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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佛家的鲤跃龙门

    “你看见前面卖衣服的店子没有,如果每天只有一家在前面摆摊,那么去的选择相对性的小,买衣服的人必定就会很少,要是如果在这儿开一条美食街,吃喝玩乐的什么都有,那么这里的相对应的选择性就高,来往的客流量多就会带动周边整体的消费水平,这样买衣服逛累了的人就会顺便买两杯奶茶喝。”有些道理必须要通过实践才明白,圆光禅师单独带领二徒弟出寺门逛街 。

    逛街可谓是开荤戒,红尘欲惑,花花紫紫。

    一个人不是一条街,可一条街确认照顾到每一个人。

    穿金戴银的婆娘逛完街,泄气道:“唉!逛了一圈什么都没买,买了两杯奶茶喝了……”

    “你这个狗娘只记到吃,等一哈子都等不得……”认识的婆娘有钱买东西吃,没钱买衣服穿,卖衣服的老板心里气不过。

    “你记住,一枝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是春,西土的加入只是为了渗透中原文化,并不是强行打压本土的宗教势力,如果道家能带来源源不断的信众也是好的,洛阳城的文化大门一旦打开,形形色色的人都涌进来,那么道观的生意就能够带动周边的发展,那对佛寺来说也是好的,各行各业如果都要绽放,各种文化事例都要争相吐纳。”圆光禅师眼界开阔,心态也摆得正,他从不主张寺庙的和尚滋扰生事去招惹其他的道观。

    专贤心有慧根,悟性极高,再经过多年苦修,勤加演练,如今有了一番作为,能够独自在资深的佛禅面前持法休习。其天资聪颖直逼鸡鸣寺众位师兄弟,圆光禅师眼光笃定长远,对他令有一番新计划。

    远在洛阳的白马寺内忧外患,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圆光想派自己的二弟子远赴东都危难,解救洛阳摇摇欲坠的白马寺文明。

    专贤修为不高,有意拒绝禅师的赏识:“师父说的徒弟都知道,可远水解不了近火!”

    “所以才要派你去做……,你要答应为师一定要做出一个人样出来,为师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如今的白马寺人去楼空,内乱不断,各家之间相互猜忌,导致信众大大减少,圆光想让专贤去扶起这栋倒塌的大梁。

    “什么时候走?”专贤不擅长流眼泪,他哽咽问道。

    “你明天一大清早就走,寅时就出发!”圆光心中十分迫切,巴不得弟子立刻驱车赶往白马寺,但是多多少少要给点他一个收拾包袱的时间。

    “这么早?”专贤的光脑壳一凉。

    “洛阳是你的老家,你此番回去也可以去故土看看!”圆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不想回去了,那里有我不想见的人!”专贤正说着气话。

    “出家人应该四大皆空,你头发都剃了,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圆光的这句话直接把二徒弟给问懵了。

    “弟子领命!”圆光好说歹说,专贤临危受命,勉强应援,他今夜不得不提前收拾好包袱明天就远赴洛阳。

    “请诸位师弟代为照顾师父,这就去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坐车出发。”专贤当着圆光的面,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拜别他的师父和师弟们。

    老七跟老八的块头大,两个人一左一右拥护着太师椅,充当圆光身后的背景墙。一个两行清泪,两条青龙过大江;另外一个眼含热泪,泪眼婆娑,擤了擤鼻涕将鼻涕冻擦在僧鞋的鞋底上。

    专贤于竖日寅时坐上车马奔赴洛阳战场,即将等待他的是洛阳的满城风雨,他必将风雨兼程赶赴白马寺挽救它轰然倒塌的口碑。

    “唉!我这个师弟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该倔的时候不倔,不倔的时候又太倔……”专衡心里着急,满蚂蚁爬。

    专衡扭头问拿着包袱抛着玩儿的老四:“老二前脚刚走,你干什么去?”

    “你问师父去,师兄拜拜!”寺院的大门口,小光头默默为师兄牵来一匹小黄豆,老四专能骑术了得,他蹬鞍上马,脚跨爱宠,潇洒驰骋当阳大街。

    “原来师父明面上赶老二走,暗地里却派老四去助他,师父果然是个好师父,就是太不擅长言词了!”他心想老三老五老六都有一个好去处,他一直盘旋的心也就放下了。

    专衡猛然醒悟过来,生怕没人在旁边拦着,四师弟行事太过火:“做事悠着点儿!”

    “知道啦!”健壮的马蹄踏响当阳的草木,专能背对着专衡远远地挥了挥手,他就知道这个师兄跟师父一样,一辈子操不完滴心。

    在专贤沉醉的幻想中,白马寺高大的文明直逼蓝天,红绫罗的美女在它的门前舞袖翩跹,宛如一株富贵及第的京苑牡丹,红袖飘香的水袖亲手揭开它身为佛寺神秘的面纱。

    日月如梭,时间一晃如同昨夜的风沙,车顶盖上披上一层飞扬的尘土。

    奔波涉尘的车辆勒马悬拉,停在了白马寺空敞的地皮下。

    专贤缓缓下车登场,恢宏的格局落入他的眼眶,一砖一瓦收录他陶醉的罗网,以及梦中史册。

    谁知侪辈跻身洛阳名寺,前脚刚踏入前殿,一番糟心,一塌糊涂。

    白马寺早就人去楼空,口碑全城差评,上一任的主持卷走了金银器皿,寺中大量的金银财宝被掳劫,导致白马寺直接开不下去,间接被迫关门闭店。

    所有人都争着抢着要潜逃,专贤好不容易把剩下的几个人拦下,可那几个和尚一心收拾行李远走他乡,哪顾得上他一个外来的和尚,当专贤面都不想跟他废话,任凭专贤在边上碎碎念,为首的一个和尚提到嗓子一吼,把专贤给吓苕了。

    他们不像敲钟念经的和尚,倒像是惹祸上身的逃犯躲在寺庙里避难。

    “跟我一边去!”孔武有力的臂膀直接吓坏小白脸专贤,他酿跄的脚步可不敢再上前靠近。

    专贤营养搭配不均衡,一个单吃萝卜白菜的素和尚,干架哪能干得过人家膀子粗的糙佬汉,掏出包袱里为数不多的金银财宝将人全部留下,留得几时是几时,反正寺里的和尚也所剩无几了。

    一个文弱书生如何对付,专能霸气出场解救自己的二师兄。

    “我有钱……”专能阔气,把腰侧的挎包往前面一拉,他着重了事地拍了拍自己腰缠万贯的腰包,有钱的豪气当场就震慑了那帮混蛋。

    “把那群走掉的和尚全都给我喊回来,要是他们回来,我还有钱把!”他打开挎包,取出一沓银票,手里捏的一把现金全都撒在脚下。

    “是我先看到的,你别抢啊!”刚才争执不下的和尚,现在全都给他弯腰作揖,满地上捉钱找票子。

    专能就立在佛祖的门槛前,看着他们这些修为不深的沙弥是有多么的不计廉耻?

    四师弟荒唐的举动间接吓坏老二,专贤膛目结舌:“你一个出家人……”

    专能在寺庙大肆挥霍钱财,口出狂言:“身为一个出家人,我视钱财如粪土!”

    专能一转头小心跟他师哥念叨:“这是师父给的,寺庙里的香火钱,生怕你受气,我还趁他要了不少……”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跟他们这种人讲道理,你是讲不赢他们的,你得跟他们奖钱。”桩桩件件的事儿,专能遇事看得透彻。

    专贤颤抖着声腔出声,对于他们为钱财下跪的行径,有心避之。“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只是暂时的!”

    “先把人招回来再说,到时候要走要留是他们自己的事,这个我可不操心!”专能大道理一堆。

    “我们这就去把他们召集起来!”作乱的和尚得了银子学会卖乖,他们对有钱的老板们俯首称臣,他们飞一般地跑出去,先去召集寺庙流失的人口,指望回头还能得到一批价值不菲的赏金。

    白马寺的夜晚,安安静静的,专能与专衡坐在寺庙的后花园谈心。

    专衡坐在平地上邀请四师弟一起拆白:“夜深了,大家都没事做,要不我们谈点心?”

    “我做不到让全国的人民脱离苦难,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从精神上解放他们!”专能虽然出家之前是官家子弟,但是他深谙官场之道,深知百姓疾苦,晓得如今官场腐朽是解决不了民生疾苦的。

    说是调侃其实俱是现象,专能的大道理说进了专衡的心坎里去了,同样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儿,他是能理解专能面对现象级别的人物,内心无能为力的压迫感,以及无可奈何的挫败感。

    “我们每个人出生都划分了等级,先是父母的资产等级,随后是出生教育的等级,在学堂读书也有座位先后的等级划分,在公司工作也有职场排列的顺序,等到老死以后落叶归根,你想墓葬也得遵循墓园尊卑的条例条规,我们出生直到死亡都活在一个无法跳出的圆圈里,如果有一天稀奇的改变,那就不是我们自己了!”专能字字扎心,句句戳骨,他一口气说出一大堆超现实的话。

    “你看看以前的强盗,梁山好汉,绿林好汉,江湖义气,英雄气短,绝不会为人所不能为之事,与侠义无关之事更是敢想不敢做。你再看看如今的强盗,现在的强盗统统披上了一层皮,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嫌钱少,满心眼想着如何榨干老百姓的裤兜,你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还两句嘴都不行,他们至少一句话的功夫就能把你关进去做两天牢!”专能身心踌躇,面对百姓的失败,心凉了大半截。

    专衡笑话他这个四师弟:“你这不是分明自己骂自己吗?”

    专能主打一身反骨,心向着逆风而去,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所以我才出家做了和尚啊!”

    “随心所欲,无忧无虑,多好啊,没有父母的期望,没有道德的束缚,没有刑法的规则,我每天就只需要念我的经,撞我的钟就可以了。”专能说得简单,目标透彻。

    专衡的心被触动,他颇有深意地点头:“嗯,挺潇洒的啊!”

    “你不潇洒吗?”专能单指回敬了对方一句。

    “我也潇洒得很哪!”专衡苦笑连连,频频称是。

    昔年昔日,天明时分,黄道吉日。

    圆光禅师沐浴焚香,举头望佛,虔诚拜首,他在神龛上插上三炷香,点燃佛前香火因缘的引号。

    人满为患的大殿,装潢富丽堂皇,佛祖宝像庄严无比,人群背后专贤的心思却又蠢蠢欲动。

    圆光禅师正在给神殿的佛像扎圈鲜花花带。

    “你出生道教,却要携佛出逃,你光明磊落,却要被佛祸及一生,你当真心甘情愿吗?”趁佛祖寿诞之日,庙中弟子全部聚齐,专贤敞开心扉,质疑圆光禅师学佛的理念。

    当着这么多信众的面,专贤罔顾寺庙的规矩,他破天荒的出声打断圆光扎花的工作,他平常不是这样的性格,专衡不能理解他今日莽撞的行为,于是使劲拉扯说话不忌口的二师弟:“别问!”

    专衡言之凿凿,专贤却不受其用,没有多加在意师兄刚才劝阻的话。

    “你师父没有忘本,不论道家,佛家,儒家都是大唐的天下,信众要是喜欢哪家的文化就会参拜哪家的神佛,可是寺庙也要生存也要屹立在东土上生根发芽,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不管我们早到还是晚到,它们早已经深根到你们中原的文化当中了吗?”罗摩奇多知悉专贤的因由,他更喜欢圆光的二弟子,也因此愿意费心与他解释一切的来龙去脉。

    真相就像墙上斑驳的灰被重新扒开,专贤似乎更能理解罗摩奇多礼拜朝宗的意境。

    “二师兄看得那才叫透彻呢!”老四从门后圆润地滚了过来,靠近点燃虚妄香烟的佛堂。“合着你我二人的修为终是不及他一个,我此番算是真服了。”老四斗胆言论为专贤折服。

    今后,罗摩奇多更愿意教导专贤更为高深的佛法理念,单独为他建造一个神奇的理法宫殿。

    洛红的相公因喝醉了酒回家跟老婆动手,俩人在寝室里大吵了一架,次日洛红便搬回了娘家长住。

    妹妹好久不来,如今说是要过来,洛桑早上眼巴巴地爬下了床,天没亮就在家门口站着等她,见妹子人过来了,赶忙将大包小包的行李往屋里拎。

    “这次过来是要长住,还是要短住,还是要住几天就走?”洛桑身为亲哥哥关心着自己的亲妹妹,俩人从小没有父母长辈的守护,他自记事起就亲自照料着妹妹起居饮食,外出经商多年也是为了能够攒钱给她提供更好的物质生活,给她攒下一笔轰动洛阳十里红妆的嫁妆。

    如今妹妹早已成家立业,嫁作他人新妇,他不愿守着外边的生意不放,在她结婚之前便长留洛阳与妹妹终日作伴,生意上的事损失一点是一点儿,在洛阳又不少吃又不少喝的,就是钱赚的没有以前的多了,洛桑对钱财这种事一向看得很开,四处奔波不及家人在身边重要。

    “脸也瘦了,腰也细了,我看你的腰比以前苗条了好多,嫁人之后怕是瘦了不少吧……”洛桑左手右手都拎的是行李,自顾自的开头说起了话。

    “爹娘以前就是靠卖腌菜发家的,如今我们的生活也不比以前差,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就跟哥说,哥立刻去让厨房给你做了端来……”他笑嘻嘻的将妹妹请进了屋,什么重活都没让她做,自小就将她保护得很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妹妹即便嫁作他人妇,现在依然是一个水灵灵的姑娘。

    “来到自己家,脸上还蒙个面纱像什么样子,赶紧扯了算了?”见妹妹不肯动手,洛桑自己上手去摘。

    洛红脸上蒙的面罩,左边的头发散下遮住额角,他的哥哥早就心疑,如今见妹妹满脸淤青,哪里还能忍得下去,两边的脸当时就气红了。

    “该死的,起初云儿说我还不信……,没想到自己滴妹夫是这种人……”洛桑两只眼睛红的像头血腥的狮子,秦家的狗杂种想拿他家里人开荤,他就拿秦家的那小子开刀。

    “姑爷打小姐,是个人都忍不了!”丫环还在旁边煽风点火,愤懑叫屈。

    “他长得人高马大,难道就只会打老婆这点出息了吗,真是个衣冠禽兽,没用的废物,我当初怎么就瞎眼睛看上了他,我是千不该万不该把妹妹嫁给他啊,我现在真是后死的悔!”洛桑堂堂三尺七尺男儿,如果他不是一个男子汉,他早就哭了。

    “我不该将妹妹嫁给了一个动手打老婆的人渣啊!”要是早知道自己的妹夫是这样的一个人,洛桑当初就不该同意这门亲事。

    “若不是当初他张妙仁逃婚,你也何苦沦落这样的下场,嫁给这么一个吃喝嫖赌的纨绔,你好歹也是头婚出去的,二婚又嫁给了这么一个不像东西的人,我洛家上辈子真是欠了他们的!”洛桑抱怨这帮男的一个个都不人。

    “大少爷,那禽兽不止喝醉了酒打小姐,他输了钱更是不放过小姐,有时候连着我也是往死里打,我实在是忍不了小姐造这样的鬼业……”丫鬟云儿仿佛有天大的委屈,他在洛家放声大哭,自从她卖身洛府就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反倒一跨入他秦家的大门,她活的根本就不像一个人。

    “云儿,你去收拾房间,带小姐先下去休息,她心事重重的,肯定一晚上没睡,你好好照顾她,我这就去教训那个有家不回的赌棍!”洛桑说去就去,仗着一身武力,今天他非去赌坊教训自己滴妹夫不可。

    “哥……”眼看着洛桑气冲冲的出门,洛红想阻止却也阻止不了,她是了解她哥的性格的。

    洛红忧心忡忡,竟不自觉来到白马寺外,偶然撞见刚收拾东西返回寺庙的专贤。

    “心情不好?”洛红六神无主,红衣醒目,专贤停在一米开外的红墙外,见她一张脸垮着,专贤就想带她去见见自己种的花草。

    “……!”洛红显然没有发现专贤的所在,当专贤意料之外的出现时,她显然被吓了一大跳,有分秒钟愣了愣神。

    “你扒墙外是在偷看帅哥,白马寺的帅哥好看吗?”专贤大胆地调侃她。

    “哪有?”洛红虽然早已嫁作人妇,但她到底还是个脸红的姑娘,禁不住老熟人的调笑。

    “走吧,我带你去看样东西,看了之后,你的心情一定会变好的!”俩人在寺庙门口碰了一面,专贤伸出手邀请她进庙欣赏西域来之不易的奇珍异宝。

    洛红跟他进去看看,专贤带她来到了后花园赏花。

    专贤独自给她讲解庭院中花草的来历:“罗摩奇多从西域远道而来,他给白马寺捐了两百多株琪花瑶树,我们将它播种在寺院的后花园,起初怕它水土不服,光线不足,叶子黄了会枯萎,好在后来在我们的精心照料下,它们有些已经开花结果了!”

    用心呵护的花木果然不同凡响,洛红得见此等蓬勃生机的情景,生涩念道:“若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专贤抬头偏视树下心妄不语的洛红,明白她心中的几个意思,没有在寺庙里多说一句话。

    “不要拒绝我,我有些累了,让我多靠一会儿!”洛红累了困了,怯怯的将头搁在专贤的肩膀上,而专贤有意让她依靠。

    “睡吧,我念会儿经!”专贤毕竟有愧于曾经的新娘,终究为她破例一次陪她静坐在后花园。

    “如果你当初娶的是我就好了,不然我们现在就有好多好多的孩子了,我也早就是当妈妈的人了,不过现在的结局也挺好,你起码也找到自己喜欢的路,我真心为你感到高兴!”洛红侧头凝望专贤目眢心忳的眼睫毛。

    “你想自由吗?”专贤作为白马寺的精神支柱,他坐定在后花园,摛手揽过洛红的头,将她重新靠自己的肩上。

    “嗯!每天都想!”有专贤陪着她,洛红的心很安定,悄悄的跟他说了大实话。

    “我帮你去找你哥哥?”专贤小心措辞。

    生是色相,美是皮相,如果能助人脱离欲望,那也是善事一桩。

    “好!”洛红完美同意他的请求,即便此生不再嫁,她也心甘如饴陪伴在白马寺的身边礼佛。

    后花园总有小和尚频繁打扰,他们躲在树后刻意压低嗓音悄悄细语,专贤陪着少妇享受这最后静谧的时光,他无惧身后流言蜚语的攻击,指指点点的骂名,这是他欠洛红应得的无悔教训。

    夕阳在西域的古树上谢了花,并作黄昏的倒影铮铮弹拨沧桑的古曲。一树菩提树花开满楼,专贤给了洛红一个栗果将她弹醒,洛红很快在千年古树下睁眼醒转,一张脸懵逼地盯着专贤的大脸看。

    “觉悟正在冒冒失失地偷瞄我们,不过芒鞋踩在树枝上发出了细碎的声响,被我听到了!”专贤专注萧风扬花,没有再理会觉悟偷听的本领。

    洛红在白马寺睡了一下午,这是她从前不敢想象的场景,单恋着黄昏却沉醉着黄昏的余晖,如今心愿已成,她不敢再奢望专贤付出更多的心力。

    “走吧!”怕她一个女孩子走在路上不安全,专贤决定亲自护送她回家。

    洛红兴奋的跟上他前行的步伐,不过肢体语言尽量含蓄化,没有表现得像风吹的牡丹花太过招摇。

    专贤单独送洛红回家的途中,萧条的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像拉得如同一幅画般狭长,两个人的步伐要近不近,肩并肩始终保持着刻意的亲近,却又有些分外的冷清怨漠,好在洛红一路上都是高高兴兴的,一如往昔那名温柔可亲的豆蔻少女模样。

    美好的时光总是那样的短暂,阴冷的月沟冲到了家门。到了家门口,两人简单的话别,送走了专贤,洛红没有更多的恋恋不舍。

    洛红转身就跑进了家门,问过丫环以后,急不可耐找到他的大哥,扯住他哥的肩膀就问:“哥,你有没有将他怎么样?”

    “路上有点事耽搁了,还没来得及找那小子算账!”洛桑一天到黑都没有功夫喝水,回到房间之后,将冷透的茶水灌了一壶,叫来丫环云儿重新打一壶去烧。

    洛红无故出现在房门后,阴郁着一张怪脸,犹如清明前后的阴雨天,脸上阴沉沉的。

    “你要是真不喜欢他,哥现在就带你去离婚?”洛红迟疑着不回答,仿佛没有下定决心,洛桑但见亲妹妹缄口不言,他就知道那头禽兽没安好心。

    明知秦鳞待她不好,洛红却怎么也不敢跟他哥哥告状,她是知道他哥哥的暴脾气的,害怕他哥哥一怒之下动手没个轻重打伤了情麟,更恐惧哥哥被她牵连受到家族连累。

    洛桑英豪,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却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保护不了,他又算什么真男人?

    “走,哥带你离婚去,跟他离了婚,哥养你一辈子!”洛桑说到做到,他绝对不会让膝下唯一的亲妹妹过苦日子,终有一日被豺狼虎豹虐待至死。

    洛青拽着洛红的手就去了秦家,秦家那小子不知昨夜死哪个酒馆醉生梦死去了,洛青很快就带着一帮人杀到了秦家的族长家里,当着秦氏族长和各位旁系族亲的面,他当场宣布解除妹妹与秦孝游的姻亲关系,此后秦洛两家的婚姻关系直接视为无效。

    丫环云儿也一起跟去秦家祠堂,她作为洛红嫁去秦家生活的最好见证,不需要她家大少爷费心多使眼色,她冲上去大声揭发秦家姑爷的罪行,比如家暴风云,比如败坏门风,纵是老一辈的族长也是脸面无光,家族里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祸害,饶是族长也不肯为秦家逆子多说一句话,大家伙早就知悉秦家孽障的德行,只不过是心照不宣不愿扯破秦氏内部的遮羞布罢了。

    如今既由洛桑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秦家的族长无奈同意了这门婚事就此作罢,放洛家的女儿自由之身从此回归娘家过活。

    “劣子啊!”洛红的婆婆秦蓝氏也在事发现场,她对小儿子数年间的家暴也是了如指掌,只不过她没跟儿子媳妇住一块便没管下辈人的闲事。

    慈母多败儿,秦蓝氏自小怜爱幼子,秦鳞更是无从管教闯出许多祸事的名堂,但见众人对自己生出来的孽种百般唾弃,不由得心慌一片,恨铁不成钢,怪基因不对盘无法进行调教驯养。

    “族长啊,我们家的鳞儿好不容易娶到一个老婆,你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啊?”自家的族长偏心洛家儿女,无法公道主持大局,秦家的老头死不甘心,儿子花钱娶的媳妇白白放跑了。

    “洛家洛桑的大名,我还是听过了的,从不会到会挣了许多的家业,若是让他在祖宗祠堂面前,不依不饶,咄咄逼人,那辱没的是我们秦氏百年的门风,不是单你一家的家风,孰轻孰重,我比你明白。”秦家族长虽然人糊涂了,但是心没糊涂,知道这么做对谁家更有利。

    “大少爷,小姐的嫁妆单子全在这儿,除了秦家那小子偷偷摸摸骗去赌的,剩下的全在这张单子上了。”不蒸馒头争口气,云儿鼓足勇气上前一步,交出亲手拟订好的一张清单,努力替她家小姐洛红争口气。

    两家人全部在祠堂鉴证,洛桑饶是掂量之后,派手下的人将十大马车的嫁妆全给拉回娘家,不能便宜他秦家的一根草。

    “哥哥永远爱你!”洛桑怕贸然解除婚姻,妹妹心伤睡不着觉,他愿意做妹妹最坚强的后盾。

    “谢谢哥!”烛光浅浅,洛红温情,她抱着她哥强壮的胳膊与他依偎在一处,心里头暖暖的。

    “以前退婚的那小子找过我了,不过他没说什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走了!”飞花谢玉的光流中,专线贤默默转身离开洛府。

    “你喜欢他?”见洛红不语,洛桑心领神会。

    “你想一辈子都陪着他!”细细推敲了一遍,很快洛桑就肯定了思路。

    “嗯!”洛红温温柔柔地点头,脸颊挂着女儿家的羞怯。

    “好妹妹,哥哥什么都答应你!”洛红是洛桑的心头肉,他照理来说是不能答应的,现在看来按照妹妹的心意来走是最合适的。

    月亮缺了大德,它的水温宛若荷塘的池水般清冷,水黄的光线冷冷清清的。

    一口冷风迎门吹开门楣,洛红的视线停留在玉树琼花下,簌簌琼英缤纷吹落韶华,她痴痴呆呆地欣赏满树落花。

    落英缤纷,续续花魂,专贤脚踩芯蕊,碎玉铺香,无声无息经过洛府的院墙出场。

    洛红紧紧抱住去而复返的专贤,俩人相视一笑,专贤逗留了一会儿,便松开她的手膀黯然离场。

    “等到佛国寺的花开了,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专贤宽敞的肩上攒了许多玉魄花骨,他宛若一个风雪夜归人直奔家去。

    阅览完一部全是梵体的佛经,要靠仅有的天竺知识去罗列组织,这些天竺的文字还是罗摩奇多教授给他的文言,专贤来到洛阳日久,索性这些吃饭保命的家伙他没有割舍。

    在专贤圆满解决白马寺遗留下来的疑难杂症以后,小南瓜摸着门槛也上门求他帮点忙办点事。

    赏析两个时辰的佳作,一本一本地叠摞,专贤现在得空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不然骨头都要坐坏了。

    小南瓜跪在佛前祷告佛祖,可算是逮住了他家的少爷,他见专贤不情不愿的,嘟嘴说道:“府里的东南西北四个瓜,如今只剩下我小南瓜一个瓜了!”

    专贤虽出家做了和尚,但到底心系家门变故,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无情无义,尤其是对自家人心如止水,放下不是舍下一切不管不顾,他面色略显平和地询问小南瓜张府的现状:“家里发生了什么?”

    少爷没有印象中的心急如焚,而是表情冷峻,小南瓜的表情非常的沮丧。

    “少爷,张家家门不幸,子嗣单薄,如今老爷心力不足,家道中落,家里的生意一落千丈,夫人也是整日哭哭啼啼,一蹶不振,不堪大用。老爷病重,终日缠绵病榻,抓药看病都要用钱,这些生意一旦脱手就没人治理,这可如何是好,欠债的铺子越来越多了!”小南瓜大哭特哭,望着他家少爷哭诉心里的委屈。

    这件事哪有小南瓜说得那么复杂,专贤给出的一个解答方法十分简明:“一把火都烧了吧!”

    “少爷,那可是你自己的家啊,你真的要把自己的家烧了吗,如果家业烧毁,你连最后容身的地方都没有了!”小南瓜闻言大惊,哭着喊着,拼尽全力也要守住张家最后的一丝遗迹。

    “那又怎样?”专贤依旧不理不睬,冷淡淡点。“那些钱,我生不带来,死带不走,你干脆给他们俩老的烧了做棺材正好!”

    “少爷!”小南瓜十分气馁都给他跪下了。

    “本僧乃是白马寺主持,专贤!”专贤嚼文嚼字,不再理会南瓜的哭诉,径直跨过殿门,洗礼灵门,躲进祈恩的大殿闭上所有的祸端,不念不想。

    钟鼓不响,旗鼓振响。

    小南瓜好一阵没来,庙里也太平,专贤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一出门槛就碰到讨厌鬼,小南瓜是牛皮做的,这颗牛皮糖太难消化,专贤拔腿就跑,躲他就跟躲债似的。

    “少爷,张家没钱了,你快去看看老爷吧!”张家无钱可用,小南瓜愁坏了身体,他思来想去还是上白马寺找专贤借钱周转。

    “……!”专贤这次没有故意避难,他反而耐心听完张家的祸乱,左右脚走不动道,他被一根透明无形的脐带绊住了脚跟。

    专贤没有再往前多走一步路的意思,两难之下不得不舍弃寺里的内务,小南瓜张口就坦白了他不愿承认的事实:“老爷没有几天活头了,你趁早回去看看他吧!”小南瓜热泪盈眶,一脸弹动的泪水,仿佛清早洗浴过一把热水脸。

    张家是洛阳的富族,根基深厚,家业厚重,几乎垄断了整个洛阳绸缎布匹的生意,洛阳纸贵如油,文房四宝他们皆有所涉猎,就连民间喝的茶叶酒水也在他们麾下经营。

    “走吧!”面对小南瓜的央告,专贤跟丢了魂一样,再没有心思去打理寺务。

    专贤跟小南瓜回了一趟老家,病房之中药气难闻,张母守在床边尽力伺候,他见八十老父卧病在床,即便心中有天大的恨,现在也只剩下于心不忍。

    张父艰难困苦地倒在床上,喝汤吃药瘦得不成人形,他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任谁也无法逃脱死亡的魔爪。

    张母抹了两边的泪珠,伺候老伴心焦力瘁,突然见到出家的儿子回来,又是惊,又是喜,更多得是气:“你爹刚喝过药……”

    张父的住所幽深僻静,门前的几株斑竹幽凉凉,发出冷冽的清光,床头幽静的纱帘照映幽凉的冷,张父动了动的嘴说不了话,微眯的眼睛瞎流眼滴。

    专贤停在他老爹的脑后,不敢靠近他爹,心里总有些纠结的想法打结,不情不愿的,甚至是一别两宽天长地久的生疏。

    张母低头慰藉丈夫腾跃的心:“你天天想儿子,天天巴不得儿子赶紧回,如今儿子也回来了,你悬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妙仁过来,你爹要见你。”张夫人严格的话语多少有些威逼儿子的意思。

    专贤不疾不徐接触病床,内心多少有些对他这个专横跋扈的父亲有点排斥。

    张父见儿子总算回来一趟,就算现在叫他去死,他也可以闭上眼睛瞑目了,他望着自己滴儿子眼泪瞎哭,伸出去的手抖了抖,半空中摸儿子的手怎么样也伸不直……

    专贤什么话也没有说,接过小南瓜递过来的米粥,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喝,他还很吃了几口。

    喂完一碗粥后,专贤没有在外紧留,他将身上所有的钱财全部留给小南瓜江湖救济,他一个子儿也没有留,很快就赶在晚饭钟前返回白马寺。

    “少爷……”小南瓜懵逼地捏紧手中的香袋。

    “他是你滴爹,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吃他的,你穿他的,他把你养大,他犯了么天大的错,你如今还这样对他,你晓不晓得你多大了,你成人了那还了得,只怕以后也要把我勒死她!”

    同样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年了,专贤热腾腾的心早已麻木麻痹。

    “如果你想死那你就去死吧,我这种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早死晚死终归都是要死的,死亡也没什么好可怕的!”专贤没有给予张母更多的期盼,而是冷漠地推门,临走之前特地把病房的门给掩上了。

    又穷捱了一阵子,小南瓜着实挺不住家徒四壁的难关,他舔着脸过来找专贤再要点钱过生活,禅师给专贤的车旅费刚好剩了一些碎银子,专贤一并将觉悟小和尚的零花钱也要了点过来,通通都拿过来给他作急用挺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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