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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活在疯狂中

    在处理被俘的南诏国王后及王子之前,牟迪如必须先严惩多吉。

    这个废物竟然连一个小小的疏勒镇都拿不下,还折损了1000名吐蕃精锐。

    此等耻辱败绩,只有用鲜血才能洗清,牟迪如的眼中闪过凶戾嗜血的神色,犹如猛兽在面对饕餮盛宴前等待小小开胃菜一般。

    几名身着戎装的吐蕃士兵,押着三名狼狈至极的败兵进入南诏王宫的辉煌大厅。

    领头者便是多吉,其余二人看似他的副将。

    三人皆面露狼狈,脸上刻画着沉重战败战后的复杂情绪。

    吐蕃发源西戎之地,以征战立国,全民尚武。

    其中吐蕃勇士的地位则更高。

    一人从军,全家光荣。

    而吐蕃帝国军队中的奖惩制度也格外严格。

    对于战场上表现勇敢的士兵,大战过后会按照军功奖励土地、金钱、女人和奴隶。

    而对于战场上的懦夫,不仅会被永远唾弃,相应的惩罚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在牟迪如的军中,这种惩罚更为极端。

    临阵脱逃者,死!

    当多吉三人目睹宫殿内堆积如山的尸体,他们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尽管三人皆心生畏惧,但多吉似乎仍能强撑镇定。

    另外两人已是惊恐至极,身体颤抖,几乎难以站稳。

    牟迪如赤裸上身,威严地坐在王座上,脚下躺着刚遭千刀万剐的圣女尸体。

    他高高在上,凝视着跪伏在地的三名败兵,原本的愉悦神情骤然转为狂怒。

    残暴、性情多变,而又杀伐果断,正是牟迪如令众人畏惧的原因。

    而他身侧的银色假面谋士张先生,却是截然不同。

    在那银色假面的掩映下,一切情绪变化似乎皆被隔绝,仿佛他对周遭的死亡与混乱毫不关心。

    血腥与死亡的气息在宫殿中弥漫,营造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多吉!你这个废物!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一座不起眼的疏勒镇,你竟然无法攻克?!”

    牟迪如瞥了一眼角落的银色假面谋士,语气忽然变得狡黠阴险起来。

    “……你还白白浪费了张先生的奇袭妙计……呵呵,现在说说吧,让我听听你们的借口吧。”

    牟迪如赞居高临下,带着轻蔑的调侃扫视着他们,三名败兵还有他帐下的神秘谋士,而他那杀气腾腾的气势,却是一点也不掩饰。

    “牟迪如殿下!这……这绝非我们战力不足,实乃疏勒镇有天神大人的庇佑……”

    多吉身后的一个败兵颤声抢先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惊恐与绝望。

    他们从安西都护府一路逃亡,终至南诏国王城,历经三日的逃亡,希望获得饶恕的机会,不过结果……

    “胡扯!天神?简直荒谬至极!”

    牟迪如赞勃然大怒,从王座上猛然起身,身形一跃而下。

    动作迅猛而凌厉,右手抽出插在南诏国圣女背后的弯刀。

    那刀锋闪着阴冷的光芒,牟迪如向着惊恐至极的吐蕃士兵步步逼近。

    “殿下!是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大炎的天神大人神通广大,能呼风唤雨,拥有无匹的力量,所向披靡,能搬动山岳,甚至能令天穹为之颤动……”

    吐蕃败兵仰着头在牟迪如赞那凛冽如冰的气势下,恐惧万分,声音颤抖着急忙辩解。

    “胡说!”牟迪如赞的面孔扭曲。

    愤怒如烈火般熊熊燃烧,一刀挥出,划破空气,一声惨叫,声至一半便戛然而止。

    刚才开口辩解的吐蕃败兵,手捂着脖颈儿,鲜血喷溅,他的喉咙已被一刀切断!

    败兵的身体仿佛脱线的木偶一般向后倒去。

    牟迪如鄙夷地看着还在颤抖的尸体,目光如刀,转而盯向另一个战战兢兢的败兵,质问道:“你说!这次我不想再听到‘大炎天神’,这种胡言乱语的借口!”

    “啊……我……不知道……救命……天神大人……”他已吓得语无伦次,声音嘶哑。

    牟迪如双手紧握刀柄,死寂的王宫骤然刮起一道凛冽的暴风。

    染血的弯刀猛然挥斩而下,仅一刀便将那败兵的头颅斩落在地。

    而跪倒的无头败兵仿佛还没意识到死亡一样,依旧跪在牟迪如身前。

    “这等懦弱之辈,也敢自称吐蕃帝国之勇士?”

    牟迪如目光冷若寒星,几秒钟内,两名吐蕃士兵便已命丧黄泉。

    押送的吐蕃士兵站在旁边,脸色苍白,神情紧张。

    跟随如此残暴的主人,不禁使人心生畏惧,不寒而栗。

    银色假面谋士反而眼中闪过一丝无趣神色,似乎在看一场毫无新意、陈词滥调一般的表演。

    以杀戮使他人恐惧屈服,是最下等的谋略!

    如今,三名败兵只剩下了多吉一人。

    多吉面对如此恐怖的境地,竟然挣扎着起身,垂首站立,眼睛尽量不去看死去的两位副将。

    看似镇定自若,但是额头上的冷汗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这表现已经把他出卖了。

    多吉偷偷吞下一口唾沫,内心充满了对自身命运的恐惧。

    他拙劣的掩饰在牟迪如和银色假面主仆二人面前破绽百出。

    不过,这表现倒是让牟迪如眯起眼睛,露出玩味的神情。

    “哼,一群无能之辈!难道你们不知道疏勒镇对于我进军安西之地的重要性吗?

    这样绝佳的机遇,竟然被你们这些无用之徒所浪费!”

    牟迪如擦拭着手中沾满鲜血的长刀,假装怒火中烧,目光如利刃般狠狠地盯着多吉。

    这是猛兽在杀死猎物前准备玩弄猎物的神色。

    在这恐怖而嗜血的氛围中,多吉感受到了自己主人的杀意。

    这种凶狠的气氛,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吐蕃勇士也不禁为之心生畏惧。

    “多吉,我想听听你在死前还有何话要说。”

    牟迪如的视线冰冷如刀,他的声音冷酷而无情地响起。

    “吾主,多吉未能攻占疏勒镇,罪责深重,自知罪无可恕,无任何怨言,心甘情愿接受死亡。”

    多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声音坚定而清晰地回答。

    牟迪如赞听到多吉的话后,眯起眼睛,审视着面前的将军,试图判定其话语中的真实与虚假。

    “你确实应该死,但我还想听听你的解释。”

    一直站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银色假面谋士张先生,此时也悄然抬起头,目光投向这边。

    张先生对于所谓的天神庇护之说绝不相信,但1000名吐蕃精锐骑兵的溃败显然不寻常,他对这场战败的真正原因其实十分好奇。

    多吉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腰间拔出一把弯刀。

    那弯刀的刀柄上镶嵌的红宝石,在昏暗的死地之中显得格外醒目,与一般士兵的粗糙武器截然不同。

    牟迪如赞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他一眼认出这是自己赐予多吉的弯刀,作为对其屡立战功的嘉奖。

    但此刻,那柄弯刀的确看上去不太一样了。

    弯刀的刀身上已被红色的液体浸染,显得狰狞而可怖。

    牟迪如知道那是血迹,但这血量之多却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即便是他自己刚刚斩杀过数人的弯刀,也未曾见过如此浓郁的血迹,仿佛这把刀是直接从血池中抽取而出的一般。

    这一异象,张先生也早已察觉,他知道其中必有异常。

    多吉见牟迪如神色稍缓,便继续说道:

    “吾主,依照张先生的计谋,多吉率军从天山南侧的隐蔽小径偷袭疏勒镇。

    事情发展正如张先生所预料,疏勒镇的守军仅有寥寥数十人,几乎毫无警戒。

    我们虽长途跋涉,但以千人之众,理当轻松攻克此城……”

    多吉稍作停顿,偷偷观察上位二人的神色,见二人沉思不语,便沉声继续说道:

    “然而,就在攻城之时,疏勒镇突然爆发出莫名的异象,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伴随着无形的巨力,使我军伤亡惨重。

    我军三度发起猛烈冲锋,甚至一度攻入城池,却均被这神秘莫测的力量所击溃。

    那些大炎遗民口中不断呼唤着‘天神大人’,似乎还有一名少女被尊称为‘神女大人’……,

    这柄弯刀上的血迹正是多吉无意间击伤‘大炎天神’的证明!”

    牟迪如听着多吉的叙述,眉头紧锁。

    尽管他性情狂暴多变,却并非无知愚昧。

    看多吉神色,所言非虚。

    再说千名吐蕃精锐,怎会被区区数十名大炎残兵击退?

    牟迪如接过沾有‘大炎天神’鲜血的战刃,陷入沉思。

    身为吐蕃大赞普赤松德赞的次子,在王朝中却鲜有显赫地位。

    不似其兄长牟尼,从出生起便被指定为吐蕃大赞普继承人。

    二十年来,牟尼门下吐蕃帝国群英汇聚,有战将千员,谋士如云。

    相比之下,在牟迪如麾下,能称得上将军的,除了多吉,便只剩图力这个五大三粗的莽将和穆哥那个已经花甲之年的变态疯子。

    多吉虽年轻,但是有勇有谋。若是贸然杀了多吉,对牟迪如而言并无益处。

    牟迪如侧身望向银色假面谋士,只见那位神秘的谋士面无表情,宛如旁观一场戏剧。

    “张先生,您对此事有何见解?”

    牟迪如见状,脸色冷了半分,假意征求麾下唯一谋士的意见。

    银色假面谋士陷入了深沉的思考,经过片刻的沉默,他终于开口说道:

    “殿下,在下觉得多吉将军所言非虚。若安西大都护郭昕未能及时赶来救援,疏勒镇根本不可能坚守住。

    眼下这种状况,只能用奇迹二字来形容。在下谏言,先解决眼前的难题,之后由二亲王殿下亲征疏勒镇,如此便能分辨真伪。若多吉有欺,再斩他亦不迟。”

    “好!”

    牟迪如眼中闪过狡猾的光芒,张先生的求情正合他的心意。

    同时,他心中也泛起一丝阴暗的兴趣,那便是他变态般的嗜好——折磨圣女。

    疏勒镇若真有所谓的神女大人,那对牟迪如赞来说,无疑是极具吸引力的事情。

    ……

    多吉成了败亡归来的十几名吐蕃骑兵中唯一的幸存者。

    其他败兵,要么被斩首,要么惨遭剥皮凌迟,这一切都传递出一个清晰的信号。

    战场上,只有死战至终的吐蕃勇士,绝无贪生怕死的逃兵。

    多吉站在南诏王宫外,心中夹杂着庆幸、悲凉和恐惧。

    他们这些军士,为了身在吐蕃的家人,无法逃亡。

    原本以为主动回军领罚,可以饶得性命,没想到也是死路一条。

    多吉虽然从死亡的边缘侥幸逃生,但他的同袍手下却未能有此幸运。

    他目睹着那些被串在长矛上的头颅,那些头颅曾是他的士兵、战友、兄弟。

    多吉还记得他们的名字,而如今,他们已化作冰冷的尸首。

    他的脸色苍白,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在这个疯狂的时代,只有同样的疯狂才能生存。

    不论天神大人究竟为何物,多吉都誓要为这些惨死的战友报仇。

    正当多吉沉浸在这些疯狂混乱的思绪中,突然看到几名牟迪如的禁军卫士,押着一名穿着黑色兜帽斗篷的女人和两个满身尘土的男孩。

    黑色兜帽斗篷的女人看不清样貌,但看走路的身姿,并非一般平民。

    而两名男孩中较大的那一个,多吉却认得,他正是南诏国的大王子,也是南诏国王储。

    十六岁便有不错的武艺,还有不俗的谋略和战略见解,多吉在战场上与他有过交锋,心知他的厉害。

    假以时日,此子的成就必不可限量,只可惜南诏国此时已经被吐蕃灭国。

    这位大王子已成了亡国之君,现又被捕。

    多吉心中产生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悲凉。

    多吉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空荡荡的刀扣,他的武器刚刚被牟迪如收回了。

    如果可以,他想在战场之上手刃这位旗鼓相当的敌人。

    这位大王子是南诏国的希望,也就是吐蕃帝国占领南诏国最大的隐患。

    多吉看着被捕的南诏国王子,被带进了他刚刚走出的死亡之地!

    牟迪如身边的神秘谋士张先生,莫非又有什么恶毒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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