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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回、最后一谈

    桌子另一边的左护法宁愿,听到纪红鸾终于进入正题,期待着她能说出些什么阻挠此次行动的话,结果,只听纪红鸾郑重道:“此一战千难万难,但是一定要打,我回来全力支持盟主,不知盟主有何计划?”

    左护法宁愿一听,失望的微皱眉,沉着脸望着纪红鸾红润的侧脸。

    孟笑离深叹一声,道:“这本就是一场大逆不道的行动,我亦是没有办法悄声进行,如此天下轰动,并非我的本意,但既来之则安之。关于这个穹谷,我已派人暗访过地形地势,此谷山石土坡为结构,内有湖泊,四面环闭,只有一条石山堆砌的峡谷为通道,按说这样的地势,对东厂非常不利,不知崔心智为何要选在此处处决龙野。”

    纪红鸾则道:“其实这样的地势,对东厂不利,但反过来想,对我们也并不友好,就看谁能抢占先机,这样一个山谷,太好围了,而且只有一个出入口,只要掐住峡谷口,那谷内的一切,便如瓮中捉鳖。即使东厂出什么后招突袭后方,我后方还有南部支援,乃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倒也未必吧!”一旁的左护法宁愿冷声打断道:“我们看到的,只是东厂想让我们看到的,老谋深算的崔心智,为何会选址在此,怕只怕崔心智料定我们会如此计划,到时候崔心智亮出后手,在那翁中的就该是我们了。到此刻在明知我红衣教会来劫囚的情况下,东厂都没有派兵拦截我红衣教,他就是等着我们跳进去,好灭我们一个全军覆没。”

    纪红鸾侧转头看向冷艳的宁愿,点头道:“当然,双方都大张旗鼓表明自己的意图,怎能不精心计划。但此战不打,红衣教在崔心智那里,就永远得低着头。最重要的是,崔心智小人当道,多少江湖人欲除之后快,这件事别人干不了,便由我们来干。即使是蛮干,我们人手充裕,胜算很大,只不过该如何收场,也是一个难题。”

    宁愿望着纪红鸾眼中多彩的神光,忽觉得出走一年,纪红鸾丝毫没有历经世事的成熟,反而更加的意气用事,为了一个面子,一个说法,不惜代价,不计后果,一个挂着红衣教军师名声的女人,出去走南闯北,常人都是要给个三分薄面,哪还有什么苦,什么残酷的人性,叫她尝一尝。对比过去的她,简直是有过之而不及,这个人是一个聪明的顽童,但也只能是一个聪明的顽童。

    确定了计划后,几个人又进行了久别之后的盛谈,有聊不完的话,也有不约而至的黑夜。

    过了几日,风云馆门主吴玉虬来访的消息,传进了孟笑离的营帐。

    孟笑离立即起身出帐迎接,远远的见到,在凛冽的寒风中,冷面书生吴玉虬带领弟子,白衣翩翩,长身玉立站在雪中,见到孟笑离出来,将诛心笔旋于身后,端步上前。

    二人互相搭手施礼,孟笑离亲切的询问道:“吴门主是就在此处,还是长途跋涉而来?”

    吴玉虬温文尔雅,音润如玉,回答道:“我是特意从杭州府赶来见你。”

    孟笑离忙侧身抬手请道:“快快里面请,先喝口热茶。”

    吴玉虬也不推辞,谦和的与孟笑离身边的左右护法宁愿和乌羽,以及军师纪红鸾各施了一礼,然后带着四名标致的男弟子,大弟子司流年、二弟子花流觞,老三古流璃,以及四弟子叶流星,一同走进孟笑离的营帐内。

    孟笑离招呼着女弟子上茶,随即和吴玉虬分宾主,在茶桌前就坐。

    其余人或在外围就坐,或在二人身边端站。

    孟笑离当先开口道:“吴门主此次前来,是为了红衣教出战东厂的事吧?”

    吴玉虬微一点头,道:“孟盟主兴师动众,前来应战,实在不妥,作为老友,我是特意过来劝你,要三思而后行。”

    左护法宁愿站在一旁,听吴玉虬一番话,目光从酷冷转为好奇,不免另眼相看于吴玉虬。

    孟笑离问道:“是风云馆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吴玉虬叹道:“崔心智故意将斩首龙野的事昭告天下,自然是为了激怒你,引你前来,他也早有准备,东厂人手不够,就请动锦衣卫帮忙,甚至埋伏了大量无派别打手针对红衣教的进攻,另外在民间大肆鼓励百姓踊跃参加,届时百姓掺和其中,有任何闪失,都是你的罪过,到那时红衣教难免掣肘。”

    孟笑离听后,发出一声冷哼,半笑道:“也就是说,在那谷内会有无数百姓做他的挡箭牌,崔心智原来是准备的这一招,他倒是把百姓的命豁出去了,反过来罪名都得我来背。”

    吴玉虬认同道:“只要能帮他达到目的,他根本不在乎百姓的生死,反而是我们不得不顾念无辜。”

    孟笑离浅饮热茶,沉吟片刻,凝视着吴玉虬道:“我知道这个举动很疯狂,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杀。”

    吴玉虬回望着孟笑离,那眼神中的炽热,熊熊燃烧。那个男人在孟笑离心中的地位显而易见,恐怕说一千道一万,也是无法轻易改变。

    吴玉虬沉思半晌,无奈叹声道:“我早该知道劝不动你,也只好任你放手去做,崔心智亦是我们风云馆的敌人,这半年朝内风云馆外门弟子,有几人已被崔心智拔除,剩下的已对他构不成威胁。这一场暗战,实际上风云馆是大败的,且损失惨重。对付这样一个根基庞大的人物,着实不容易,但我们怎能轻言放弃。”

    孟笑离望着吴玉虬眼中的光,由担忧转为坚定,心中知道这个心思深沉的男人,一定有所计划,且两手准备,从来都是打探前路,铺好后路,再旁敲侧路,很多话,不需要多说,他都会默默的尽最大的能力,为你保驾护航。

    孟笑离颔首道:“救龙野的命,致崔心智于死地,是我坚定不移的目标,所有劝我的好心,我是理解但不能接受的。”

    说罢,孟笑离转眼看到吴玉虬身后的四位年少公子,含笑问道:“这是你新收的徒弟吧?”

    吴玉虬点头道:“是的,风云馆“流”字辈十二门徒,已全部收治完毕,这是为首的四个弟子。”

    说罢,吴玉虬又一一向孟笑离介绍了四人的名字,二人又闲聊了一阵,吴玉虬方带领弟子离开红衣教的扎营地。

    转眼间,斩首龙野的日子已经临近,各府各地的红衣教弟子也部分汇聚,凡是有路的地方,随处可见的红衣。

    持续了月余,关于红衣教和东厂,以及不善佛龙野的话题,百姓们是不想谈都要聊半日,不想看也横行在眼前。

    但同时也有另一种声音在呼吁,百姓不要贸然前往穹谷观战,崔心智野心勃勃,届时会拿百姓的性命做名声,崔心智劣迹斑斑,构陷包括红衣教在内的各派声誉,也曾沟通冠鬣帮愚弄和压迫百姓,以达到长久而丰厚的利益。

    但这样的声音是从风云馆传出来的,风云馆与东厂的风波未平,大肆宣扬如此言论,在部分百姓心中依然存疑。

    孟笑离带领着红衣教雷霆万钧,声势浩大而来,东厂丝毫没有受到威胁和影响,不但要如期举行斩首行动,还要轰轰烈烈,隆重盛大的举行。

    河间府远郊的一处名为穹谷的地界,是一处三面环山,中有湖泊的闭塞之地,常年鲜有人来,却因厂公崔心智要在此处斩首不善佛龙野,而闻名于世。

    斩首日一到,穹谷内除了守卫的成排成列的东厂侍卫,便是不明原委,前来凑热闹的百姓,更有无数打手乔装其中,等待着红衣教的现身。

    穹谷外层层叠叠,有锦衣卫的护卫包围在穹谷的进出口,除了穿红衣服的,什么人都任意放进来瞧热闹,积极围观的还有半袋白面可领,尽管这样,在风云馆的努力下,绝大多数百姓宁愿放弃东厂的恩惠,没有前来围观。

    峡谷口,一辆囚车拉着五花大绑,浑身淤青的不善佛龙野,缓缓行进谷内的一处高坡,东厂护卫将龙野从囚车上拉下来,连推带搡押向了高坡,并将龙野绑在了一处“十”字形铁架上,身边有锦衣卫的护卫看守,另有锦衣卫镇抚使秦召监视着。

    穹谷内外,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有些人等待着时辰一到,斩首开始,看完热闹,领了白面,回家聊聊,更有些人也等待着,等的是此次斩首行动的主角,红衣教魔阎鬼姬的到来。

    终于捱到了这一天,孟笑离再次乘着那顶赤红的飞轿,带领红衣教弟子赶赴穹谷,又兵分几路,向穹谷合围而至。

    隐忍了许久,除了日复一日对龙野的担忧,还有对那个处处为难于自己的仇敌崔心智,一战定生死的决心。

    孟笑离两眼寒霜,表情峻冷,端站在飞轿中,目光坚定的望着穹谷的方向,两只金爪紧紧的叠握在腹前,押上身家性命,只为夺回龙野的性命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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