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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水工江,弓玄弦

    中关村。

    朱母上班这么多年,早就是干部性质,没什么事情,今天早早下班,结果被熟人堵住。

    “您下班了?”

    “嗯,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

    对方笑着摆摆手,然后又说出自己憋了一天的疑问,“最近都说有个《少林寺》的片子,里面那个女演员叫.叫.”

    “白无瑕!”

    旁边儿假装擦花盆儿实则偷听的同事忍不住了,回过头提醒一声。

    “哎,对,白无瑕,这是你家朱琳不?”

    朱母露出一抹微笑,“她啊,一早就进北影厂了,每天拍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事儿我也是这几天听来的。”

    中国人喜欢中庸之道,朱母这话说的虽然含糊,但意思很明显。

    就是我家朱琳!

    “诶呦喂,真是你们家朱琳?”

    又一个偷听的开了口,“我就知道,这姑娘打小就适合当演员。”

    “就是么,都怪下乡闹得,给孩子耽搁了。”

    “可不咋的。”

    围着朱母一通彩虹屁,夸得朱母那叫一个心花怒放了,不过她这个人比较含蓄,想笑也绷着,微微的眯着眼睛,眯成一条线。

    “说出来您别介意,我家里一直想看《少林寺》来着,一直抢不着票,您看您能不能让琳琳给我弄几张啊?”

    “呀,这真不好看。”

    朱母保持着歉意的微笑,“实不相瞒,我们一家也没看过这电影呢,让朱琳弄票根本都弄不着。”

    “哟,是么。”

    对方知难而退。

    朱母则是耐着美妙而又骄傲的心情,骑着车离开单位,轻哼起了歌儿。

    “少林,少林有多少英雄豪杰都来把你敬仰.”

    “少林,少林有多少神奇故事到处把你传扬.”

    “.”

    最近日子里,朱母心底一直有种隐隐的担忧,觉得以江弦如今的地位,很可能在婚姻中产生不平等,导致他和自己闺女之间感情破裂。

    虽然江弦这孩子一直表现的很好,对朱琳也足够呵护。

    但朱母心中的这份担忧始终无法被抵消。

    有几天甚至梦里都是女儿受了委屈,他们一家却又对江弦敢怒不敢言,气的朱母醒来以后,一巴掌拍醒熟睡的朱父,怒斥朱父无用。

    直到这段日子,《少林寺》终于在电影院播出。

    刚拿了百花影后的朱琳,因为白无瑕这个角色,又一次进入大众的视野。

    《少林寺》这电影朱母当然看了,不光她看了,她们一家都去看了。

    那是朱琳好不容易搞来的票,当然不能给别人。

    电影里白无瑕的表现,简直就让朱母感到惊奇。

    那明如秋水的杏眼,那纯如银铃的笑声,那晶莹如玉的面庞,那独特的美丽和气质

    这真的和我家的傻大丫头是同一个人?

    更关键的是,随着《少林寺》的热映,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讨论白无瑕这个角色。

    要知道,在另一时空,《少林寺》中的牧羊女白无瑕的演员丁岚在影片上映后迅速走红,成为当时无数人心中的梦中情人。

    因为牧羊女白无瑕给了这时候的观众一种打破传统定义的惊艳印象。

    她给当时观众的惊艳印象应该属于排山倒海式的,影片里白无瑕的一颦一笑,一招一式,无不让人倾倒。

    观众习惯了银幕上的美人,向来都是安静、雅致、甚至是弱不禁风,而白无瑕完全给了他们一种颠覆概念性的美的体验。

    而朱琳诠释的白无瑕,丝毫不逊色于丁岚,她手持牧羊鞭,往那一站,那叫一个活泼灵动,天真烂漫,又漂亮又有身手。

    在影片最后,觉远拒绝了白无瑕的情意,选择成为僧人的时候,很多观众的心里都充满了遗憾。

    那一刻,电影院中无比寂静,人人都在感伤,脑袋里全都是牧羊女白无瑕唱的那首《牧羊曲》。

    “莫道女儿娇,无瑕有奇巧,冬去春来十六载,黄花正年少”

    正是因为荧屏上朱琳这样的表现,朱母这些日子的担忧又都烟消云散。

    你江弦是优秀。

    我闺女就差了?

    电视台那边又传来消息。

    说京城电视台里有人看到《理解万岁》在吉林电视台播出以后,立刻派人前往长春转录了这场报告,并在京城电视台连播了三次《理解万岁》。

    广电那边的领导也收看了《理解万岁》的电视录像。

    看完以后,立刻决定把京城电视台的录像带调来,11月9日在央视首次播出,并且连播三次。

    如果反响够好,将来很有可能再在全国的二十几家省市电视台相继播出。

    朱琳听了以后,登时傻眼。

    “那你岂不是电影、电视全丰收?”

    的确如朱琳所说。

    如今,各大院线最炙手可热的影片,就是江弦编写的《少林寺》。

    而电视上要是再热播起《理解万岁》的讲演录像。

    那江弦可真是一个人就霸占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整个影视生活。

    这还不算完,新华社那边吴克鲁又给江弦传来消息,说上面有领导听了《理解万岁》以后,想邀请江弦继续到全国各地演讲。

    江弦当然是拒绝。

    “我又不是个体户报告团!”

    “我一写的,到处跑什么?”

    “说出去人家还以为我去推销书。”

    他不答应,人家又很为难,觉得《理解万岁》这个题材这么好,要是不被全国各地的人民群众都听到,也太可惜了。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主意。”

    江弦说,“我找几个人,组成一个非常精干的报告团,我请他们来替我去全国各地讲,如何?”

    “替你去?”

    吴克鲁斟酌着这件事情。

    江弦也是真的考虑过,他肯定不可能答应上面领导,没日没夜的在外面什么也不做,就上全国各地讲《理解万岁》。

    但是《理解万岁》这么好一个题材,他写都写了,不用好就可惜了。

    这么个办法,也算是他觉得两边条件都能够满足的办法。

    但也有个关键问题,找的这个替他讲的人得靠谱,不能讲着讲着乱讲起来,最后出了事情,这责任难免要找到江弦的头上。

    “.”

    蔡朝东在军区文化部任职,收到消息以后,非常高兴的坐着火车来到京城。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前线许多战士都听说了《理解万岁》这场报告。

    起因是不少战士收到了一些大学生的慰问来信,上面写了一些关心战士们生活的话。

    战士们从这些信里,陆续知道了有一场报告在京城很火,讲的就是他们的喜怒哀乐。

    后来就有战士收到、买到了新华出版社出版的《理解万岁》单行本。

    看了上面的内容以后,他们激动不已,热泪盈眶。

    那些藏在心底的小诉求、小委屈。

    终于有个人替他们说出来了。

    蔡朝东作为文化部的一员,也很关注战士们的生活,对于战士们的一些郁闷,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好在看过《理解万岁》以后,他心底那些积攒的不舒服,就像是打开了闸口一样,全都宣泄了出去,留下的只有感动。

    而就在前几天,上级通知他,有一条来自京城的调任,有一项任务要交给他。

    蔡朝东还有点懵。

    怎么忽然就有调任了?

    不过听到是任务,他不敢怠慢,赶忙从昆明坐上火车一路北上。

    抵达京城以后,才知道,这次调他过来,是想让他来代替江弦,继续在全国范围内开展《理解万岁》的讲演。

    蔡朝东只觉得一阵不可思议。

    代替江弦讲演《理解万岁》?

    这事儿怎么听着跟做梦一样。

    “怎么会找到我?”

    “是江弦同志选的你,他说在前线见过你几次,觉得你口才很好,加上又有前线作战经验,感情融入的会比较快。”

    之所以选择蔡朝东,也是江弦的无奈之举。

    除了原作者本人,他真挺担心《理解万岁》砸在其他人的手上。

    反正《理解万岁》的风头已经让他出了个差不多。

    现在就把它重新还给原作者好了。

    江弦算不上有多高尚。

    作为一个重生者,他有福利肯定是先给自己着想。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理解万岁》放在他手上已经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为了不埋没这篇作品,他宁愿再以这样的方式,再把它还给蔡朝东。

    他还挺尊敬蔡朝东的。

    在另一时空,大概90年代,蔡朝东曾经被调任过一个贫困县里任职县长。

    他在县里抓经济办企业,搞得红红火火,后来调离县里的时候,竟然出现了万民十里相送好县长的感人场面。

    百姓万人十里相送,依依不舍。

    江弦完全相信,这是蔡朝东真的把服务做到了人民的心坎儿里头。

    “真的让我来?”

    蔡朝东完全没想到,江弦会推荐自己来讲《理解万岁》的内容。

    就像是迪厅、酒吧永远都想不到,干掉自己的居然会是公交车。

    “不行不行,我没这个能力。”他本能的推辞。

    江弦马上给他通个电话过来。

    “朝东同志,你要想一想,我是让你替前线的将士们讲讲心中的哀愁,这样的理由,你也能拒绝么?”

    “我”

    蔡朝东马上犹豫。

    鲁迅先生的名言精辟: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

    譬如,让蔡朝东替自己去做报告,他一定会不同意;但若是换个说法,让他明白这不是为了江弦也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前线将士,他就会觉得这是调和的,愿意去了。

    报告团组建的很快,说是一个团,其实也就是江弦和蔡朝东。

    蔡朝东看了江弦的录像,自己试着讲了几次,又给江弦和新华社的人内部讲了几次,效果很好,很快就有了几分江弦当初的那种感觉。

    把这摊子事儿交给蔡朝东,江弦回归到《最后一个匈奴》的写作上。

    《延河》那边时不时就给他写信,有时候是陈忠实,有时候是路遥,有时候是贾平凹。

    三驾马车轮番关心真让江弦有些吃不消。

    他也知道,这是人家怕他把约稿的事儿给忘了,明里暗里的提醒。

    江弦不拖着,耗费这么久的时间,《最后一个匈奴》已经完成的差不多。

    在一个阳光充沛的午后,他带着一沓厚厚的稿子骑着自行车出了门,上邮电局去寄稿子。

    写作品这么多年,大部分时候江弦的稿子都是他送到编辑部,或是别人帮他转交给编辑部,自己投稿的次数不多,都是给《收获》。

    这一次,却是给《延河》。

    邮电局的工作人员看着这切糕一样厚的稿子,人都傻了。

    “这么厚?你难道是写了什么文学作品?”

    “嗯。”江弦并不否认,“试着投投稿子。”

    “哟,了不起!”

    “没什么,一点爱好。”

    对方打开话匣子,笑道:“我平时也爱好写作,也投过稿,虽然没写过你这么长的,不过我在《丑小鸭》上过过一篇稿子.”

    江弦一闻就清楚,这绝对是个逼王。

    但他相当配合,竖起大拇指恭维。

    “厉害,厉害。”

    对方脸上立刻露出几分矜持的笑容,那笑容里面藏着几分骄傲。

    他摆摆手,收好信件。

    “有机会一起交流。

    对了,你留个名字。”

    “我叫江弦。”

    “哪个江?”

    “水工江。”

    “哪个弦?”

    “弓玄弦。”

    “.”

    吧嗒。

    工作人员钢笔一下子掉在桌上,抬头再看一眼江弦,目光兴奋中带着几分期待。

    “江弦?你、你是那作家?”

    “.”

    “就是写《花环》《红高粱》的那个。”

    “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我,但是《花环》和《红高粱》倒的确是我发表的。”江弦露出一个矜持的笑,那笑一如刚才对方脸上模样。

    “我是您的读者!”

    对方挠一挠头,站起身,一脸亢奋。

    再一想,自己刚才在人江弦面前耍大刀。

    哎呀,尴尬尴尬。

    他老脸一红。

    不过这点小情绪很快被喜悦取代。

    不提了不提了。

    反正他脸皮厚。

    人江弦肯定也懒得搭理。

    “您能给我签个名么?”

    “成,没问题。”

    江弦刷刷给他写了一个,这才告辞。

    对方一通感谢,美滋滋的收好签名,回想着与江弦同志的这次邂逅,真是美妙

    对了。

    他猛地想起。

    这回江弦过来可是投稿。

    这岂不是说。

    这位作家下部巨著马上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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