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我的脑壳顿时两个大。

    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他刚刚是要莹儿来做我的丫鬟。

    而丫鬟,不就是让人再次卖身吗?莹儿好不容易才脱离谢家那几人,现在又卖身给我,岂不是笑话。

    我捂住额头,这不是在另类地挑拨我和莹儿的关系么?

    我有点儿生气,音量不觉往上升了些,带着些许怒气道:“你胡说什么啊。”话了,我又担心地看向赵莹儿,怕她生气想跟着解释,但出乎预料的是,她竟然面色如常,全然不把江昭棠的话当回事。

    赵莹儿想也不想就回绝了,“这算什么工作,哪怕不给我钱,我也会陪着映荷。”说着,她加重语气,吐出两字:“无偿!”

    她丝毫没有往羞辱她的方面想,我蓦地松了口气。

    沉默半晌,江昭棠再次幽幽开口:“这样啊,我还打算付你月银十两呢,是我想错了,赵姑娘与我娘子交情甚笃,怎么会要这些小钱呢。”

    “等等!”赵莹儿吞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反问:“月银八两...保真吗?”

    “呵呵,这自然。不过还是算了,用钱去雇赵姑娘做这些活计,怕是我娘子会不高兴的,觉得羞辱了赵姑娘。”江昭棠话语轻轻柔柔,还掺杂着一缕似有若无的幽怨。

    我:“......”

    “别啊,闺密夫!”赵莹儿又创了个新词,她急哄哄地拍大腿,“这怎么能是羞辱呢,那明明是对我关怀备至,您简直是太慷慨了,不仅人美大方,前途也是光明璀璨。以后无论小三小四小五来了,我都势必站在你这边。”

    “泥腿子。”北雾不由也插了一嘴,语气满是嫌弃。

    赵莹儿眼珠一翻,亦然一副忍不了的模样,随口就喷:“是是是~您不泥腿子,穷得连裤衩都破的,能看到您优美洁白的臀部了,也舍不得买块布料缝新的。”

    震惊!我瞪圆了眼珠子,都看到屁股了,这,这么刺激的吗?

    “才不是呢!殿...主子您笑什么啊...我只是...只是没时间缝...现在已经缝好...”北雾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最后干脆熄音了。

    赵莹儿并没有乘胜追击地接着说出惊人语录,她现在的心思全在江昭棠说的话上,“闺...映荷她相公,那咱们什么时候签合同...呃...签身契啊?”

    “等去了京都给赵姑娘换个新的身份便可。”话落片刻,江昭棠又特地补充了一句:“娘子大可放心,这并非是卖身契约,雇佣关系,不想干了随时可以走。”

    “不走不走,嘿嘿~一辈子跟在映荷身边做条咸鱼,我也愿意。”赵莹儿笑嘻嘻地抱住我的胳膊,解决了生存大事后,她现在无比的愉悦。

    就在此时,北雾突地拉紧了缰绳,前面响起骏马鸣蹄,马车一下子停住,我左手抓着座椅,右手稳住身侧的赵莹儿,得亏下盘够稳,不然一个趔趄就顺着惯性被甩出去了。

    “怎么了?”我困惑问道,正打算掀开车罩看个究竟。

    “别出来!”江昭棠声线偏冷,清列中糅杂着一丝不可违逆的威慑力。

    这是我头一回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我听话地坐了回去,侧过身透过纱幔看到外面竟围着一群黑影,大半夜的,手拿刀穿黑衣...脑子停顿一瞬,立刻就清醒了。

    荒郊野外的,两侧皆是崎岖不平的斜坡,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刺客?”赵莹儿从另一边的窗也看到了外面那群人,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不是吧,我们什么身份还能引来刺客啊?”

    说起身份,我第一反应就想到了江昭棠,话说这刺客不是冲着他来的吧。

    “什么人挡路!”北雾毫不犹豫地扯出他腰侧的刀,语气冷漠地质询。

    江昭棠从容地跳下了马车,光瞧背影怎么看都是一派柔弱书生气,甚至身上连个傍身的兵器也没有。

    他走到马侧,轻轻抚了抚马的鬃毛,如问家常话般,不急不徐地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话语一顿,也不等对面回答,他又漫不经心地猜测:“来杀我的?”

    那群人没有一个回话,而是纷纷亮剑,蓄势待发地对准着我们这边,银白色的刀刃在月光下格外晃眼,我粗略地数了下,大概有十人。

    上次我被诓骗出牢狱时,也有五六人,还带有弓箭手呢...想到这,我猛地往树上看,一束寒光晃眼,“咻”一支利箭脱弦朝这边飞来。

    大脑根本来不及反应,靠着本能尖声喊江昭棠小心,而那箭离他有一掌间距,与他插肩而过,往着马车的方向飞来。

    “唰”北雾拔刀迅速,将飞来的利箭从中间劈开截成了两半。

    一箭打破了僵局,原地待命的黑衣刺客,如脱缰的野马全部冲了上来。

    北雾握刀直面朝这边来的刺客,冷兵器之间相互碰撞出火花,发出刀刃划拉的声响,以及刺穿肉体血液飞溅的声音。

    而江昭棠这边又有点与众不同,如果说北雾属于浴血奋战,而这边就是刺客担心伤到江昭棠,而小心收起刀刃避让。

    这还不算完,避让的过程中,总有种想要绕开江昭棠冲我这边来的感觉。

    我滴个娘,这是个什么情况?

    我震然的片刻功夫,树上的人又拉弓往这边射出一箭,这次直接是往马车上来的,我手忙将赵莹儿往侧边一推,被风裹挟的那枚箭穿过车罩,直接钉在了车墙上。

    要是我再推赵莹儿晚一步,那估计真的是会射中她。

    这些人不会是冲着我或者是莹儿来的吧。

    这个猜想在脑海里成型,让我忍不住更加胡思乱想起来,赵莹儿肯定不是,她才来青州没多久,出门也会被人跟着,根本不可能与他人结仇,而现在除了我们几个,谁都不知道她在这辆马车里。

    那...是冲我来的?

    “娘子!”江昭棠一脚踹开纠缠着他的刺客,火急火燎地撩开纱幔,担忧地打量着我,确认我真的没事才松了松眉,但没多久,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宇又重新挤成了一处。

    当机立断,江昭棠夺过最近一个刺客的刀,接着抬脚踹飞了他,手起刀落将两匹骏马拉车厢的绳砍断,失去牵力后,车厢陡然向后倾斜。

    我和赵莹儿因惯性控制不住地往后仰,车厢欲要翻时,江昭棠一手抓住了车窗硬是逼停了往后后趋的车厢。

    “北雾,你带赵姑娘先走!”

    什么?我与赵莹儿面面相觑,都不懂他的话中意,甚至赵莹儿无声地指了指自己,满眼疑惑地看着我。

    “可是......”北雾有些犹豫,半晌后再次响起刀刃撞击的声音。

    车罩被北雾一把掀开,他的刀像从血水里淌过一样,血液不停地往下滴,他穿着一袭黑衣,倒是看不出身上有没有沾上血。

    “女流氓我带你走。”北雾伸出手一把将还在状况外的赵莹儿拉出车外。

    “欸欸欸?”出去后,赵莹儿好不容易缓过神,她来不及挣扎就被人抱上了马,上马后她更不敢挣扎了,“你做什么啊,去哪里,映荷怎么办!映荷——”

    马蹄扬起一阵灰,北雾勒紧缰绳,将她困于身前,收刀入鞘,居高临下地俯首望向在前面挡路的刺客,冷声喝道:“让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条能容马通行的小路让了出来,北雾手甩缰绳,一声“驾”伴着马蹄声和赵莹儿的尖叫声,扬长而去。

    我:?

    就这么走了?

    我怔愣地看着他们远去,直到看不见影,才缓缓回过神来。

    对啊,那我咋办?

    车厢内只剩下我一人,突然觉得自己弱小且无助,再望向已经围在车厢外的黑衣人,更无助了。

    想到刚才北雾一路无阻地驾马而去,眼前又闪过他们对江昭棠手下留情的场面,还有两发箭都是往车厢这边飞来,看似要命,实则也要命。

    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江昭棠只身挡在前面,眸子泛起寒光,语气冷然地朝着那群人,重复刚才的问题,“谁派你们来的?”

    那群刺客依旧沉默,他们持刀向车厢这边步步紧逼,树上的弓箭手也拉弓对准了我所处的地方。

    江昭棠往右撤了一步,挡在我的正前面。

    见状,领头的黑衣刺客停住脚,抬手示意站在树上的弓箭手不要放箭,他声音低沉,“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做。”

    “奉谁的命?”江昭棠冷笑一声,轻轻吐字道:“太傅?”

    仿佛印证了他的猜想,那人又不说话了,半晌后他再次开口,“大人都是为了您好。”

    听到这里,我要是再不懂,那就是弱智了,明摆着就是来杀我的。

    我挣扎地想从座椅上下来,但因为没了牵引,两大木轮不太稳定,整个车厢往前倾,我也随之从里面滑了出来。

    听声,江昭棠偏头手疾眼快地伸手将我捞到怀中,旋了半圈躲开了倒下的车厢。

    “娘子你还好吗?”

    我惊疑未定地扒在他宽厚温暖的胸口,听到担忧的话,立刻回过神,皱眉扫过那些人,满腔怒火无处宣泄,个个高壮看起来一个能杀我百个的样子。

    但我不服:“为了他好,就来杀我,你们别太离谱了!”

    而且为什么要杀我呀,我能对江昭棠有什么威胁?

    他们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对我的话充耳不闻,领头人目光一直没从江昭棠身上移开,继续劝说道:“您还是听太傅的吧,他不会害您的。”

    是是是,因为要害的人是我啊!

    心寒。

    我捂着心口看似还喘气,实则已经死了有一会了。

    江昭棠搂住我的手臂收紧了几分,头顶传来他一声讥讽的笑,“从来没听说过,杀我妻是为了我的。”

    “太傅说了,若是您不听劝,便只能将您打晕带走。”说落,那人抽刀而至,直往我面门袭来。

    “铮——”江昭棠持刀抵在胸前挡住了袭来的刀刃,他仰身搂紧我,腾空向后一跃与他们拉开了几尺距离。

    那人相随而上,刀刀相抵,许是要留出一只手护住我,江昭棠显得有些吃力。趁着这个空隙,有人迅速从他左侧攻来,依旧是对准他怀中的我。

    这是不搞死我不罢休吗?

    我吓得闭上了眼。

    利刃刺破皮肉鲜血喷溅,刺鼻的血腥味登时弥漫在空中,熟悉安心的气息压过了血液的味道。我瞳孔紧缩,前所未有的惊恐爬上心腔。

    江昭棠旋身将我挡在身前时,握刀的手一转,用右臂挨刀的短暂空隙,反手挥刀背将那领头的刺客打翻在地。

    现在为了给我挡刀,被人朝后捅穿了肩胛骨,血液霎时染红了白衣。

    捅刀的人似乎没想到自己会伤了他,不觉惊慌地往后退了两步。

    江昭棠稳住身形,松开抱住我的手,握住还插在他左肩的刀刃猛地用力拔出。

    只听他一声闷哼,利刃带出一串血珠,那刀应声落地。江昭棠捂住肩膀往前踉跄了两步,靠在我的身上。

    “江...江昭棠...你怎么样了?”我颤抖地抱住他,仓惶焦急地望着他肩膀的伤,无措地伸着手却不敢触碰。

    “殿下!”

    领头刺客惊呼一声,早已从地上爬起,他收回了手中的刀,慌忙抢上前来。

    “站住,别过来!”江昭棠咬牙喝止,他低低喘了两声,借着我身上的力气站直身体,用右手将我揽到怀里。

    领头刺客也不敢贸然上前,只能停住脚,望着他着急,嘴上不住劝说,“您这是何必呢,左右不过一个女人,她会挡了您的路!”

    我的目光从他的伤口流转到那群黑衣刺客身上,他们是来杀我的,哪怕江昭棠受伤了,他们也还是要杀我,这样僵持下去,说不定江昭棠失血过多会有危险,等下就是我们两个一块死了。

    要杀就杀吧,就当是我把欠江昭棠的恩情还了,莫名其妙被追杀被针对的日子,真是受够了。

    要是还能重生,我直接出家修行得了。

    “欸!你们几位不就是想杀我吗,”我高声朝对面喊,“丢把刀过来,我立马抹脖子,但是得来个人先看看他的伤。”

    这一嗓子震地黑衣人互相看了看对方,谁也没有行动,一点也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感受到江昭棠身体一抖,将我环地比刚才还要紧,令我动弹不得。

    他往外吐气,声音染上几分愠怒:“你不如先把我捅死吧。”

    我:???

    听听这是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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