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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回、钟离简为子奔波(二)

    钟离简无可奈何,望着泣不成声的吴茱萸,心中也懊悔,当初吴茱萸任性妄为,自己就该强行将她绑回去,何苦任由她回去参战,最后被锦衣卫捉进大牢,一进大牢再想弄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钟离简只好劝慰道:“你也别哭了,相信从现在起他们也不会再为难你了,狱中环境虽差,不受苦刑就算是天上人间了。”

    吴茱萸仍哭个不止,钟离简站起身道:“你先回去,我出去以后会想尽办法救你,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你一定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吴茱萸连连点头,钟离简方拉开门,对两名狱卒央求道:“劳二位费心,轻手轻脚送她回去。”那两名狱卒已在门外听了镇抚使秦召的嘱咐,知道在这个探望者身上有银子赚,便点头应道:“放心放心。”

    这边秦召见钟离简出来,便与那狱官告辞,送钟离简往外走,在狱门外钟离简将怀中银票掏出来,与秦召二人在袖口递接,秦召收了银票,笑吟吟的对钟离简说道:“你放心,别人在狱中受刑,你那侄女保证养的白白胖胖。”

    钟离简低头拱手,诚挚的道了声:“多谢。”然后离开了大狱。秦召这边返身回到狱中,前去打点上下。

    且说幽狼门在江苏淮安府颇有些地位,任何新官上任,总要先想方设法拜见幽狼门门主,历来如此,故此现任淮安府知府陈二肥,与现任幽狼门门主钟离简关系走得很近,知道钟离简打北京返程,陈知府立马派人在城门口迎接,然后带至府中为钟离简接风洗尘。

    实际上钟离简的行踪向来诡秘,门中弟子都难寻到踪迹,更何况一个外人,此次返回淮安府,钟离简事先传来书信,陈知府得知情况,立马出城迎接。虽知钟离简无利不起早,但二人共处一块土地,总要拿出十二分的热情,给足双方体面。

    钟离简坐上陈知府派过来的轿子,直奔了府门大院,一路上钟离简都在思考,锦衣卫的门路他已经走不通了,只好再寻别的法子。

    冠鬣帮帮主袁豹的关系倒是四通八达,但是若寻他帮忙,钟离简这点秘密便会尽人皆知,袁豹不是一个讲道义的主,幽狼门与冠鬣帮的合作也多半看在银子的份上,只不过冠鬣帮给的利益不小,各派知其为人,仍甘愿与其合作。

    钟离简万般无奈不想求袁豹的帮忙,眼下只好再放眼官场,曾与幽狼门合作的官人也确实不少,官场厮杀暗斗比江湖恩怨还要凶悍,只不过向来合作,交钱杀人,钟离简并不与雇主私交,如今自家有事,方知维系关系何等重要,临时抱佛脚,难免掣肘。

    钟离简思绪不停,连声苦叹,终于到得知府门前,知府也早早的在门下热切迎接,此人是个白胖的矮个子,挺着个大肚子,肥臀粗腿,油面厚唇,眉眼透着圆滑,脸上总是笑呵呵的。

    二人互相谦让一番,陈知府发觉一向孤傲的钟离简,突然格外客气谦让,心中便知有事。

    陈知府在府中备饭备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什么“三生有幸,万分感激”的客气话说了一车,陈知府方才打听道:“看钟离门主形容,最近可有什么烦忧之事?”

    钟离简虽有醺醺醉意,但面上是越喝越白,与陈知府的大红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钟离简长叹了一口气,放下酒杯,沉声道:“确有一事,烦的我整夜睡不着觉。”

    陈知府故作认真,瞪着好奇的醉眼,追问道:“怎么了呢?什么事能烦倒钟离门主?”

    钟离简方才讲述道:“不瞒陈兄,我有一远亲侄女,不知怎的被拐到红衣教门下,此次围剿孤立岛,被捉的红衣教逆党中,我那侄女也在其中,一同被关进了锦衣卫大牢。毕竟有亲,我于心不忍,想托些关系将她弄出来,谁知几番寻人,银子花了不少,都没有结果,这才是我最烦恼的地方。”

    陈知府听后,咬着牙嘶了一声,口中叹说:“钟离门主重情重义,顾念亲情,可以理解。”心中却泛起嘀咕:“钟离简这样为达目的,六亲不认的主儿,会为了远亲徒增烦恼,也是一件奇事。”

    钟离简却说:“我亲人不多,不如常人四通八达,故此见到一个,当然格外珍惜些,所以才想着怎么能出手帮忙,救她一命。”

    陈知府深深的点点头,向钟离简敬了一杯酒当先一饮而尽,然后说道:“红衣教现在被关在锦衣卫大牢,总要有锦衣卫的人才好通气,天下哪有那么多不可违抗,只不过多花些银子罢了。”

    钟离简饮了口酒摇了摇头,说道:“我找的正是锦衣卫的镇抚使,又托他拜访指挥使,我的拜帖根本没送上去就被退回来了,只说红衣教逆党现在是重中之重,锦衣卫不敢有半点疏忽,锦衣卫这条路我根本走不通。”

    陈知府呷了口菜,一扬手皱眉道:“听他们胡说,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们都是铁面无私,秉公执法的好人,再严密的制度下他们都有办法周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办不到,拒绝了你,除了银子不够重,就是关系不够可靠。”

    钟离简愁容满面,摇头叹道:“这些年我幽狼门,虽帮助朝内明争暗斗暗杀无数,但幽狼门有幽狼门的规矩,拿钱办事不问情由,更别提交情,除了一个多次合作的镇抚使秦召,与旁人我更是说不上话,他们找我,我是老子,我再找他们,便全都是难看的脸色。”

    “人性本就是如此,钟离门主也不必挂怀。”陈知府宽慰道:“既然锦衣卫走不通,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不瞒钟离门主,在刑部我确实有一条道,虽不跟我直近,跟我那亲表哥可是关系近密,刑部这位恰好与锦衣卫指挥使关系斐然,他说的话,指挥使总要卖他个面子。”

    钟离简一听,来了精神,直起腰板,追问道:“是谁?”

    陈知府挠了挠头,为难道:“钟离门主放心,关系肯定会有,只不过此事你也知道,花钱如流水,但只要银子给的足,没有办不成的事。”

    钟离简会意道:“银子没问题,还望陈知府尽快帮忙安排,越快越好。”

    陈知府得意的挥挥手,笑意阑珊道:“那你放心,但是,话说到前头,以咱们的关系,兄弟帮忙我不会向你要一文钱,所有的银子都是为了打点上面。”

    “当然当然,”钟离简连连点头,又道:“不过,此事若能成,我绝不会令陈兄白辛苦。”说着,钟离简忽然呼唤一声:“黑燕子!”

    一道黑影从檐上飘下,随即出现在门口,沉声应道:“弟子在!”陈二肥心中惊奇:“府中防守严密,钟离简一人进府,这叫黑燕子的人是从哪冒出来的?”门口守卫的侍从也吓得不轻,破着嗓音质问黑燕子:“什么人?什么人······”

    知府陈二肥回看了一眼钟离简,反问道:“你的弟子?”见钟离简肯定的一点头,知府陈二肥便高声命道:“让她进来。”

    门外两个侍从答应一声,一左一右推开房门,黑燕子迈步进来,双手端着一个方木盒,直走到饭桌前,在桌上的一块空地将木盒放下,然后将木盒朝着知府陈二肥打开。

    陈二肥向黑燕子打量了半天,不及细思,忽又被桌上打开的木盒吸引了目光,只见木盒中陈列着耳环一对,钗环一支,黄金镯一对,项链一副,全部都是白珍珠所串,大大小小几十颗。

    知府陈二肥缓缓起身,讶然道:“珍珠乃官家挚爱,皇宫内院才佩戴的起,一串已属罕见,钟离门主这是何意啊?”

    钟离简也跟着起身,伸手抚摸了一下盒中的珠串,白洁光滑,闪着粉紫色的微光,然后对知府陈二肥说道:“你看看如何?”

    陈二肥忙净了净手,然后拿起那串珍珠项链,仔仔细细的挨个摩擦端详,口中不断地咋舌:“好东西,真是好东西,珍稀之品果然不凡,形态各异,保留了珍珠原有的形态,个头却是精挑细选,大小均匀,光泽饱满,手感细腻,珍珠中也算是佳品呐。”说着嘿嘿的笑,爱不释手。

    钟离简饶有兴味的看着知府陈二肥,然后笑道:“喜欢?那便都送给你。”

    知府陈二肥虽心中早猜出了钟离简的意图,但听他如此说出来,仍是讶然之情溢于言表,愣了一愣,忙挥手推却道:“这怎么能行,钟离门主岂不是拿我当了外人了?如此贵重,我坚决不能收。”

    知府陈二肥将珍珠缓缓放回木盒,对着木盒连连摇手,然后一边口中拒绝,一边在房中来回踱步。

    钟离简则淡然的将木盒合上了,沉声对陈知府道:“你得收下我的心意,无论如何,礼物我放在这里,是不可能再让我原物拿回去了,此一番赴京,将会一直劳烦你到最后,别人不说,你不能总让我心怀歉意吧?”

    知府陈二肥忽然站住脚,回看向钟离简一双冰冷的狼眼,哪怕放出些柔光,也带着几分凶相,但知府陈二肥捕捉到了那微妙的目光,于是又走回来,将手盖在了木盒上,叹声道:“好吧,冲钟离门主这份心意,我陈二肥也要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陈二肥收下礼物,二人又客套表白一番,方散席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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