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这猴儿不卖

    好好的大过年,因为一顿饭差点把自己折损进去,这件事传出去以后是要丢人现眼的。

    不对,可能不止是丢人现眼那么简单,如果他们未来都有美好而远大的前程,那么这件事必会被记录其中,未来一千多年之后老师在上课的时候会这样跟学生说:

    “同学们,其实你们应该知道历史中也蕴含着一些让人忍俊不禁的事情,它并不是枯燥乏味的。比如在一千多年前的魏王朝时,当时著名的文学家、政治家夏林身上就发生过许多有趣的事情,比如自制取暖炉导致一氧化碳中毒,还有比如年夜饭吃到了没煮熟的豆角而上吐下泻。虽然历史书中对他的描述大多是成就,但从这些细节我们可以看出这个人在少年时其实和你们一样拥有跳脱的性子和极强的创新能力。”

    想想吧,这样的事情真的会被记录下来的,被人笑话不可怕,没多少人在乎。可要是被写进历史书里再被人笑话,那可就倒大霉咯。

    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这才算是还了魂,他觉得不能再让老张做饭了,这次是豆橛子,下次他说不定会去山里采来好看的蘑菇炖一锅出来,然后把一屋子的人都给药死。

    因为这几天要清肠胃,所以一直没有吃实质化的东西,胃里饿得直冒酸水,光喝点盐糖水它也不抗饿,而且这个正月的大吃大喝跟他都没有关系了,孙神医给的调理方案就是最少半个月需要极清淡饮食,绝对不能饮酒。

    大过年的,不能喝酒不能哐哐炫肉,那这年真他妈跟白过的一样,虽然平时也不缺肉吧,但气氛就摆在这,平时吃起来哪有现在吃得香。

    而且他俩还要去医学院的住院部躺着,毕竟每天都叫孙神医来回跑,那人家孙神医都多大年纪了。

    这下可好,左边张仲春,右边夏道生,中间则住着个平阳公主,过年的医学院冷冷清清,就他们仨人白天的时候大眼瞪小眼。

    “要不咱们找个人来玩麻将吧。”夏林坐在那对平阳公主说:“打脱衣服的,一圈牌算输赢,输的那个脱一件衣服。”

    “大善。”老张认真的点了点头。

    “滚。”公主眉头一皱:“有病。”

    “当然是有病啊,没病谁住这鬼地方。”夏林盘着腿靠在床上:“哎呀,外头爆竹声声除旧岁,我被困在这牢笼之中,只觉得浑身上下到处都不舒服。”

    其实公主也无聊,而且非常无聊,她已经在这住了好多日子了,但出院还是遥遥无期,虽然说是身体已经恢复了,但这次冬娘死活不肯让她往外跑,还说如果再崩开一次,可能就要出大问题了。

    但无聊归无聊,她总不能跟人家玩脱衣麻将吧?这都不用传出去,就说出来她都觉得纯脑子有坑。

    关键赌什么呢,钱?她有钱,夏林有钱么?夏林真穷狗,他每个月拿俸禄的,俸禄还都叫他吃吃喝喝干光了,别看平时他三万五万十万的往外掏,但那都是衙门的钱,这些银子都要入账的,他总不能说打麻将也要衙门往外拿钱吧?

    巡查御史生吃了他都不带蘸酱油的。

    上次他收购唐家的时候拿出来的那么多钱,其实也都是公家的钱,现在糖宝儿那边的唐氏商行浮梁的占股都有百分之六十上下,原本的唐家商行现在俨然已经是个公私合营的怪物,不是说合营是怪物而是体量是怪物。

    现在的糖宝儿虽然占股只有百分之四十左右,但基础体量是原来的十倍不止,一年下来甚至比原来多了三倍以上的利润。

    不过那些钱都是糖宝儿的,跟夏林有鸡毛关系,难不成还要去喊人叫她给自己送钱打麻将不成?

    所以……

    “老张,掏钱。”

    “我有鸡毛钱。”老张两手一摊:“我回来的路费都是宁儿给报的,我过来还打算找你整点呢。”

    “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哎呀,真是个顶废物的东西。”

    “你有出息你别问我要钱啊。”

    看他俩哔哔半天的平阳公主忍不住了,指着旁边的柜子:“去,到那柜子里取五百两票子出来,算是我借给你们的。”

    夏林转头看向公主,突然快速接近,公主被他这么一整给吓了一跳,连忙往后缩了缩,但这会儿夏林的脸就已经在她眼前了。

    “你带了多少?”

    “二凤给我留了两千两,怎的了?”

    “好!”夏林撩起袖子:“我的了。”

    然后他们就把正在打瞌睡的冬娘给拽了过来,支棱起了桌子开始打麻将。

    就说夏林跟老张二人,一个精于计算、一个善于观察,本来都该是打麻将的一把好手。

    但有时候贼老天就是不开眼的,他们的确是能算到公主跟冬娘手上的牌,也可以卡死对方不让她们轻易吃碰胡,但问题是再好的算计架不住人家自摸啊。

    他跟老张一人二百五十两,两圈不到输了个精光,然后又问公主借了五百两,还是两圈不到输了个精光。

    输到最后,公主的两千两还在那,但夏林跟老张却已经欠了她三千五百两银子了。

    “我就该跟你们打脱衣的,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白白嫩嫩的后生屁股上有几根毛。”

    平阳公主手上拿着老张跟夏林写的欠条得意洋洋的说道:“哎呀,有些人呐,不自量力呀。”

    老张侧过头看着夏林:“废物。”

    夏林啐了一口:“彼此彼此。”

    麻将散伙了,三人把帘子一拉就躺在那开始各自复盘刚才的战局去了,就这么一直到开饭的点,俩爷们儿看着公主山珍海味的吃,再看看自己的青菜叶子配稀粥,悲凉的坐在那唉声叹气。

    “诶诶诶,凭什么她有好吃的,我们还非要喝这玩意?”

    夏林忍不住的抗议了起来,而这会儿冬娘甚至都没用正眼瞧他:“她需要进补,你二人需要清肠。谁叫你们乱吃东西的?”

    “那能怪我么?是张仲春给我下毒。”

    “我没中毒吗?我没中毒我躺在这?”

    这大概是平阳公主第一次感觉能在夏林面前好好秀他一把的机会,平日食之无味的饭菜今日简直如同仙肴。

    再看旁边那个面有菜色的东西,属实是心中爽朗,恨不能仰天长笑。

    可没过多久,天才刚擦黑,冬娘带着点冬眠属性,早早的就爬到了床上开始睡觉,这会儿刚巧老张上完茅房回来经过了冬娘的屋子,他敲了敲门问:“冬娘,今日还有药吗?”

    门敲三遍才传来冬娘含糊不清的回答:“无了。”

    “哦,那你继续休息。”

    说完老张慢条斯理的回到了病房,然后斜靠在门口,臊眉耷眼的看着夏林。

    夏林瞥了他一眼,老张也不说话,只是脑袋一甩,夏林二话不说直接套上夹袄就跟着一块走了出去。

    这会儿正坐在那发呆的公主殿下啊了一声,也穿上鞋跟了出去,可这二人脚步虽虚浮但迅捷,甚至给人一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感觉,李公主身子虚弱一下子甚至都没法跟上他们的步调。

    走到外头之后,这俩人才因为饿到腿软而慢了下来,这会儿公主追了上来:“你们做什么去?”

    “你来干什么?回去回去。”夏林挥了挥手:“万一等会你又血崩了怎么办?”

    李公主回头看了一眼医学院:“我去告诉冬娘去,让冬娘惩治你们。”

    “哎呀……”夏林走上前揽住了李公主的肩膀:“好姐姐,开玩笑啦。”

    “说清楚,去作甚!”

    “今日年初三,河边有花灯焰火啊!”

    老张还在旁边补充了一句:“还有柴窑熏鸡。”

    李公主不可能不动心,她一个人躺在静悄悄的医学院里已经好一阵子了,天天也没人来找她,好不容易这两位爷来住院了,现在眼看着他们要跑,这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我也去。”

    夏林稍微思考了片刻:“去去去,都可以去,不过先说好,不管遇到什么人你可不能再那般狂躁。”

    公主懒得搭理他,只是叫他前面带路。

    今日年初三,按照传统年初三放花灯,码头上彻夜掌灯,这不刚新年么,大伙儿好赖也都能穿上新衣裳了,一年下来兜里多少也有些钱,这晚上的夜市,那就想去吧,就连夏林都没想到能有这么豪华,毕竟他也好几年没在根据地过年了,如今一看他都有些慌了。

    十里的长堤上人流密密麻麻,树上挂满了灯笼将整条街渲的亮如白昼,因为周围没有固定商户全是摊位,所以人流显得愈发的紧凑很密集。

    再加上今天起了点小雾气,那光影效果就如同大明宫词里薛绍遇太平一般,将那种极致的热闹与喧嚣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波斯舞姬在路边跟着音乐扭动着小蛮腰,还有那皮肤黝黑的东南亚人在叫卖椰子熬制的糖果。

    那些焰火会在隔一段时间腾空而起一次,每一次绽放都会将夜色映衬得透亮。

    繁华,雍容,梦中的长安便是如此。

    夏林站在街头不由得成就感被拉满了,想当年自己初到新平乡时,这里还是一片河边荒地,乡中连孩童都没有几个,就剩下了一些风烛残年的老人。

    再看如今,一眼不见头的人流,绚烂的灯火,俨然便是一座大唐不夜城。

    只是这不是大唐也不是长安,这是他一手打造起来的城市,一座曾经都差点被抹去名号的地方。

    平阳公主也是第一次在这个地方过年,他的见识不能说不多,但她也着实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这对她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降维打击,北方大部分地方到现在还实行宵禁制度呢,而这里却可以彻夜狂欢。

    “快来,窑鸡马上好了。”

    老张在不远处呼唤,夏林立刻从宏观叙事状态挣脱出来,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跟着一众人在那等着。

    这熏鸡其实原本就是个窑工吃的饭食改变而来,说是窑炉有一个入气口一个出火口,这出火口一般的时候是不需要什么操作的,起到的就是一个进出气的作用,这窑一烧起来可能就是两三天甚至三四天,窑工自然是没法离开家的,于是他们许多人在冬日时就会把从家中带来的伙食放在出火口处来加热。

    一来二去,自然也就衍生出了烧鸡烧肉的吃法,其实这东西也就是普通的烤鸡,只不过浮梁这边商贸发达,香料多且便宜,比如胡椒这种东西,本来是波斯、大食那边的主要货物,但现在却成了草原突厥的主要货物,因为草原人霸道,他们觉得胡椒赚钱,于是就以发兵为威胁让那边交出了一部分胡椒的产量。

    大食人不想跟他们打,于是就听话的交了,但大家都不是傻子,你不是剥夺我的赚钱途径么,那我就把价格打下来。

    于是在大量倾销的结果下,胡椒从昂贵香料直接摇身一变成为了街头小吃的必备良品。原本一斤胡椒要八两银子,而现在一两银子能买八斤,八斤胡椒磨成粉能够一个普通人顿顿吃黑椒牛柳吃他娘个三年……

    不过即便是如此胡椒产业还是赚钱的,因为它这玩意产能很大,再加上它运输过程不占地方,现在商路发达,波斯跟大食主要的通商产品早就都已经成为了矿石、宝石等原材料。

    他们用这些原材料加上各种香料换取中原的手工业产品和各种生活必需品,大家的生活都逐渐在好起来。

    而且所谓胡椒战争几乎也不可能发生在中原王朝,不开玩笑的说,就现在这个情况,虽然大魏之内人人都说它强弩之末,已经开始逐渐走下坡路了,但对于其他王朝来说,不管是什么波斯大食西域诸国甚至远到埃及罗马,那都是别来沾边的存在。

    哪怕当年大魏对草原的战争败了,但草原心中清楚的很,他们赢是赢在了大魏的权力内斗,当时打的时候他们既没有遇到传奇的精锐之师也没有遇到像李渊、李靖这样的顶级高手,打了几个疲敝之师,拿了个胜利,看他们敢入中原么,敢冲击那几个关键关隘么?

    无非就是冬日牧民扣关求生存,发动全面战争他们真打不动,就光是李渊部就能从陇西为起点一路冲到君士坦丁堡。

    如果非要这么衡量的话,就是把现在这个蜗居在徐州困兽斗的王世充扔到大食周围,三年都不用,王世充就能把大食变成的他的领地。

    倒真不是看不起这帮域外蛮子,而是当前这天下群雄的纷杂,大概已经跟三国不相上下了。

    不是之前就有人问么,为什么三国那么乱却没有外族入侵。咋?把胡人打爆的白马义从是干啥的?七擒七纵的孟获总不能是汉人吧……

    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就比如现在东罗马帝国、波斯帝国和大食国,再加上草原的突厥、高句丽,联合攻打中原王朝。这时所有军阀完成合体,凭着明天不过了的心思,李渊带队西出、王世充带队东进、老郭带队北上,留下个夏林还能顺便南下把这几年不咋听话的东南亚猴叽给横扫一遍……然后大伙儿甚至能在塞纳河畔完成会师。

    还是那句话,中原王朝自古以来最大的敌人不在其外,就在其内。但凡中原王朝不发生分裂、割据和大规模动乱,那基本就没有外族什么事。而通常在中原王朝大一统的巅峰期时,基本上都是可以拿出去挑同时期全世界所有牛逼大佬的。

    只可惜历史没有如果,大魏就是败了,败给了割据也败给了草原,江河日下的大魏王朝现在是在靠着一个风烛残年的皇帝黏合在一起,一旦皇帝走了,大魏也就到了该散的时候了。

    “若是天下皆能如此繁华便好了。”

    公主再次发出感慨,而一回头夏林跟老张却早已经蹲在那大口啃起了鸡来,一口烧鸡一口米酒,香味顺着鼻孔就出溜了出去。

    “再来一只。”夏林啃完之后冲着老板招手:“给我整个小点的,大的吃不完。”

    “夏大人哟,您可慢些吃,这个干的很,别噎着。”老板包来一只鸡:“大人是怎的了?怎的饿成这样了。”

    “这几日忙,忙着弄你们明年的减税方案呢,哎呀别提了,我吃完再说。”夏林接过鸡再一次啃了起来:“钱挂账啊,我发了俸禄给你。”

    “大人看您说的,我哪能要您的钱呢。”那老板笑着说:“到时候大人帮我提个字呗,就写老窑工烧鸡,夏大人都说好。”

    “好好好。”夏林忙不迭的点头:“你去要纸笔,我给你写。”

    两只鸡下肚,夏林总算是舒服了,而老张这会儿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诶?我当初在洛阳跟人学采药的时候啊,倒是听说过,这久未能尝荤腥的人不能猛吃猛喝,要缓缓的来,否则会出事的。”

    “管他娘的,我这么精壮的汉子难不成还能被个烧鸡撑死不成?”

    夏林起身,手上的油顺便就揩在了一个跟他擦肩而过的漂亮姐姐的裙子上,公主看到这一幕,脸都皱成了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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