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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春猎

    静芍室内,两人在窗前并肩而立,俯瞰一方京都盛景,可见日升东耀,破过浓云,挥洒在朱红青灰的京城之上,映出万道霞彩,将这片城笼罩于幻梦之中。

    远处璧山连绵,兀自岿然,飞燕结群成影,似黑曜从山头天边一划而过,流云不相遮掩,堪堪浮绕于山间,久久不散,如似人间仙境。

    窗下弦,目光所及之处,坊市门户大开,行人出街游乐,摊贩各式花样,引人流连驻足,一片欢声笑颜,民泰国安之景竟尽缩现于眼前。

    柳琬眉梢轻垂,眼角浮悦,自她来京都将近过月,却是整日埋在居室内或游曳于各大酒楼之间,尽心钻研这些京都舞姬的特色和技法,不曾想过览一眼这繁华京都。

    只一眼,便足以拨去心中云霾,重见万里光辉。

    柳琬侧身面向赵襄,朝他欠身一礼。

    赵襄不明其由,忙拂出手,将柳琬空手托起,不解道:“琬娘何故如此?此次你前来京都,我早便听闻,元日那夜,我前来捧场,本想见你一面,主家却说开业大忙,琬娘不得空见客人。”

    柳琬一边听着他言语胡乱,一面又回想起元日那夜,心中酸涩再泛起,眼里不禁盈盛难过。

    “管我如何游说,主家都不让我相见你,我别无他法,又因这几日事情也多忙,只好先去,至今晨才抽了空来见你一面,可惜今日还有他事,一会儿又要先走,实在是对不住你。”

    赵襄看这时间着急,说话也着急,于是一大片话语铺将出来,舌头都有些找不着北。

    柳琬见赵襄语无伦次,不禁觉得好笑,嘴角微扬动,眼里泪花竟也被抑了回去,如此便是这些日来最真心的一笑了。

    她回复了平静,便朝赵襄亲和道:“赵郎何必歉疚,我来京都也不在这一日两日,既然来了,便是想在此地自立下来,

    这些日,我也没闲着等你,在京都内拜访了各大酒楼花巷,那些女子亦是有些实在本领,我便忙着好生琢磨她们的身姿和舞法,便是你来寻我,也是无空与你出门闲游。”

    赵襄一摸后脑勺,尴尬挠了挠头,又不好意思道:“这几日我实在忙得很,待我空了,便来寻你,带你去京都内外各处游玩可好?”

    柳琬含笑点头,即听赵襄又道:“琬娘是如何来的京都?身边也没带侍奉丫头,独自一人可是吃了些苦?”

    柳琬抬手扶窗,昂首一望窗外京景色,傲然道:“琬娘何须独自来,凭着这身舞艺名头,自是品芝楼派人派船接了来的。”

    赵襄放心朗笑,随即目光无意从窗口斜下,便见一名戎装齐整的官兵,领着两匹上等马驹,在楼下使劲冲他招手,已是急得不行。

    赵襄无奈回头,匆匆向琬娘话别后便下了楼,随那官兵一同骑马飞驰离去了。

    柳琬在窗前逗留,片时从窗台望下,便瞧见了赵襄和那名官兵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些许琢磨,赵襄从未向她提起过自己从事些什么。

    之前,柳琬只以为赵襄是京都富家公子,如今看着,他却像是哪里的将领,然而偏偏人长得柔和良善,教人实难想象。

    柳琬摇头叹笑,不管赵襄是做什么,本都无甚关系,她柳琬只认这个知己便是。

    扬尘大道上,两人急纵飞驰,带起道上的尘土沙石,在地上一片飞舞乱滚,道边两侧草丛也随其倾倒弯折,留下一路残迹。

    “太子殿下到了苑内,先至帐里换装,官家方才出行时,见您不在已是不悦了,太子殿下还须向官家解释求谅才好。”

    太子赵襄听其所言,心中明了,又朝其问话:“怎么是李郎将来寻我,你今日不在城口当值了?”

    此人便是守城郎将李彦,听太子问话,便如实答道:“殿下身边冗从仆射祁立,被溦王殿下叫去护佑小皇子了,祁立走时暗示卑职去品芝楼寻您,这才找到,

    至于卑职,是在城口当值时被官家瞧见,官家记得卑职射艺尚可,于是遣了卑职同往南苑猎射。”

    太子听罢,倒是觉得李彦郎将谦虚了,记得那年宫变后,定安侯萧远亲自举荐李彦辖禁军为都指挥使,便是以其兵略才干及射艺精湛为由。

    太子的脸夹在疾风中,朝李彦扬声道:“那今日便可亲眼目睹李郎将的风采了!”

    南苑射场,大片广阔坪场,时值嫩草与枯黄间杂,浅草瓣上还带着晨曦水露,从间纵过还需防范滑绊,远处的林木耸立,望顶上青冠葱郁,地间枯叶零零,已是大度清理过后。

    帐群叠峦,皆聚集在坪场东面,正中大帐前,设着一方观台,台前空出了大片坪地,用于设宴使臣,攀比猎绩。

    此时旌旗猎猎,扬风而飞,兵将们在观台前列队,皆以整装领马,外朝使臣们另列一队,也已整备待发。

    王室应皆列于队前,却只溦王一人独领,皇五子年纪尚幼,只能由冗从仆射祁立单独同往射猎,太子此时却是不知去向。

    官家立在正央,迟迟不见太子即位,已是满脸不悦,不想叫那些外臣看了笑话,于是不便再等,当即一手高拂,诸能手皆向百里猎场驰发而去。

    苑围外,太子与李彦刚刚抵至,便见千骑已发,于是藏头掩面,悄悄从侧围边进入,奔往太子营帐更换了服饰,从后帐出来,再迂至观台前去牵马。

    两人只当众人皆去罢,然行至观台,便见官家同些许文臣,乃至皇后亦为太子生母,等数人皆在,一时顿足。

    而观台前方,溦王亦是整装不发,祁立携皇五子候在他身旁,一脸急色,直到眼光扫见太子,又作急中带嗔,不停朝两人使眼色。

    不巧,溦王也正瞧见那两人,回头朝官家作礼,在众人面前扬声道:“父皇,太子皇兄既已抵到,儿臣便携五弟进猎场了。”

    官家闻言,左右环看,帐后两人见躲不过了,于是皆上前见礼。

    官家看着二人,脸色涨得通红,幸得皇后在一旁安坐,虽不见维护之态,却是无形地安抚着其心态。

    稍刻,便见官家言道:“你二人来得晚了,就罚你二人一队,若是得不了头彩,还有重罚。”

    皇后闻言,只垂眼拂袖,不作声态。

    底下两人,太子和李彦纷纷拜应,五皇子赵萸见父皇言罢,忙欢蹦去太子身旁,撒起娇来,非要太子兄长携他一起狩猎。

    溦王立在一旁,心略不忿,却仍是一派和色,侧身朝太子道:“皇兄这是去了何处,连春猎这般重要之事,都能放诸脑后?”

    太子满面柔善,一面拉着赵萸的手,一面看着溦王,朝他笑道:“没什么,见一个朋友,三弟今日可是在等我,真是对不住了。”

    溦王见他说罢,竟当着众臣的面抱起赵萸亲昵,忽心中不甚忿懑,于是顾自领了马,纵骑而去,驰向了那片茂林。

    太子抱着赵萸,望见溦王策马离去,回头看向祁立,茫然问道:“三弟可是生气了?”

    祁立却是忍不住,对太子大胆翻了个白眼,嗔恨道:“太子殿下,您可真是心宽,溦王方才故意在官家面前点您,您怎么还跟他亲厚呢?”

    太子又望了眼那道已纵去不见的背影,垂眼暗叹,他也不是不知,只是觉得溦王失了储位,定是有些情绪,他既为兄长,自然该对弟幼们宽厚些。

    不等太子多想,一旁李彦便急催促几人上马,若是不想太子受罚,还得搏一搏这头彩才行,几人这才御马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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