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他现在很难受，非常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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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石时猗被困的第24个小时。
羊雅中学。
还没消停的狂风和暴雨，笼得整个天都是阴的，整个学校都是暗的。
幽暗的乌光中，可以明显看到往日熊腰虎背的行道树被掀倒了大片，许多细杆伶仃的指示牌也被犁弯了腰，甚至学校垃圾站似乎也被掀翻了般，任由三十年一遇的台风如猛兽过境，将其翻得到处都是狼藉——大量白色、灰色、红色的生活垃圾，随着漫到半腿高的雨水漂浮在路面，原本整洁的校园，现在成了环卫工人都不愿意涉水的垃圾汪洋。
所有教工都缩在家里，没一个人愿意，也没一个人敢在这种天气出门。
而窝在音乐楼七楼练习室的石时猗，一边机械地挥着鼓槌，却一边期待着哪个愿意出门的人能来给他开个门——哪怕张玮都行！
因为他现在很难受，非常难受。
潮湿的长袖校服贴在发烫的身子上，就像一只野兽长长的舌头，又湿又粘，每一次贴合分离都会引起一阵阵忽冷忽热的悚然战栗感。
按人类医学定义，他发烧了。
除此同时，发烧还加快他体内水分的蒸发，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干渴感，那种没有进水，喉咙冒烟的那种摩擦的痛苦感觉，让他几乎有些忍不住要去接雨水来润喉了——但他也知道，人类的身体不允许。
这种又烧又干——犹如干锅在烈火上炙烤般的煎熬感，很是浓烈。以至于饥饿、手臂的麻木以及额角微微有些化脓的发炎，都已经让他忽略了。
“我还能撑多久？”
他看着手中那不停跳跃的鼓槌，眼神恍恍惚惚地问着。
至于难不难受？
他没问，他是个系统，只问结果，不问情绪。
-------------------------------------
石时猗被困的第28个小时，广雅中学教工宿舍。
周六下午五点多，因为停电，马先达一家人在宿舍里面百无聊赖地打着牌。
“你们两个小子，要好好学习，知道吗，爸爸做老师赚两个钱也不容易，你们要争气点，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找点让爸爸妈妈享清福知道吗！”
马先达出了一对四，嘴上还不停敲打着对面两个儿子。
“知道了知道了，”小儿子正上初中，不耐烦地回答着，“对十。”
“对K！原本想着多放一天假，没想到整个区域直接就给停电了，一点电都没有，电视电视没得看，手机手机没电，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放假呢，少听老爸一天的唠叨。”上高中的大儿子，一边出着牌，一边抱怨着。
马先达哼了哼，“没有电子设备不好吗，还能多读会儿……”
他话没说完，突然门口却响起一阵敲门声。
“会是谁呀？”他挑眼看了下忙碌的妻子，心中暗暗问了句。
台风天敲门，难道出什么事了么？反正手气差，他趁机将牌往牌海里一扔，不顾两个小崽子的抱怨，直接起身，走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披着雨衣的中年男子，他浑身都是水，站在门外，脚下还漫开大片水渍。
“您是？”马先达问了一句。
中年男子将盛满雨水的雨衣帽子一掀，露出方正，但满是愁色的面容，“您好，马老师，我是石时猗的爸爸，石进。”
他佝偻着腰，点头的时候，甩了一大片水出来，见雨水泼到自己，眼神中还露出一丝卑微的惶恐来。
马先达连忙不甚在意地摆手以示安慰，“石爸爸，不知您过来是？”
眼前的中年男子连声说道，“老师，马老师，我家时猗不见了！”
“不见了！”马先达愣住了。
“是，是的，今天不是周六嘛，我想孩子今天下午放学，在家等了好几个钟都没等到人，于是就来学校看看，没想到门卫说，昨天都已经放假了，可我家时猗，从昨天到现在都没过回家啊！”石进越说越急，到最后竟还有些哽咽起来。
马先达连忙宽慰道，“石爸爸，你先别着急，不排除孩子是到同学家避雨之类哈，毕竟时猗也是个小大人了，我相信他一定会趋利避害的，您别急，我给同学们打个电话……”
他愣了愣，对了，手机早就没电了呢。
想到这，他抿了抿唇，手往里面一摆，“要不您先进来坐坐，我去找人借借充电宝先？”
“不不，不麻烦，我，我就站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辛苦老师您了。”石进缩在角落里连连摇头，脚边沾满垃圾碎屑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潦破的流浪汉，和羊雅中学标榜的体面贵族的家长形象大相径庭，格格不入。
见事情紧急，马先达也不和对方客气，直接让妻子给了一条毛巾后就挨个敲邻居的门借充电宝。转了几圈，他总算借到了一个，千恩万谢后，便急忙给手机充上电。
“喂，宿管阿姨陈老师是么，对，我想问一下我们班，A632的石时猗有没有签到上车离开……哦全勤是么……有签到是么……行行行，我知道了，谢谢。”
马先达合上电话后，微微思索下，看着一脸希冀的石爸爸说道，“孩子不在学校，可能在哪个同学那里吧，我挨个打电话问问，这可能会费点时间，要不进来坐坐吧，外面风大，挺冷的。”
石进一听，双手合十，对马先达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就说，他也去石时猗一些初中朋友家问问看，希望老师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他。
马先达挽留不住，只好看着，那披着黑色雨衣，微微佝偻的湿淋淋身影在楼脚消失。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他幽幽叹了口气，旋即开始对手机号码簿的电话一一地打起电话来。
这石时猗，到底去哪里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马先达男生中能问的都问了，每一个都说不知道，其中好几个A632的，还电话无法接通，显然也是区域停电或者没信号，手机根本联系不上。
没办法，他找了找那几个同学的地址，准备等雨停了再去看看，毕竟这种鬼天气出门，到时怕是孩子没事，自己小命倒是不保。
可很快，石爸爸就来了电话，在对方百般恳求下，他无奈，只能把这几个人的地址发给了对方，但他叮嘱，一定不要贸然出门，台风天在外面走路太危险了，尤其是这几个地址，虽在同个区，但天南地北的，没车没地铁的，这怎么联系得上。
石爸爸应允了几声后，就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马先达看着外面雨打琵琶般的狂风烈雨，心头直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萦绕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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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雅中学。
还没消停的狂风和暴雨，笼得整个天都是阴的，整个学校都是暗的。
幽暗的乌光中，可以明显看到往日熊腰虎背的行道树被掀倒了大片，许多细杆伶仃的指示牌也被犁弯了腰，甚至学校垃圾站似乎也被掀翻了般，任由三十年一遇的台风如猛兽过境，将其翻得到处都是狼藉——大量白色、灰色、红色的生活垃圾，随着漫到半腿高的雨水漂浮在路面，原本整洁的校园，现在成了环卫工人都不愿意涉水的垃圾汪洋。
所有教工都缩在家里，没一个人愿意，也没一个人敢在这种天气出门。
而窝在音乐楼七楼练习室的石时猗，一边机械地挥着鼓槌，却一边期待着哪个愿意出门的人能来给他开个门——哪怕张玮都行！
因为他现在很难受，非常难受。
潮湿的长袖校服贴在发烫的身子上，就像一只野兽长长的舌头，又湿又粘，每一次贴合分离都会引起一阵阵忽冷忽热的悚然战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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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同时，发烧还加快他体内水分的蒸发，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干渴感，那种没有进水，喉咙冒烟的那种摩擦的痛苦感觉，让他几乎有些忍不住要去接雨水来润喉了——但他也知道，人类的身体不允许。
这种又烧又干——犹如干锅在烈火上炙烤般的煎熬感，很是浓烈。以至于饥饿、手臂的麻木以及额角微微有些化脓的发炎，都已经让他忽略了。
“我还能撑多久？”
他看着手中那不停跳跃的鼓槌，眼神恍恍惚惚地问着。
至于难不难受？
他没问，他是个系统，只问结果，不问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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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五点多，因为停电，马先达一家人在宿舍里面百无聊赖地打着牌。
“你们两个小子，要好好学习，知道吗，爸爸做老师赚两个钱也不容易，你们要争气点，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找点让爸爸妈妈享清福知道吗！”
马先达出了一对四，嘴上还不停敲打着对面两个儿子。
“知道了知道了，”小儿子正上初中，不耐烦地回答着，“对十。”
“对K！原本想着多放一天假，没想到整个区域直接就给停电了，一点电都没有，电视电视没得看，手机手机没电，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放假呢，少听老爸一天的唠叨。”上高中的大儿子，一边出着牌，一边抱怨着。
马先达哼了哼，“没有电子设备不好吗，还能多读会儿……”
他话没说完，突然门口却响起一阵敲门声。
“会是谁呀？”他挑眼看了下忙碌的妻子，心中暗暗问了句。
台风天敲门，难道出什么事了么？反正手气差，他趁机将牌往牌海里一扔，不顾两个小崽子的抱怨，直接起身，走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披着雨衣的中年男子，他浑身都是水，站在门外，脚下还漫开大片水渍。
“您是？”马先达问了一句。
中年男子将盛满雨水的雨衣帽子一掀，露出方正，但满是愁色的面容，“您好，马老师，我是石时猗的爸爸，石进。”
他佝偻着腰，点头的时候，甩了一大片水出来，见雨水泼到自己，眼神中还露出一丝卑微的惶恐来。
马先达连忙不甚在意地摆手以示安慰，“石爸爸，不知您过来是？”
眼前的中年男子连声说道，“老师，马老师，我家时猗不见了！”
“不见了！”马先达愣住了。
“是，是的，今天不是周六嘛，我想孩子今天下午放学，在家等了好几个钟都没等到人，于是就来学校看看，没想到门卫说，昨天都已经放假了，可我家时猗，从昨天到现在都没过回家啊！”石进越说越急，到最后竟还有些哽咽起来。
马先达连忙宽慰道，“石爸爸，你先别着急，不排除孩子是到同学家避雨之类哈，毕竟时猗也是个小大人了，我相信他一定会趋利避害的，您别急，我给同学们打个电话……”
他愣了愣，对了，手机早就没电了呢。
想到这，他抿了抿唇，手往里面一摆，“要不您先进来坐坐，我去找人借借充电宝先？”
“不不，不麻烦，我，我就站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辛苦老师您了。”石进缩在角落里连连摇头，脚边沾满垃圾碎屑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潦破的流浪汉，和羊雅中学标榜的体面贵族的家长形象大相径庭，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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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宿管阿姨陈老师是么，对，我想问一下我们班，A632的石时猗有没有签到上车离开……哦全勤是么……有签到是么……行行行，我知道了，谢谢。”
马先达合上电话后，微微思索下，看着一脸希冀的石爸爸说道，“孩子不在学校，可能在哪个同学那里吧，我挨个打电话问问，这可能会费点时间，要不进来坐坐吧，外面风大，挺冷的。”
石进一听，双手合十，对马先达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就说，他也去石时猗一些初中朋友家问问看，希望老师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他。
马先达挽留不住，只好看着，那披着黑色雨衣，微微佝偻的湿淋淋身影在楼脚消失。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他幽幽叹了口气，旋即开始对手机号码簿的电话一一地打起电话来。
这石时猗，到底去哪里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马先达男生中能问的都问了，每一个都说不知道，其中好几个A632的，还电话无法接通，显然也是区域停电或者没信号，手机根本联系不上。
没办法，他找了找那几个同学的地址，准备等雨停了再去看看，毕竟这种鬼天气出门，到时怕是孩子没事，自己小命倒是不保。
可很快，石爸爸就来了电话，在对方百般恳求下，他无奈，只能把这几个人的地址发给了对方，但他叮嘱，一定不要贸然出门，台风天在外面走路太危险了，尤其是这几个地址，虽在同个区，但天南地北的，没车没地铁的，这怎么联系得上。
石爸爸应允了几声后，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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