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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尘歌游 第一百一十四章 铜炉与火锅

    铜炉下方炭火正旺,铜炉内里浆水翻腾。

    高大铜炉近旁的一处高台之上,一名头戴青铜鸟面的白衣人正在挥舞着手中旗帜,将堆垒在一旁的一箱箱原料腾空投放入沸腾滚开的铜炉之内。

    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气味在这座地宫内里蔓延弥散,可那鸟面白衣人却不闻不问,一直机械地重复着手上的操作。

    直到那十余箱灵雀尸体尽数被投放进沸煮铜炉之中,鸟面人这才收起令旗按下身前法阵,将悬于地宫之顶上的千斤铜盖降落而下,将那一锅黑红交织、雀羽沉浮的沸汤掩盖。

    伴随着一道道密封法阵在铜炉顶盖缝隙处接连展开,下方的千年炭也在风力鼓吹之下焰苗高涨,瞬间便将整座铜炉都纳入火海内里。

    瞧见赤红火焰吞没铜炉身影之后,那名鸟面白衣人这才转身走下高台,向着“炼雀殿”外大步走去。

    行过曲折幽暗的逼仄甬道,头戴青铜鸟面的白衣人也不用点燃烛蜡照明前路,便能够精准无误地踏上一阶阶岩梯不断登高向上。

    幽暗之中的那一副青铜鸟面之上是不是泛起一丝冷光,占据大半张面具的巨型眼球之中刻满了螺旋花纹,令人望上一眼便如坠迷梦幻境头晕目眩。

    而下半张面具之上高高突出的尖锐鸟喙内里还隐藏有细密交错的漆黑利齿,栩栩如生到似乎下一瞬间便会张开大口将面前的一切咬碎吞噬。

    行至甬道尽头之时瞧见朦胧光亮洒落前方岩台,白衣人这才伸手摘去脸上诡异万分的青铜鸟面,露出一张说不上有多惊艳绝美,却极为耐看的女子面庞。

    女子的五官样貌都算一般,组合至一处则是极为融洽和谐。而那双乌黑眸子内里更是神光莹莹朝气蓬勃,越是细看越会叫人心生喜欢。

    走出岩阶甬道之后的女子来到一座热浪滔天的宫殿内里,宫中有数十人正在忙碌奔波着各自的事情,替殿内那一座座丹炉增减药材、调整火力。

    此地乃是百雀王朝丹都内里,那座名震四野的药王殿内殿大厅。

    “玉子师叔好!”那些忙碌弟子们在瞧见这道许久未见的熟悉身影时候虽未停下匆匆脚步,但还是纷纷开口同这位年轻女子开口问候。

    而女子只是微微点头,脱去周身白袍丢到甬道入口的那只木箱子里,随后挥手扇去周身残留血腥气味穿过忙碌人群,向着背手立在内殿门口那道青袍身影快步走去。

    “进展如何?”不等女子开口禀报,这位头扎高髻仙风道骨的白发老人便淡淡开口询问道。

    “最后一批所有灵雀均已送入化血炉内,炉中灵液并未出现差池。”女子立在老人身旁垂首禀报,并将一枚储物玉佩交还给青袍老人。

    “你做得不错,看来这一炉‘百雀源血’应该能在年后祭炼完成。”伸手接过那枚专门用作储存鸟雀尸身的玄色玉佩,老人冲着女子赞许地点了点头。

    “都是弟子应该做的。”女子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的连声说道,却被老人伸手拍了拍肩头。

    “你在炼雀殿内闭关数月,还不知道那件事吧。”老人话锋一转,望向女子那双讨喜眸子淡淡说道。

    “不知师尊是指何事?”

    为了完美炼制那一炉“百雀源血”,女子在九月上旬便已经进入炼雀殿内着手准备诸多事宜,自然是不知道在这期间外界发生的大事小情。

    “你七师叔死在了天霖境内,那座沉香山脉内里。”老人的语气波澜不惊,却令身旁女子浑身一震,目光之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七师叔他怎会陨落......”徐玉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七师叔他老人家乃是一位七阶如意境强者,为何会折戟在荒无人烟的沉香山脉之中?

    “老七他自从脱离药王殿,加入灵羽卫之后就很是心浮气躁。人若是心生贪念便会铤而走险,到了那时候就算死到临头也犹不自知。”

    青袍老人似乎并不意外那名灵羽卫大谍子会落得惨死他乡的下场。

    当初心高气傲的老七离开药王殿加入灵羽卫时,他便并没有出言阻止,反而默许对方将药王殿的青铜鸟面炼制之法一并带走。

    这一举动并非是在刻意交好灵羽卫那位大头目,而是老人在替自己的师尊了解这一段孽缘因果。

    毕竟师尊他老人家生前最是疼爱老七,作为现任药王殿殿主的他自然也不想忤逆先师遗命。

    “能够让如意境的七师叔陨落身亡,莫非是天霖朝廷出手了?”徐玉子虽然对那位没见过几面的七师叔并没有多少感情,可对方毕竟是出身自药王殿内,还是不由得多问了几句。

    “听说是巡天司出手,明面上给出理由是老七潜入沉香山脉,非法拘禁朝廷命官。”曾山城拈动花白胡须眯眼说道。

    而听到“巡天司”三个字后,徐玉子不由皱起眉头。

    天霖王朝巡天司的鼎鼎大名就算是她这种喜欢埋头修炼制丹的“宅女”都如雷贯耳,毕竟自家百雀王朝的灵羽卫每年都会在对方手中折损数十上百名精锐谍子。许多被生擒后通过人质交换重回百雀的间谍便会被送入药王殿内精心治疗。

    “不管怎样,间谍的身份一旦暴露,吃亏的终究是派遣者一方。别看巡天司每年打杀多少其他王朝派遣过去的谍报探子,咱们灵羽卫清理出来的钉子暗桩也从来不是个小数目。”知道自家弟子寻常不怎么接触这等大国捭阖、王朝争锋,曾山城解释一句之后也并未再多说些什么。

    “可二师叔他现如今不就是在天霖京城么,我担心......”

    徐玉子还是放心不下自家二师叔的安危。

    与离开药王殿的七师叔不同,二师叔李丹凤平日里可是最照顾徐玉子她们这群小辈弟子,当初徐玉子还是少女的时候因为恐惧杀生不敢以灵雀入药,曾经被青袍老者关了整整十日禁闭反思清醒,期间还是二师叔经常偷偷来安慰少女,带给徐玉子各式各样的坊间小吃与民俗趣闻。

    现如今的徐玉子虽然都已经可以独自炼制“百雀源血”,却依旧没有忘记二师叔对自己的好。

    “担心他作甚,那家伙是顶着我药王殿的名义光明正大进入天霖境内,若是出了什么事的话我等反倒是要追究问责天霖朝廷呢。”伸手拍了拍女子的头,老人笑着安慰徐玉子说道。

    即便暗地里都在朝着对方疆域中播撒眼线谍子,可明面上的百雀王朝与天霖王朝仍保持着正常联系,而代表药王殿访问天霖的李丹凤自然不用担心巡天司那帮索命鬼来找自己的麻烦。

    因为那座第十寺即将礼成落地开庙迎客的缘故,天霖王都此时挤满了四面八方诸多见礼外客可谓是热闹至极。

    “我就怕那些天霖朝廷的走狗不识好歹,处处为难二师叔......”女子不由小声嘟囔说道。毕竟自打她出生之前,百雀王朝与身旁的这位后起之秀就有些不对付,天霖王朝刚刚开国之时二者之间还爆发了几场小规模战役。

    作为百雀子民,徐玉子自然是对于天霖王朝天生没什么好感。

    “凭那家伙的本事到哪里吃不开,说不定在那天霖王都内里正过得逍遥快活呢。”老人捋着胡须望向殿外那场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笑着说道。

    一旁的女子也不再多言,安静站在师傅身旁一同欣赏着皑皑白雪装点之下的丹都胜景。

    ......

    ......

    “咕噜咕噜......”

    鼎盛沸腾的赤红汤汁内里娇嫩羊肉快速变色,老练的饕客举箸耐心等待。

    不待肉质煮老煮柴,两双乌木筷子便抄底打捞锅中肉片,将恰到好处的羔羊尽数救出火海,请入各自碗中。

    雪白与褐灰交织的羔羊肉片之上沾染点点赤色油花,又被两位食客各自送入蘸碟之中摸爬滚打一圈,最终的归宿才是各自急不可耐的深渊巨口。

    狠狠吞下一口裹满红油蘸料的鲜美肉片,李丹阳脸上的红色立刻再重三分,咀嚼咽下后嘶哈着举起搁在一旁的酒盅一饮而尽。

    “唔......爽利得很!”摸了摸嘴后李丹阳满足的笑眯起眼,又伸手替自己满了一杯后重新拾起公筷向着清空的沸腾汤水内里再添新客。

    而坐在李丹阳对面的年轻道人则是蘸着麻酱碟细品羔羊的丰腴鲜美,手边搁放的也不是精酿美酒,而是一壶茶水。

    “这麻将碟子真有那么好吃?”吃惯了红油碟的李丹阳一边等待着下一批美味出锅,一边挑眉望着那道人开口问道。

    “好不好吃,来一碟尝尝不就知道了。”年轻道人虽不像李丹阳那般狼吞虎咽,但速度也着实不慢,紧着下一锅羊肉烫好之前便清光了碗中的库存余量。

    听闻此言的李丹阳摇了摇头拒绝说道:“火锅不吃辣,那还吃啥子火锅嘞。”说话间又一锅鲜美肉片烫熟出锅,被二人各自瓜分干净。

    “那是你没吃过正儿八经的铜炉涮肉,品的就是食材的那份原汁原味的甘美香醇。”道人也被桌上炭火烘得面色发烫,抬手扇了扇后又开始向着锅中添加其他食材。

    “铜炉?那还是算了。”一想起来自家药王殿的地宫内里那只巨大铜炉,李丹阳不由被羊肉噎了一口,赶忙用烈酒漱口之后拍着胸脯摆手说道。

    不光是小玉子不喜欢那座终年血腥气不散的“炼雀殿”,就连他这个在药王殿内呆了许久的二长老也始终厌恶那里。

    依旧一副青年样貌的李丹阳摇了摇头将炼雀殿等事情抛到脑后,毕竟如今美食当前,再想些反胃的事情未免太过煞风景了。

    夹起一块嫩豆腐的年轻道人轻吹两口之后却不急着送入嘴中,而是支起胳膊撑在椅背上,转头望向楼外绵绵大雪笑着说道:“这雪看起来又要下个没完,不是才停没几天么。”

    对过的李丹阳尝了一嘴豆腐之后被烫得连声呜咽,好不容易才将那口熔岩咽了下去后赶紧抓起酒壶直接对饮来消解余温。

    “都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东西看着不温不火,一不小心就能将人烫个够呛呢。”将那筷子豆腐放在麻酱碟上,道人一边笑着李丹阳的窘状,一边用筷子从中夹开豆腐块。

    看似凉了下来的玉白之间顿时升腾起一股滚烫热气,将两半豆腐分别裹满麻酱蒜泥与葱碎之后,道人这才不紧不慢将其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嘶......我也不常吃这火锅里的豆腐,谁承想还有这般威力。”吐了吐舌头的李丹阳盯着滚沸辣汤里的豆腐块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

    “吃一堑长一智,你这种聪明人不该再犯同样的错误第二次。”

    捞起一块毛肚放进碗里,年轻道人似笑非笑望着面前的青年开口说道。

    听闻此言的李丹阳不由放下筷子,轻皱眉头开口说道:“李兄可是在提醒丹阳?”

    “小道士不过是有感而发感慨两句,又哪里敢提点丹都药王殿的二长老呢?”年轻道人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面上笑容依旧不减。

    望着面前刚结识不久却让自己感到分外投缘的年轻道士,李丹阳面色随之一沉,细细琢磨起来对方先前的话语。

    而那年轻道人则是趁着李丹阳陷入沉思的空档下箸如飞,快速消灭着桌上的各式菜肴肉片与火锅丸子。

    在与这位跟自己同姓的年轻道人相处之时,李丹阳可不记得曾经泄露给他自己的身份。而道人竟能打趣般的随口点破,自然肯定不只是一位落魄道士这么简单。而这些天来的不断试探也更加让李丹阳确定自己的猜想。

    “莫非李兄指的是那件事......”李丹阳眼中精光一闪,半惊半惧地望向桌子对过年轻道人低声问道。

    “什么这件事那件事,小道我眼前只有吃火锅这一件事。毕竟民以食为天,入口的东西可是最重要的。”筷尖戳起一枚鹌鹑蛋的年轻道人嘿嘿一笑继续开吃。

    “可那件事又并非我药王殿可以左右的了,王命降旨,我等也莫敢不从......”确认对方已经知道真相的李丹阳一脸苦涩,长叹一口气低声说道。

    正如年轻道人所言,李丹阳从小便聪颖过人天赋绝伦,就连通过药王殿考核都没费什么力气,更是被当时的药王殿殿主一眼相中收入座下。

    而今眼前的年轻道士明显是在旁敲侧击提醒自己,那他便更不能放弃眼前大好机会。

    “药王殿可不是阎王殿,哪里能那般轻易炼制出当世奇毒。”瞧见眼前李丹阳那副唉声叹气的模样,年轻道人似乎也不想让这顿火锅变得乏味无趣,抬手又添了三盘鲜切羊肉与各色菜式之后对着李丹阳开口说道。

    一听此言李丹阳心神大震,果然眼前这位已经知晓了百雀王朝秘密布置给他药王殿的任务。

    不算已经离开药王殿的老七之外,除了殿主与身处天霖王都得自己之外,剩余四位药王殿长老都在为了那件事闭关不出。

    百雀天子曾在不久前签下一道密令,要求精通药理擅长丹道的药王殿秘密炼制一道无色无味的奇绝毒药,至于用在何处不需询问曾山城与李丹阳他们也心知肚明。

    现如今能算得上百雀王朝眼中钉、肉中刺的,便唯有蒸蒸日上、国力昌雄的那位近邻天霖王朝。

    天霖王朝当今天子正值鼎盛壮年,治下民生富足兵马雄壮,似乎又有着新一轮的扩张趋势。若是战火再起,速来敌对且国境毗邻的百雀王朝毫无疑问变回成为首要目标。与其被动挨打,不如先手发难。只要能够顺利暗杀天霖皇帝,那么天霖王朝必定会陷入混乱之中,开疆拓土的熊图霸业也便无从谈起。

    更何况百雀朝廷也有着隐秘交好的一脉皇子派系,若是那位夺嫡成功承临大统,往后的日子里百雀王朝便会更加高枕无忧。

    “李兄的意思是......拖字诀?”李丹阳敏锐地觉察到面前年轻道人的言下之意,主动敬了对方一杯酒。

    而这一次酒盅与茶杯碰撞交击的时候,一方的位置便放得极低极低。

    喝了口茶水缓解辣锅激辛,年轻道人又加了一筷子贡菜边嚼边说道:“王命不可违,又没说不可拖。即便你们药王殿当真呕心沥血炼制出那‘离魂落魄散’来,就能肯定让这王都京城再下一场悲雪么?”

    天子陨落,举国同悲切。万民素缟,状若大雪飞。

    李丹阳并没有惊讶于眼前道人知道的如此之多,连那“离魂落魄散”这名字也能随口道出。已经见怪不怪的男人只是在细细思索道人话语。

    “若是天霖皇帝不死,你丹都药王殿等同于跟百雀王庭彻底锁死,再没有任何退路可言。”年轻道人再一次清空桌面后满意的拍了拍肚子,捻了根竹签叼在嘴里与李丹阳随意说道。

    听闻此言,李丹阳眼中闪过心悸惊色,一身醉意也早已被窗外风雪尽数吹醒。

    “若非与你们药王殿有些渊源,我也实在懒得掺和进你们这些破烂事里。那百雀皇帝想要一口吞下热豆腐,就得做好肠穿肚烂的觉悟。”

    年轻道人叼着竹签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火锅香气后穿好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破旧棉服,提起那只破旧竹箱重新背上。“小道言尽于此,听与不听,亦或者怎么听那就是你们药王殿的事了。”

    李丹阳也跟着站起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年轻道人冲着自己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莫要浪费粮食酒水,吃完记得下楼结账。”

    话语落下,道人便转身离开向着楼下走去,只留李丹阳一人站在原地。

    眼神复杂的李丹阳对着年轻道人鞠了一躬之后目送对方离开,而后重新坐了下来。

    自己的碗盘油碟之中的羊肉青蔬已经凉透,男人却毫不介意大口吞下腹中。

    而那剩余的半壶烈酒也被李丹阳尽数灌下,微冷的身子也随之重新暖和起来。

    眼下的局面尚且不算最糟,仍有斡旋周转的余地。只是殿内方针似乎要重新改变,再不能一味向着百雀王庭靠拢,药王殿也需要开始准备自己的后路了......

    ......

    ......

    天霖王都以南的彩云郡内霜白漫天,厚厚积雪很快便堆积超过一尺有余。许多百姓农户都得冒着大雪走出家门清扫屋顶房檐,以免磅礴大雪压塌自家屋头宅院。

    而窝在郡主府内的楚然等人自然不用操心扫雪事宜,一道炭火地龙便将严寒风雪尽数隔绝至屋外。

    卧在榻上的楚然盖着一张青绒麒麟织,露在外面的锁骨领口隐约还能瞧见几根绷带缠绕其上。

    在孤雁城外与姜紫见面之时,少女便敏锐地觉察到楚然身上的伤势,而后赶来的曹心柔与赵殊在听到楚公子竟然被一剑穿胸而过的时候皆是惊得花容失色,众人连夜赶回彩云城郡主府内,寻了位德高望重的老医师来为楚然切脉问诊。

    自己的身体楚然自然清楚得很,奈何拗不过众女也只得听凭摆布卧床静养。不过好在此处已经离着京城很近很近,即便歇上几天也来得及在春试大比开始之前赶到王都。

    “这么说来,那遁入魔道的庞天河是被庞紫薇亲手除掉,庞家大公子又是在某处不知名遗迹试炼中身负重伤差点丧命?”

    听着赵殊命人打探来的坊间传闻,楚然不由得挑了挑眉说道。

    “是啊,所以说庞家这一次的秘境之行也真够倒霉的。”赵殊叹了口气道。她虽然对于庞天河素来感官极差,可听到对方丧命在天人府邸内里的消息时却还是大吃一惊。

    一旁的曹心柔则是瞧了瞧软榻上的楚公子,又看了看公子身旁端着汤药吹拂热气的糜小小,最终还是把话咽回到了肚子里。

    那位紫薇姑娘似乎并不想将楚公子牵扯进麻烦中去呢。

    只不过曹心柔并不清楚,其实不光庞天河的陨落与楚然脱不开干系,就连那位庞凌霄的重伤垂死也完全是软榻上的少年亲手造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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