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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丞相,文人如斯(三)

    若说这世上最为偏爱她的人,莫不过生她的两位!

    眼前人虽眉眼生得清冷,姿态自成,尽显华贵之势,但从细微的五官仔细去看,却可依稀窥见那深埋隐藏在严厉神情下的柔软似水,原身的生母,依如剧情上所说,清冷华贵。

    她在这个世界也待了许久,对眼前人实打实的关心心中总是暖流不止,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谁对她好像,她的心会自动告诉她,回答完上句话,沉默凝神抬眸间,雾的正巧撞进一双暗藏在眼眸底下烨烨生辉布满忧愁的双眸,时初不禁神情微微一怔,

    她软下嗓音不禁朝着面前的人说道,“母亲,女儿真的没事。”

    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身体特殊孱弱,平日里身体虽看着比正常的闺阁少女还康健,但一旦患病便让身边人个顶个的忧心,虽对这份无以应对的厚重有些难以措手,但是内心的柔软仍然会被这份厚重给沉沉击中。

    听言,时母微蹙的眉目并没有放下,

    她虽然没有头晕的毛病,但是心知头昏的感觉并不好受,更何况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的人儿,

    这时,一名端着药碗的婢女从门外走近,

    “夫人,汤药煎好了!”

    闻言,时母转眸看过去轻点了下头,

    “端过来吧。”说话间,婢女走近,时母从托盘上将药碗接过,随后凑近自己唇间微吹,

    “这次的药味道有些浓,你们着人在屋内燃上一炉香炉,散散气。”

    底下,很快就有人点头应下行动起来,

    时初抬眼看看面前端到眼前的药碗,又低眸无声看着被细致吹冷过的汤勺递到她眼前,短暂的默了一会儿,

    她其实很怕苦,尤其是这种闻着就叫人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一吐为快的苦茶味道,更是叫她难以下咽,

    看着面前那碗看不出是何药物熬制而成的汤药,时初蹙眉扫过,“非得喝吗?母亲,女儿现下已经感觉好多了。”

    她企图用言语来让自己逃避掉这场带满爱意的酷刑,

    但显然不行,“乖。”

    一个乖字加上送到嘴边的汤勺,时初瞬间心知自己逃无可逃,

    心下猛地一拧,直接伸手从后者手间接过,短暂的默了一下后,眼一闭,在目含关怀的注视下仰头一口饮尽,

    一瞬间,苦涩的药味直冲刺进鼻腔,素来很少皱眉的人也忍不住狠皱起眉,

    大概是知晓自己女儿怕苦,崔母一早就着人在旁边备好了去苦的蜜饯,这会儿见女儿强忍的模样,迎手递过去一块米黄色的甜蜜饯,

    见状,时初顺着面前人的手快速将蜜饯包裹进嘴里,

    等到嘴里的甜味驱散去了药味的苦涩,她才缓过一阵,崔母瞧着她这模样,忍不住严声说道,

    “既这般愁苦,又何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话里话外说的就是这次她起病的原因,

    闻言,时初含着甜甜的蜜饯,嘴角流露出一丝尴尬的苦笑,她严重怀疑时母是故意的,这药比平时的不知道苦了多少,

    很快,着人请来的张郎中就进来了,张郎中自时初小时便负责她的日常诊断医治,这边细细给时初把过脉后,跟伺候她身边的丫鬟细细说过一些小心事项,留下一副药贴之后便徐徐退了。

    绿竹从崔母到屋内便一直丧气垂头,她心中对害郡主加重病情一事心有愧疚,这会儿主动揽了送张郎中出府的活。

    瞥见后者出去,崔母坐在旁边说道,“说起来,这京都城确实是未曾见过下雪,你这次这么放肆也是情理。”

    “不过,下次再这样,我就得考虑考虑是不是要收了你那些杂书,送你去习嬷嬷那里练几日刺绣。”

    这话委实带了几分威胁的意味了,

    这话一出,时初哪里还敢造次,赶忙迎上去,“真不敢了,就这一次。”

    本也就是面上作秀,也没真想叫眼前这泥做的丫头怎样,几番撒娇下也消了气,手刮了下这泥丫头的俏鼻子,“你最好是说到做到才好。”

    闻言,时的头点的像个拨浪鼓一样,连连保证,又是一番寒暄,后面有人来唤,崔母才依依不舍出了门,

    送别了崔母,又被她叮嘱了一番药膳的事,时初才又沉下心招呼绿竹到跟前,

    房屋里,已经着人点了香炉,现下药的苦味已经散去了少许,

    经张府这一闹事,时初沉吟之后打算更改些许计划,“稍后你安排两人去城西的一处破庙守着,若是近日在那里寻得一不过舞勺之年的少年,便派人送到城内的一处别院安置好,至于后续,一切等我安排。”

    原本派人守着张明慧,就是为了得知男配沈钰的具体下落,如今这样的情况,为确保在女主与快穿女之前赶到,便也先只有这样。

    虽然不懂,此举,但是绿竹还是依言照做,

    如今的系统还只是处在初级阶段,就算是提供剧情,也只能提供她附身的这一个人的,其他的,像是女主男主或是男配,她也只能根据自己原有剧情,靠自己的点滴猜测来稍加断定,却也不能够有多详尽,

    所以,要在女主和快穿女察觉之前,先一步断了她们于沈钰的救命之恩,

    原本她派人日夜监视那女主的行动,也是为方便自己推算出男配沈钰的下落,只要没了这救命的恩情,她们想要再后续发展发展怕是要难上一难了!

    过了几日,一年一度的赏花节终于到临,各家有着游湖兴致的都会到月牙湖上去游上一圈,观那一年才难得一开的盛世之景,

    “郡主,听说今年桃花樱花开得比往年更盛,一条街的食摊更是摆了两条街。”绿竹搀着时初的手,走到一旁的梳妆台坐下,轻声说道,

    “怎么,你想去?!”时初淡淡一笑,勾勾唇角,眉梢微挑,打趣地说道,

    身后,任由正抬手在后面为小姐梳理发髻的绿竹闻言不禁红了红脸,算是被猜中了心思,

    但她还是红着一张脸否认道,“奴婢才没有。”

    闻言,时初只是面上笑笑,看着镜子里映出来精致白皙脸庞的自己,时初不由缓缓开口道,

    “绿竹,你可知今年为何不去?”

    闻言,绿竹梳着柔发的手微微一顿,下意识回道,“因为郡主身体还未将样好。”且之前夫人也叮嘱过,

    这边时初透过镜面瞧见她的举动,倏然一笑,说道,“赏花节一到,这众观往年游湖的小姐公子就有不少,听你这次说的怕是游湖的船都能排到上河岸去了,人多是非也多,听说襄阳郡主的父亲近日正在给襄阳郡主择选夫婿!”

    闻言,绿竹似被一下子点醒瞬间恍然惊醒,

    听说这襄阳王虽明里是在给自己最宠爱的女儿选个满意的夫婿,但暗地里不少人其实都知道他这一举其实也不过就是在为他站的二皇子做夺嫡安排,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当今皇上的身体一年不复一年,各皇家子弟明里暗里的争斗也随着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而愈演愈烈,层出不穷,

    赏花节,虽并非只供贵族子弟观赏,但却也深知寻常人绝迹不敢逾越过境半步了去,

    所以,这赏花节说白一点其实也不过是给许多贵族里深处浅出的人儿彼此提供一个碰面交流的机会,

    若搁在平时,这倒是一件成就几桩姻缘的好日子,但如今这个局势……若是这个时候贸然凑上前去,

    那到时就算是明知自己是被人蓄意设计陷害的,那也辩解不出什么,只能一口银牙咬碎了闷口吞下,硬声吃了这暗亏!

    一想到这些,绿竹就有些默了,其实倒也不是绿竹多想出去,应郡主的话说,往年的赏花节她们也跟着郡主出去过,也见过那一百米的桃花盛开的盛景,她如今惋惜哀叹,不过是心疼又少了一个可以蹉跎郡主出去散心解闷的理由,

    赏花节虽去不得了,解不了郡主的闷,有些可惜,但……好在还有一个好消息值得叫郡主高兴,

    “郡主,昨日守在西城小庙的小厮回来汇报了。”

    “哦,怎么说……”知道她口中谈起的是寻人的事,时初便点了眸问,

    “派出去的小厮回来汇报说,说是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位与郡主口述相符的少年,如今他正如郡主事先安排的住在了柳巷处的一处别院。”

    找到了!

    时初赫然抬起头,目光有些惊疑的看着她,眼神中透着些许说不清的意外和庆幸,虽已然猜到了事情会有所进展,但到底还是有些震惊,不过很快地她又快速的冷静了下来,

    她问,“那人可曾说过自己叫何名?”时初不确定的追问道,

    被问及,绿竹回想了一下小厮的汇报,说,“说是姓沈单名一个钰字。”那就是了,闻言,时初兀自地暗松了一口气,

    既然人已经找到,如今又被她安排在自己的别院里,这一下子,时初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些许,就算是快穿女后续知道了,想来她也不怕她能轻易进得了她的院落,

    “绿竹,下去安排一下,我们一会儿出门去。”

    哎,绿竹微微瞪眼,彼时刚给郡主梳理好发髻,正收了木梳的她眼神中充斥着惊异,嘴角微诧,

    郡主刚刚不是才说过不出去吗?怎么现在又要出去了!

    且她还深深记得夫人说过赏花节这天不叫郡主去,

    彼时,时初看着镜子里眉眼如桃,粉黛精致的自己微微开口道,“昨日母亲回来说,父亲不日就要回京了!”

    见绿竹一脸恍然,接着又道,“你去叫车夫小李在府外侯着,一会儿咱们去城西徐记酱子铺,这个时节的桂花开得极盛,想来徐记那里应是备了不少。”

    时初的爹虽只是楚朝有名的一介才子商人,但因为人长得俊俏,脾气又格外爽直,家里雍富,再加上他与长公主的结亲又在名声上涨了不少,

    不过前年,因为边疆战事,与崔父交好的亁廉大将军,亲自到府上请了崔父去军营做他的指挥军师,这一走便是整整一年,

    因为地势原因,楚国周边时有外敌来犯,其中迪努国最是进攻频繁,

    亁廉将军领了圣上的谕旨到玉琴关抗敌,带着崔父走了一年零三个月,到如今才得以得胜归来,

    知道郡主是得知她们老爷要回来的消息而高兴,绿竹也不禁跟着扬起眉,

    很快的,绿竹在郡主带笑的眼眸注视下忍住嘴角的笑意,应了一声便也下去安排去了,

    少顷,街道上一辆装饰低调精致的马车在街道间缓缓驶过,车内,两个丫鬟跟着时初坐在马车里,车外仅留有赶车的小厮小李,

    “郡主,咱们已经到了朱雀街了。”这次出府,时初依旧只带了自己身边两个最得力的丫鬟——香荷和绿竹。

    这边,随着马车缓缓驶出一段距离,香荷掀开车帘看向外面,扫视了眼街道的风景,她收回眸回过头来对着自家郡主说,

    香荷是她三个丫鬟里比较偏文静的类型,此时她说话的语调间多少带着些许轻快,想来也是被今日这繁华热闹的景象所感染,

    今日是难得的赏花节,街道边的小贩,时有挑着竹篮来卖的桃花花枝经过,隔着马车,时初都能闻到从街道两旁飘来的幽幽甜美地桃花花香,

    闻言,坐在车内的时初只是睑着一双深色眸子淡淡的应了一声,虽面上瞧着有些平淡,但心底里多少还是有些触动,

    毕竟,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出门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虽说女子待字闺中,出门少是常事,不过像她这般就算是女子可去的宴会,她都是能拒则拒,嫌少出门,在这个时代还当真是个特例,

    不过左右想来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坏事,

    这边,时初将帘子一边的角微微往上挑起,眼瞧着外面人群密集脚步哆哆的街道,时初眼底的星光不由溜溜闪过一抹风华的幽幽涟漪,

    车框内,似乎被这喧哗热闹的景象所染,平素里只带了三分笑意的眼眸,今日在桃色的渲染下,竟也开始显得眸色潋滟怡人起来,只见那两片带有几分桃粉色的漂亮唇瓣,轻浅浅勾起一丝细小精巧的弧度,无声无息间,竟为本就精致美艳的小脸更添了一份醉人的颜色!

    就在时初缓缓收回搁在头顶的手,徒然,车外突然传来几声吵闹的喧闹声,时初坐在车内,闻着外面夹杂着几声尖锐刺耳的怒骂声,不禁出声询问小厮,询问外面发生了何事?

    车外,拥挤的人群,占据了大半边的道路,宽大的马车在这狭窄的道路中间根本就驶过不去,绿竹,香荷坐在车内,两人对视一眼,绿竹低眉起身,伸手掀开帘子,对着车外的小厮开口询问道,

    “前面发生了何事?”

    闻言,小厮回头,对着车内的绿竹说道,

    “回郡主,前面的路被人群给堵住了,我们的马车过不去!”

    “可是因为什么?”时初凝眸寻问,

    车夫说,“回小姐的话,听周围的人说,好像是前面有一名老妈子伙着几名彪型大汉围拦堵截了一位落魄俊秀的公子,此时一方正吵着要拉扯着将那位公子抓去别院当门面小倌!”闻言,素来有着侠肝义胆的绿竹率先坐不住,

    她厉眉一叹,

    天下间竟有这等事!

    绿竹闻言,目光瞬间落在前面闹事的人群,不过很快,她又回神转进马车内将外面的一切告知郡主,

    听了绿竹将外面的情况细细道来,时初细细垂眸想了一下,片刻之后,俯身拿过身旁的斗笠戴在头上,掀开帘子便在身边两名丫鬟的搀扶下随行走了出去,

    绿竹香荷先是一惊,但随后两人对视一眼,相继也跟着出了马车,

    围观的人群自然也是一早便发现了这辆被堵住去路的马车,观这马车的外形,路人便知这定又是哪家的贵家出来赶行的,

    本来他们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这闹事的一方的,倏然,见那马帘子被人微微撩起一角,人群中只闻一声细小的屏息声,百姓也是一个喜爱八卦的群体,尤其是人越是聚集的时候,越会如此,

    所以面对马车主人即将显露出来,还是不乏有人开始翘首以盼的,

    能坐上这种马车出行的,想来身份定然也不差!

    一时,众人不由开始猜测起这马车后隐着的是哪家的贵族子弟?

    在外人等待的目光下,先是一长相秀可的丫鬟模样的少女往外探了探脸,不过很快的又退了回去,

    见了这丫环,众人心道,原来竟是位小姐!

    如此,众人的心思愈发活跃起来了!

    不稍片刻,帘子又再度被人掀起,先出来的还是那位丫鬟模样的少女,可这次她是完全的站了出来,且她身后的帘子明显还未落下,显然是身后还有人,

    众人等了不消片刻,果见那丫鬟少女在马车旁站定,接着转身回去,此次车帘子被人开得比先前大了许多,也令众人看清了里面来人的场景,只见来人一身浅灰色稠纱罗缎,一掌宽的腰带裹着来人曼妙无比的优美身姿,而上方,则是一遮盖样貌的白色大斗笠,白与灰,宛如黑天白夜相互转换。

    只见那身影渐行渐近,加上身边两个不乏出众的丫鬟更是激起了群众的好奇,

    他们不禁暗暗喟叹,

    我去……这谁啊!?

    脚下一双做工精细的云珊步鞋缓慢抬起,起伏间有一颗耀眼的白珠在微微闪动,

    众人见来人周身气息,屏息驻足的同时皆不由下意识抬脚退至一旁,为她让路,

    在人群退开后,时初也渐渐看清了里面的景象,而显然那妇人还没怎么注意到周边的变化,仍旧破声叫骂着,

    “哼,你跑啊!老娘今儿个还不是一样逮着你!”只见人群之中,一长得尖酸刻薄的女人,正满嘴呲着牙对着被压在地上跪着的那人骂骂咧咧,破口大骂道,嘴里的污秽之语,让周遭在场的人听了都忍不住直狠皱起眉头,

    而被指着骂的那人却始终低垂着头,头发凌乱,衣裳更是沾染上了些许灰尘,看着狼狈不堪,兴许是在逃跑争斗中弄脏的,

    不过,时初纵观了他一眼,只观少年身形单薄俊冷,周身的气息更是如沉潭般寂静无声,徒给人一种沉闷浓重的死寂,

    那妇人也不管周遭看热闹的人,只管着自己的事,上前就粗鲁拉起少年的衣领,将他大力提起,少年被两名大汉按压在地,本就动弹不得,如今也只能被动的承受着来自眼前女人肆意的羞辱,一双铮亮的眸子无声的射向把控着他命运的粗辱女人,眼神深邃而可怕,

    就在这时,时初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电子声音,

    “叮——恭喜主人,已成功匹配到男配沈钰,本系统将会从此刻起开始进行任务计分!”还没来得及看清少年面貌的时初,因着系统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下子将她怔愣在了原地,脑海里突然响起的声音令她目光呆愣许久,良久,她回眸转动,视线下意识看向跪在地上的那人,眼神中溢满的是浓浓的惊异与不可置信!

    沈钰?

    眼前这人……是沈钰?

    时初神色微愣,颇有几分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意味,显然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的还没回过来神,

    时初犹记得自己就在今早时分,已然将沈钰安排住进了自己的宅院,

    现在系统突然告诉自己,那个住在宅院,享受着她救助的人却并非沈钰本人?

    量是时初这般,一时也难免有些接受无能,

    她下意识寻着目光,眼神再次落在地上那已被拉扯住衣领的无助少年身上,

    观他形容孤冷,气魄低沉,虽至始至终被人侮辱桎握,可神色平淡,说是平淡,不如说是冷漠黑寂,眼眸黝黑纯亮,却似北海的海水布满深渊,

    时初看了一会儿,瞬间百转千回,若说那沈钰进了她的手底下,还能遭遇到这样的不测,她自然是不信的,

    如此说,她先前安排回来的那位并不是沈钰本人,眼前的这人才是!

    想及此,时初微诧的张了张嘴,脑海里疯狂的转动着,心里不断地在做着自我催眠,

    那日她交待吩咐下面的人,去寻一个名叫沈钰的少年,许是他们在问话前便自露了姓名,才叫那人钻了空子,

    想通这一点,时初心里微微一颤,若不是斗笠的遮挡,怕是要在人前失态了!

    就在她愣怔之际,那边妇人的叫骂声依旧不绝于耳,

    “小畜生,老娘今个儿回去就给你好好上一课,等你破了这肮脏的身子,看你还有没有脸面再跑!!”

    说着,妇人挥手示意身后的人上前,眼瞅着是打算粗鲁地要硬生生把人给拽回去,原就沉浸在自己失误当中的时初这会儿猛一见此,粉黛眉眼间不禁染上几分冰冷的寒霜,眉梢倏地微皱,沉声就对着身边的绿竹轻声示意道,

    “绿竹!”

    绿竹闻声立即会意,快速走上前,自小便练过武艺的身躯,伸手便是一把就握住了妇人拽着少年衣领的咸猪蹄,

    妇人乍的被人抓住手腕,面上自然一脸郁气不喜,只见她眼底一沉,转头就想一掌朝来人脸上挥霍而去,却不料手上似有千斤压重,令她在瞬间便疼痛难忍,而桎握着她的绿竹显然也是一早便料到她会有如此动作,

    一早便准备妥当的右脚骤出,迅速踢中女人的右腿,女人还没来得及挣脱出去,右腿倏地吃痛,瞬间便矮了半个身子,绿竹转手背身,再次乘势将她的手往后使劲弯曲,将她半压在地,措不及防下,疼的妇人瞬间惨叫连连,

    女人这时才方知眼前这人是个硬茬儿,强忍着手臂上的疼痛,知道自己不敌,便紧拧着眉大声朝着站在一边面上还微微有些愣神的四个大汉怒骂道,

    “你们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给老娘过来,一块把这贱妮子给我抓咯!”

    四名大汉显然也是没聊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或许是妇人平日里彪悍强劲的形象,在他们的脑海里过于根深蒂固,以至于在绿竹欺上身时,竟也只呆呆愣愣站在原地干看着,

    搞得绿竹都要以为他们要与群众融为一体!

    在妇人大喊三声后,四人才倏然回神,其中两人也顾不得压着人了,听了妇人的命令就是齐朝着站在中间的绿竹横冲过去,

    “碰,碰,碰!”

    只听连续三声巨物跌落的声响落在不远处被砸落的破旧摊上,四名大汉被绿竹轻易的一一应对,如今正各个躺在地上疼痛嘶吼,

    “身高不错!!”绿竹打完,目光扫过在地上低呤嘶叫的几名大汉,咧嘴冷言嘲讽道,

    几位大汉闻言,只觉自己筋骨脉络各处皆疼痛不已,心里更是郁了一口郁气,

    杀人还要诛心啊!!!如今这会儿,妇人也知拿捏着自己命脉的这位是个惹不得的人物,在见着她带来的四个硬汉被对方轻易打趴在地后,她嚣张的气焰瞬间就小了下来,

    “姑娘真是好身手啊,既然姑娘有胆量出来做这个打手,想来也是不怕我等记恨的,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老妇你的底细?”俗话说,遇到这种人都会忍不住问上一句你姓甚名谁,就好比问你师承何人,家住何方,改日也好再找她寻仇不是?

    绿竹按了一手,对着妇人低声一笑,“想知道,你还不够格。”

    说完,便是一个用力将她一并甩至那四人的身旁,

    妇人倏地被甩出,又瞬间落地,砸在四名大汉的身上,又突地引起了一片哀嚎声,

    见那几人还想起身抵抗,绿竹斜眼挑去,语气挑衅,“怎么,还想再来一遍?”

    “…”妄图再挣扎一番的四名大汉和妇人瞬间呆愣在原地,随即内心便是疯狂摇头,

    绿竹恶劣的朝他们转动了一下手腕,挑眉勾唇“既然如此……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说着,四名大汉瞬间如蒙大赦的立马从地上跌站起身,走时还不忘跌跌撞撞的上前搀扶起他们的老板娘,见他们远去的背影,宛似身后有那洪水猛兽般只想立刻疾步快速离开这里,

    远处,老板娘一人睁着恶狠狠的眼干瞪着满脸笑意对着他们的绿竹,

    绿竹见那几人走后,语气轻快的宛若邀功般走到自家小姐面前,低声附道,

    “郡主办妥了。”

    听到绿竹欢愉的话,时初微微点了点头,

    斗笠后,一双明眸在触及地上那人时,深色轮转,“时候不早了,香荷,把他带上吧!”

    前半句是对着绿竹说的,后半句则是对着旁边的香荷,

    “是,小姐。”话落,香荷便走至消瘦少年身旁,伸手将他搀扶起身,

    也不知道是被方才的动静惊到,亦或是还没有从恐惧中缓过劲,少年见人靠近,仍旧一副沉默不语的模样,一头略微散乱的头发依旧遮挡在他的眼前,

    不过对于身边人的举动他并未脱手有任何抗拒,只见他微微抬眸,一双隐在背光下的眼眸深处是叫人分辨不清的浓墨,借着身边人的力道,少年缄默站起身,任由着香荷搀扶着他朝着马车这边走去,许是身体无力,少年虽背脊挺立,但脚下的步伐却显得略有几分虚浮,周围看热闹的人,在绿竹快速制服那五人时,就已经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了,如今又见她家管事的小姐指令将那名公子救走,众人一阵唏嘘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这辆马车从他们的眼前缓慢驶过,

    马车内,入了马车后,时初便将戴在头上的白色斗笠搁置在一旁,

    楚朝对女子的约束本是十分严厉的,不过在贞德时期,当朝的皇帝与大楚皇后琴瑟和鸣,当时的楚孝帝采纳了很多明成皇后的意见,对女子制度大肆改造了一番,如今,对女子的规束已不如往日严殊,女子出门,参加宴会亦或是与男子同乘一辆马车,也不会被人说道什么不是,

    只是马车里蓦然多出来一人,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

    所幸绿竹这次要来的马车内部足够宽敞,虽不至于说有空余但是也捱不上拥挤,

    话说起来,自家郡主这阵子是去寺庙里拜了什么泥菩萨神吗?

    一连两次都无故救人,先是城外破庙那事,再如今就是眼前这人,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救了一两个还好,若是救的多了,保不齐,那些个人会从此赖上她家郡主的,

    郡主嫌少出来,不知外面的穷凶极恶,她们作奴婢的却是万不能任由着这样的后患发生,

    这边心里担忧着郡主被骗,绿竹忧着眉毛在旁边静默的坐着,目光时不时的扫过郡主跟那名落魄男子,想着要不要回去的时候与郡主提上一提,

    沈钰自坐上马车便一路无言,安静沉默到了极点,模样虽然瞧着依旧有些狼狈不堪,但周身的气质却是不凡,

    先前因为光线问题,时初并未看清他的容颜,这会儿狭小的马车内,彼此抬头鼻子对着鼻子,眉眼对着眉眼,乍一看之下,方觉男配长得其实并不差,

    许是遭逢大难,面容肤色瞧上去多少显得有些憔悴,但这也遮掩不了他俊逸清隽的俊秀面容,仅只单看眉眼,便觉山黛如清,巍峨如梦,也难怪刚才那妇人要强势的抓他去做小倌,

    在陡然穿送到这个世界来时,她从一开始的惊讶迷茫到最后的接受,以及后面辗转之后明白接受了那独自压在肩上传来的厚重责任感,

    她不否认她对眼前人打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同情,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在悲观世界里面浸泡着长大,只能依赖鼻息苟延活着的可怜人,或许是同病相怜,亦或者惺惺相惜,不管是出于何种缘由,她很清楚的明白她到底为何站在这里,

    突然,似是想起了眼前这人前二次的黑化,蹙眉沉思,她不禁加深蹙起了眉头,

    一路无言,在安静了许久后,车外马车的轮子再次停止,

    同样的是外面车夫的声音响起,“小姐,徐记酱子铺到了!”

    外面小厮小李的声音倏然响起,于一片静默之中时初缓缓抬起头,用手掀开窗边的车帘,果见外面一秉大大的酱字招牌挂在眼前,如今已过了晌午时分,天气微微透着几分闷人的炎热,与街边的其他铺子相比,面前的这家依旧有许多人在排队买着,

    徐记酱子铺开的并不大,一家铺子就坐落在城西的街角,这里富人不多,但来来往往的却可见富人府邸出来排队买着的人,徐记铺子卖的都是些人工手作的点心糕点,虽然不说是模样精致,但却胜在口味好吃,

    “香荷,你下去买上一两份刚出炉的桂花酥,外加一份栗子酥和一块枣糕饼。”这边见了外面的场景,时初闪着一双明媚的眸子,转眸轻声对着香荷吩咐说,

    “是,小姐。”

    香荷点头应和,说完,便立即起身,掀开车帘,抬脚下了马车,

    吩咐完香荷,时初又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绿竹,“绿竹,你陪我下车出去走走。”

    绿竹闻声,先是转眸看了一眼车内一角,随后收敛起心神,点点头陪着郡主下了马车,很快的,原本还有四个人的马车,如今,竟只剩下了沈钰一人,

    这边,跟在时初身后走着的绿竹,不禁拧着秀气的眉头,时不时往回看一眼,“郡主,我们就这样丢下那位公子一人在马车内?”

    “嗯,怎么了?”

    “郡主,你不担心那位公子会自行离开吗?”好歹她家郡主于他还有救命之恩,若是他就这样一个人待在马车,到时若是趁他们都不在跑了怎么说?

    许是瞧出了她担忧的点,时初目不斜视的挑拣着面前的东西,目光认真且语气笃定的对着她说,“他不会走的。”

    绿竹看着郡主一脸笃定不在意的神色,面露不解,心底疑惑,

    “为什么?”

    心里有疑问,绿竹自然从来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出口,

    闻言,时初倏地顿住脚步,清冷淡雅的目光浅浅望向她,转瞬低头继续挑拣起摊前的东西,并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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