假小子跑了进来,掀开了姜少诚的被子,朝着他的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你就不怕我不穿睡衣吗?”姜少诚这次竟然提高了音量。

    “啥没有见过,快起床,吃过早饭陪我去趟荷花大街!”金志琪把外套扔在了床上,便跑了出去。

    “你今天没有课吗?”姜少诚无奈,只得起床,他朝着外面喊。

    “有一节课,让我调到下午去了。”外面含糊不清地回答。

    对待混迹社会的姜少诚来说,荷花大街,他是知道的,那是本县城内批发男装的地方。

    在姜少华软件系统的加持下,《圣宋堂皇》演艺场项目的很多节点和细节得到了扩展,他们把这些节点放大提供给了设计单位,让设计单位尽快计算和深化,然后提供给施工单位进行材料预备,以备于年后进行施工。

    陈雯婷和金健春陪同来考察的市文旅局局长贺明台,淮都区区长朱和勇,故都保护研究所的所长罗阳,以及淮都区秘书长谭颖观看了工程进展,本来天地一侗地产有限公司董事长陆海侗要陪同参观的,但是他作为一名北京市两会的商界代表,他回去了北京,为即将召开的代表大会准备提案,所以现场由公司总经理陈雯婷陪同参观。

    一众人员参观完工程进展,又详细了解了工程遇到的困难,和几个工人代表聊了一会天,他们便来到指挥部会议室。

    此时在会议室内正在忙碌传载文件的姜少华本想躲避出去,作为技术人员,他本就不愿意出面参与政治,但是陈雯婷叫住了他,让他坐在旁边倾听一下,还可以到时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姜少华无奈,只得拉了把椅子坐在了金健春的身后。

    首先是文旅局局长贺明台的发言,他当然对待工程进展和质量十分满意,但他也提出公司管理人员要再接再厉,争取准时高质量地圆满完成任务,为了故都的再造辉煌而努力奋斗。话锋一转,他又说对于《圣宋堂皇》这个实景演艺场的名称,最近很多专家提出了很多意见,有人说这个话题有点沉重,因为宋朝虽然经济上十分昌盛,但在外交方面却委曲求全,造出了一系列的悲剧,以至于到了灭国的地步。如果把这次的演出局限于某个时代,写不去淮都的所有历史,也是对这个故都不负责任。

    金健春急剧地问:“可是我们舞台范本一直按照着宋代景观和背景设置的,如果现在改写演出范本,会带来很多的麻烦的。”

    贺明台说:“你们可以想想办法嘛!比如运用一些科技手段或者其他展现手法。”

    罗阳接过去话说:“手段是多种多样的,主要是现在要确定好主旨,比如确定一个好名称,刚刚贺局长说得对,现在这个《圣宋堂皇》在市场上是有点跟风的意味。”

    “对,我们这个故都有几千年的历史,如果是跟风也应该让他们随着我们走。”区长朱和勇也意味深长地说。

    “少华,你有什么样的建议?”陈雯婷回头突然问道,她知道按照这两天的恶补知识和大城市的闯荡经历,姜少华肯定会说一个让人难以预料的答案。

    “醉·淮都,怎么样?”姜少华思索了一会儿说。

    “哦,说来看看!”贺明台稍有兴趣地说。

    “首先醉通最,最古老,最大,最宏伟,千年文化都可以沉沁在里面,醉是对未来的一种心灵寄托和一种向往情欲,沉醉,醉生梦死都在里面,我觉得作为一场流传千年的演出,简单而又直击人们的心灵世界,才能引起观众的共鸣。”

    “对,对,你说得对!”贺明台不停地点头称是,他没有想到一个年轻人能说出如此深邃的话语,他回头问陈雯婷,“这位是谁呀?以前开会没有见过呀?”

    “他是我们软件开发技术部门的总经理!”陈雯婷慌乱之中,随便地安插了一个部门。

    “还是你们这些后生可畏呀!”贺明台向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那我们就以这个标题,重新起草演出蓝本了?”罗阳凑近贺明台征询着他的意见。

    “我看行,先起草报过来吧,重要的还是有那些老同志把关呢。”贺明台微笑着说。

    夜幕降临,在通往姜家四合院落的小巷口,昏暗的路灯下,那辆帕里斯帝停了下来,姜少华从副驾驶位上跳了下来,却被驾驶室的的陈雯婷叫停了,她转身从后座上拿过几包衣物递给了他。

    “陈总经理,你这是?”姜少华愣住了,满头脑的疑问。

    “你现在穿的是你爸的外套吧?有点老旧,现在是公司领导了,外装最重要呀!”陈雯婷微笑着说。

    “那谢谢你的晚餐和衣服了,以后从我薪水里扣除就行了!”

    “少华,你很有意思,也很僵持,为什么要把每次来往都当成一种交易呢?再说以后不是在公共场合,你我之间可以直呼名字,我们的年纪都差不多,不用那么多的客套。”陈雯婷说完,便发动车走了。

    “她的话语中究竟是什么意思?”姜少华困惑地盯着那辆帕里斯帝慢慢消失了。

    “别看了,已经走远了!”小巷里走出了金志琪,她在姜少华的身边突然说。

    “你,你怎么在这里?”姜少华匆忙地回头。

    “怪不得我去办公室没有人,原来你是打着加班的旗号私会情人呀!”金志琪的话语永远带着刺,然后她接过姜少华手里的衣物说,“拿过来,我看看,呵,还不错,都是名牌呀!现在没收了,给你干爸,表示一下孝心了。”

    “干爸的孝心你不表示,反而拿起我的物品表示呀!”姜少华哭笑不得,对于面前调皮的小姑娘。

    “什么你的东西呀?这是赃物,以后你的东西只能我给你买,其他的都是你不忠于婚姻的赃物,都要没收,最好你自觉坦白上交。”金志琪认真地说。

    “你说得是什么呀!还什么婚姻的赃物,谁答应你的呀?”对于胡搅蛮缠的金志琪,姜少华也有点手忙脚乱。

    “我昨天已经对你发出了占有令,少华哥,你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现在再给你盖个章,永远不准离开我。”金志琪突然在姜少华的脸上印下一个火辣辣的吻,然后头也不回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这小妮子!”姜少华苦笑着说,忽然他又笑不出来了,他发现自己的心也被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给塞满了,她的一笑一颦,突然亲情一下子上升到了爱情,姜少华突然间迷惑了,自己已经三十岁了,在这个尴尬的年龄段里,他突然品尝到了爱情的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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