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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大明自由搏击赛(感谢秋水浮萍任飘渺Red盟主打赏)

    本来朱载坖是来找严嵩求救解决当下麻烦的。

    没成想。

    这位整日沉迷麻将的老太师,竟然说自己也该被册立为东宫太子。

    朱载坖一时头大,目光转悠着扫向一旁三位老夫子。

    朱山长现在很是怀疑,严太师是不是因为麻将打的太多了,而导致过去那么多年的政治敏锐消失不见了。

    他满脸的丧气,低声哀求道:“太师,这可不是寻常事,乃是东宫储君这种干系社稷国本的事情啊。我又何德何能,如今还被他们那些人架在火烧烤啊。”

    朱载坖连二龙不相见的话都没说了。

    毕竟这事谁都知道。

    严嵩依旧是满色轻松,笑吟吟道:“所以……王爷并不想被册立为太子?”

    朱载坖张着嘴,脸上露出犹豫。

    那可是当朝皇太子,是天下储君,谁不想当啊。

    严嵩见朱载坖脸色犹豫,淡淡一笑:“所谓二龙不相见,也不过是昔年陛下顾虑而已。如今陛下皇子也只有王爷一人,自去岁景王崩,朝中便已经有了议论,请立王爷为储君的声音。如今国家正用新政,若王爷被立为太子,于新政官员而言,自然是一份保障。”

    “可……”

    朱载坖还是有些犹豫,他小声道:“毕竟父皇那边……”

    虽然朱载坖对这件事很犹豫和不安,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闹出这种事情,但他也清楚,其实册立太子一事,最终只能是看自己那位深居西苑的父亲决定。

    六科言官在西安门前跪谏请立太子。

    这是很严重吗?

    其实朱载坖并不觉得严重。

    即便是抛开自己的身份来说,六科言官做这样的事情,也是他们的本分和国家之需。

    他真正担心的是皇帝有什么看法。

    若皇帝觉得这是自己在暗中授意,是自己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掌握朝中的权柄?

    那自己该怎么办?

    皇帝为何被称之为孤家寡人,便是因为连亲生儿子也不能信任。

    朱载坖想了半天,还是开口询问道:“太师,本……我要不要写一道奏疏,自陈此事与我无关?”

    严嵩点点头:“既然是六科言官请立王爷为太子,那王爷自然是要上一道奏疏的。不过……也不用太急,今日写好,明日午后赶在朝廷下衙前送入宫中即可。”

    朱载坖目光转动,连连点头:“是是是!太师说的是。若今日就让人送入宫中,倒是让本王显得太急了些。明日午后正正好,消息来回加上写奏疏的时间,刚好恰到好处。”

    严嵩平静的注视着朱载坖,而后看向一旁的徐渭。

    小徐立马会意,为裕王爷送来一杯茶水。

    严嵩这才开口道:“老臣虽然已经不在朝堂,可身为臣下,却也有劝谏君上之责。如今皇上圣明英断命朝廷开行新政,是因为天下已经到了不得不改的时候,同样也是因为咱们大明的江山社稷,将来是要交到王爷手上。如今皇上先做了新政这件事,到时候王爷接手天下,再做起来就更容易些,朝堂内外的环境也能更好些。”

    这可是老太师的政坛睿见。

    朱载坖听得很仔细认真,不时的点点头,而后附和道:“父皇圣心裁允,我这个当儿臣的又怎能不知。况且,此番朝廷新政,也有太师您老当初辞请之功。便是……”

    他想说些有朝一日自己成了皇帝后,要对严家如何如何的话,但转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口。

    严嵩又是何等人,一眼便看出来,笑着说道:“皇上英明,执掌朝堂四十多年。王爷届时肩负天下,自当以天下为先。圣君者,乃公心,乃善心,乃仁心。”

    对于严嵩来说,现在的严家已经到了无欲无求的地步了。

    保持当下严家对朝廷的影响就已经足够了。

    再多。

    便是旁人不说,他都觉得有些过了,会出现更多的风险。

    朱载坖也听明白了,当即起身,朝着严嵩躬身作揖。

    他目光真挚道:“太师公忠体国,天下无出其右,晚辈敬之。”

    其实朱载坖很清楚。

    自己将来有朝一日即位成为皇帝,朝堂格局对自己是何等的有利。

    内阁有高拱这个老师执掌,朝中也有高拱的门生旧故以及严家的人在,朝堂之外更有严嵩这位老太师观政,随时可以为自己出谋划策。

    等到高拱退下去后,自己也可以借着用他和严家留下的人,再或者是等些年头,还有张居正、严绍庭和海瑞这样的人可以给自己用。

    如今对严嵩愈发礼敬,日后自己的日子也就会更好过。

    这一点,朱载坖很清楚。

    严嵩笑着压下朱载坖合抱的双手,面带笑容劝说道:“今日,王爷该先去写好奏疏。若王爷拿捏不住,老臣可躬请王爷奏疏阅正。”

    这是要帮朱载坖指导奏疏内容。

    朱载坖面露笑容:“有您老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罢。

    朱载坖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等到这位裕王爷离开后。

    院里,王畿才发出一道笑声。

    他侧目看向走回牌桌的严嵩:“高拱注定了是干不了几年的,到时候内阁中枢,袁炜已经依附于你,赵贞吉也是你严家一手推入内阁。到时候再有胡宗宪这个学生,另外还有与绍庭交好的张居正……”

    王畿一一算过去。

    他呵的一声:“若是到时候天下人说你严家要取而代之,我都是信的。”

    “高拱……”

    严嵩低声念道着高拱的名字。

    随后他眯着眼道:“高拱虽然可能在内阁待不了几年,但他要做的事情却挺不错的,志向不可谓不远大。我严家既得公忠体国之名,便是何时何地也绝不可能做欺君罔上的大逆之事,但……”

    王畿眉头挑动:“但高拱要做的事情,你严家会继续做下去是不是。”

    严嵩没有作声回答。

    王畿冷哼了声:“你们这就是在玩火!”

    严嵩还是不作声。

    聂豹在对面伸腿踢了王畿一脚:“天下亿兆黎庶,圣明君主在位,自当善政天下,严苛百官士绅豪右。可若是君上不明,则天下也必当因一人而累之。不论是高拱要做的事情,还是太师想要达成的愿景,对皇上、宗室,以及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都是好事。”

    钱德洪在一旁目光幽幽,神韵流转。

    徐渭则伺候在一旁默不作声。

    因为四位老爷子说的事情太大了,他还没有插嘴的资格。

    毕竟,老爷子们在聊的是虚君实相。

    这可是侵蚀皇权的事情!

    真要计较起来,一个欺君罔上的大逆之罪,是逃不掉的。

    不过这时候严嵩却终于是开口道:“君虚或实,在君明或不明。相实否,也非一相而论。”

    听到这话,王畿的脸色才好了一些,却还是迟疑道:“所以……你想做的是多相?”

    严嵩看了眼王畿,但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将原本扣在桌子上的那张牌掀开。

    “自摸。”

    “清一色!”

    “诸位,给钱吧……”

    嘭!

    王畿终于是忍不住,将已经摸到手中的一张牌重重砸在桌上。

    “严惟中!怎么又是你自摸?”

    “这几日次次都是你自摸,你是不是出千啊!”

    “我就不信人能手气好到这等地步!”

    “要钱?”

    “没有!”

    王老夫子突然发飙,吓得徐渭连忙上前,唯恐这位老夫子和老太师干起来。

    严嵩则是眯着眼向后一靠:“手气好,没法子,老夫也不想整日赢钱的。毕竟老夫有孙儿的俸禄,不差钱。”

    这下子更是让王畿火冒三丈。

    “匹夫!”

    “老匹夫!”

    “老夫再与你玩牌,便枉为人!”

    说完后,王畿便满脸怒色的拂袖而去。

    徐渭呆在现场,两眼茫然。

    严嵩却是轻哼一声,看向聂豹和钱德洪两人,朝着王畿离去的方向挪挪嘴:“这个王龙溪牌品太差了!不就是输的没钱给了,弄这一出躲债?”

    聂豹笑而不语。

    钱德洪则是意犹未尽,侧目看向徐渭:“小徐啊……”

    徐渭浑身一颤。

    钱德洪笑眯眯的开口:“王龙溪走了,这牌不如你接下吧?咱们再来几圈如何?明日抽空,我教你几篇家师当年的心学不传之秘。”

    ……

    书院山下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而在西安门前,气氛却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随着六科五十八名言官前来西安门跪谏,奏请皇上册立东宫太子。

    消息一传开。

    各部司衙门的官员哪还能坐得住?

    从龙之功!

    四个字瞬间就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皇帝已经很老了,皇帝身体越来越不好的事情,也已经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

    现在这个档口。

    讨好未来的新君才是要紧的事情。

    所以不论是哪一方的人,几乎是一股脑的就冲到了西安门大街上。

    至于街口栅栏处的一文钱?

    给了就是!

    于是乎。

    几乎是在眨眼间的功夫,西安门大街上就涌入了一大批朝中官员,纷纷摩肩擦踵的挤到宫门前。

    几名礼部的官员落在了后面。

    到了街口,看到大街上那些坐着板凳喝着茶的周边百姓,以及提着扫帚簸箕的洒扫丁户,当即便停下脚步。

    几名穿着红袍的礼部官员,侧目看向守在街口的顺天府户房胥吏。

    只是一个眼神。

    胥吏便是浑身一颤。

    “小……小……”

    礼部的官员大手一挥:“闲话莫说了,今日我等来此劝谏,是为了国家大事,岂容这些百姓在旁?如此有碍观瞻,成何体统!”

    又有人皱眉道:“我等钱也给了,还不快快让人将这些百姓赶出去?等今日的事情忙完了,再叫洒扫的过来清扫大街。”

    唯恐顺天府户房胥吏不从。

    更是有人沉声道:“快快的去!不然休怪本官写了奏疏弹劾你这小吏!”

    顺天府户房胥吏冷汗顿时直如雨下,瞬间就哭丧着脸。

    自己何德何能啊!

    竟然有一天能让一位穿红袍的朝中大官盯着自己,说要弹劾自己。

    自己的命恐怕还没有拿到奏疏用纸归呢!

    胥吏赶忙提起脚步,朝着大街上的顺天府差役招呼了起来:“快!将街上的百姓都赶出去!让洒扫的也都走,等晚间再来!”

    “快!要快!”

    顺天府的人忙着将宫门前看热闹的百姓赶走。

    各部司的官员们瞧着这些闲杂人等被驱离走后,这才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转头看向宫门。

    最后这些人按照各自衙门以及在朝中的派系,分开站定。

    也不用人喊话,所有赶来的官员动作整齐默契的跪在了地上。

    刑部左侍郎严世蕃自然也来了。

    但他这次倒是没有同在场的官员们一样跪下,而是和吏部尚书郭朴、户部尚书高燿、礼部尚书高仪、兵部尚书杨博、胡宗宪、工部尚书雷礼以及都察院左都御史欧阳必进等几人站在一旁。

    几人的站位也很有意思。

    高仪和杨博站在一起,高燿离着两人不远,却也没有那般的近。

    郭朴和胡宗宪、雷礼站在一起,边上就是严世蕃。

    欧阳必进则在郭朴身边,将自己和严世蕃隔开在古朴、胡宗宪、雷礼三人两侧。

    “请陛下立太子!正国本!”

    此时。

    西安门前随后赶来的各部司官员们,已经是齐声呼喊了起来。

    严世蕃眉头微皱,侧目看向身边众人神色。

    他笑着低声说道:“这倒是有意思,今天全都来这里请皇上立太子了。”

    几人都未曾说话。

    就连严世蕃也在调侃了一句后,看向了后来此地跪谏的官员们。

    只见在这帮人喊完目的后,便开始对视了起来。

    “哟!这不是礼部的周主事嘛?怎么不继续反对新政,跑到这里来请陛下立太子了?”

    “还有这位谢御史,本官怎么记得前些日子徐阶倒台,你慌不择路的上疏弹劾徐阶,要和他划清界限,现在也跑来请立太子了?”

    面对嘲讽,被点名的几人顿时气恼。

    “哼!你刘翰林自命清贵,不也来了?”

    “刘翰林怕不是想着得一份请立之功,好等新君即位,早日入阁吧?”

    “刘翰林可瞧不上内阁的位子,他是想做圣人呢。”

    几句话说出口,双方几乎是瞬间就有了干仗的火气。

    “放你娘的屁!你们这帮奸佞,贯会道貌岸然,以前依附徐阶,等他倒台了就急着划清界限。前些日子上疏反对新政也有你们的份!如今请立太子这等能捞好处的事情却又急不可耐!”

    “我看,皇上前番就该将你们也都给罢免了!”

    “……”

    这显然是支持新政的官员说的话。

    那边。

    自当是不甘示弱。

    “怎得?皇上没有罢免我等,你个狗娘的想代天子行事?”

    “此番新政就是你们几个人叫嚣的最厉害,我这几日才查过,新政之法你们是半点谏言都没有,不过是阿谀奉承,只会唁唁犬吠罢了。”

    !

    “你他娘说谁是狗呢?”

    “你爹我!说你是狗!”

    “去你娘的!”

    嘭!

    一巴掌抽了过去。

    人群顿时一滞,然后就是无数道拳脚成影。

    “妈的!敢打你老子?”

    “干他们!干死这帮损娘养的!”

    “打!”

    “打!”

    只是一瞬间,西安门前的官员就已经扭打在了一起。

    自从严嵩荣退、徐阶被贬,再到高拱执掌内阁,皇帝罢免百官再到新政推行,朝中早就积攒了无数的怒火和不满。

    今日正正好就一并在西安门前爆发了出来。

    在一旁眼看已经开打,立马就躲得远远的严世蕃最是眼尖,分明就看到那几名礼部的官员打的最是用力。

    这几人当初都是跟着严讷,也就是徐阶那一派的人。

    他们这帮人下狠手,这边支持新政,未曾依附过徐阶的官员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好几个人瞬间就围了过去。

    片刻间。

    整个西安门前就已经乱作一团,一场自由搏击正式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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