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恒温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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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假期，不用早起。
温穗原计划着睡个懒觉，人在被子里裹得暖暖的，谁知不到六点半，身体就跟被设好了程序一般，自动从床上“啪”地坐起。
这令人无奈的生物钟。
尝试再度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干脆起床下楼，帮正在打扫前厅的王姨浇了花。
饭桌上空荡荡的，沈墨恒看起来很早便出了门，就连平日里爱睡懒觉的沈荻安也不在，听王姨说是跟同学约着去玩什么“密室逃脱”。
温穗没别的事干，回房间打开书包，打算在第一天写完假期所有作业。
京海中学的老师作业布置得不少，温穗花一上午的时间写完最擅长的数学和物理，想在午饭前拿出英语积累本背点句型，翻遍了书包，却怎么也找不到。
她肯定有把它带回，和英语词典一起装进书包的，昨天在小叔车上给唐栀予念作业时都有看见，今天却莫名不见了踪影。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性。
她离开书桌，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
点进“联系人”，选中“Moon.Shen” ,犹豫了两秒，怕他在忙，最终没打电话。而是小心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小叔，你的讲座结束了吗QAQ？】
“QAQ”这个词语是温穗跟唐栀予学的，她告诉她这叫“颜文字”，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很多都在用，表达“可爱的我哭得很可怜”的意思，温穗感觉挺符合她现在的心情。
大约十分钟后，沈墨恒回复：
【怎么了？】
温穗：【我昨天好像一不小心把作业落在你车上了。】
【对不起！小叔(T_T)】
不一会，沈墨恒直接发起了语音通话。
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有很多人在讲话，但他对温穗的态度还算认真，没透露出半点不耐烦：
“作业落哪了？”
“我也不确定。”温穗语塞：“有可能在车上，小叔可不可以帮我找找……对不起。”
“长什么样？”
“一个粉色软面抄，里面是英语好词好句积累。”
“好，你稍等一下。”
他挂断电话，温穗屏息凝神等了约五分钟，微信弹出新消息：
【图片】
【是这个吗？】
果然落在车上了！温穗秒回：
【是的。】
Moon.Shen:【你急着要吗，我后天晚上才回来。】
她没忘记他要去京郊扫墓的事情。
如果是别的作业，比如一张卷子或者几页练习题，温穗确实没有理由立刻要用。但是英语老师光“金句摘抄”这项任务就布置了整整四页，抄起来麻烦不说，还要求背诵，她不得不着急。
一个略有大胆的想法浮上温穗的心头。
她甚至荒唐地认为，这是天赐良机。
她用打字掩盖一脸心虚：
【小叔，你在哪办讲座啊。】
【帝都音乐学院。】
【那我可以来找你拿吗(°ー°〃)】
沈墨恒犹豫了会，短暂的空白让温穗有些慌张。
生怕她戳穿她的小心思，或者嫌她麻烦事多。
好在回答让人满意：【这样会不会累着，要不我让人给你带回来吧。】
温穗的嘴角偷偷泛起微笑，连忙回道：
【没关系的，我自己来吧！帝都音乐学院我还算熟，而且刚好上次电子琴班的结课证书我也没领。】
得到他“好吧”的回复，温穗的心情瞬间雀跃起来。
【我这就出门！】
她迅速从桌子前站起身来，把那件从家乡带来的开线毛衣脱了，换了件沈茗安买给她的藕粉色卫衣外套。
出门前，她又照了照镜子，在嘴唇上补了点草莓味变色唇膏。
镜子中的少女稚气未脱，桃花眼很大很亮，眉毛弯弯的，唇膏给平时没什么气色的嘴巴染上了几分淡粉，酒窝灵动生涩，整个人裹在偏oversize款的卫衣里，显得挺小一只。
应该还算好看吧……温穗琢磨。
起码，算得上是，比较可爱。
她背了个亚麻布的小兔子包，下楼出了门。
温穗也说不清自己在干什么。
明明只是正常找他拿一样东西，却硬做出一副像去约会的架势。
有点荒唐，又十分好笑。
梧桐院到帝都音乐学院的距离不过五公里，这段路温穗很熟，叫了辆出租车，不到二十分钟便到了。
正是盛春时节，大学校园里开满了好看的紫玉兰，温穗穿过满地落英的林荫道，在两位热心学姐的帮助下，找到沈墨恒讲课的科教楼。
她手里抱着靛蓝色的“结课证书”，踮脚歪头，在教学楼内细心张望，最终在走廊尽头阶梯教室的门口，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沈墨恒，应该说，不只有沈墨恒。
他正被一群热情的学生、多数是女学生围着，询问一堆和古蜀国乐器相关的专业问题。
温穗站在玉兰树下，瞪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偷偷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要来讲课的缘故，沈墨恒的穿搭和平时很不一样，以往他多穿些风衣、西装之类的正装，今天却是一身灰白色针织外套配白衬衫，裤子也是慵懒随性的风格，他不知从哪弄了副银色金属眼镜框，戴在鼻尖平添几分学术气息。不像个企业家，倒像大学校园里温柔儒雅的学长。
难怪大家都如此热情。
温穗吞了吞口水，觉得脸上热乎乎的，心情飘然。
看得正入神，倏然，人群中的沈墨恒侧脸抬眼，深邃的视线落向她这边。
温穗：！！！
看他被这么多哥哥姐姐围着，她一时不敢向前。
沈墨恒却毫不避讳地与她目光交叠，伸臂朝她招手，冰雪消融般地，原本严肃认真的脸上露出几分耐人寻味的笑：
“温穗，你来了。”
“肚子饿没，去吃个午饭？”
温穗略微迟疑了一下，没想通这是什么展开方式。见沈墨恒若有暗示地朝她眨了下星黑色的眼睛，她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嗯，小叔！”
温穗拿出她稍微蹩脚的演技，嘟嘴说话时带着闷闷的鼻音：
“是有点饿了，我们快走吧！”
她感受到学生们的视线也看向了她这边，探寻的、好奇的、感慨的......耳朵里捕捉到一句“沈先生的妹妹吗”、“她好可爱”，心里有几分害臊。
“我小侄女。”沈墨恒耐心解释道：“小朋友要吃饭了，我先陪陪她。”
“有问题下去再问我吧。”
面对如此明显的“赶客”，学生们也没再缠着他，任由沈墨恒带温穗离开了走廊。
临走前，甚至礼貌跟温穗也挥了挥手，笑着说“拜拜”。
温穗走在他左手边，耳根红红的，觉得有点尴尬，又有点微微的小骄傲。
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沈墨恒从别处“抢”了过来。
就好像，他特别听她的话。
他们下楼，走去的方向好像是停车场。
温穗猜测她的作业本应该还在车上，他也许正想带她去拿。
没等她问话，沈墨恒先开口：
“刚才谢谢小侄女。”
他第一次这么叫她，说出这个词竟有点莫名好笑：
“你还挺会演。”
“咦？”温穗傻乎乎动了动唇，带着雾水：“什么叫会演？”
“意思是，夸你很聪明，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温穗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纠结憋脸抬起头，看沈墨恒的唇边好像有笑意，不满委屈道：
“明明是小叔先说我饿了要吃饭的。”
沈墨恒开始的戏，她帮了他的忙，怎么又笑她会演呢。
真坏呀这个人。
沈墨恒其实只是觉得平日里胆小乖懦的温穗突然在这种时候大胆还挺好玩的，没有嘲笑的意思。见她真委屈上了，垂下眼真诚道：
“是，是我说的。”
“感谢温穗小朋友帮了我的大忙。”
“作为回报，我请你吃午饭好不好？”
“嗯。”温穗勾唇，微微点头，心情瞬间晴朗。
她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太好了点，简直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仅凭着丢失的作业，就能在假期见到沈墨恒，还能和他一起吃饭。
就好像，本以为不能及格的卷子，却意外拿了满分。
紫玉兰的花都为此开得灿烂起来。
—
音乐学院校园不大，刚好位于市中心比较繁华的地区，这个点正值学生下课，食堂必定爆满，沈墨恒没打算带温穗去和人挤，而是直接开车出了学校，去周围商圈觅食。
第二次坐他这辆车，温穗没昨晚那么拘束了，再加上刚刚那波聊天，心情也松泛许多，开始大着胆子跟沈墨恒找话题：
“小叔，你今天办的是什么讲座呀？”
“跟古蜀国乐器有关的。”
他解释道：
“如墨集团上次办玉石艺术展，他们院长帮了我个小忙，恰好我对这方面有点研究，便被他抓来办讲座，给学生们混点学分。”
“喔……”
温穗似懂非懂，原来大学生们混学分也会这么积极提问吗？
过了一会，她接着说：
“那些哥哥姐姐问你问题，你不高兴吗？”
在她的印象里，老师们都很喜欢学生问问题，这证明学生们在思考，起码在她们初中阶段是这样的。
沈墨恒淡淡道：“嗯。因为我要下班了。”
温穗歪着头，被这个过于直白的回答微微逗笑。
“下班吃午饭。”他看着她说：“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她眨眨眼睛：
“小叔你决定吧。”
来沈家快几个月的时间，温穗还是没学会“主动表达需求”这件事。在任何事情上都会选择“随大流”，仿佛没有自己喜好一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王姨做的菜她照吃不误，沈茗安买的衣服她乖乖照穿……就连对温禾，也几乎没说过“我想要xxx”这种话。
沈墨恒觉得，她还没有完全放开。
她始终把自己当成一个寄人篱下的外来者，不配提要求，不配被偏爱。
不过，温穗不说，不代表沈墨恒不会猜。
经历过童年白眼和商界风云的男人看似斯文优雅，骨子里却很会读人。察言观色、投其所好这种事，沈墨恒信手拈来。
他没当面拆穿，而是装作不经意地在商城顶楼走了一圈，最终，停步在一家川渝风味的火锅店面前。
“要不……试试这个？”
温穗乖顺垂下的双眼，倏地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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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十分钟后，沈墨恒回复：
【怎么了？】
温穗：【我昨天好像一不小心把作业落在你车上了。】
【对不起！小叔(T_T)】
不一会，沈墨恒直接发起了语音通话。
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有很多人在讲话，但他对温穗的态度还算认真，没透露出半点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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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确定。”温穗语塞：“有可能在车上，小叔可不可以帮我找找……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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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Moon.Shen:【你急着要吗，我后天晚上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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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别的作业，比如一张卷子或者几页练习题，温穗确实没有理由立刻要用。但是英语老师光“金句摘抄”这项任务就布置了整整四页，抄起来麻烦不说，还要求背诵，她不得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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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音乐学院。】
【那我可以来找你拿吗(°ー°〃)】
沈墨恒犹豫了会，短暂的空白让温穗有些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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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穗的嘴角偷偷泛起微笑，连忙回道：
【没关系的，我自己来吧！帝都音乐学院我还算熟，而且刚好上次电子琴班的结课证书我也没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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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就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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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前，她又照了照镜子，在嘴唇上补了点草莓味变色唇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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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里抱着靛蓝色的“结课证书”，踮脚歪头，在教学楼内细心张望，最终在走廊尽头阶梯教室的门口，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沈墨恒，应该说，不只有沈墨恒。
他正被一群热情的学生、多数是女学生围着，询问一堆和古蜀国乐器相关的专业问题。
温穗站在玉兰树下，瞪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偷偷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要来讲课的缘故，沈墨恒的穿搭和平时很不一样，以往他多穿些风衣、西装之类的正装，今天却是一身灰白色针织外套配白衬衫，裤子也是慵懒随性的风格，他不知从哪弄了副银色金属眼镜框，戴在鼻尖平添几分学术气息。不像个企业家，倒像大学校园里温柔儒雅的学长。
难怪大家都如此热情。
温穗吞了吞口水，觉得脸上热乎乎的，心情飘然。
看得正入神，倏然，人群中的沈墨恒侧脸抬眼，深邃的视线落向她这边。
温穗：！！！
看他被这么多哥哥姐姐围着，她一时不敢向前。
沈墨恒却毫不避讳地与她目光交叠，伸臂朝她招手，冰雪消融般地，原本严肃认真的脸上露出几分耐人寻味的笑：
“温穗，你来了。”
“肚子饿没，去吃个午饭？”
温穗略微迟疑了一下，没想通这是什么展开方式。见沈墨恒若有暗示地朝她眨了下星黑色的眼睛，她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嗯，小叔！”
温穗拿出她稍微蹩脚的演技，嘟嘴说话时带着闷闷的鼻音：
“是有点饿了，我们快走吧！”
她感受到学生们的视线也看向了她这边，探寻的、好奇的、感慨的......耳朵里捕捉到一句“沈先生的妹妹吗”、“她好可爱”，心里有几分害臊。
“我小侄女。”沈墨恒耐心解释道：“小朋友要吃饭了，我先陪陪她。”
“有问题下去再问我吧。”
面对如此明显的“赶客”，学生们也没再缠着他，任由沈墨恒带温穗离开了走廊。
临走前，甚至礼貌跟温穗也挥了挥手，笑着说“拜拜”。
温穗走在他左手边，耳根红红的，觉得有点尴尬，又有点微微的小骄傲。
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沈墨恒从别处“抢”了过来。
就好像，他特别听她的话。
他们下楼，走去的方向好像是停车场。
温穗猜测她的作业本应该还在车上，他也许正想带她去拿。
没等她问话，沈墨恒先开口：
“刚才谢谢小侄女。”
他第一次这么叫她，说出这个词竟有点莫名好笑：
“你还挺会演。”
“咦？”温穗傻乎乎动了动唇，带着雾水：“什么叫会演？”
“意思是，夸你很聪明，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温穗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纠结憋脸抬起头，看沈墨恒的唇边好像有笑意，不满委屈道：
“明明是小叔先说我饿了要吃饭的。”
沈墨恒开始的戏，她帮了他的忙，怎么又笑她会演呢。
真坏呀这个人。
沈墨恒其实只是觉得平日里胆小乖懦的温穗突然在这种时候大胆还挺好玩的，没有嘲笑的意思。见她真委屈上了，垂下眼真诚道：
“是，是我说的。”
“感谢温穗小朋友帮了我的大忙。”
“作为回报，我请你吃午饭好不好？”
“嗯。”温穗勾唇，微微点头，心情瞬间晴朗。
她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太好了点，简直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仅凭着丢失的作业，就能在假期见到沈墨恒，还能和他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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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兰的花都为此开得灿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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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学院校园不大，刚好位于市中心比较繁华的地区，这个点正值学生下课，食堂必定爆满，沈墨恒没打算带温穗去和人挤，而是直接开车出了学校，去周围商圈觅食。
第二次坐他这辆车，温穗没昨晚那么拘束了，再加上刚刚那波聊天，心情也松泛许多，开始大着胆子跟沈墨恒找话题：
“小叔，你今天办的是什么讲座呀？”
“跟古蜀国乐器有关的。”
他解释道：
“如墨集团上次办玉石艺术展，他们院长帮了我个小忙，恰好我对这方面有点研究，便被他抓来办讲座，给学生们混点学分。”
“喔……”
温穗似懂非懂，原来大学生们混学分也会这么积极提问吗？
过了一会，她接着说：
“那些哥哥姐姐问你问题，你不高兴吗？”
在她的印象里，老师们都很喜欢学生问问题，这证明学生们在思考，起码在她们初中阶段是这样的。
沈墨恒淡淡道：“嗯。因为我要下班了。”
温穗歪着头，被这个过于直白的回答微微逗笑。
“下班吃午饭。”他看着她说：“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她眨眨眼睛：
“小叔你决定吧。”
来沈家快几个月的时间，温穗还是没学会“主动表达需求”这件事。在任何事情上都会选择“随大流”，仿佛没有自己喜好一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王姨做的菜她照吃不误，沈茗安买的衣服她乖乖照穿……就连对温禾，也几乎没说过“我想要xxx”这种话。
沈墨恒觉得，她还没有完全放开。
她始终把自己当成一个寄人篱下的外来者，不配提要求，不配被偏爱。
不过，温穗不说，不代表沈墨恒不会猜。
经历过童年白眼和商界风云的男人看似斯文优雅，骨子里却很会读人。察言观色、投其所好这种事，沈墨恒信手拈来。
他没当面拆穿，而是装作不经意地在商城顶楼走了一圈，最终，停步在一家川渝风味的火锅店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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