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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承泽大陆篇 第三十二章 道心破碎的玄离

    就像是最虔诚的信徒,看到高高在上的仙神佛圣在吃肉饮血,就像是最忠贞的义士,看到主君的卖国求荣,也像是,最倾慕的姑娘,半点朱唇万客尝。

    怀着最崇高敬慕的心思,玄离从中州皇朝徒步而来,以凡俗之躯,横穿万里黄沙,终达心目中的圣洁之地。

    他的理想,他的志向,他的愿景,都寄托在佛门身上,他的根骨,他的天赋,他的资质,也无愧于他的毅力。

    始一进入佛门,玄离便被众多高僧尽皆看中,要引为弟子教习。

    佛法、佛经、佛圣、佛武、佛剑……各有所长的不字辈僧人,不遗余力得向徐哪里展示着自己的强大,试图成为他的师傅。

    那一日,少年玄离握住了拈花剑,已经很久没有人传承的,佛门剑修之路。即便剑僧不了,也未有掌握拈花剑的想法。

    “孩子,你已入佛门,又为何意在刀剑?如此,入不入佛门,并无区分。”即便是掌教不动,也被玄离的资质震撼,出面一探。

    少年玄离并不怯场,能够一个人从中州走到西天佛界,没有坚韧的意志不可能做到。“佛门清净之地,世人情怀寄托之所。弟子,愿以身镇守,不教外力所覆!”

    “哈哈哈!”

    除了掌教不动,不戒和尚、剑僧不了,以及不离不期四名高僧皆是会心一笑。不是为了得道飞升,不是为了成仙做祖,不是为了长生不死,玄离的志向,竟是守护这一方净土。

    “佛门能够屹立大陆千年,又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佛门呢?”不戒和尚口无遮拦,说出之后,已知悔悟。

    虚空裂痕的危机,已经绵延千年之久,从未化消。

    少年玄离当然不会知晓佛门隐秘,也正因如此,他的志向才更加纯粹,令人动容。

    “留下他吧。”掌教不动只是留下这句话,便再度消失不见。

    如此悟性、如此天资,也许正是佛门应对危机的一个机缘。

    不戒和尚与不离不期没有再执意收玄离为徒,从他握住拈花剑的那一刻,便注定了他的师傅,只能是剑僧不了。

    即便是一心痴迷于剑道,不问佛门事务的剑僧不了,也动了收徒之念。

    “我不是你的师傅,但我会教习你的剑道,如何?”不了道。

    玄离恭谨跪拜,“虽名不为师,却行师傅之事,弟子自当以徒之礼待您!”

    “好个玄离,自此你有所求,皆可问我。”

    剑僧不了以为,玄离有佛法天资,有悟性,教导起来应该是顺风顺水。但他没想到的是,玄离的剑道修为进境,不是顺水推舟那般快,而是带动着整条河流都随他而行。

    佛门剑道,都因为玄离的出现而有了新的进展。

    那种感觉就是,玄离不像是来学习剑道的,他是来拓宽剑道的。

    他不是剑道大家,他是开辟剑道的创者。

    剑僧不了一度怀疑,玄离根本不是凡俗之人。也许跨越中州与西天佛界的万里荒漠,还是微渺的几率。但是剑道修为如此,已然是天人之力了。

    此后,剑僧不了虽然依旧闭关,却是在玄离求见时,宁可中断感悟。

    所有的佛门之人都以为,玄离将是解开坠落仙剑秘密的人,也将由他,重新打开登仙道,为承泽大陆的修士,开创飞升天门。

    所有的人都这么想,所有的人都期待玄离的表现。

    但是,剑道修为突飞猛进的玄离,却还是有了停滞。

    在玄离而是五岁那年,已达七境剑圣的他,更是掌握自己的剑意,哪怕是纵横剑派,不会有比玄离更强的弟子。

    剑僧不了与不戒和尚说过,哪怕是让现在的玄离对决武神,三五名已拿不下玄离了。

    他的话,依旧是低估了玄离。也许,武神境对决七境剑圣玄离,都要饮恨败北。

    可是,玄离的修为停滞了,停滞在七境剑圣,再无晋升。

    不戒和尚与剑僧不了去探查过玄离的状况,回来时,只有无止尽的叹惋与可惜。

    拈花剑,拈花剑,一柄聚集了历代佛门大能的神剑,材质是承泽大陆顶尖,品质却是几乎比肩仙器。

    数十名神境高僧的灵魂与意识加持,让每一任拈花剑主,天生拥有傲视承泽大陆的实力。可以说,拈花剑主,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诸多佛门大能的力量载体。

    当然,前提是能够得到这些佛门先祖的认可。

    不戒和尚与剑僧不了皆没有想到,他们拈花剑的佛门先祖意识,竟然与玄离尽数融合,让这位佛门最最虔诚的信徒,知晓了佛门隐藏在背后的秘密,一种不能为人所知晓的,肮脏的,污浊的,卑劣的,行径。

    杀婴!

    佛门禁术,以最纯真之血,辅以純真之魂,成就纯粹之力,那不是承泽大陆这样的修真界可以施展的力量。但是,虚空可以。

    百名无辜的婴孩,本该在襁褓中,受到父母亲朋的照顾,接受各方的祝福。

    然而,他们被佛门高僧以术法掳至怀中,圣洁的佛光之下,没有婴孩哭闹。他们没有主观意识,却是能感觉到,这些老爷爷慈祥。

    但他们面临的,是最惨无人道的行径。

    虚空虚空,各个位面之间的连接之处,凡人进入,身躯立即碎裂,修士进入,元力尽而亡。唯有登仙飞天,脱胎换骨之后,方能在其中苟活,想要穿梭虚空,更是异想天开。

    而那百名婴孩,便被佛门先祖,扔进了虚空之内,迸溅的鲜血,染红了僧人的衣袍,染红了他们的双眼,染红了他们的脸颊。

    撕心裂肺的哭嚎,撕扯着僧人的良知,也震颤着他们的神魂,更是,将罪孽,铭刻他们永生永世的印记之中。

    无论多久,这些佛门先祖,都将为今日之举,偿还罪业,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他们是刽子手,他们是杀人犯,他们是血狱修罗,是地府判官……他们也是,拯救承泽大陆的英雄。

    背负罪业,是他们的觉悟。

    玄离道心碎了,在他看到佛门先祖亲手将婴孩扔进虚空之后,每隔百年便要重复这一举动,在玄离质问掌教不动与不戒和尚后,他的志向,他的坚守,他的寄托,轰然崩碎。连同他的修为境界,一并停滞。

    他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不能相信。为何会是这样?他最信奉的佛门,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肮脏,污浊,腌臜,令人厌恶,令人作呕,令人唾弃,令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玄离,先祖们如此做,皆是为了保护承泽大陆。如果任由那些妖魔入侵,死去的将是更多的人。或许,我们承泽大陆覆灭也很有可能。”不戒和尚劝说道。

    剑僧不了也忍不住开口,“先祖们并非为了功德,而是切切实实的,为了守护承泽大陆。”

    “所以呢?所以就可以替那些婴孩做出选择?所以就可以枉顾婴孩的性命?所以,就可以决定他人的命运?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无论是怎样的结局,我都不能接受这样的做法。”玄离愤怒的吼叫,这与他崇仰的佛门,大相径庭。

    “玄离啊,你忘了你加入佛门的初衷了吗?你说,你是为了守护佛门而加入的。佛法讲求与人为善,不动刀兵。但是你依然修习了剑道对吗?如果佛门有难,我相信你也一定会出手杀人的,对吗?”不戒和尚再度开口。

    玄离却是涕泗横流,头摇成拨浪鼓,“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如果有人威胁佛门,我自会出手斩杀。但,那是恶人,是坏人,是威胁佛门的人。可是那些孩子,他们分明是无辜的啊。他们什么错都没有,他们生下来还没有享受过任何关爱,就要被投进冰冷的虚空之中,为你们的选择付出代价。直到如今,他们的灵魂还在飘荡。”

    声声句句,泪如雨下。玄离道心破碎,也信仰崩塌。

    剑僧不了强忍悲痛,“这是不得已的选择,即便如今,佛门先祖也不会后悔。而且,过不了多久,掌教师兄便会再度献祭百名婴孩。这是宿命,这是轮回,这是不可更改的结果。除非,佛门灭,承泽大陆破,或者,妖魔尽诛!”

    三种条件,无疑是最后一种,最难达成。

    那一日之后,拈花剑玄离便很少出现在师兄弟面前,他的修为依旧是七境剑圣,他的地位依旧是佛门三师兄。但他的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孩子,我们并非期满于你,而是这件事,是我们的罪孽,我们愿意为此承担。但是能够守护承泽大陆,我们也无怨无悔。”

    有僧人神魂开口,想要玄离醒悟。

    玄离默然不语,他不能回答,似乎体谅佛门先祖,是极其罪恶的事情。

    “孩子,你现在还不能理解。但是以后,你会明白的。”

    以后?呵呵!玄离在心中苦笑,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呢?连最崇敬的佛门都有如此卑劣的行径,问世上,还有哪里是净土呢?

    “方丈方丈,不好了,玄离师兄不见了。”

    小沙弥第一次闯进了掌教不动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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