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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娟妹子上坟

    二人刨开了‘糊涂桶’的坟头,安佑武打开旅行箱,惨不忍睹的画面,简直丧心病狂。

    安二狗龇牙咧嘴,不忍直视。

    这个活阎王,没有人性的刽子手,这家伙给凿的,不好形容两个箱子里面的东西。

    曾经朝夕相处的女人,抹着果酱舔着吃的身体,如今被分成这副鬼样。

    安二狗于心不忍,背着转身,全凭安佑武折腾,便听到了使锄头的动静,回身,两人利索地把坟头修了一遍。

    大概老糊涂桶也没想到今天,时隔两个多月再次重见天日。并且墓穴是没有婆娘合葬的,据说糊涂桶婆娘得了失心疯,中了邪,人走散多年。

    坟墓上刻字先考和先妣,为显地方风俗,让糊涂桶去的时候有个好归宿。

    千湖镇有个习俗,人死后要完整,不管是身体还是名义上的夫配,除非这个人没有娶过老婆的。

    眼下好了,墓里没有葬他的婆娘,倒是安佑武为他做了个好道场,配了个年轻,短命又短腰的媳妇。

    也显摆安二狗仗义,生前经常带着糊涂桶去集贸市的发廊店潇洒,死后又让他风风光光地体面,配了个阴婚。

    想到这里的安二狗竟莫名其妙地安静,像是干了这么多缺德事后,竟干对了一件,功德圆满。

    三下两去把糊涂桶的坟扒开,掀了板,把春儿倒了进去,迅速合上,掩盖了泥巴。

    要趁着清晨人稀,大好的清明节,没有人知道的时候,赶紧把春儿的尸体处理掉。

    只有这样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瞒过天地。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愣是把一切都做干净了,都撑着锄头发愣,看着被翻新过的坟包子,歇会劲,各怀心事。

    一会功夫,远处走过来的一个妇女,挎着竹篮,连蹦带跳,神色匆忙。

    疾走如风地赶到面前来,像大清早赶不上清明的怨鬼一样,没吃没喝,慌里慌张地把安佑武和安二狗吓了一跳。

    都以为墓园闹鬼了。

    妇女走路没声音,渔村小镇四面环水,温差骤大,一年四季的早晨总是灰蒙蒙地笼罩着一阵白雾。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安二狗的媳妇,人称:娟大妹子。

    娟妹子手里挎着一只篮子,装着些瓜果熟肉,还有一把香和许多纸钱。

    她起了个大早,准备前往葫芦庙里上香。

    在中湖村,不管什么习俗节日,葫芦庙里的泥道祖永远是第一个享用香火的人,却不知道为啥,会突然走到村东面的这片坟地来。

    远远便瞅见了安二狗,那再熟悉不过的背影,毕竟是睡了几十年的人。

    人火急火燎地走到跟前,却亚麻呆住了,才看清在场还有一个人,安佑武,顿时非常惊讶。

    一肚子气正要拿老汉发作,埋汰他缺心眼,她现在心中揣着十万火急,偏偏这狗子会躲,大清早跑来这里。

    因为治安巡逻队打电话到家里来找安二狗,打了很多遍了。

    就像钦差拿着圣旨来抓人去砍头那样急。

    据娟妹子知道的,集贸市有间商店铺着火,烧死了两个人。

    凑巧昨晚是安二狗在集贸市值夜班,派出所要找安二狗了解情况,人却联系不上,队长王邦帅嚷着再找不到人,会要了安二狗的命,他被架在火上烤现在。

    当媳妇的心眼多,识大体,才知道这个时候有多急,怀疑安二狗摊上事了,这刁毛向来缺心眼,胆小怕事,不会是真的跟他有瓜葛,撂挑子跑路了。

    他会耍脾气不过是想整活那会,不满足他耍花样才会大吼大叫,此外安二狗浑身挑不出一根好骨头。

    她去葫芦庙上香的时候,特地往自家鱼池走一圈,想碰一碰蹊跷。

    人命关天,这个老不死的就怎么这么糊涂,就好像集贸市烧死两个人的那把火,直接烧到家里头一样。

    结果可好,绕了个圈子,竟发现安二狗在村东的坟地上。

    更让娟妹子感到离奇和不解,他们家的死对头,安佑武也出现在了现场。

    两个人这么一对视,显得有些意外,非常惊讶,这气味不对。

    为什么?

    因为这个时候治安巡逻队在找安佑武,发誓要他小命。

    他们曾短暂在安二狗家聚众,嚷嚷逮到安佑武,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言外之意是他不能在这个千湖镇上混下去了,他动了大家的利益,打了所有人的脸。

    可如今,这是为什么?看着二人和谐相处,娟妹子看不明白。

    为什么突然和气一团,都倚着锄头,一副累得起劲的模样。

    让急着要训话的娟妹子,一看到安佑武傻眉楞眼,亚麻呆了,而后三个人的氛围,两个看着一个,有些尴尬了。

    安佑武缓了一会,拖着锄头走了,这是个有心眼的主妇,不好糊弄,便找起祖宗的坟位,理应也要修修。

    娟妹子赶忙将安二狗拉在一边,警惕武装到牙齿,躲瘟神那样一本正经。

    这个人招惹不起,这个人一回村就杀了三个人。

    她深信不疑,糊涂桶和彪子李的死,绝对跟安佑武脱不了干系,这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跟他相处绝对要倒霉运。

    可话说回来,他竟和自家老汉走一起了,娟妹子有些茫然,盯着安二狗,仿佛不认识了一样。

    他不可能有什么事瞒过自己,这狗子眼神隐隐不对,这精神头也不对,越发盯得紧,安二狗叹了口气,扭头错开,他当然明白婆娘的态度,要质问什么。

    他何尝不明白跟安佑武走到一起会招惹祸水,但狗的心里苦啊,狗又不能说。

    这个时候的安二狗还能怎么说?他跟安佑武的羁绊,今时不同往日,哪里还敢有恨?

    倒霉是挺倒霉的,不说安佑武处理了春儿的尸体,还有放火的那两条人命...两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

    他和安佑武现在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一损俱损,一亡俱亡。

    “都是清明过来给祖宗修坟,没什么。”安二狗应付了一句,表情言语之外,透露着无奈。

    这个口气不对,娟妹子嗅到了危险,这是个心眼贼多的主妇。

    察言观色,辩驳条理,在这些方面,娟妹子可要比安二狗精明太多了。

    “你是不是干了什么缺德的事,被他抓住了把柄?”

    就差揪住狗子的耳朵,娟妹子理直气壮发问,怂得这一个垂头丧气,彻底委了架子,更心累。

    笃定这狗子摊上事了,这副吃软怕硬的贱骨头,有治安巡逻队撑腰,他不会是这个样子,却又看不出来。

    说来还真是奇怪,娟妹子察觉眼睛不好使了,这幅落魄样,她竟看不出一点破绽。

    安二狗沉默不语,他能说什么?

    他对安佑武的偏见,仗治安巡逻队的淫威,两天前,他可以生吞了安佑武,说不定今天跟糊涂桶埋在一起的就不是春儿,是他安佑武。

    但是时过境迁啊现在,他得好好地跟着这个邻居相处,跟着他混,才能看到明天升起的太阳。

    于是狗子心里委屈呀,他又不能解释。

    只管怂,任凭一旁婆娘使用心眼,要撬开他的嘴,半个字不从牙缝里剔出来。

    媳妇更深信不疑,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了,这个时候问是问不出来了,干脆先放着,忙完这阵再去敲打他的嘴。

    安二狗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从今天起,她指定没法睡个安稳觉。

    这副模样,要不是中了什么邪,那就是被安佑武下了什么药,如果讲真话就会毒发身亡的那种药。

    娟妹子用看过的电视剧,天真臆断地想象,解药此刻就在安佑武的身上,只要他不给,或者安二狗做出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就会毒发身亡一样。

    “瞧你这损出,就知道装腔作势,都是邻居一个姓,能相处就好,不要再发生冲突。”

    娟妹子换了个态度,见两人能平安相处,反倒也不忌事,先不做计较。

    琢磨着安佑武和治安巡逻队达成妥协吧,要不然这一大早上,二人心平气和锄着地,在墓园呆成一块。

    不过娟妹子确实带着一件急事情要告诉安二狗,那就是治安巡逻队的队长王邦帅,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家里催人了。

    在娟妹子还没睡醒的时候,王邦帅就电话里,叭叭叭地告诉了她,要求安二狗现在,立刻,马上回到集贸市里去,人再不出现,他要宰了安二狗。

    关于一起凌晨起火的事情,一间摄影店的情况说得不明不白,只要求安二狗立刻回到集贸市。

    昨晚他值班,这个时候凭白无故消失,怎不让人浮想联翩,他妈的!这狗子是要砸了他的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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