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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小谢寻鱼(修文)(二合一章)

    这天,谢星珩浅浅午睡了会儿,醒来已近黄昏。

    他喊了几声“小鱼”,没人应声。

    又喊了几声“老婆”,还是没人。

    奇怪。

    他起床,穿好衣服,出门去找江知与。

    到门外,左看看喊一声“小鱼”,右看看喊一声“老婆”,突然想到“袭人寻宝”,喊着喊着,自己先笑了出来。

    恰好江知与回来瞧见,便问他笑什么。

    谢星珩跟他说:“你听说过寻宝吗?”

    江知与知道。

    寻找宝贝的意思。

    谢星珩笑道:“小谢寻鱼,知道什么意思吗?”

    江知与经受不住谢星珩的说话方式,总会想跑,心里又很喜欢。

    他站在落日余光里,脸上被打了一层橘黄的光,借着羞赧,他低头掩饰心虚。

    下午,父亲把他叫去商议事情。

    开放农庄,接管难民这件事,只能他去操办,不能让谢星珩插手。要他强势起来,不要被迷得失了心窍。

    他知道父亲一片苦心,又对谢星珩感到亏欠,事情谈完,他紧赶着给谢星珩收拾好了书房,作为补偿。

    江知与定定心,跟谢星珩说:“我把书房收拾出来了,堂哥送了很多书,我从库房拿了一方云台歙砚,你来看看喜不喜欢?”

    谢星珩:“……”

    你好像我的教导主任。

    他跟江知与说:“我饿了。”

    没想到江知与也会撒娇,“可是我收拾了一下午,砚台我挑了很久,你真的不看看吗?”

    桃花眼本就多情,被他眼巴巴的瞧着,谢星珩明知是美人计,还是心甘情愿的上钩了。

    “那我们去看看吧。”

    听风轩做了隔断,小院之外,有几处错落有致的小楼。

    视线再远一点,可以看见楼外还有更高的院墙,那是整座江府的边界。

    小楼都是二层高,一共五座。根据谢星珩对这个时代工费材料的了解,整座听风轩的造价应在五百两上下。

    用材好一点,工费被坑一笔,可能会有七百两。

    江知与给他介绍:“有观景楼、暖房、两间客院,再就是藏书楼。”

    藏书楼二层,做了五面大书架。前年,闻鹤书斋开业,江承海一并送去当贺礼,都给搬空了。

    一楼是江知与读书的地方,小哥儿的教习简单,他也过了启蒙的年龄,现在看的多是账本,怕谢星珩觉得俗气,他挪到了二楼,书架上就剩下科举读物。

    谢星珩初来丰州,为生计典当的书籍都拿回来了。

    趁着好日头,都晒了一回。分门别类摆放整齐,中间许多新书,都是江致微从书斋里挑的,认为谢星珩缺少的书。

    谢星珩一阵眩晕。

    天呐。

    什么叫望夫成龙。

    他被江知与拉到书桌后。

    桌上铺了宣纸,用一副紫檀竹节镇纸压着,笔架上一排九支笔,三支狼毫三支羊毫三支紫毫。

    墨条摆了一盒,没有明显特征,谢星珩认不出,观成色,也是上品。

    江知与看他对书架不是很满意,见了文房四宝,更是面露菜色,试探着问:“我给你研墨,你开笔试试?”

    谢星珩快要哭了。

    “夫君……”

    江知与没忘记这件事,“你不要叫我夫君。”

    虽是招婿,但他心里是把谢星珩当夫君看待的。

    谢星珩:“……老婆。”

    江知与:?

    他眨眨眼,“老婆婆?”

    谢星珩不纠结称呼了,“小鱼,我要是考不上……”

    他提了几次,江知与当他是压力太大。

    眼下正心虚,说什么都依着。

    考不上就考不上,反正家里养得起。

    而且相比功名,他更喜欢谢星珩的性格。

    “我以为你会喜欢。”江知与如实说。

    父亲和堂哥都说谢星珩定是爱读书,也肯钻研的。

    谢星珩抓住机会:“我现在更喜欢你。”

    江知与不接话,把砚台拿给他看,又让他挑墨条。

    他学会了避开谢星珩的视线,以免被撩拨得找不着北,但红红的耳朵藏不住,听见谢星珩轻笑,更是烫乎乎的。

    砚台是云纹方砚,很规整的形状,云纹刻到了砚堂中,边缘云纹浅浅,浑然一体。

    谢星珩挑了最左边的墨条,红袖添香在侧,他提笔没有文思,写了“小谢寻鱼”四字,成功把江知与逗破功,再端不着架子,一双眼睛水灵得很。

    他又一次跑了。

    晚饭全家一起吃,江承海给知县府上递了帖子,明天去拜见。

    他目光看向谢星珩,谢星珩很上道:“您带小鱼去。”

    江知与闷头吃饭,听到这里,胡乱给谢星珩夹了好几筷子菜——他暂时不知道谢星珩的口味,想着男人多数爱吃肉,就给他夹了许多肉。

    肉块肉片肉丝,三两下就给谢星珩碗里堆得冒尖尖。

    江承海:“……”

    小鱼也忒老实了。

    江知与也很紧张。

    他这些年学的东西多,父亲教他做生意,爹爹教他料理家事,都是家里这一亩三分地。

    陡然摊上事,要他主理,第一步就是见知县,他心里没底。

    是夜,夫夫俩早早洗漱完,躲进帐子里。

    屋里放了一盆冰,扇子轻摇,凉气流转,倍感凉爽。

    江知与平躺着,姿势端正安详,双手交叠于腹部。

    天热,他只扯过薄毯搭着肚子。

    谢星珩守着他的规矩,隔着距离睡他旁边,单手支着脸侧躺,另一手缓缓摇着扇子,给江知与做临时培训。

    “难民惨不惨?你看了难受不难受?”

    江知与点头。

    难受得紧。

    前几批难民到城外,他家布施,他亲自去的,一回来就哭,感觉很压抑,父亲就不让他去了。

    谢星珩又问:“我们成亲,是为了破你的命格,给你隔代的宗亲挡煞,这事儿你知道吗?”

    江知与忙解释:“这是假的,我爹……”

    谢星珩用扇子轻轻压住他唇色健康的嘴巴,“我知道。”

    “从消息传出去开始,这就是真的。不论你对爷爷奶奶是什么感情,你现在都是孝顺孩子。”

    江知与侧目,见他没动气,便听话点头。

    “……安置难民,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谢星珩把他的抗拒看在眼里。

    心里更新信息:江家内部的关系,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一些。

    谢星珩说:“没关系,只是借你三叔的名头用一用。”

    知县给江承海面子,八成是因为他背后有个当京官的江老三。

    善心是幌子,是最后“论功行赏”的依据。

    孝心则是主力,是计划顺利实施的催化剂。

    “不用提多,稍带一句。记住了,你本来就善良,看见难民处境难受。再者,江家在丰州,多受知县照拂,你一直很感激,希望能有机会为他分忧。最后浅浅带一句,算命的说你命中带煞,你也想积德化解。”

    纯粹的善良,做不出这么有魄力的事。

    马屁谁都爱听,应付上级尤其如此。

    最后绕到核心点,提一嘴命格。一来让常知县记起江老三,二来把江家此行的目的,转化为江老三授意,想要博好名声。

    名声归江家,政绩给常知县,功劳算小鱼头上,谁也不落下。

    这样做,还有一个长远好处,江家大房的孝名会传扬出去,三房带着两老,都不好反驳。

    以后京都发难,就不敢打明牌。否则就会有人问一问:那你说,他们接管难民做什么?

    江老三总不能发疯掀桌。

    当然,话说得再漂亮,理由站不住脚都难以服人。

    这一计是最浅层的场面话。常知县能在经济富裕的县里做一县之主,脑补能力——揣摩上意的能力必须及格。

    解释不清楚的部分,全甩锅给江老三。

    上级没必要给下级解释清楚,就看常知县给不给面子。

    谢星珩一番梳理,让江知与有了熟悉感。

    和他爹爹教他的,怎么在社交里获得人脉与利益一样。

    后宅的夫人夫郎们,是维系各家感情的关键。

    夫君们有更紧要的事情做,没空一直处理人际关系,到了要用的时候,再去联络就迟了。

    江知与还未嫁人,跟着爹爹去过很多茶会、花会、寿宴,在同辈的哥儿姐儿里锻炼过。

    他还有一个优势,他三叔是官,他去过几次京都。多年吃亏,他知道怎么跟三叔说话最合适。

    常知县也是官,虽比三叔官职小,可他跟自家关系远,相处起来差不多。

    大不了,他把常知县想象成老阿叔,当他是后宅夫郎就好了。

    这样想着,江知与轻轻笑了声。

    他记得谢星珩爱听夸夸,这便夸道:“小谢,你真厉害,什么都懂!”

    谢星珩放下扇子,坐起来活动胳膊。

    江知与懂事得过分,知道他是支久了,胳膊酸,跟着坐起来,帮他揉捏捶按。

    谢星珩舒服得眯眼。

    算小鱼交学费了。

    正事聊完,熄灯睡觉。

    江知与躺了半天,没见谢星珩动。

    他经常去镖局,知道年轻男人成亲以后,都会很黏人。

    小谢现在离他远远的。

    江知与侧过身,朝他靠近。

    谢星珩听着动静睁眼:“小鱼?”

    “嗯。”

    江知与应声,黑夜里看不见他红红的脸,他就诚心发问:“你都不碰我?”

    谢星珩失笑,胳膊一扬,精准落在江知与蜷缩的手边,“我不会,你做个示范,你来碰碰我。”

    和洞房时不一样。

    碰碰手一点都不缠绵。

    江知与却很是心安。

    他松开攥紧的手掌,手指量出的距离,刚好到谢星珩的手上。

    谢星珩再进一步,把他手握着,预判了江知与的预判,提前用力,让他抽离失败。

    “送上门了还想跑啊?”

    这算什么送上门。

    江知与陡然放松下来。

    他想,小谢还是黏人的,也还是好性子。

    只是更体贴。

    次日,夫夫俩睡到自然醒。

    江家早饭不一起吃,就没有晨昏定省的破规矩,除开新婚第二天的敬茶,后边都随意。

    拜访常知县的时辰临近中午,不必着急。

    江知与只需穿戴得体,就能随父亲出门,其他物品他父亲会准备。

    他今天戴抹额,一般有重要场合,又必须他出面见异性,他会戴上抹额,遮遮孕痣。

    谢星珩说他孕痣很漂亮。

    不懂眉心痣的人有难了。

    江知与摸摸脸,对着镜子把抹额系好,穿了一身水青圆领袍,问谢星珩合不合适。

    他年岁尚浅,这回是“善心”作祟,打扮得稚嫩点才好扮演人设。

    谢星珩跟他说:“你到了府上,适当任性一点,想顶嘴又不敢,憋着委屈,适时讲些车轱辘话。”

    江知与:“……”

    为什么你很有经验的样子。

    谢星珩微笑:“读书使人进步。”

    干活是干不了一点的,他现在就是嘴强王者。

    -

    城内拥堵,马车走不了,出门坐了一路轿子,再下来步行一段,走路去常知县府上。

    江承海问他:“姓谢的有没有提点你几句?”

    江知与想了想,没什么不能说的,便简略如实转告。

    江承海:“……”

    什么老油子。

    江知与帮着谢星珩拉印象分:“他是看书看得多。”

    江承海认可。

    毕竟谢星珩那点家底,哪够他积攒这么丰富的经验?

    看书倒是有可能。虽说家穷,买不了几本书。可姓谢的嘴皮子利索,也会做人,哄着同窗,拍几句马屁,借本书看看很容易。

    江致微就收过一本谢星珩东拼西凑抄录的书。

    趁着没到地方,江知与确认问:“我照他说的做吗?”

    江承海点头,“还得随机应变。老李头想讨几份盐引,也在走常知县的门路。”

    这是意外。

    正常人料不到商户要插手。

    两人到了门外,稍做停顿,整理仪容,拎着食盒,上前自报家门,被门房引入偏厅。

    江知与第一次来知县府上,目不斜视,看眼前所及的风景。

    知县府是三进的大宅院,过了门厅,是一面雅致的迎客松影壁。

    进二门,沿着游廊朝东边走,上小桥,看高低有序的山石与青青流水。

    池内金鱼成群,靠中央的部分荷花挺立,簇拥开放。

    花树沿岸,落下一排斑驳树影。走在小石子路上,很是清幽。

    下了小桥,就到了待客的偏厅。

    门窗皆敞着,里间一张不大不小的四座圆桌,都是黄花梨木,花样简朴。

    两侧墙壁挂着几幅字画,离得稍远,看不清印章,江知与观画工与字迹,非大家之作。

    偏厅前后门相对,正后面是一处大平台,悬在池塘上方,从这儿出去,喂鱼赏花都是极好的。

    府上丫鬟上茶,用的素瓷杯盏。

    茶香浅淡,滋味涩而不陈。

    是春季新茶。

    劣茶。

    江知与看向他父亲,江承海摇头,“没事。”

    他便定心等着。

    对商户而言,不论背景如何,权利不在自个儿手里,见了官员就要矮人一头。

    常知县管理丰州,是他们顶头的上官,对他们不需太客气。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常知县来了。

    他年过四十,人瘦长,留着一撮山羊须,眼睛湛亮。

    他姿态开怀,平易近人,进了偏厅先笑呵呵说近日公务繁忙,视线却不经意在江知与身上扫了一眼。

    他曾为小儿子请官媒,去江家说亲。

    江知与招婿,丰州多少儿郎心肝儿碎?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就是其中之一。

    三人入座,江知与旁听。

    他在人情上稚嫩,待人接物又是一等一的规矩,任谁都挑不出一丝错处。

    又天生一副好样貌,出了名的乖巧。见了常知县后,发挥自身优势,像陪父亲见长辈的小孩。

    有情绪波动,不像根木头,又懂事的不闹不插嘴。

    谢星珩说的演技,对他而言有难度。

    他不会装样,只会端庄。适当放开了些,勉强能混一混。

    而且,他的确有小情绪。

    父亲在他心里是很高大很了不起的人,脾性刚烈强硬,常跟他说,人在外面混,太软弱是会被欺负的。

    可是现在,父亲对着常知县赔笑又陪茶,尽挑着好话捧着说。

    他心里难受。

    知县是七品官,三叔是五品官。

    也难怪三叔能这样欺负他家。

    正想着,常知县话锋一转,看向江知与:“你今天才是成亲第三天?”

    丰州习俗,三天回门不包括成亲当天。

    一般而言,回门前的三天内,夫夫俩也不会分开。

    江知与反应快,没把这话当寒暄,立刻明白,这是他父亲说的“随机应变”。

    他点头答话,先前憋着的心疼适时流露,眼圈儿发红。是个可怜样,一看就受了大委屈。

    常知县眉头微动,“怎么?你夫婿待你不好?”

    江知与没正面回话,思绪急转。

    父亲说过,老李头为了盐引,也想帮县里解决难民的事。

    他家此行过来,目的不纯。

    相较而言,能看清所求为何的李家,比他们家更合适。

    可常知县在他父亲说完计划后,是有心动的。

    现在是对他这个“主事人”的考验,也是对江家目的的试探。

    他要给出一个让常知县信得过的理由,还要表现出来他有主事的能力。

    江知与努力让自己的身体松弛,显得自然、不紧绷。

    他想到第一次见谢星珩的场景。

    在闻鹤书斋,谢星珩作秀才打扮,看似体面,脸上脖子上,却有斑驳黑痕,是擦洗不干净留下的痕迹。

    身上也是久未洗澡,闷出来酸臭味。

    一个书生,一个秀才,还那么年轻,就这么进城了。

    他嗓音略有颤抖:“我夫君是枫江逃难来的……”

    起了个头,江知与垂眸,掩饰因撒谎而闪烁的眼神。

    在外人眼里,谢星珩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家乡遭灾,好不容易逃难出来,却被商户抓去入赘,实在倒霉。

    “我做这事,也是希望他不要记恨我。”

    有自身利益牵扯,可信度才高。

    常知县盯着他:“哦,他不是自愿的?”

    江知与没抬头:“我喜欢,我爹帮我绑来的。”

    他适时把话题主导回来,近日旁听多,他肚子里有货。

    他抬头看向常知县,条清缕析道:“纯捐钱捐物,是个无底洞。老话说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我家开放农庄,能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时间,也给他们一些活干,让他们能攒些银钱。有活干,就看得见希望,不至于窝一块儿干闷着怨气。

    “以工赈灾也是朝廷鼓励的做法,马上小麦就要收割了,正是农忙时,也有新粮接济。”

    江知与说一半,想起来要拍马屁。

    他耳根发热,目光不退,感激道:“我家能在丰州攒下这份家业,也承您照拂,我们父子力微,无以为报,只盼着能为您排排忧闷。”

    朝廷已经赈灾了,赈灾的重点区域是枫江县。

    枫江周边也陆续有了援助,唯独丰州城外,还要常知县连番上折子。

    隔了一座山,过来艰难。

    到了枫江,没有绕路的说法,那边有多少赈灾款都能吃下。

    再请人来丰州援助,一来一回,中间还有推诿,互相踢皮球。

    都认为翻山越岭来的人不会多,想要丰州自己吃下。

    丰州吃不下。

    丰州有小江南的别称,荒地开了再开,落户只能分少数的田,还有人分不到田——除非愿意去山里。

    正是因此,难民频繁嫁人,被趁火打劫也认了。

    都是为了活下去。

    这番话说得常知县微微点头。

    江知与看着脸色,记得小谢说的,“孝顺”只用稍带一句,前头父亲说过了,他便不提。

    这是借三叔的势。

    没人想一直被威胁。

    他说了句车轱辘话:“我看着他们惨兮兮的样,心里难受。”

    他看着他父亲给人低头赔笑的样,心里更难受,恰好成全了演技。

    常知县品茶不语。

    江家招婿满城皆知,这头张扬,喜事又办得低调,只家里摆了几桌酒。

    难道是为了坐实谢星珩的赘婿身份?

    难怪招人恨。

    有了这层内因,再有江老三想博名声,就合理多了。

    常知县看向江承海:“你家农庄吃得下吗?有五百多人。”

    江承海点头:“能,不过是多盖些棚子的事。”

    他们都清楚难民不会久留。

    常知县便不拖延,“你们安排农庄接收,我派人去清点。”

    清点要个一两天,得病的会单独隔离,免得真有疫病。

    还得列名册,以后好找,出了问题也能追责。

    江承海及时说:“我会先送一批粮药到城外。”

    常知县投桃报李:“老李来找我,出价五千两。”

    均摊到难民头上,每个人约莫十两。

    普通农户家,一年也就这个花销。

    可遭灾的时候,十两能做什么?

    江知与想到谢星珩进城开路的豪气。

    六钱请人接他哥嫂和小侄儿进城,后边又有七钱赏银支出。

    客栈一两,这有多的,至多退五钱——他们开了两间房,又借用厨房熬药做饭。

    后面租赁小院,分期给,一次也是二两。

    家里还有零散添置的杂物,只算基础的米面、锅碗,都得去二两银子。

    抓药是大头支出,三个人都病恹恹的,一场病看完,三两起步。

    另有每日的吃喝拉撒,城里上茅房都按月收费,活着就在花钱。

    现在丰州处于饱和状态,难民里,有一技之长的是少数,他们来了丰州,找差事难,日子过不下去。

    所以常知县心动,却没立刻答应。

    想着再等几天,朝廷再没动静,他就接了老李头的五千两,捱多久算多久。

    江家来得正好。

    常知县想着:江家难以维系了,他一样去拿那五千两。李家不敢不给。

    江承海走前确认:“这事儿的由头?”

    常知县笑得像只老狐狸:“当然你是家哥儿心善,你们父子孝顺。”

    出了知县府,江知与就撑不住腿软。

    他挽着父亲胳膊,重力都在那头。

    他除却在家里,还未跟人谈过正事。

    那么长几串话说完,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江承海带他到荫凉处靠墙缓缓,连连夸赞,表示对他刮目相看。

    江知与眼含喜悦与期待。

    “爹,你看这件事,我能办好吗?”

    江承海心里也在打鼓。

    他家小鱼不是照着儿郎培养的,这么些年,怎么温婉贤淑怎么养,管家看帐是好手,干实事还是头一回。

    不过江家是鼓励教育,他可着劲儿夸。

    江知与回家路上,两腿不再发软,而是发飘。

    到家已经错过午饭时间——常知县没有留饭。

    江知与出门,家里就没人料理家事,管家也不知他们父子什么时辰回来,要吃饭,得让厨房现做。

    刚进门,江承海就点菜。

    “热得很,没什么胃口,有凉粥吗?弄一锅粥,再弄点咸菜。”转头问江知与:“你吃什么?”

    江知与和他一样。

    父子口味相近,热起来就想吃口凉粥配咸菜。

    王管家笑呵呵道:“有,都有,姑爷中午叫人煮了粥,他还弄了几个凉菜,给我们分了几碗,那滋味——绝了!”

    王管家不是美食家,没啥词汇量,想半天,说了一句谢星珩的台词。

    江知与喉结滚动,嘴馋了。

    “他做的吗?”

    王管家表情僵住:“不,他原本打算做,嫌热,指挥两个厨子做的。”

    江知与抬手抵唇,笑颜明艳。

    江承海:“……笑什么,这点苦吃不得,我俩还在中午的日头下走了两刻钟。”

    鬼天气,轿子都坐不得,进去像蒸笼。

    江知与便不笑了,唇角压下来,眼睛还亮亮的。

    江承海摆手。

    算了,他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回你院里吃吧,吃完歇个午觉,别熬着。”

    江知与点头,跟他告辞。

    他在家里会随性些,步伐大,也会快走小跑。

    江承海从前觉得孩子小,爱活泼是正常的。

    回想小鱼的表现,又反思,是不是不该让他学那么些规矩。

    十年苦功,全白瞎。

    遇事不决,骂老三。

    江承海走半路,踢翻了一只花盆。

    听风轩里,谢星珩找了个有穿堂风的荫凉地儿,摆了张躺椅摇啊摇。

    他没睡觉,正在跟狗崽玩球。

    一枚竹编的镂空小球,他扔出去,狗崽咬回来,孜孜不倦。

    江知与看见怔了下,进院里来,谢星珩就跟他招手,旁边小桌上是给他留的午饭。

    粥还有点微热,凉菜三碟。

    凉拌黄瓜、凉拌猪耳、蒜泥白肉。

    刚坐下,谢星珩就给他端来脸盆,里边还有几块浮冰。

    江知与就着冰水洗脸洗手,暑气消了大半。

    喝口清茶解渴的功夫,谢星珩给他盛好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枚咸鸭蛋,给他剥开了,用勺子压碎在空碟子里。

    “要搅在粥里吃吗?”谢星珩问。

    江知与还没搅过。

    他一直很馋乱七八糟搅一锅的饭。

    他很想搅和搅和,重重点头,“要!”

    一口粥里有咸的蛋白、绵绵沙沙的蛋黄。他又夹黄瓜吃,另两样,眼巴巴的却不动。

    谢星珩给他把肉上蒜泥刮掉,让他尝尝。

    江知与为自己的挑食行为感到羞愧。

    可他吃得很香很开心。

    他想:难怪男人都想娶亲,小谢这样的,他也想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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