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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回、莽林路窄冤家相逢

    孟笑离说罢,便要转身离去,李玉让突然在背后叫道:“孟教主且慢。”孟笑离收住脚,侧头回看李玉让,李玉让浅笑着说道:“马上就要进山了,凶山恶水,这莽林之中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孟教主万事可要小心。”

    孟笑离转过身正视李玉让,二人对视一眼,孟笑离展开笑容,再次拱手,谢道:“多谢李公子提醒。”然后退了一步转身离开。

    这边李玉让低头对面前的杜若说道:“实在有一件为难事,这几日奔波,我背上伤口恐怕又要裂开了,还麻烦杜神医为我医治。”

    “什么?”杜若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李玉让后背,笃定道:“我见你伤口已经愈合,决不能再破裂,伤疤都快被我的药抚平了,我医好的我怎能不知,你怕不是在诓我吧?”

    李玉让眼神古怪,继续笑道:“信与不信,你同我前去客栈,验一验伤就知道了。”杜若领会不到李玉让眼神的深意,皱着眉头,万分不解的回望着李玉让。

    突听身旁轻声一问:“你能抚平伤疤?果真有如此灵药?”李玉让与杜若循声一望,丑姑娘吴茱萸站在二人身旁,热切的望着杜若,等着杜若回答。

    杜若自信的笑答:“当然有。”吴茱萸一听,欣喜若狂,忙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疤问道:“那我这陈年旧疤,能否医好?”

    杜若便凑近吴茱萸,仔细端详了吴茱萸薄纱下的丑面,然后笑道:“虽是麻烦一些,不过完全可以医好,就连你脸上那些黑斑,我也能帮你去掉。”

    “真的吗?”杜若高兴的手脚乱舞,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忽然上前抓住杜若双臂,求道:“那求你帮我医治吧,你不知这么些年我因为这张脸受了多少苦。”

    杜若理解的反手握住杜若的手,同情道:“好好好,等这次瘟疫过去之后,我便为你医治,毕竟不是简单的方法,所以我们必须特地抽时间。”

    吴茱萸高兴的咬紧嘴唇,有些不知所措,原地转了几圈,方对着杜若谢道:“那真的太谢谢你了。”然后又瞟了一眼李玉让,脸上的红晕“唰”地红到了耳根,返身跑向了红衣教的队伍。

    杜若望着吴茱萸的背影,对身旁的李玉让调侃道:“这姑娘似乎对你有些痴心,你可察觉到了?”

    李玉让则无奈的望着杜若,说道:“原来你能看到别人的痴心,我只当你是装聋作哑。”

    杜若秀眉一轩,挥手打了一下李玉让的手臂,然后正色道:“你的伤势到底如何?若不急,我们还是先办要紧事。”

    李玉让却表情严肃,沉声道:“人命关天,你今日必须得先跟我回客栈。”杜若心下疑窦丛生,回望了一眼红衣教的队伍,犹豫半晌,只好点头道:“走吧,我们先去客栈看伤。”一边说一边挥手叫神木派其他弟子一同返程。

    宁愿望着神木派的队伍走了回头路,便对孟笑离说道:“无双公子带走了神木派,此事必要蹊跷。”

    孟笑离喝了口水,淡然的说道:“射月神教的人就在山里,李玉让是来保人的。”

    乌羽瞪着眼睛惊诧道:“教主,你怎么知道?”孟笑离面无表情,望着青衫中扎眼的白色,回答道:“见死不救风云馆,没想到弟子中却不乏义薄云天之人。”

    宁愿冷声接道:“风云馆在各门各派都安插了探子,射月神教也不例外,想来是无双公子在同门那,得到了什么消息,不肯让神木派进山。”

    孟笑离牵着自己的马,低头叹道:“瘟疫之事太过紧急,我们耽搁不起,便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更何况那射月神教的蒙萼,未必就是我的对手。我们先行进山,不等他们了。”

    红衣教的队伍进山之前,由于山路难行,不得不将马队安置一处,步行上山,又由当地人手里买了一乘竹轿,请了四个壮汉抬了,竹轿做工简单,虽有薄纱帷幔,却四面透风,正好散了暑气,抬起人来咯吱咯吱响。

    孟笑离悠闲的坐在轿中,宁愿和乌羽分立竹轿左右,丑姑娘吴茱萸和其余人在竹轿后头步行进山。

    莽林之中好似刚下过一场雨,密叶群草皆是露水伶仃,鸟雀啁啾回响在绿树高草间,湿润的空气融合着植物叶脉的清香,从鼻端打通天灵盖般的沁人心神。

    高草齐腰,野树粗壮,把人都衬的格外渺小,阳光被隔绝在树冠之外,只一束半束的从树影间穿插入地,远离红尘的孤独感油然而生,青幽深远的呼唤,不断在挑衅人心中那原始的野性。

    密林间鲜有人走,并无确切的山路可行,便是顺着一个方向,哪里能行便走哪里,临行前当地人向红衣教众人分发了一袋雄黄,说是避蛇和蝎子,不知是否灵验,又将靴子和裤管都扎紧,防止毒虫钻入。

    此林中蚊虫比旁的地方大了几倍,众弟子不得不顺手摘下一张大叶,不时的驱赶身边的蚊蝇,孟笑离倒是轻松多了,不仅坐在有纱幔的竹轿中,更有四个壮汉抬着走,双手惬意的摩擦着指尖的金鳞血甲,胸有成竹,混不在意周边景色。

    再听这密林,兽叫之声杂乱,远近呼应,怪鸟打着连环响,穿耳入脑,静谧时又仿佛全体禁声,只有红衣教这群人脚踏草叶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众人在莽林间边走边看,偶尔在高树的枝杈上看见了什么珍禽异鸟,好奇的讨论一番,或在那远处的高草间发现了窥视的兽眼,又半惊半恐的挤作一团,脚下的草壳中,不时跳出些蛇虫鼠蚁,便吓得女弟子们,又怕又笑,全然忘乎所以,迷幻在了丛林野景不能自拔。

    林间雾雨婆娑,众人行了数里,周身便开始潮湿黏腻,不知是汗还是露水沾身,亦或是汗水露水混合,空气中都饱含着水汽,逐渐的从清冽的呼吸到迷醉的昏沉。

    眼见着前方雾瘴弥漫,时而远处便有一团黑影在高草间一窜而过,一会在左一会在右,一会在前一会在后,众人皆以为是林间之兽,受了惊吓,仓皇逃窜,皆不以为然。

    红衣教长长的队伍进入雾瘴,可见度不足百米,周围皆被白茫茫的笼罩,进一步展开一尺,身后便被关闭一尺,雾瘴内湿气更重,似雪而不寒,仿佛是漂浮在空气中的雨,又比雨水更加轻灵,吸进鼻子和口中便像浅浅的喝了一口甜水。

    众人的精神逐渐开始沉醉,像是从清醒走入了梦中,一切都变得玄幻而迷乱。

    竹轿中的孟笑离,只觉自己的感官开始迟钝,便闭上眼,努力的提气醒神,四肢百骸都弱化了,孟笑离一手扶着额头,回想起跟随师父独孤老大练功时,自己总是不争气的睡着,当时为了使自己提神,便弄来一把钢锥,想扎醒自己,现在孟笑离同样需要一把钢锥,把自己从梦境中唤回来,只可惜连掐自己一下的意识都薄弱了,众人都开始机械而麻木的向前行着。

    突然,从远处的雾瘴中,仿似拉开了一个帷幕,一乘同样的竹轿,青幽幽的穿行而出,几个模样怪异的男人抬着竹轿,步伐飘忽轻快,打头的一个女人满脸黑纹,面无表情,手里缠着一条红蛇,引着竹轿前行。

    竹轿后头似跑非跑跟着几个女人,面上同样花纹满布,一身蓝黑色服饰勾描着红色的绣线,周身挂满了精巧的小竹笼。

    孟笑离一眼就认出了队伍中一红一蓝,分立左右的锦绣、绫罗这对孪生姐妹,当年因为一条小蛇,几乎没要了孟笑离的命,见到了锦绣、绫罗这二人,孟笑离便猜出这一行人,应该就是射月神教的队伍了。

    再看那竹轿中盘膝而坐的女人,头冠高耸,随着竹轿的起伏而左右摇曳,双眼轻闭,面无表情,好似一座泥雕石像一动不动,服饰单薄随意,露出了周身的青纹,唯见那胸口处的线条最为明显,一个搭弓射箭的人形,延伸出不同的诡异符号,孟笑离不知此人便是射月神教的教主蒙萼了。

    空气中开始弥漫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氛,孟笑离愈发的感觉胸口憋闷,呼吸也不顺畅,头变得昏昏沉沉。

    那一行人旁若无人的打前头迎面走过来,仿佛压根没见到孟笑离的一队人,轻飘飘的与孟笑离的队伍擦肩而过。

    两乘竹轿并行,只见竹轿中的教主蒙萼,紫暗的嘴唇轻启,从口中冒出一股白烟,白烟弥散之际,那锦绣飞身跃上,从竹轿一侧推出单掌,白烟霎时有了动力,穿过两乘竹轿之间,飞进了孟笑离的纱幔,孟笑离察觉不妙,立即拂袖挡在面前,那烟气随着孟笑离的挥扫,便更加放肆的在竹轿中漂浮,不经意的钻进了孟笑离的鼻腔。

    孟笑离顿觉体内万蚁出巢,爬遍奇经八脉,周身失去控制,内力无论如何也使不出了。

    乌羽回头看了看刚刚擦肩而过的队伍,心中还在揣摩那一行人的古怪之处。宁愿也完全没有及时反应,只抬头望了一眼竹轿中的孟笑离,但见她脸色惨白,如坐针毡,忙叫停队伍,放下竹轿掀开纱幔,担忧的问道:“教主,你怎么了?”

    孟笑离痛苦的不能搭言,只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回望射月神教的队伍,那一行人犹如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缓缓向远处行去。

    此时不知哪里忽然起了一阵清风,将射月神教前方的雾瘴吹开几米,稀薄的雾瘴中赫然端立着一个和尚,那和尚手持一口佛刀,表情凶悍,挡在了射月神教队伍的前方,右护法乌羽惊异的叫道:“不善佛龙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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