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千斤之重

    安眷,字慕斯。原大理寺主事现刑部主事之一,主管京畿之外律令、刑法、徒隶等核查之责。

    前年因为查案被人骂吐了血,至今在刑部衙门内都是众人之笑柄,每日上班坐在那边不管走过路过的人是不是在说话,安大人总是会以为他们在嘲笑自己。

    这些日子以来他没有出外勤,天天坐在这地方猫冬,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哪怕是去个茅房见到人与他迎面走来哪怕是冲他笑一下,他耳边都会响起“快看快看,那个吐血的”之声。

    让他不堪其扰,烦不胜烦。

    “唉!同僚们。”

    就在刑部外事司都在摸鱼等过年时,外头突然来了人,他手上拿着一个条子:“洛阳飞鸽,事由七品县令包庇其子行凶。官身啊官身,谁辛苦一下跑一趟,这还有一个月过年了,争取年前把这事归档。谁主动一点啊,没人的话费侍郎可是要点名了。”

    外事司顿时一片哀鸿遍野,本来说这都到年关了,大伙儿安安稳稳的过个年不行么,一年下来也怪辛苦的,况且这外事司不光是清水衙门还是个风险极高的地方,一年路上出意外都不知道要出多少,甚至还有人被气到吐血,这都到年关了还不让人休息,可是真是那个啊……

    “我!”

    安大人举起手来:“我去复核吧。”

    “好样的,那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

    外事司其他人看到站起来的是小安之后纷纷抿着嘴笑了起来,安慕斯可看不得这种,这都快成他的心病了,一见有人说小话他就心里难受,于是连忙追了出去:“刘大人,稍等一下。几时出发?”

    “这个你自行决定,都是外事司的老人了,不用我提醒吧?”

    “那……”安慕斯沉默片刻:“我今日便出发吧!”

    他心里别无他求,只要能逃离这群古怪的同事就算是万事大吉了,于是他立刻申请了最快的马,基本上除了八百里加急就是他了,信是上午收到的,下午他就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书案、记取等工作人员杀向了洛阳。

    只要能远离这些同事,他的人生将会重新亮起来。

    而此刻的夏林已经卧床三天了,屁股疼得要命,刚才大夫过来给他换了药,这会儿正在享受小公主喂饭的服务。

    旁边的老张坐在那啃鸡爪子,俩人眼神对上的瞬间,老张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笑笑,你给我死到外头去笑。”

    夏林没好气的骂道:“老子躺了三天你就在旁边笑了三天,你是个人啊?”

    老张也不搭理他,只是端起碗吃饭,正巧这会儿小厮在外头敲起了门来:“夏大人,外头有人给送了只鸡来。还有人送了跌打损伤的药酒。”

    “鸡杀了,晚上炖起来,药酒给送进来,我亲自给夏大人抹药。”

    小厮推门而入将一瓶药酒放在了桌上然后便退了出去,老张拿着药酒打开闻了一下,气味刺鼻……

    “蜈蚣药酒,好东西啊。来来来,夏道生,少爷给你抹药了!”

    “别!”夏林努力的往床边角挪,一挪就开始疼到鬼哭狼嚎:“别啊!救~命~啊!”

    这几天他的确是过得很难,主要是勾子疼,那玩意也不知道行刑的衙役是不是新手,那打起来可是真打,不光他就算是军人出身的洪守备都卧了床。

    “你他妈轻点……”

    夏林骂了一嗓子,双手死死攥住枕头,脑门子上全是汗水,但老张却没当回事,只是坐在那笑道:“这几天感受这受万民爱戴的感觉不错吧?”

    “那肯定啊,我挨这顿揍不就是图的这个么。把自己从加害者变成受害者呗,他们记恨不到我身上。”

    夏林说完捂着屁股:“行了行了……顶不住了,钻心的疼。”

    “得把淤血揉开,不然你后头半年都坐立不安。”老张一边给他按摩一边说道:“那你说这次你突然弄了这么大的动静,搞下来五个县令,朝堂里头不会有动静?”

    “七品的县令能有什么动静,朝堂里头还巴不得这些牛皮癣能多下来几个呢。这种级别的官,能闹出动静就是朝堂里有人想要这动静。”夏林皱着眉头,汗水已经从下巴滴落了下来:“再说了,我这难道不是合情合理合法么,我身为巡察御史,巡查一下政务,年底督导各县梳理工作何错之有啊?我职责之内的本分罢了,他刑部王大芬大理寺陆全友还能找到我的茬不成?真找了,别怪曾明不让他们过个好年。”

    “道理嘛就是这个道理。”

    “你也别担心这些个屁事了,有些事你别问能不能做,就问问应不应该做。不能做而应该做的事,但做无妨。不应该做但能做的事,三思而行。不应该也不能做的事,碰都别碰。”

    这正说话,外头突然吵嚷了起来,别的声音没听清楚就听见一个大嗓门在那嚷嚷:“什么不行,小林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的就不能看了?”

    这一听就是那个大嗓门的猪肉佬,夏林嗤笑一声:“老张赶紧去吧,别让人给街坊欺负了。”

    老张终于放下了药酒而夏林也终于脱离苦海了,过了一会儿原来的老街坊都来了,他们手中提着各种东西,有提鸡蛋的有提饴糖的有的甚至还提了一只鹅,总之就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乱七八糟的凑了一屋子。

    街坊们坐在那就像是过年走亲戚一样跟夏林聊着天。

    “这是谁家的女娃娃?可真好看啊。是小林子的娘子吧?”

    老张本家的大婶坐在小公主旁边攥着她的手拉着家常,而猪肉佬则在跟夏林说:“昨天我们一块上山给春花点了炮仗,把你给她伸冤的事都说了。哎呀,我们上山的时候还大雪漫天,说完之后雪当时就停了,小林子可以啊,才几年不见就当了这么大的官。”

    “哎呀……可不是嘛,咱们村子可也算出了个大官了!都能跟守备大人坐一块了,真了不起。”

    他们七嘴八舌,外头虽冷但屋子里因为人多而暖烘烘的,这个场面就像是多年前街坊凑在一起过年的场景,那会儿夏林刚来到这个世界才十三岁,但记忆却已经十分深刻。

    “小林子啊,不如你给咱们那立个牌坊,就说咱们那地方出了你这么个大官吧。”

    夏林趴在那嗤笑一声:“哪天我诛九族了,你们也打算跟我一块下去是吧?这玩意现在立,二哥你们也是胆子够大的。”

    那说话的二哥哈哈一笑便不再做声,不过夏林说的没错,这个点立功德牌坊,那玩意后头出了什么诛九族的事情,这一条街上可就真无人生还了。

    “老二你别他奶奶的胡说八道了,你那肚里的墨水还不如猪多的东西。”猪肉佬在旁边笑骂道:“行了,大伙儿看也看了,都散了吧,让小林子好好休整,他可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板子呢。”

    说着猪肉佬走上前对夏林说:“小林子当了大官可不容易,你以后就少去我们那地方,要是叫人看见了你认识我们这种下等人不好听也不好看,知道吧?”

    “哎呀,多大点事。”夏林摆了摆手:“今年过年我还得回去过呢,你们给我做好菜啊,狮子头!必须狮子头!”

    街坊们热热闹闹的答应了下来,然后也没有过多的停留就陆续的走了,留下了桌上地上那一大堆的东西。

    小公主在那摆弄着礼物,然后回头笑道:“他们可真有意思。”

    “当然有意思,这就是我的老街坊们,我就是从他们中间走出来的。”夏林趴在那艰难的挪动了一下:“张少爷,你他娘的别啃了,帮我一把,我要起来。”

    老张这会儿正在啃饴糖,听到夏林的话之后站起身将他搀扶了起来,嘴里还嘟囔着:“对了,刚才你听他们说了没有,这个蒙县令好像跟西北哪个世家有点关系?”

    “哎呀,洛阳王家王世充嘛。你岳父不就是他家的分支嘛”夏林笑着一瘸一拐的往茅厕走:“王世充现在应该是知道了,可能过几天他回过味来就要来折腾了。”

    “那咱们怎么办?”

    “避。”夏林眯起眼睛说道:“等刑部的人来了,先让刑部跟他对着来一下。”

    “刑部?刑部那也只是个核查官员。”

    “核查不就坐实了么,不会让他坐实的。”

    老张听到这眼珠子转了一圈:“你说过几日等你好了,咱们来一招釜底抽薪怎么样?”

    “你有什么打算?”夏林好奇的问了一句。

    “打算?打算就是咱们再在火里加点柴。”老张瞄了夏林一眼:“倒逼他一手,这洛阳王家跟高士廉可也是死敌呢。”

    “嘿嘿。”夏林眼睛一瞟:“老张你是越来越坏了。”

    “人嘛,在江湖上时间久了,总归是知道一点的。”老张皱着眉头沉思片刻:“那如果真起了冲突,你当如何?”

    “我?”夏林抿了抿嘴:“不要脸的张仲春和不要命的夏道生,你看这个组合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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