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政治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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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国家选举委员会就是个草台班子，什么都没有，本质上陷入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困境，按照其选举办法来产生国委压根不现实。
所以，第一届国委的人选只能由现在参会的众人自行推选。
再说直白点，就是通过交涉来分配。
“国委没有正式级别，属于是兼任的政治名衔，所以，在坐的各位都可以担任国委，并行使国委在选举会议期间的权力。”
张四维眉关一挑：“这么说来，那是不是也可以毛遂自荐？”
“当然可以。”
“那省心，咱们速战速决，都别耽误时间。”张四维言道：“四直十六省的知府、巡抚共有二十人，这就先定下二十个席位，然后中直各衙门主官十三人占十三个席位，排名前二的侍郎和副官共有二十六人再占去二十六个位置，这就是五十九个了。
重要性较高的下属司局单位如礼部的教育司、外交司，户部的度支司，吏部的考成司，工部的河道运司等五个司郎中主官占去五个。”
张居正看向张四维：“这也才六十四个位置。”
“剩下的六十六个嘛。”张四维呵呵一笑：“咱们只是推行国宪并不是取消皇帝，宗室和武勋那总得给留点位置吧，我看宗亲给五个、武勋给五个就很合适，还剩五十六个，全给大都督府便是。”
张居正的脸色顿时一变：“张部堂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全给大都督府，你是打算让一群顶盔掼甲、腰里别着刀枪的将军来参选？”
“都是为国效力，武官凭什么不能挂上名衔？”
张四维顶了回去：“总不能如此重文轻武吧。”
“这不是轻重的问题。”张居正坚持道：“这是让军权干涉国家，岂能有好？”
眼瞅着两人又要吵起来，老好人郑大同又站出来和稀泥了。
“两位部堂，今天时候不早了，要不先到这，明天再聊、明天再继续聊。”
这么大的事确实也不可能一天就达成共识，众人更明白，所谓的明天再聊，无非就是给个缓，大家私下还得沟通。
张四维走出文渊阁，和李崇交流了一下眼神，便已是心照不宣的相继离开。
当晚，诺大的南京城不知道要开多少私下间的小聚会。
“国宪政治和咱们玩了几千年的帝党政治有本质区别。”
在远东酒楼张四维这个小圈子中，陆鸣露了面，他侃侃而谈的说道：“咱们只有在这个新的选举委员会中占据足够多的位置，才能保证太师牢牢把舵，要不然，早晚被张居正那群人把国家玩的一团乱。”
“朝廷这，咱们的人还是比较多的。”
张四维列出一个名单来：“张居正那边无非就是一个吏部、一个海关、一个兵部和一个国管局，其他九个衙门的主副官基本都是出自太师门下，至于四直十六省，四直里面南京、上海和广州那是咱们的，浙江、安徽、江苏、广东四省也都是咱们的人，只能说张居正干了那么多年吏部尚书，确实在地方提拔任命了一些人，不过也不见得都听他张居正的。”
“要我说，咱们搞复杂了。”赵贞吉言道：“别看现在张居正蹦的欢，主要还是太师不露面罢了，要是太师露个面，定个调子，各衙门、各省主官哪敢旗帜鲜明支持张居正？
大家都是在观望，不敢贸然站队，明天请戚继光、俞大猷、岳长林三人先到文渊阁扔几句狠话，你看，效果绝对立竿见影。”
“赵部堂说的有道理。”陆鸣表示支持：“这三位将军若是能出面说几句，那些个跳梁小丑立马就会老实下来，我看还是咱们这段时间脾气太好，给了这群人一种咱们软弱可欺的错觉罢了。”
“就怕戚继光几人不愿意出面干涉这件事。”
“瞎说。”
陆鸣直接挥手：“他们能有今天，哪一个不是太师的提拔，不听太师难道听张居正的？张居正有个屁的根基，赵部堂握着户部、陆行长管着央行，钱袋子在咱们这攥着呢。”
“陆会长，我不是说戚继光他们不听太师的话，我是担心现在太师不露面，戚继光等人不敢贸然掺和进来。”
工部尚书陈仲文开口言道：“现在的问题就是这般，太师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们这些人心里实在没底。”
“对。”裴锦超也道：“要是能请太师明天往文渊阁里一坐，就看那些人还敢说什么。”
“我大哥不会出面的。”陆鸣摆手道：“现在是推行国宪的关键点，如果我大哥出面，强权逼迫，那就不符合国宪精神了，我大哥就想看看咱们自己能不能争气，各位大人，不能什么事都指望我大哥来办吧，咱们那么多年受太师恩德，该到咱们报恩的时候了。”
众人点头。
“有道理，咱们必须和张居正他们对抗到底，一百三十个位置，咱们最少要拿下一百个。”
“对，最少拿下一百个。”
——
就在张四维等人碰头密议的时候，张居正这里也是高朋满座，一群人围在一起，只是他们这里的气氛稍显沉闷。
“今天张四维提到了大都督府，看来是打算拿戚继光等人来给咱们施压了。”
“这不是耍无赖吗。”蒋如俨气的跺脚：“这和拿刀架在咱们脖子上逼着咱们低头有什么区别。”
俞传正叹气：“形势比人强，人家就是耍无赖你又能怎么办？”
“大都督府那，势必然是要给点的，但不能给多。”张居正算了笔帐：“五十多个肯定不行，但是二三十怕是跑不掉。”
“这样一来，张四维那就有接近七十个位置了。”
“不止吧。”谭纶皱眉道：“现在咱们这满打满算才只有三十多人选，可还剩下接近一百个呢。”
张居正摇头一叹：“咱们的根基还是太浅，要是能再拖个两三年，说不准咱们能占到五十个左右，或许仍旧很少，但只要控制住他们的数量不超过八十七，那么，我大明朝就不再只是一家之天下。”
“明天的会恐怕仍旧不会容易。”
谭纶无奈摇头：“咱们手里没兵，无法形成有效的威慑力。”
“谁说没兵的。”蒋如俨看向谭纶：“谭总督的海关不是有十几万边防军和缉私海警吗。”
“别胡说！”
张居正及时喊了一句：“这种话以后不要说，要不然传到太师耳朵里，会害了谭总督的。”
蒋如俨连忙住嘴，惊的一身冷汗。
海关的部队是陆远当年一手拉扯起来的，先不说里面上上下下有多少陆远的人，单说一点，谭纶要是敢动这种心思，绝不可能再有一丝生机！
不单单是谭纶，包括提出这个坏主意的蒋如俨。
由着你们上蹿下跳的搞国宪选举已经很给面子了，还敢动心思玩拥兵自重？
真当陆远不杀人啊。
“张四维说要给大都督府位置，但也未必有能耐请动戚继光等人出面为其站台，无非是给咱们一点言语上的压力罢了。”张居正分析道：“一旦戚继光露了面性质就变了，军权政治要不得，太师不露面就是警告咱们，咱们必须守规矩，谁破坏了这个规矩，绝不会有好下场。”
几人点头，最后无奈叹气。
“尽可能的争取吧。”
谭纶说道：“张阁老的意思是，哪怕咱们只能守住十个二十个就足够了，起码证明太师他，的确没有完全独裁国家的打算。”
“十个二十个肯定不够。”张居正有自己的坚持：“底线最少三十。”
“难。”
“再难也要试试。”
张居正态度坚决：“只要他们答应，咱们才能让这个步，尽快成立选举委员会，选出第一届国宪体制下的内阁。”
“那就按照叔大的意思来吧。”
谭纶最后苦笑一声：“这下庙堂可是成菜市场咯，想到明天的讨价还价，简直好笑。”
“但起码好过皇帝一言决定国家生死。”
张居正反倒很轻松：“我大明朝再出一个太上皇那样的皇帝，就真要亡国了。”
天底下任何一种政权结构都有优缺点，谁也没本事搞出一个完美无缺的，这是常识。
与其迷信于某一种政权组织结构完美无缺，倒不如踏实下来，努力去做好将来必然面对的查漏补缺工作。
也就是，随着时间的推演、社会生产力水平的变化、社会矛盾累生质变的过程中能够及时的应对和处置，这样才是最正确的。
决不能把眼睛蒙上，认为看不到错误就代表错误不存在的思想万万要不得。
像嘉靖那样往深宫中一躲，就认为国家四海升平、繁荣富强，这就是历史证明过的错误。
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躲避。
国宪政治比帝制政治起码在这一点上还是有那么点优势的。
那就是谁也不能忽视矛盾。
皇帝可以躲起来，首辅躲不掉。
再不解决矛盾，当所有人全都火烧屁股的时候，那是真能把你这个首辅换掉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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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第一届国委的人选只能由现在参会的众人自行推选。
再说直白点，就是通过交涉来分配。
“国委没有正式级别，属于是兼任的政治名衔，所以，在坐的各位都可以担任国委，并行使国委在选举会议期间的权力。”
张四维眉关一挑：“这么说来，那是不是也可以毛遂自荐？”
“当然可以。”
“那省心，咱们速战速决，都别耽误时间。”张四维言道：“四直十六省的知府、巡抚共有二十人，这就先定下二十个席位，然后中直各衙门主官十三人占十三个席位，排名前二的侍郎和副官共有二十六人再占去二十六个位置，这就是五十九个了。
重要性较高的下属司局单位如礼部的教育司、外交司，户部的度支司，吏部的考成司，工部的河道运司等五个司郎中主官占去五个。”
张居正看向张四维：“这也才六十四个位置。”
“剩下的六十六个嘛。”张四维呵呵一笑：“咱们只是推行国宪并不是取消皇帝，宗室和武勋那总得给留点位置吧，我看宗亲给五个、武勋给五个就很合适，还剩五十六个，全给大都督府便是。”
张居正的脸色顿时一变：“张部堂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全给大都督府，你是打算让一群顶盔掼甲、腰里别着刀枪的将军来参选？”
“都是为国效力，武官凭什么不能挂上名衔？”
张四维顶了回去：“总不能如此重文轻武吧。”
“这不是轻重的问题。”张居正坚持道：“这是让军权干涉国家，岂能有好？”
眼瞅着两人又要吵起来，老好人郑大同又站出来和稀泥了。
“两位部堂，今天时候不早了，要不先到这，明天再聊、明天再继续聊。”
这么大的事确实也不可能一天就达成共识，众人更明白，所谓的明天再聊，无非就是给个缓，大家私下还得沟通。
张四维走出文渊阁，和李崇交流了一下眼神，便已是心照不宣的相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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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东酒楼张四维这个小圈子中，陆鸣露了面，他侃侃而谈的说道：“咱们只有在这个新的选举委员会中占据足够多的位置，才能保证太师牢牢把舵，要不然，早晚被张居正那群人把国家玩的一团乱。”
“朝廷这，咱们的人还是比较多的。”
张四维列出一个名单来：“张居正那边无非就是一个吏部、一个海关、一个兵部和一个国管局，其他九个衙门的主副官基本都是出自太师门下，至于四直十六省，四直里面南京、上海和广州那是咱们的，浙江、安徽、江苏、广东四省也都是咱们的人，只能说张居正干了那么多年吏部尚书，确实在地方提拔任命了一些人，不过也不见得都听他张居正的。”
“要我说，咱们搞复杂了。”赵贞吉言道：“别看现在张居正蹦的欢，主要还是太师不露面罢了，要是太师露个面，定个调子，各衙门、各省主官哪敢旗帜鲜明支持张居正？
大家都是在观望，不敢贸然站队，明天请戚继光、俞大猷、岳长林三人先到文渊阁扔几句狠话，你看，效果绝对立竿见影。”
“赵部堂说的有道理。”陆鸣表示支持：“这三位将军若是能出面说几句，那些个跳梁小丑立马就会老实下来，我看还是咱们这段时间脾气太好，给了这群人一种咱们软弱可欺的错觉罢了。”
“就怕戚继光几人不愿意出面干涉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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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鸣直接挥手：“他们能有今天，哪一个不是太师的提拔，不听太师难道听张居正的？张居正有个屁的根基，赵部堂握着户部、陆行长管着央行，钱袋子在咱们这攥着呢。”
“陆会长，我不是说戚继光他们不听太师的话，我是担心现在太师不露面，戚继光等人不敢贸然掺和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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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裴锦超也道：“要是能请太师明天往文渊阁里一坐，就看那些人还敢说什么。”
“我大哥不会出面的。”陆鸣摆手道：“现在是推行国宪的关键点，如果我大哥出面，强权逼迫，那就不符合国宪精神了，我大哥就想看看咱们自己能不能争气，各位大人，不能什么事都指望我大哥来办吧，咱们那么多年受太师恩德，该到咱们报恩的时候了。”
众人点头。
“有道理，咱们必须和张居正他们对抗到底，一百三十个位置，咱们最少要拿下一百个。”
“对，最少拿下一百个。”
——
就在张四维等人碰头密议的时候，张居正这里也是高朋满座，一群人围在一起，只是他们这里的气氛稍显沉闷。
“今天张四维提到了大都督府，看来是打算拿戚继光等人来给咱们施压了。”
“这不是耍无赖吗。”蒋如俨气的跺脚：“这和拿刀架在咱们脖子上逼着咱们低头有什么区别。”
俞传正叹气：“形势比人强，人家就是耍无赖你又能怎么办？”
“大都督府那，势必然是要给点的，但不能给多。”张居正算了笔帐：“五十多个肯定不行，但是二三十怕是跑不掉。”
“这样一来，张四维那就有接近七十个位置了。”
“不止吧。”谭纶皱眉道：“现在咱们这满打满算才只有三十多人选，可还剩下接近一百个呢。”
张居正摇头一叹：“咱们的根基还是太浅，要是能再拖个两三年，说不准咱们能占到五十个左右，或许仍旧很少，但只要控制住他们的数量不超过八十七，那么，我大明朝就不再只是一家之天下。”
“明天的会恐怕仍旧不会容易。”
谭纶无奈摇头：“咱们手里没兵，无法形成有效的威慑力。”
“谁说没兵的。”蒋如俨看向谭纶：“谭总督的海关不是有十几万边防军和缉私海警吗。”
“别胡说！”
张居正及时喊了一句：“这种话以后不要说，要不然传到太师耳朵里，会害了谭总督的。”
蒋如俨连忙住嘴，惊的一身冷汗。
海关的部队是陆远当年一手拉扯起来的，先不说里面上上下下有多少陆远的人，单说一点，谭纶要是敢动这种心思，绝不可能再有一丝生机！
不单单是谭纶，包括提出这个坏主意的蒋如俨。
由着你们上蹿下跳的搞国宪选举已经很给面子了，还敢动心思玩拥兵自重？
真当陆远不杀人啊。
“张四维说要给大都督府位置，但也未必有能耐请动戚继光等人出面为其站台，无非是给咱们一点言语上的压力罢了。”张居正分析道：“一旦戚继光露了面性质就变了，军权政治要不得，太师不露面就是警告咱们，咱们必须守规矩，谁破坏了这个规矩，绝不会有好下场。”
几人点头，最后无奈叹气。
“尽可能的争取吧。”
谭纶说道：“张阁老的意思是，哪怕咱们只能守住十个二十个就足够了，起码证明太师他，的确没有完全独裁国家的打算。”
“十个二十个肯定不够。”张居正有自己的坚持：“底线最少三十。”
“难。”
“再难也要试试。”
张居正态度坚决：“只要他们答应，咱们才能让这个步，尽快成立选举委员会，选出第一届国宪体制下的内阁。”
“那就按照叔大的意思来吧。”
谭纶最后苦笑一声：“这下庙堂可是成菜市场咯，想到明天的讨价还价，简直好笑。”
“但起码好过皇帝一言决定国家生死。”
张居正反倒很轻松：“我大明朝再出一个太上皇那样的皇帝，就真要亡国了。”
天底下任何一种政权结构都有优缺点，谁也没本事搞出一个完美无缺的，这是常识。
与其迷信于某一种政权组织结构完美无缺，倒不如踏实下来，努力去做好将来必然面对的查漏补缺工作。
也就是，随着时间的推演、社会生产力水平的变化、社会矛盾累生质变的过程中能够及时的应对和处置，这样才是最正确的。
决不能把眼睛蒙上，认为看不到错误就代表错误不存在的思想万万要不得。
像嘉靖那样往深宫中一躲，就认为国家四海升平、繁荣富强，这就是历史证明过的错误。
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躲避。
国宪政治比帝制政治起码在这一点上还是有那么点优势的。
那就是谁也不能忽视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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