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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不同的朱雀街游行,与李隆基论开元宰相

    长安没有皇帝,便不再是国都。

    百姓一度因李隆基的逃离,人心散去,王公贵族人人自危,宫女宦官想方设法逃离,监狱犯人无人看管。

    李瑄没有让人遮掩李隆基的“千乘万骑西南行”。

    市坊之间,都流传着叛贼安禄山攻破潼关,圣人仓惶逃离的故事。

    安禄山的叛军所过残戮,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从河南逃亡关中的百姓,口口相述被叛军占领的悲惨。

    使得潼关成为长安百姓心中的一道防线。

    潼关被攻破,百姓向终南山内逃亡是必然的。

    百姓失去皇帝,就是失去主心骨。

    天空蒙上阴云,东北的恶狼即将入关,渭水将变成血红色,无数坟墓被掘开,生民与亡灵都不得安息。

    在这种绝望之下,天水王李瑄如曙光一样从天而降。

    哪怕之前朝廷将李瑄定义为“李贼”。

    但十来年间打下的威望,使无数生民将意志加在李瑄身上。

    特别是李瑄剿灭叛军先头部队的消息传出后,更坚定京兆百姓的信念。

    有一种“公不出山,奈苍生何”的即视感,人们认为想要剿灭凶残的叛乱,除了天水王,没有别人。

    民心稳定,京兆百姓不再奔逃,回归长安。

    更重要的是,无能的杨国忠和穷奢极欲的“五杨”,被李瑄以“清君侧”的方式缉拿。

    杨氏门楣显贵,无以复加。

    她们得宠的时候不但欺民,也欺权贵。

    即便得到贿赂的百两黄金,她们依旧认为对方是巴结她们,将对方当做猪狗一样呼来喝去。

    公主、驸马、皇孙、宗室、大臣、士族、贵族、宦官、豪商。

    从西北的修正坊,到东南的曲池;从东北的十六王宅,到西南的永阳坊。

    不同阶级,不论富贵,都嫉恨杨氏。

    杨氏破落,得到惩罚,长安士庶无不拍手称快。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安禄山打着清君侧旗号,两个月不到,看到宫殿龙椅,就忍不住称帝。

    狼子野心显露无疑,坐实反叛的罪名。

    而李瑄也是清君侧,却逮捕杨国忠和五杨,未迫不及待当皇帝。

    不管未来如何,李瑄现在是百姓和许多文人士子的希望。

    但同时,也令一部分人感觉到不满和惧怕,那变革之火,恐要再次燃烧,并无比猛烈。

    人心摇晃,总有极端,总会猖狂。

    明德门,朱雀大街。

    随着羽林仪仗进入后,响起热烈的欢呼声,终于被他们等到了。

    青壮百姓,老弱妇孺都立于街道两旁,人太多,以至于摩肩接踵,他们满怀希望的看着明德门。

    连月的紧张,随着天水王还京的消息传来松弛,长安百姓的脸上洋溢着崇敬与喜悦。

    在他们的注视下,羽林仪仗缓缓进前。

    半刻钟后,皇帝龙辇在六匹颜色各异的宝马驱使下,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车身雕刻龙凤图案,还镶嵌着珍珠宝石,彰显着皇帝的威仪。

    和以往不同的是,龙辇上除驾车的羽林郎外,红色华盖之下坐着两个人。

    大唐皇帝李隆基。

    以及身披金甲的李瑄。

    英武不凡,不变的面容,一如往常的微笑,如沐春风。

    谁言这是叛贼呢?

    “小相公……”

    “圣人……”

    两侧的百姓先后呼拜,激动万分。

    他们有人对马车上的李隆基和李瑄作揖行礼;有的老者情感难抑,跪拜于地;有的用手擦拭泪水;有的驻足旁观,感慨万分。

    老人、孩童、妇女,都会第一时间看李瑄,而非李瑄旁边的李隆基。

    直到这一刻,许多人才心安。

    “太好了,圣人平安归京,有小相公辅佐,安贼不足为虑。迟早可以收复洛阳,使天下海晏河清。”

    “以为圣人与小相公反目,没想到是和和睦睦。文武百官拱卫着圣人和小相公,杨氏已除,朝廷终于团结。”

    “天生小相公,是国家之幸,百姓之福。”

    “若非小相公在九载罢相,怎会有安禄山的叛乱?杨国忠误国误民,罪该万死。”

    “是啊!要是小相公在,十三载的大雨一定不会饿死人。”

    “还有南诏之战,是杨国忠这狗杂碎让我儿尸骨无存。”

    “希望上天保佑小相公尽早平定叛乱,使山河安稳。”

    长安百姓看到如此场景,所联想到是“君臣和睦”。

    圣人邀请清君侧、平叛乱的小相公坐在龙辇上同行,代表一定会再次拜小相公为首席宰相,拨乱反正。

    也有一些有识之士,从李瑄、李隆基以及文武百官的神态上,发现无形中的刀光剑影。

    李隆基一向喜欢被百姓欢喝的感觉,他认为那样才会展现自己的威仪。

    是以,李隆基在天长节上会宴请长安的古稀老人,与民同乐。

    在前往曲江、大明宫的时候,李隆基有时候会不行夹城,接受长安百姓的拜见。

    但此刻李隆基却没有一丝精神。

    他听到的欢喝,多是“小相公”,他这个昔日的“圣人”,仅仅是回到长安而已。

    人们把希望,放在李瑄身上。

    文武百官见李瑄深得民心,不禁复杂。

    这不像是一个夺权的权臣该有的姿态啊!

    回顾以往,一切都显得太自然。

    安禄山叛,李瑄入京,像是顺理成章一样。

    可现实就是整个长安的飞龙禁军、龙武军、羽林军、金吾卫都被李瑄收编。

    原本的禁军将领,全部下课。

    转而被李瑄提拔曾在边军服役的士卒,如张小敬这样,直为飞龙禁军的统帅。

    而护卫皇帝的人,都变成李瑄的亲卫天策,似乎是取代原本的羽林和龙武。

    安禄山叛军消灭了大唐的禁军主力,致使整个关中地区不再有彍骑,让李瑄畅通无阻。

    “奸相杨国忠,打死他……”

    文武百官的队伍之后,是坐在囚车上的杨国忠。

    关中暴雨,让长安百姓对杨国忠恨之入骨。

    一代奸相被天水王抓起来了,真是解气啊!

    长安百姓纷纷从口袋中掏出准备好的石头向杨国忠的囚车扔。

    连金吾卫都无法阻止!

    只能上前护住龙辇和文武百官的队伍,以免误伤。

    “铛铛……”

    石头砸在囚车上,又落在地下。

    有的直接命中杨国忠的身子,虽然不大,却非常疼痛,一个不慎就会头破血流。

    “放肆!我是宰相……”

    杨国忠大怒,向这些贱民大喊一声。

    他还不忘又宽大的官袍遮住面部,以免更加疼痛。

    此时的杨国忠色厉内荏,他的话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更激起百姓的愤怒。

    朱雀街上,不单单是长安百姓,关中暴雨死那么多人,全是因为杨国忠。

    那些有丈夫、父亲、儿子死在南诏之地的百姓,更有遏制不住的怒火。

    他们认为南诏之战不是为国捐躯,而是杨国忠一人之欲。

    甚至一些飞骑、彍骑,在潼关杳无音讯的士卒的家人,都将这笔账算在杨国忠头上。

    其他更不用说了,卖官鬻爵、纵容奴仆、铲除异己、任人唯亲、中饱私囊等等。

    以至于百姓时不时地编造歌谣讽刺杨国忠,甚至还搞出杨国忠妻子裴柔“梦中受孕”这样的逸闻趣事,有鼻子有眼的。

    杨国忠后面的虢国夫人、杨铦、韩国夫人、杨琦等杨氏人也不好过,她们也是百姓倾泻怒火的对象。

    那虢国夫人被五花大绑,口也被封住。

    她也是一个典型,挨得石头不比杨国忠少。

    头被打破,不断挣扎。

    她终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血和泪一起流。

    她不怕死,身上的疼痛,不如心中的创伤。

    她虢国夫人尊贵,不该这样出现在朱雀大街上。

    她的奴仆,她的华衣侍从,才配跟随她。

    在这种打击下,虢国夫人一翻白眼,昏厥过去。

    李瑄这才下令天策卫护住囚车。

    否则这一路肯定会被直接用石头砸死。

    “磬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民怨沸腾,为什么圣人一直用杨国忠呢?”

    现场看似狼藉,实则在控制之内。

    李瑄在冲破云霄的嘈杂声中,向李隆基询问道。

    “……”

    李隆基沉默不语,此时他脸上发烫。

    不是因为他回不上这句话,而是听着杨国忠的惨叫声,仿佛百姓是在砸他。

    杨国忠为什么有今日地位?

    除了是杨玉环的远方堂兄外,还有李隆基的偏信。

    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君之所以暗者,偏信也。

    李隆基一直以为自己超过自己的曾祖父李世民。

    如果现在盖棺定论的话,他还远远不及。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臣会辅助圣人,平定叛乱的。”

    李瑄一边向百姓招手,一边与李隆基“谈笑风生”。

    从咸阳过来的路上,李瑄与李隆基几无言语。

    现为在大庭广众下表现出君臣和睦,要不断与李隆基搭话。

    李隆基还要开口回应。

    如果李隆基一直闭口不言,气氛也会不对劲。

    所以李瑄神色一动,向李隆基说道:“圣人自继位以来,能用到名相,恐只有我了吧!”

    “姚崇、张说不比你差。”

    李隆基一听就不爽了,盛世数十年,连一个名相都没有,岂不是说他有眼无珠?

    “姚崇除了善于治吏,有哪些过人之处呢?”

    李瑄问李隆基道。

    “姚崇年过六旬时,还能在骊山跃马弯弓,宛若少年。若姚崇在,贼不足以灭也!”

    李隆基模棱两可地回答李瑄。

    他口中的“贼”可以是安禄山,也可以是李瑄。

    “姑且如此吧!时人都以宋璟和姚崇并列,他清廉强干,像魏征一样犯颜直谏,使吏治更清明,他有没有灭贼能力?”

    李瑄笑了笑,又以姚崇引出宋璟。

    救时宰相,有脚阳春。辉煌的开元盛世,姚宋是永远无法绕过去的一个组合。

    尽管姚宋一个在首席宰相三年,一个在首席宰相四年,在漫长的开元盛世中不算什么,但高楼大厦的基础,都是二人主持下打造。

    崇善应变以成务,璟善守文以持正。

    按理说,李隆基追忆姚崇的时候,一定会欣赏宋璟,但李隆基轻哼一声:“宋璟只是一个沽名卖直之人,哪里比得上姚崇?”

    “卢怀慎和源乾耀有什么样的功绩?”

    李瑄知道李隆基一向看宋璟不爽。

    这种犯颜直谏的谏臣确实让人如鲠在喉。

    当遮羞布被撕扯下来,怎么会令人讨喜呢?

    事实上,宋璟即便罢相的时候,李隆基也对宋璟极为信任。

    在李隆基封禅泰山时,宋璟为长安留守。

    在出发前,李隆基认为宋璟是三朝元老,肱骨耳目,虚心向宋璟请教谏言。

    宋璟一一直言相告,言多意深,语重心长。

    李隆基对这种谏言深受感触,将宋璟的“所进之言,书之座右,出入观省,以诫终身”。

    执政上的失败,让李隆基早已忘记这样的“座右铭”。

    曾经李隆基仰慕“张九龄风度”,将李瑄视为那样的宰相。

    现在他一定觉得同样犯颜直谏的张九龄不讨喜。

    因为张九龄曾直谏杀死安禄山,言其必反。

    李隆基没有这么做,他会像骂宋璟“沽名卖直”一样,骂张九龄。

    “卢怀慎的源乾耀,最多算是萧规曹随的宰相。”

    李隆基对卢怀慎、源乾耀两个宰相的评价还是比较中肯的。

    两为宰相没有姚崇、宋璟那样统领的大局,但自身严于律己,能推行姚宋的规矩。

    李瑄又问李隆基对苏颋、张嘉贞的评价,李隆基对苏颋很可惜。

    但李隆基对张嘉贞印象很不好。

    因为张嘉贞勾起李隆基不美好的回忆,他拜相之前非常恪尽职守,当了首席宰相却玩弄权术。

    “再度拜张说为相,圣人是不是看重他一代文宗的身份,觉得这是盛世的宰相?”

    李瑄隐晦地说李隆基拜张说为相是为妆点盛世,粉饰太平。

    宰相张说和宰相苏颋号称“燕赵大手笔”,是文坛泰斗。

    李隆基最喜欢在盛世的时候,抬这样的大臣到最高位置上。

    “朕说过,张说不次于姚崇。他用十几骑,就能平定一场胡人叛乱。他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多了。”

    李隆基最推崇的就是张说,不仅在张说死后亲自为张说撰写神道碑文,还把自己女儿许配给张说的儿子张垍。

    姚崇、宋璟的儿子不得善终,唯有张说的儿子坚挺。

    张垍、张均兄弟二人,跟李林甫对着干,跟杨国忠对着干,现依旧活得好好的。

    “张说有大治能力,有果决的军事才能……”

    其他李瑄不过多评价。

    张说的政策如雷贯耳。

    开元十一年拜相以来,辅助李隆基创立丽正书院,任为修书使。

    丽正书院,笼络贤才,是古往今来第一所官办书院,意义众大。

    十二年,张说改府兵制为募兵制。

    十三年,提议泰山封禅。

    这些“政绩”,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大的瑕疵就是张说贪污受贿,任人唯亲。借泰山封禅,给自己女婿官升三级,硬生生的把岳父变为“泰山”。

    不像现在,在开元前中期,贪污受贿是非常大的罪责。下属贪污,牵连上官。宰相都会因为家属贪污而罢相。

    随后,李瑄又与李隆基谈论其他开元宰相。

    李隆基也放开了,说起来绘声绘色,那眉目一挑,使旁人看到神采。

    说到萧嵩,李隆基骂其虚有其表。

    说道宇文融,李隆基大骂贪官污吏,像蠹虫一样坑坏他的江山。

    说的韩休,李隆基言“只可拾遗补缺,宰相难任”,意思是韩休当一个谏臣合格,无宰相之才。

    提到王晙、杜暹、李元纮、裴光庭的时候,李隆基的面色好不少。

    当李隆基准备夸赞一下让他比较省心的裴耀卿时,忽然想到裴耀卿是李瑄妻子的祖父,脸瞬间拉下。

    果然,李隆基不再追忆九龄风度,在潜意识里,他不想承担这份过错。

    至于被史书记载目不识丁的牛仙客,李隆基过多赞美,说牛仙客“勤恳善断”。

    也是,牛仙客虽然唯李林甫马首是瞻,但他拜相的时候,直到病逝,都是李隆基最愉悦的时刻。

    那时宰相和睦,没有争斗,谏官如立仗马一样不敢说话,他初次体会到“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快乐。

    “臣的父亲任河南尹的时候在谷水、洛水修筑上阳、积翠、月陂三大堤坝;又在幽州屡立边功,他的功绩,又何如呢?”

    当龙辇到达兰陵坊的时候,李瑄向沿途百姓招了招手,又与李隆基说起李适之。

    他想看看李隆基如果看待李适之。

    “……宋国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李隆基沉默片刻后,用“一般”来评价李适之。

    确实,和开元名相比起来,李适之性情疏散,差点意思。

    李隆基的评价,已经很算给李适之面子了。

    不过李隆基又立刻说:“天宝元年,牛仙客病故之时,我本想用杨慎矜或卢绚为左相!”

    说完,李隆基还微微闭眼,像是后悔用了李适之一样。

    他现在潜意识认为,如果没有用李适之为左相,李瑄不可能这么快崛起获得兵权政变。

    “杨慎矜和卢绚虽有风采,然他们都已经隐于李林甫口蜜腹剑之下。”

    李瑄缓缓说道。

    李林甫口蜜腹剑得意之作之一,就是干掉杨慎矜和卢绚这两个有拜相之势的政敌。

    李瑄知道李隆基说得是气话。

    “那个家伙是嫉贤妒能的人,无人可比较。”

    终于提到李林甫的时候,李隆基怒形于色。

    他否认那些犯颜直谏的宰相,但并不影响他鞭挞曾经最信任,最宠爱的宰相李林甫。

    李隆基也隐隐在推卸责任。

    他错用李林甫、杨国忠,国家才至这等境地。

    “既然如此,圣人为什么还假其权力,立仗马、肉腰刀,李林甫的行径圣人一点也不知道吗,为什么还会用他十八年之久?宰相在一个位置上太久,会产生久怠之心,再清高的人,也会被权力所蒙蔽。”

    李瑄在这个时候的话语十分温和,与李隆基一起谈论开元宰相,不像在马嵬驿一样,用质问的语气。

    凭心而论,李瑄想看李隆基亲口回答这句话。

    同坐龙辇,这个集大誉大毁的皇帝,后世无数学者去分析李隆基昏庸的原因,莫衷一是。

    有人说李隆基一直在平衡权力,只是玩脱了。

    有人说李隆基纯粹沉迷享乐,自甘堕落。

    有人说李隆基本身就是个差人,前半生是装的,后半生放飞自我…

    李瑄与李隆基接触多年,一直揣摩李隆基的心思。

    他心中或许已经知道答案,但他想让李隆基有自我认识。

    “……”

    李隆基又是一阵沉默。

    历史上的裴士淹与李隆基一起论开元宰相,李隆基谈论起为什么重用李林甫和杨国忠的时候,也是沉默!

    “天宝六载拜相,天宝九载罢相,圣人如何看我呢?”

    李瑄轻叹一口气,自己指着自己说道。

    “我一直以为安禄山是不通教化的野蛮人,像是一条忠犬一样,我待他好,他就会全力效忠我。但七郎文采斐然,统帅无双,在七郎身上,我看到的是古代的君子,以及像诸葛亮一样效死节的大臣。以后你也千万不要再信任胡人,信任武将,信任忠臣,否则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李隆基还不忘挖苦李瑄,阴阳失衡,乱了秩序,迟早自食其果。

    “臣还年轻,活在当下。再过三十载,谁又知道会是什么?臣的心很大,大到五湖四海,容纳天地万象。希望圣人保重身体,能看到那一日。”

    李瑄一本正经地向李隆基回答道。

    他明白历史的规律。

    杨坚、李渊也是背叛而来,不妨碍二人开创基业,受尽赞誉。

    后世的朱棣,那么恶劣的行径,都能被一部“永乐大典”抹平。

    而且李瑄明显和他们有区别。

    自他第一次进入兴庆宫,在龙池旁的凉亭内遇见李隆基和杨玉环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就在谋划,步步为营。

    中途虽然出现一些差错,拜相的时候出现自我矛盾,但总体还是完成目标,坐在今日的龙辇之上,与李隆基一起游朱雀大街。

    “七郎,朕明日可以拜你为中书令,天下兵马副元帅。给朕留一些面子!”

    李隆基突然话语一软。

    “中书令、副元帅,可镇不住天下郡县,徒增事端。我要尚书令,节制天下兵马。”

    “像臣这样的人才,还是提早重用,以免像太宗错过马周一样,错过微臣。”

    李瑄握住李隆基的手,他怎么会不懂李隆基的想法?

    老皇帝是不甘寂寞的。

    李瑄自然要将李隆基所有的路全部锁住。

    李隆基心如死灰,怅然不乐。

    到安仁坊的时候,李瑄下令队伍停下。

    他亲自扶着李隆基下龙辇,就近与百姓交谈。

    那些百姓们诚惶诚恐,为能与小相公说话而激动。

    旁边的李隆基只能苦笑。

    他觉得李瑄虚伪,在装模作样。

    殊不知,一个政治家,就应该装模作样。

    如果装都懒得装,整天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一定不会长久。

    停下一刻钟后,在黄昏之时,李瑄再次扶着李隆基登上龙辇。

    队伍绵延整条街道。

    除了杨国忠和杨氏,那些被俘虏的上千名叛军,也被百姓指责怒骂,喊杀声一片。

    这样奸淫掳掠的禽兽,就应该直接杀死。

    吓得叛军缩着脖子,以为等游街完,李瑄就会处死他们。

    但此刻他们手被绑住,几乎每一名叛军,都有一名龙武军士卒携刀看押,没有任何制造骚乱的可能,只能听天由命。

    就这样,李瑄在万民的拥戴下,一路走到太极宫的朱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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