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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谁是真凶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过去,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才隐居在这沙漠里,该隐瞒的事情总清晰,千言万语只能无语。”唐茵的手机响了,是刘若英那首经典的《原来你也在这里》,忧伤缠绵,犹如在对当年的爱人吐槽些什么,可惜时光荏苒爱情不再。当年的唐茵叽叽喳喳,是刘星生命中的百灵鸟。不过此时的她真的“千言万语只能无语”了。

    霍青蓉看着刘星那突然间锐利如钩的眼神,情知不妙。

    果然刘星阴沉了声调道:“蓉蓉,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办...等事情完结了,我们再电话联系。”更多时候,刘星是个急性子,霍青蓉对他的性情是了如指掌,意识到了刘星即将面对的险境,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我和你一起去吧,彼此有个照应。”

    “不必了。”刘星铁青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一丝温柔,他在那一刹那之间感觉自己的生命有了重量。这个面前如花般的女子融入了他的身体命脉,现在和他的生命已经浑然一体,他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她,直到她羞赧地低下了头。

    “相信我,我会回来。”他默默地对自己说道,然后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在她美丽的长发上停留了片刻光景,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件事他自己要单独完成。

    “那你要小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等你回来。”霍青蓉的关心溢于言表,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来如电去如风,但已经在她的世界里沉沉地扎下了根基。他是孤傲的雄鹰,喜欢一个人盘旋,无论多危险的悬崖,都不是他征服的极限,她觉得刘星就是一个喜欢征服的男子,越仰视的高度就越有挑战的兴趣。张长明--苏省最大的民营企业家,柯正龙--苏省的省首,这些在旁人眼里都是高不可攀的角色,可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一座有点高度的小土丘而已,丝毫没有影响他攀登的兴致。他的标尺就是他自己的心,这是个随心所欲的男子,自己爱上的就是他的无所顾忌吧,宛如这个浑浊世界的一股清流,在任意时刻都能保持那一丝清凉和冷冽。

    霍青蓉过了多年的刀口舔血的日子,她情知高层的命令有的时候朝令夕改,不少体质内的人特别是高层对“知错就改”这个成语的定义有时相当广域。也许他们突然之间改口“觉得某种行为其实也无可厚非”,就再不追究对方被世俗定义为“十恶不赦”的重罪。作为暴力机器的警察队伍需要这样埋头猛冲的愣头青么?他们是不是所谓的正义执行者?

    霍青蓉果决地摇了摇头,甚至觉得刘星他们的坚守还不如郑弈的地下法官更加透彻爽悦!这刘星远没有成熟,好在自己并不喜欢那些了然世故的男子,这么一想,她不免又对他担起心来。“他要飞,就只能由他去吧,总有撞到南墙倦鸟思巢的那一天。”她默默地对自己说道。

    她是个本质温柔驯良的女子,刘星和师叔的一战让她重新拥有了自由,离开了那段为人所监视整日在刀头舔血的生活,她学会了感恩。

    无疑,刘星才是她这崭新世界最大的恩人。她的承诺是许他一生,不抛弃不放弃,坚守等待,直到永远...她的眼神随刘星的身影而远去,一直消失在了小区的径头。

    一路上,刘星的破POLO开得比布鲁司南的宝马740还快,甩开了许多排气量在4.0以上的豪车。他娴熟的超车技术是让人称道的,给他一个狭小的缝隙,他的菠萝都象陆空两用一般地闪转腾挪着。倒不是在耍酷,只是心情压抑到了极点,唐茵的死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那里面有情人的背叛也有朋友的出卖。他是一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此刻眼神要是能杀人的话,估计张小斐已经死过十七八回了。猴子接到他火暴如雷的电话,也是马不停蹄地启动了自己最先进的通讯监视设备,很快地他锁定了张小斐在宿城的别墅。

    下一刻的刘星如野马般毫不停留地向他的别墅冲去,一路上几个保安看见他风驰电掣地驶来,为他风骚的走位所惊,竟然忘记了阻拦。

    “魔王,我知道你会来!”张小斐敞开门坐在他自己别墅的豪华沙发上,双手交叉很惬意地枕在了脑后,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兴师问罪的人往往态度都不怎么好。我不介意你的破门而入,你日后要给我修门我也没有意见。我的随和表现在你在的任意场合。”他轻轻拂开刘星抓在他衣领上的手道:“轻松点,难道你不想听我给你一个解释?”

    “解释?”刘星坏坏一笑,很是轻柔地放开了张小斐的衣领,然后用更轻的动作帮他掸了掸衣服的褶皱。

    “恩,这就对了。你能控制情绪,还属于孺子可教的类型。”张小斐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控制你妈个头!”刘星猛地撩起一脚,那劲道十足,估计有开山裂碑之能,这么重的一脚踹在张小斐的胸口上,毫无准备的张小斐自然象是失重了一般倒飞了出去,然后撞在他的古董落地花瓶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花瓶摔成了碎片,打在了张小斐的身上,象是一阵花瓣雨倾盆而至。

    “他么,你玩阴的。”张小斐咬牙切齿,脸上露出了猪肝色,愤愤道:“刘星,你姥姥的就是没有艺术细胞,老子这花瓶可是清乾隆景德镇的镇城之宝,多少人用命换来的生命之蓝,被你小子就这么地给毁了,简直暴殄天物,那些考古界的前辈,不知道多少人要从坟茔里爬出来修理你。”

    “告诉你,谁爬出来老子都不怕,你倒应该买点保险,否则那唐茵,哦,不,唐欢欢爬出来第一个就找你索命。”刘星没好气地回应道,态度无比强硬:“我倒是想亲眼看看,这缺德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欢欢死了?”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落寞的表情,象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这表情明显不是作假,刘星看了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刘星,假使有一天,你不爱赵小曼了,你会不会杀了她?”他的问题有些让刘星犯了迷糊,他甚至心想这张小斐是不是一个神经病。

    “去你丫的,你小子别跟老子岔开话题。”他大吼道,象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老子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不,你先回答我。”张小斐突然站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力量。那是一种逼视,一向强势的刘星也被逼退了两步。

    “不会,老子从不打女人,更别说杀女人了。”刘星的回答不假思索。

    “是的,你这么冲动都不会,所以...老子我更不会。”张小斐“啪”回给了刘星一脚,速度之快,刘星竟然没有闪避开。

    “这一脚是替欢欢踢的,踢你这个糊涂蛋乱冤枉人,你肯定不是杀自己女人的禽兽,老子就一定是么?”只听“嗖”的一声,他又以极快的速度给了刘星下巴一记上勾拳,速度极快落点很准,打得刘星眼泪鼻涕流了一地。

    “这一拳打你丫的不相信朋友,老子暗算你,至少会在和你小子绝交后。”

    刘星阻止了他的第三个动作,这张小斐的表情不似有伪,他感到事有蹊跷,并没有还手,而是做了一个T的动作:“小斐,你别告诉老子你的苦肉计加美人计是浑然天成,我刘星刚好入套?”

    “我不否认利用了她。”张小斐脸色一黯道:“欢欢在1912是和我演出了一场戏,接近你也是我安排的。”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呢,我最可相信的‘朋友’?”刘星盯着他的眼睛,仿佛想从中找出一些谎言出来,但是他未能如愿。

    “这...这个,刘星,你相信我,我对你并无恶意。”张小斐摇头叹息:“姥姥的,你能不能坐下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长话短说。”刘星没给他机会长篇大论下去,他是一个直接的人,喜欢最简单的交流方式。

    “放心,不冗长,老子也是个干脆的人。”张小斐看了刘星一眼道。

    “欢欢染上了毒瘾,也的确在上海接受治疗,不过她爱的人不是我,是我那便宜老子张长明。”张小斐本是个善于表达的人,刘星很快知晓了事情的真相,欢欢以前是张长明的秘书,长期的相处,让她爱上了这个比自己年长二十余岁的亦父亦兄的男子,年少气盛的张小斐那个时候刚刚回国,几乎是第一眼他就看上了美丽妩媚的唐欢欢。再后来,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得到这个女子之后,他利用毒品控制了这个美丽的女子,他那畸形的爱情才有了生存的土壤,后来被张长明发现了,他毅然决然地将欢欢送到了上海戒毒所。

    “刘星,我爱她,疯狂地爱她,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表现,也达不到张长明的境界,那种成熟的风度,处世的坦然不是我这个年龄层次的人可以展现的,画虎不成反类猫,我越是把张长明当参照物,离欢欢就越远,后来我才出此...下策的。”张小斐的本质并不坏,但是他对欢欢的爱到了一个畸形的阶段,他采用了非常下作的手段,后来他也亡羊补牢,欢欢也一度接受了他的存在。刘星虽然对此有些疑惑,但最终还是相信了他的话。

    “刘星,正因为如此,我和张长明才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为了欢欢,我选择了和李时远的合作。”张小斐的牙齿咬得格格做响。

    “李时远?”刘星被张小斐的话吓了一跳。

    “是的,李时远,表面上他是我的国外同学,实际上,他才是国内享有盛名的地下法官的首席执行官。”

    “等等,李时远是地下法官组织的成员?”

    “是,张长明这个色鬼一直和翟文郁关系暧昧,他们两个人之间那些见不得光的丑事都是我暴料给这个可怜的老同学的。我和他的合作,虽然是我主动寻求的一次合作,可没想到我却是入了他的圈套,哈哈哈哈,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李时远以绿帽为套,也是一个传奇。”张小斐的脸色稍显得狰狞,他疯狂地大笑又道:“刘星,我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但是你不觉得我们都有些同病相怜么?也许,我们这些病友更容易达成默契。”

    “李时远和柯正龙不是...”

    张小斐打断了刘星的提问,继续道:“虚与委蛇懂不,我们80后的男人都活得很累,哪怕身后一个强硬如山的家族企业,也不在同时具备相应的信任,要强大达到顶峰,奋斗的初期我们都会选择依附,依附比我们更强的人,不过我们都知道自己是带把的,随时做黄雀随时准备崛起”张小斐有些诅咒味道的发言让刘星沉思,80后这一代人确如张小斐所言,哪怕是他们如此衣着光鲜的富二代,也有难以向外人道的苦楚。这个年龄段的人有梦想有追求,同时又懒,向往安逸的自由之境,妥协的队伍里也常有他们的身影,他们是在矛盾中挣扎成长,无比混乱的一代。

    “柯正龙一直视裴厅长和他的嫡系为眼中钉,本来他官大一级,招招领先。可偏偏崇译文来了,坚定地加入了老裴的集团。她是崇副部长的女儿,这些封疆大吏最怕的就是京官,特别是还有常务外衣随时变身正职的那一类,懂么?他对大小崇有所忌惮,戴苏家又有一个让他一直垂涎的张梦,被冲晕了理智的他于是把防线布在了你这,那李时远接受了算计你的任务,后来被我给截下了,于是欢欢就成了唐茵。”

    “地下法官?青蓉也是你们的棋子么...”刘星的脑门开始冒出了冷汗,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个漂亮的女杀手是吧?她显然是李时远派来的,但是并不知道唐茵的存在,为了演戏逼真点,只能就这么招了。”张小斐叼了一根古巴雪茄满不在乎地说道:“好在当时那一刀没打在欢欢身上,你小子的反应也不慢,英雄救美的剧情才得以如期上演。”

    刘星气没打一处来,一个动作很迅疾的侧上踹,很精准地打在了离张小斐嘴角三公分处,恰好打掉了他的雪茄。

    张小斐的手保持了一个拿烟的姿势,嘴唇张成了O型,不是没有感觉到痛楚,他只是被刘星出神入化的脚法所惊愕,半晌他才来了句:“刘星,你这身手,不去好来钨发展真是浪费了,暴殄天珍的那种浪费。”说完他一溜烟闪到了很远处,继续说道:“欢欢也够飙悍,我没想到她还是张长明的双面间谍。他么,整日打鹰的猎人却被鹰啄瞎了眼睛,这是个绝妙的讽刺吧。”他一脸苍凉地看着刘星痛苦地道:“而她时常拒绝执行我的任务,是她发现自己和你产生了微妙的化学反应,甚至有时候忘记了自己是欢欢,就是那个纯情善良的女记者唐茵。刘星,我不得不承认你对女人真是很有一套,要不是有张长明,欢欢她就是你的。”张小斐不无酸意地说道:“也许是你天生有保护欲吧,每个女人在你身边都能找到被巍峨的紫金山罩着的感受,她们慕强,所以欣然受之,也享受之。”

    他幽幽一叹又道:“我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就一句:欢欢不是我杀的,因为直到此刻我还嫉妒你!嫉妒那是因为我对她还有爱。爱只要还在,就能保护被爱者的生命。”他双目炯炯地看着刘星,表达自己的诚恳。

    他的淡然赢得刘星的信任。

    刘星是个性格有些冲动的家伙,你一急,他比你还急,你一发火,他马上火冒三丈,张小斐在刘星来之前就选择好了应付的招式,他没有选择退避三舍逃之夭夭,他的心里还是珍惜这段友谊,他需要刘星这个朋友,他选择了直接面对。哪怕要被刘星这个急性子揍个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欢欢之死其实并没有让他有过多的伤心,当她毅然决定跟随张长明来宿城,置他所有计划于不顾的时候,他知道这个女人已经选择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或许山穷水恶,或许花团锦簇,一切的风景都不可知,但是有一点勿容置疑,那个世界里没有他。他爱她,但是不会为她流泪,爱情是个双方面的东西,她的眼神里没有他,他也就拒绝为她伤心。

    张小斐是个固执而坚强的人,短暂的调整之后,他和刘星开起了玩笑:“刘星,我真有斯皮尔伯格的电话,要不帮你引荐下。”

    “去你丫的。”刘星从他的烟盒里拿出根雪茄点燃了,那是他重新信任张小菲的标志。

    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张小斐也掏了根雪茄:“乌龟吃大麦,你他么懂怎么抽雪茄么?”

    “这唐茵倒是个天生的演员,我们都被她给蒙在鼓里。”

    “是啊,能同时面对你我还有张长明这三个精明至此的男子,还不弱下风,她是个大师级别的演员!”

    “可惜啊,被我们开玩笑的人再也听不到我们的玩笑。”

    提到唐茵,两个人瞬间都是一阵黯然。良久张小斐突然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管凶手是谁,欢欢都不能这么白白牺牲,我发誓不会让她死不瞑目!”

    刘星点点头道:“我也不会。”

    两只冰凉的手握在了一起,更象是在击掌盟誓。

    男人,有的时候是肤浅的,整日为吹破的牛皮和谎言而团团乱转四处奔忙;更多时候却沉实如山,他们重情信义,为了一个有分量的誓言,上刀山下火海,兀自不悔!这才是刘星张小斐他们这一类男人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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