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想要知名度超过浔阳城北9999%的小吃摊,并不是容易事。

    裴宴虽然是熙来街生意最好的小吃摊,但她的小吃摊才开张不过两个月,可以说是个崭新的小吃摊。

    城北不仅有熙来街这一条美食街,还有很多流动摊位,或许有些小吃摊已经做了几年甚至更久的生意。

    有些并非常住城北的浔阳市民,因为各种原因来到城北光顾过这些小吃摊,知道有这么个摊子存在,按照系统的算法,也能算成它们的知名度。

    尽管裴宴在熙来街周边十分出名,但对绝大部分浔阳市民来说查无此人,知名度和这些有历史的小吃摊不能比。

    怎么想,这个分目标都很难达成。

    裴宴叹了口气,发愁解决不了问题。

    她接收奖励,连续两次都是食材检索券。用抽卡游戏作比喻,一星商城兑换券的出率肯定小于食材检索券。

    好在,食材检索券也是好东西。

    这张券,裴宴打算用来检索大米,现在不急着用,要等开店才能派上用场。

    裴宴已经开始考虑开店的事。

    现在裴宴手头扣去母亲医药费和两人生活用费,有十二万左右的流动资金。

    这些钱用来租熙来街的店面,哪怕一年租也足够,但裴宴并不准备在熙来街开店。

    熙来街是小型美食街,虽然客源在浔阳城北数一数二,但城北本就是郊区。除去科技园和两所大学的学生,其他浔阳市民都不会闲着无聊往这边郊区跑。

    裴宴当初来这纯粹是因为离市中心和城南大学城太远,就近方便。

    加上固定客源一半是生活费有限的大学生,目前定价已让他们肉痛,若是裴宴再涨价,铁定买不起。

    然而开店后,售卖的不再是现在这些简单小吃,总不能一直不涨价。

    种种考虑,肯定不能再巴着熙来街这一亩三分地,天花板太低,没什么广阔前景。

    裴宴瞄准了整个浔阳大市最热闹的市中心,但哪怕是市中心最边缘的商铺,她现在也负担不起。

    主线任务三的分目标一,目的应该就是让她攒够启动金。

    裴宴脑中思绪纷飞,最后决定以赚够66w为主,至于提高知名度,最好能想到不花钱的办法。

    虽然累计利润不会扣去她的花销,但花太多钱的话,启动金就不够了。

    转眼到了十二月中旬。

    每逢饭点,裴宴的小吃摊前一定会排上长龙,弯弯绕绕,一直延伸出半个b区。

    月初的时候,队伍还没那么夸张。

    直到裴宴为了扩大知名度,开始限购,一人只能买小面和荷叶夹肉各两份。

    唯一加购的方法是发朋友圈宣传“裴氏食府”小吃摊,集齐50个赞可以各多买一份。

    如果换做其他小吃摊或者店铺,这种举措肯定会被人骂得狗血淋头。

    点赞不能换折扣也就罢了,还让人多买,什么强盗逻辑?

    然而在裴宴这,就是——

    “快快快!都帮我点点,下次我才好多带一份!”

    “大家伙都互相转发转发啊,我就差5个赞了,马上饭点了,抓紧速度!”

    能多买一份,大家求之不得!

    朋友圈集点赞还是有点用处的,小吃摊的知名度一路飙升,就当裴宴以为这任务也没那么难的时候,它卡住了。

    卡在90%的临界点,三天没动弹。

    裴宴:“。”

    她死死盯着面板上的半透明数字,好像这样就能让它变大一样,旁边郑椒叫了她两回都没听见。

    “裴小老板!”郑椒又叫了一句,“你在听我说话吗?”

    郑椒经常在裴宴休息时找她聊天,自从得知她今年才20岁,不好意思叫她小姐姐。

    裴宴回神:“嗯?”

    郑椒搓手,十二月中已经很冷:“我在问你,最近还出新品吗?小面和荷叶夹肉虽然都很好吃,但经常吃,也有点腻了。”

    再好吃的东西也禁不起天天吃。

    裴宴点头:“已经定好新品,过两天就出。只不过”

    “什么?”

    “只不过,出新品后,荷叶夹肉就不卖了。”

    “啊?”郑椒傻眼,“为什么啊?”

    这事裴宴前两天就已经决定。

    浔阳虽说是南方城市,但十二月中旬也冷得够呛。

    前两天一场寒潮,浔阳正式入冬,昨天和今天荷叶夹肉的销售量明显降低,再冷下去,可能每天的定额250要卖不完了。

    不同于热腾腾辣乎乎的渝州小面,荷叶夹肉并不算很辣,也没有汤水,拿在手里冷风一吹,几分钟就凉透。

    如果用微波炉热,味道肯定就不那么好,更不用说大学生们压根没有微波炉。

    郑椒听完:“也是。那裴小老板,新品是什么样的呀?跟小面一样很辣的吗?”

    裴宴一笑:“不辣,不过保准能让人一下子热乎起来。”

    晚上饭点结束,不出裴宴预料,荷叶夹肉只是擦线卖完。

    她正寻思着明天刻个大点木牌,上书“荷叶夹肉最后x天”,刺激一下购买欲,清干净家里剩下的干荷叶和糯米,就见张全顶着寒风走来。

    张全被吹得够呛,眼中却满是喜气,笑得一朵盛开的向日葵:“小裴啊,你猜怎么着?算上你今天的抽成,咱们b区的业绩,就能超过袁志那狗东西了!”

    张全那个高兴啊。

    虽说不到最后一刻不能完全放松,但看裴宴现在这生意,a区拍马都追不上!

    他张全可以说是大半个屁股都坐上总经理的位置了。

    现在张全看裴宴,那可不是原来有点本事的小年轻这么简单随意。

    裴宴就是他的福星,一个金宝贝!

    “小裴啊,虽然还有半个月才月底,但张叔实在是太高兴了。这样,明天晚上,我和你婶子请你跟你妈妈、还有介绍我跟你认识的何姐一道去市里面吃顿饭,怎么样?”

    “去市里面就算了,”耽误她赚钱,“正好明天我要试做新品,我做东请您跟婶子吃吧。”

    张全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一听可以头一个吃裴宴的新品,不好意思全忘了。

    市里面的店能有裴宴手艺好?

    当然要去,至于答谢,下次单独给裴宴包个红包就是。

    第二天,张全提着两瓶酒跟媳妇张嫂一道来到裴家,一开门,正对上半人高的烤炉。

    张全吓了一跳:“之前来有这个?”

    裴珠迎客,笑了笑:“这是宴宴新买的,昨天才到,说是新品要用,她试了两天火候了。”

    何婶也早早过来帮着张罗,闻言道:“其实宴宴第一炉做的看着就特别香特别好,但她要求高,一炉炉试火候,你们来得巧,上一炉刚出来满意的。”

    张全立马问:“那上一炉的呢?”

    裴珠脸红,何婶也不好意思地挠头:“本来想着给你们留点,但实在太香了”

    就,一不小心吃完了。

    张全闻着烤炉里飘出来的香气,看得见吃不着,肚子咕咕响。

    几分钟感觉度秒如年,终于裴宴从厨房出来,拉开烤炉一看:“差不多了,大家先坐吧。”

    “刷”地一下,四个加起来两百岁的人跟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好。

    裴宴被四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看得十分不自在,缩回厨房盛汤。

    新品一共三样,一样汤,两样饼。

    汤是牛骨浓汤,裴宴为了这汤,专门买了个极深的大锅。

    大量牛骨先用水浇上一夜,直到煮出来变得清澈。随后便是小火慢炖,一整天的时间,足够骨头煮酥,骨头上的肉变得软烂,骨髓融入汤水,骨头中的胶质让汤变得浓白。

    几十种香料缺一不可,用纱布包裹。香料包在汤中上下提拉数十次,汤拥有了香料复杂迷人的风味,因为时间短暂,又不会遮盖牛骨本身的鲜美。

    盛汤的时候,碗底先铺一层蒸熟切薄片的带筋牛腱子肉,汤浇在上面,最后撒一把青翠的香葱粒。

    汤浓郁鲜美,底层铺的牛肉片薄可透光,点缀的香葱都十分诱人。

    两样饼一样是白吉馍,即肉夹馍外的那层馍,烘烤得白中带金黄,柔韧面香浓郁。

    西北之地的粗犷吃食,裴宴本不该会做。

    这还是她当初还是五品司膳时,西北有蛮夷图谋大庸国土。

    彼时大庸安定多年,蛮夷又极擅作战,一时战线焦灼,太子姬凭阑自请亲征,以鼓舞士气。

    建昭帝又拨了百名宫人跟太子一同前往西北,在后方替军中战士制衣、浣洗、煮饭,体现君主之恩。

    裴宴是这批人里品阶最高的一个,本来轮不到她一个五品,但那时一位算得上她半个师父、还教给她拳法的老太监病逝,裴宴在宫里十分憋闷,又实在烦了底下人推脱来推脱去,好像去了就要死一样,干脆就自己去了。

    其实军中用不上她的手艺。

    她手艺太精,不会做干粮,最后还是跟西北的厨子现学,一连做了大半个月的白吉馍,最后做梦都是白吉馍张着青面獠牙对她“嘎嘎嘎”笑,现在闭着眼就能做。

    另一样饼则是京中特产。

    用白芝麻熬的麻酱抹在擀薄的、用熟豆油揉成的面团上,卷成长条后捏成一个个剂子,再擀成扁扁的圆。

    擀好的饼粘上酱油,在粘上一层厚厚的白芝麻,用油煎定型,在专门的饼烤箱中烤至金黄鼓起。

    麻酱烧饼。

    京城的冬天,冷冽的空气中总有麻酱烧饼的味道。

    “麻酱烧饼更多是配涮肉,但和牛骨汤也极搭。白吉馍更不用说,西北本就有肉汤泡馍。”裴宴简单介绍,却发现压根没人听。

    空气中只有“咕咚咕咚”和“吧唧吧唧”的声音。

    牛骨浓汤极其鲜美,骨头上的肉软烂,铺在底下的肉则劲道。白吉馍本身无味,配上汤却如虎添翼。

    麻酱烧饼外皮酥脆,掰开来层次丰富,一口下去,麻酱味醇厚,空口吃已经香得不行,配上牛骨汤更是让人整个人都温暖舒坦。

    张全喝了一大碗汤,吃了一个白吉馍、三个手掌大的烧饼才恋恋不舍停下嘴,手里还托着半个烧饼,打算配酒喝。

    跟这烧饼一比,外头买的平价白酒愈发劣质起来,张全没滋没味喝了一会,何婶张嫂想斗地主,拉着裴珠凑人头,裴宴托着脸颊摆弄手机,眉头微微皱着。

    张全打了个酒嗝:“今天多高兴的日子,怎么还发愁?”

    裴宴笑了笑:“看到点不大好的东西。”

    她登录注册不到两个月的新微博号,看着界面发愁。

    数值卡在90%一动不动,裴宴没法再当铁公鸡,花了三千“巨款”找到一个有30万微博粉丝的浔阳美食博主,让对方给她打个广告。

    结果仿佛老天爷不乐意看她顺利完成任务,美食博主按照她的要求发完微博,就有个二十几万粉的打假博主评论。

    【黄金眼分眼:呵呵,博主这是收了多少钱?一个破摊子,有营业执照,有健康证么?还“浔阳城北最好吃小吃摊”“不比高评分餐厅差”,这世道真是人心不古,美食博主恰烂钱,商家没什么手艺还眼高手低,妄想一步成名,躺平赚大钱。家人们听我说一句,这种小吃摊不仅不可能好吃到哪去,大概率还不卫生,用地沟油,一定要绕开。】

    这个“黄金眼分眼”是专职打假博主,从前爱打假网红,把女网红从脸分析到胸,某次翻车被网红粉丝骂出八百里后换号打假美食博主和餐厅饭馆,微博主页不是说某美食博主恰烂钱,就是长篇大论某餐厅如何难吃,如何虚假宣传,戾气极重。

    三分真,七分假,因他自诩“美食评论家”,餐厅没法和他一般见识,于是气焰越发高涨。

    黄金眼分眼看似粉丝比美食博主少,但这种人吸引的粉丝,都跟他一样爱四处出警,战斗力极强,很快将黄金眼分眼顶上热评,并迅速攻占美食博主评论区。

    美食博主过往一向岁月静好,偶尔恰饭也没有负面影响,被这群人吓到,给裴宴退了一半钱,删博。

    裴宴:“”

    偏偏她还真是花钱打广告,但广告词真没有半点虚假宣传,都是客人原话。

    裴宴思考要不要再找其他博主,但广告博主被打假很可能为了平息事端删博,野生博主或许刚一点,但野生博主可遇不可求,至少她目前还不曾见过。

    她盯着客厅电视机出神,忽然想道:“熙来街是城北最热闹美食街之一,元旦没有电视台来采访?”

    元旦很多电视台会有城市风景专栏,如果能被电视台采访到,好歹去找博主打广告时更有依据。

    张全酒有点上头:“有啊,还是省卫视呢。”

    裴宴:“?!真有?”

    张全大笑:“可不是,省卫视的元旦旅游宣传节目,咱熙来街蹭隔壁俩大学的光,能出镜三秒,无人机航拍。”

    裴宴:“”这有屁用。

    “那本地电视台呢?”

    张全沉吟片刻:“熙来街刚翻新完毕的时候上过一次本地新闻台,后面没什么大事不会上。不过——生活台不是有个收视率很高的《浔阳闲话》么?你婶子就可爱看。那节目选题杂,从诈骗案件,到鸡毛蒜皮老娘舅,只要有爆点都能上。”

    “小吃摊特别火算爆点么?”

    “人家要的是那种很离谱的,意想不到的。”

    那就是不行了。

    裴宴愈发发愁,接过张全给她倒得酒抿了一口,被辣的直皱眉头。

    她不嗜酒,偶尔小酌,从前宫里的就没这么烈,也没这么劣质。

    没法消愁。

    裴宴一时想不到提高知名度的方法,只好先专注于赚满66w。

    荷叶夹肉最后三天促销成效颇丰,哪怕其实并没有那么爱吃的,一听说以后就要下架变成绝版了,都抢着要买。

    “绝版”这词对人的诱惑力很大。

    当然也有很喜欢荷叶夹肉,不满裴宴为了新品而下架自己喜欢商品的,还有人在s大论坛发帖,说会不会新品反而没荷叶夹肉好吃。可惜论坛路人都被之前的事搞怕了,不仅不附和,还纷纷回复让人闭嘴别瞎说话。

    直到三天后新品正式上架,不满的声音瞬间完全消失。

    实在是——这次的新品太棒、太适合冬天了。

    嘉瑞的圆脸姑娘听说今天小吃摊上新,愣是早早完成工作,午饭拉着闺蜜和隔壁工位的王睿川来排队。

    她眯着眼睛,发觉今天小吃车变了样。

    原先的蒸笼不见了,换成了一个巨大汤锅;车一边加了个不锈钢夹子,上面安放着半人高的烤箱,正散发着诱人香气。圆脸姑娘陶醉地吸着气,念小木牌上的字:“牛骨浓汤:30元;麻酱烧饼15元/个;白吉馍10元/个,比之前的荷叶夹肉便宜哎?”

    王睿川搜了一下两个饼:“这两个没肉,便宜点应该的。”

    他们没打算帮人代购,每人将新品都买了一份。

    寒风呼啸,王睿川本打算回公司吃,但圆脸姑娘已经忍不住了:“这汤是热乎的,咱们就在这吃吧?”

    说着已经在附近桌椅旁坐下。

    王睿川和闺蜜也很馋,见状也不管冷不冷了,跟着坐下。

    圆脸姑娘眼疾手快拆了一次性勺子,一口汤下去,顿了顿,直接将勺子扔一边,捧起碗就往下灌。

    灌了一大半,才想起还有搭配的饼,放下碗,忽然觉得浑身发热。

    她解开袖子,拿起麻酱烧饼,因解了馋,不再那么饿死鬼投胎,一面慢慢品味,一面往周围看。

    不少人都馋得忍不了,顶着寒风喝汤。

    牛骨汤鲜美滚烫,香料的味道融入其中,几口下去一直能暖到胃部。热腾腾的半碗灌下去,那便整个人都热乎了,连刮在耳边的寒风都感觉不大到。

    “这汤也太驱寒了,比姜汤都惯用。”

    “也没有辣椒,怎么做到的?”

    “我好像听说摊主师从隐士高人,会不会是什么特殊药材?这其实是药膳?”

    之前浔传校报的主编丁尹撰稿时夸张了点,话里话外裴宴师从高人,越传越离谱,还真有人信以为真。

    排队的有的听到他们说话,没听到的也能看见喝了汤的要么脱衣服,要么解开衣领,不少人头上都冒汗。

    等排到手了都不忙着拿回公司或者学校,就在旁边找个地喝汤。

    一时间半个b区都是“咕咚咕咚”“稀里哗啦”的声音,极其壮观,连a区的一些店主都探头来围观这奇景。

    此时裴茜的川菜店内。

    裴茜同样满头大汗,浑身发热,但不是喝汤喝的,她是气的。

    一个月前生意好了两天,结果是回光返照,之后一天不日一天,今天之前已经连着亏本了半月。

    再这么亏下去,保准破产。

    更糟糕的是,袁志昨晚醉醺醺回家,说张全的业绩已经超过了他。

    裴茜感觉自己仿佛活在噩梦里,不停重复:“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袁志被她念叨了一天,更加来气,“你又不是没长眼睛,看不出裴宴生意多好?”

    “可她,她不都是因为运气?她运气怎么这么好?”

    “是不是运气,尝一下就知道。”

    袁志现在也顾不上不屑,让人去买了裴宴的新品来。

    夫妻俩躲在会计市里,狗狗祟祟地拿着勺子各尝了一口汤。

    牛骨汤的鲜味扑面而来,裴茜脑中唯一剩下的想法就是多喝一点,再多喝一点。

    香浓的牛骨汤,配上软烂的牛肉,再加上一点点缀的小香葱。一口,又一口

    直到勺子跟丈夫的撞上,裴茜才猛然回神。

    她的脸色变得鬼一样惨白:“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好吃?

    哪怕她再不愿相信,再怎么想自我催眠,也无法否认这种侵略性的美味。

    裴茜愈发恍惚:“她就是个死读书的傻学生,怎么可能有这种手艺?老公,你说是不是那两个老东西留了什么秘密菜谱给裴珠?”

    “你那死了的爹娘要是有这手艺,早暴富了,还要等到现在?”袁志忍不住翻白眼。

    “那,那——会不会是她加了什么不该加的?比如说罂粟壳!之前我在新闻里看到过的,有些黑心商家往菜里加磨碎了的罂粟壳,生意就变得特别好,”裴茜觉得自己发现了盲点,“没错,肯定是这样,所以才会这么好吃!”

    袁志一时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脑子进了水,怎么想不开跟这种蠢货结婚?

    虽说他当初是看上裴茜继承了家里大部分财产,在镇上条件算很好,但这未免太蠢。

    他简直懒得跟裴茜解释,无语道:“罂粟壳会让人上瘾,忍不住一吃再吃,但不会把味道普通的菜变好吃。”

    裴茜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榔头敲中:“这真的是那小蹄子的手艺?她真做这么好吃?”

    不应该啊,凭什么啊。

    裴茜只觉得这件事无比不可思议:“凭什么裴珠的女儿有这种本事?裴珠自己就是个小小年纪勾引男人的贱货,她生下来的也应该是贱货、婊子才对!”

    她嘴里不干不净地辱骂裴珠,袁志听了更加来气,一脚踹在她身旁椅子上:“你还敢提裴珠!”

    “要不是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非得跟裴珠过不去,亲戚弄得像仇家,现在裴宴就是我们a区的,半个屁股坐上总经理位置的就不是那个姓张的,而是我袁志了!”

    裴茜被他吓了一大跳,瑟瑟发抖委屈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之前我跟你说我怎么从裴珠那抢遗产,你不是还夸我聪明,跟我一起骂她?”

    “那是我不知道她女儿有这本事!”

    袁志只觉得被这婆娘坏了大事,甚至怀疑是不是裴茜不喜裴珠,所以故意瞒着他裴宴的本事。

    不过想想裴茜现在的震惊样子,她还没这么会演。

    无论如何,他们家现在已经得罪死了裴宴,不可能再修复关系。

    现在裴宴跟张全就是他袁志的挡路石,有他们在,他不仅不可能升职,张全一上位,指不定就把他给开除了。

    人到中年被开除,还有什么出路?

    袁志越想越恨,眼中狠厉的光闪过,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翻身

    他忽然想起前两天的一幕。

    小弟袁成本来坚持在论坛抹黑裴宴,但后来有些神经兮兮的大学生说什么要“查ip”,把袁成吓了个半死,再不敢在论坛发言,只敢偶尔在微博上不指名道姓地辱骂裴宴两句。

    就是那时候,他看到一个二十几万粉的打假博主发了几条微博批判裴宴的小吃摊,说她肯定不卫生、不好吃。

    那博主的粉丝出口成脏,战斗力极强,哪怕有几个知道小吃摊情况的反驳,也被他们骂得删评。

    袁成觉得找到知己,兴冲冲地给大哥分享。

    袁成作为熙来街的副经理,心里清楚他们的小吃摊说是摊位,其实一切都对标店面,证照齐全,比外头一般餐馆都要卫生,只觉得这打假博主一套又一套,还挺会颠倒黑白。

    但此刻,这件事给了他莫大灵感。

    这年头对食品行业打击最大的是什么?

    不卫生、不安全!

    那些全国连锁店,一旦被爆出食品安全问题,都会受到巨大打击,更别提裴宴一个小小的小吃摊了。

    “可是,”裴茜不明白,“她的摊位看着还挺卫生啊?上次你们每月抽检也没问题。”

    袁志冷笑:“我当然知道她没问题,但只要做点手脚,没问题也能变成有问题。这两天,咱们先想办法打听下她在哪买原材料。”

    裴茜亲自鬼鬼祟祟跟了裴宴几天,打听到的事把她气得半死:“我说当初肉进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被举报,居然也跟那臭丫头有关!”这黄毛丫头简直是专门克她的。

    她顿了顿:“那丫头在农贸市场很受欢迎,几十双眼睛盯着,不好买通卖菜的。”

    袁志:“本来就没打算在农贸市场做手脚。”

    他掏出一塑料袋东西:“你看看这个。”

    裴茜是开店的,一眼看出这是草果,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不对。

    袁志神秘兮兮让她再仔细看,裴茜瞪大眼睛看了半天,发现端倪:“这是发霉的白毛?”

    “没错,”袁志说,“专门买来的坏的,把明显的霉斑都剃掉了,还加了点巴豆进去。”

    渝州小面和牛骨浓汤都要用到草果,裴茜这两天暗中观察,果然裴宴隔两天都要买两袋草果,一袋完整一袋提前敲碎。完整的草果不好做手脚,但敲碎的里面加点白毛,再加点颜色差不多的巴豆碎,不刻意去看,压根看不出来。

    做过手脚的草果加进菜里,客人一吃,保准拉肚子。

    每天买裴宴东西的那么多,通通拉肚子,肯定会怀疑是裴宴用的材料不干净。

    事情已经发生,无论裴宴怎么狡辩,都不会有人相信。

    裴茜:“可是,不通过卖菜的,怎么让她买下坏的草果?”

    袁志冷冷一笑:“我有我的办法。”

    听他这么说,裴茜倒也放心,总归袁志比她聪明。可她总觉得裴宴这丫头难弄得很,这真的能一下把她搞死?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袁志想到自己花两天做出来的计划,就得意洋洋:“我已经联系之前小成发现的打假博主,告诉他裴宴的小吃摊不卫生,让他来打假。”

    “这种打假博主,向来是越夸张、越有爆点越好。我想到你前两天说的罂粟壳,暗示他可以往这个方向做文章,他果然很感兴趣。”

    “我加在草果里的东西不少,肠胃不好的当场就会有反应。打假博主准备当场报警把裴宴抓走,她材料不卫生,至少也得做个笔录,被教育一通。”

    “那个打假博主特别会颠倒黑白,假的都能说成真的,更何况到时候裴宴确实会进局子一趟。等他带一波节奏,食品卫生问题变成长期放罂粟壳导致食物中毒,摊主被抓进局子。裴宴再无翻身之地不说,张全手底下出这么大事,他肯定要被开除。”

    “只可惜一般人搞不来罂粟壳,否则我肯定加真家伙。”

    裴茜听得眼睛瞪大,不敢相信有这么毒的办法。

    袁志看她呆滞模样,嗤笑:“怎么,不舍得?现在想起她是你外甥女,可怜她了?”

    裴茜回神:“怎么可能,我是想说你这办法太好了!”

    可怜裴宴?怎么可能!

    裴茜从小嫉妒裴珠,同是捡来的孩子,裴珠长得漂亮,读书又好,从小就比她更讨人喜欢。

    后来读高中时,裴珠被男人骗,裴茜那个高兴啊,她迫不及待往全世界传播裴珠勾引男人活该被抛弃,肚子里还有了杂种,等两老东西死后更是开开心心抢了遗产,过自己的好日子。

    裴珠的女儿有出息,她嫉妒得要命。

    她恨不得让裴宴真的进大牢,让裴珠哭瞎眼,那才好呢!

    城北农贸市场不同于一些下午五六点就早早关门的小菜市场,夜里七八点依旧灯火通明。

    裴宴将电动三轮停在停车场,给看门的大爷送了个专门留下来,还热乎着的麻酱烧饼,麻烦他帮忙看下东西。

    大爷接过烧饼,美滋滋啃了一口:“你放心去,我保准半只苍蝇都碰不到你的东西。”

    裴宴笑着“哎”了一声,转头往农贸市场里去。

    一进去,不少菜贩子热情地叫她:“小裴来了!”

    “小裴,我这青菜刚送来的,你看看,今天要不就买我家的?”

    裴宴每天这个点来买原材料,菜贩子们都认识她。

    她并非每天固定在某几个摊子买,偶尔会有变动。而被她光顾的摊子,在市场打烊前保准能卖个精光。

    裴宴看着备忘录里的单子,她在农贸市场买的主要是肉和蔬菜这些生鲜,以及要现场检验的香料。

    辣椒家里有剩,还缺茴香、八角和草果。

    裴宴跑了两趟,先把生鲜运到三轮后箱,再回来拿香料。

    寒风吹得她微微自然卷的黑发漂浮。

    裴宴拿起皮筋把头发扎成个低丸子,没注意到,有个人在暗处盯着她。

    黄兴是个标准小混混。

    小时候偷鸡摸狗,初中没读完就辍了学,跟在一些社会大哥后面收收保护费,做点上不得台面的“小生意”。

    因为保护费和“小生意”的大头都被大哥们把持着,黄兴为了生计,也会接一点私活。

    从帮忙医闹,到替人把仇家套麻袋打一顿,因为底线低,做事麻利,还颇有点名气。

    黄兴虽然只会打打群架,没什么本事,但因为常常开张,十分志得意满,觉得自己四舍五入,就是警匪片里那种接单取人项上人头的杀手。

    最近,他接了个蛮有意思的单。

    对方是通过在常青镇一些犄角旮旯收保护费的大哥联系上的他,要求他盯着一个20岁的年轻女人,等她去浔阳城北市场买香料出来,将她手里一种叫“草果”的香料换了。

    至于怎么换,对方没说,只说务必不能打草惊蛇,为此还多给了他不少备用草果,让他估摸着年轻女人原本买的量,尽量弄得一模一样。

    黄兴数着手里两千块定金,做成了还有两千块。

    给这么多,恐怕他手里这袋是加了什么猛料,这年轻女人大约跟雇主有仇。

    那他就没什么顾忌了。

    黄兴提着加了料的,跟年轻女人手里同样用农贸市场塑料袋装着的草果,悄悄跟上去。

    夜黑,风高,影影绰绰。

    他手里提着上回套人麻袋时多余的麻袋,决定把年轻女人头蒙住,做点猥亵的动作。

    她慌张之下,肯定不会想到黄兴的目的其实是换她的香料。

    至于年轻女人会不会报警?

    这女人虽然长得比寻常南方姑娘高挑,但纤细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这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胆子一定小。怕被报复,怕被说闲话,不大可能报警。

    哪怕她真的胆子大,从农贸市场到停车场要经过一条人烟稀少的小道,没监控。

    黄兴准备在这下手,趁着她害怕发蒙的时候从树丛里钻出去,把麻袋处理了。

    真倒霉被查到,情节轻微,顶多拘留几天,不碍事。

    黄兴一手提着麻袋,轻手轻脚地接近裴宴。

    她慢悠悠地走在路中间,一边玩手机一边往前走,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拉得很长。

    “嗒,嗒,嗒。”不紧不慢。

    黄兴脸上扬起一个笑,心中暗笑这年轻女人的不警惕,扬起麻袋,同时一把拉住年轻女人的手!

    下一秒,年轻女人猛地回头,眼中没有半点惊惶。

    裴宴走到一半就察觉不对。

    她是深宫里成长起来的,人言微轻之时,什么人都能要她命。

    尤其是建昭七年时,皇后朱氏一族败落,朱皇后被废,建昭帝清理朱家多年来安插在宫中的人,后宫乱成一团的时候。

    那段时间宫里不知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趁机排除异己,裴宴每天醒来都得摸摸脑袋,确定它还好好待在脖子上才放心。

    那之后她风声鹤唳许久,哪怕过了十几年,也比常人对恶意要敏感些许。

    黄兴不是练家子,哪怕放低脚步,夜深人静,依旧被裴宴捕捉到了。

    脚步声带着恶意。

    什么人在跟着她?随机杀人犯?

    不像。

    沾过血的人不会这么随意,况且最近新闻没播报什么流窜通缉犯。

    强盗?小偷?强奸犯?人贩子?

    裴宴估摸了一下从这跑出去喊救命的可能性,得出结论,她体质一般,耐力爆发力不足,大概率跑不过后面的人,一跑起来对方指不定激动之下做什么事。

    她打开手机,发了条报警短信,随后开前置摄像头,隐晦地观察后面的人。

    一头黄毛,不算强壮,甚至不比她高多少,没有杀气。左手提着一个大塑料袋,右手是个麻袋,没有手持利器。

    看上去危险性不大。

    裴宴却没有放松警惕,她决定装作不知,按一定步速走到有人的地方喊救命,然后等警察来。

    伟大光明的21世纪,有事交给警察叔叔,小老百姓不跟歹徒硬拼。

    然而,事与愿违。

    眼看马上要走出小路,后面的人步伐猛然加快,一把抓住了她的左手!

    周围的声音消失。

    裴宴心跳得飞快,却异常冷静。她判断出难以逃跑,瞬间决定先发制人,把手中袋子往他眼前一丢,趁着黄兴愣神一秒,右手抓住他的脑袋,往旁边墙上狠狠一砸!

    练拳,练字,天天颠锅,厨子的手劲可不小。黄兴被砸得眼前发黑,双手脱力,麻袋和塑料袋掉到一边,裴宴成功抽出左手。

    裴宴趁势在他身跟安检员一样拍了一圈,没摸到刀或者更离谱的东西。

    但她生怕黄兴还藏了什么秘密武器,她想把人打晕,但又生怕力气控制不当造成防卫过当,可不打晕他缓过神就能再追上来。眼看他迷迷糊糊回神骂了句脏话,裴宴心中一紧,下意识从旁边地上捡起一块玻璃碎片——

    那一刻,裴宴脑子里是她穿回来前那次救驾。

    刺客扮成宫女,袖口的冷锋晃了她的眼。她似乎什么也没想,又似乎想了很多。

    建昭帝若驾崩了,那皇长子便可大摇大摆入宫。皇长子一个蠢货傀儡,他若登基,大庸就完了。

    太后皇帝百姓姬凭阑。

    都要完蛋。

    她的脑中混沌,眼前光斑绚烂。再回神时,只听见周围宫人的惊叫抽气。她发觉自己跪在地上,四品女官服上是暗红痕迹。刺客躺在地上,眼睛惊讶万分地瞪大,嘴中“赫赫”地冒血泡,脖子上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她低头,发现自己手里抓着块割开口子的碎瓷片,刺客的血顺着瓷片,留到她被割破的手心。

    周围的惊呼声越来越大,还夹杂了小声啜泣。

    裴宴不耐地皱眉,好歹是御前的人,死了个刺客罢了,怎的这么不经事。

    过了几秒,她才发觉他们闹腾的原因。

    那把用来暗杀皇帝的刀,在她的腹部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她这才猛然想起,她方才扑上去时被刺客刺中,刺客拔出刀往昏迷的皇帝冲去。情急之下她摔碎茶碗,拿起一块碎片,再次扑了上去。

    瓷片落在地上。

    “叮!”

    裴宴陷入回忆,浑身杀气,但还留有一丝清醒,在碎玻璃接触到黄兴脖子前及时收手。

    她眯着眼打量黄兴,对方被她吓到浑身僵硬,似乎只是个普通小混混。裴宴冷静地放下手,以防万一,依旧没有放开碎玻璃。

    黄兴双眼惊惶瞪大,映照着面前面容姣好,却浑身杀气的年轻女人。

    某一刻,他几乎以为,她要用那块碎玻璃隔开他的喉咙。

    黄兴被裴宴拎着领口,吓得腿脚发软,浑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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