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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寨主

    路上,五儿和郑冲进一步得知了菅亭兵乱的详细经过。

    董方在一家被当做中军大帐的客栈里被人砍掉脑袋,手下护卫却全然不知。据说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凶手是谁。他一死,队伍随即四分五裂。有些当即卷被子回家,然而也有像高进这样自认为再也回不了头的,于是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落草为寇。

    当他们越过谷底,翻上对面那道山梁时,五儿忽然意识到这俩兵痞说话不太靠谱。

    不是说就在前面不远?

    但他决定不予计较。好歹人家走路,他和郑冲还骑马呢。

    “你们现在有多少人?”经过一间猎屋时,五儿随口问了句。

    “我们哥老会吗?现在有两百来个兄弟。”走在前面的贾丁说,“但人数每天都在变化。就好比今天,我们就新增了两名成员,还带着马。”

    “你不会是说我们吧?”郑冲语气有些不安地问。

    他依旧缩在马背上,像只没精打采的鹌鹑。

    “可不嘛。哈哈,说的就是你俩啊。”贾丁莫名地显得很高兴,说话直打哈哈。

    郑冲回过头,看了后面的五儿一眼。五儿冲他耸耸肩,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但他心里其实也在不停打鼓。

    莫都尉说了,现在对我们来说,每一份力量都很重要。

    他在心里鼓舞自己。

    山梁上时而树木茂密,时而短草丛生,露出一片开阔地。

    只要是没那么多树木,地势稍微开阔的地方,便可见牛羊在空地上吃草。这时,在这道梁子最高处,便隐约可见挑起的屋檐和笔直的烟囱了。

    那是一座位于山脊的小村子。

    但贾丁管它叫“山寨”。

    “咱们山寨虽然不大,但位置好。看见没,四面八方尽在眼底。”贾丁说。

    五儿抬眼朝他们刚刚过来的那道山梁望去,发现碰见贾丁和宋武的地方刚好就在对面。怪不得要在那里设哨。

    “你们不怕官兵搜查到这里来?”郑冲这时伸直了身子,开始东张西望。

    “不怕。小股人马上来,那就是送菜上门。真有大部队来,咱们躲开就是。等他们走了,咱又回来。这里很安全。因为这里的老百姓不会告密。”这时,后面的宋武向郑冲解释。

    阻挡视线的是村口一棵大榕树。榕树盘根错节,主干几乎三人合抱那么粗,树冠极大,上面甚至搭了个小木楼——可算是另一处观察哨。

    “神箭手,你们抓到俘虏了吗?”

    快到树下时,从小木楼里传来了带着戏谑的问话。有个人正从大大的窗口往下看。

    “还有马呢。”紧接着从窗口又探出另一张脸说。

    “别乱说,是来入伙的兄弟呢。”

    贾丁朝树上吼了回去。

    他声音太过尖细,吼声如同鸦叫,竟把树上两只斑鸠惊飞起来,呼呼飞过五儿头顶,迅疾地朝山林里去了。

    过了这棵树,便可看见整座村子的大致模样。

    村子建在一道道坎上,层层增高,几乎找不到几块平地。房屋就地取材,全都是木建筑,多数只有一层,但也有两栋崭新的木屋建了两层,所以显得很高。

    不过,由于四周大树环绕,即便两层高的小楼,也只能走进村子才能看到。

    广场上,一位端着一簸箕干豆的妇人好奇地张望,目光在五儿和郑冲两人身上肆意流淌。妇人身材高大,相貌也堪比男人。她生着一对招风耳,鼻孔朝天,像在脸上开了两个窟窿。

    在她身后,两名五六岁的小童手举木剑相互追砍,嘴里发出凶猛的呼吼。

    他们把五儿和郑冲带到“山寨”大厅,先张罗着安排他俩休息,吃点东西。因为他们的头领高进带人去后山方向“打食”,此时还没回来。

    打食并非打劫老百姓,而是去劫官府的粮。当然,他们也经常去找地方大户家借粮。

    大厅不过是最高那道坎上一栋老旧大屋。这大概是村里最大的一间屋子,没有隔墙,由好几根大柱子支撑着屋顶,里面摆满了雕刻着神像的木龛和写着不同名字的祖牌。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宗祠。

    在脱下衣服拿去火堆前烘烤时,一名年轻村妇给五儿和郑冲拿来了两套换的衣服。房间里虽然空空荡荡不名一文,但暖烘烘的又很干燥,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这不是办法。”烤脚时,五儿决定直说,“一个小村子,养活你们两百人相当吃力,而要离开山区到外面去活动,你们这点人手又不够。”

    “可不嘛,本来好些人想过来加入我们,可看到这里的情况之后便离开了。这地方根本养不活这么多人。可离开这里,我们的人手又不够干事的。”贾丁说。

    “要不你给个办法,小兄弟。”

    宋武似乎看出了两名道童中五儿更有见地,于是对他说。

    “去孤峰台,重回雷成大师旗下。”五儿也不敷衍,直截了当地说。

    “这话你得跟高寨主说。他是我们哥老会首领。”宋武说。

    “对,这种事,都是他拿主意。”贾丁也说。

    “好,那我就等着高寨主,当面跟他讲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五儿说。

    天快黑的时候,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高进带着手下一百多人总算打食回来了。

    队伍领头的是二十来骑,紧跟后面是一大队赶着骡子,推着小车的男人,还有几条肩宽背厚的猎狗跟着跑前跑后。

    随着大队人马进村,人声狗吠,村里顿时热闹异常。

    骡子背上驮着沉甸甸的袋子,小车上装满粮食,还有不少布匹和铁器。

    看来收获不小。

    寨主高进是个身材瘦削,目光锐利的精壮男子,不过三十来岁,留着短短的,硬硬的胡须,浑身穿戴的头盔跟甲胄同样来自盛军,不过还算合身。腰上罕见地挂着一柄有着软皮鞘的长剑,而非常见的长刀。他有一件雪白的披风,上面虽打满补丁,但洗得很干净。

    得知五儿和郑冲二人来意,高进显得并不怎么热情,不过对他俩也并不怎么反感。

    他双手撑住膝盖,坐在被当做议事堂的老祠堂里一张木凳上,听了两名使者传达的命令,然后随意挥了挥手,“这命令恕我不能执行。我们现在自己管自己,不听任何人的指令行事。”

    他的说法跟贾丁和宋武说的一样。

    但五儿并不着急,接着便提出了自己开始讲过那个观点。“官兵现在全部精力都在对付雷成大师和三公子上面,所以才没空来清剿你们。如果大师和三公子失利,敢问高首领,凭这小小山寨和两百弟兄,能坚持多久?”他不慌不忙地问。

    高进显然明白这道理,所以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认真打量两名曾经的道童,如今的信使,忽然问出了一个令二人完全没想到的问题。

    “你俩都曾是真乙道童,有件事,不知可否为高某解惑?”

    “高首领请讲来听听。”郑冲恭恭敬敬地说。

    高进又看了看他俩,忽然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抖开,里面是一枚铜簪。

    那铜簪一头浑圆,一头略尖,造型并无特色。只是不知上面沾了污物还是生了锈迹,点点深色斑痕,看着略有些脏。

    “不知两位小兄弟可已听说董坛主遇害之事?”他盯着铜簪,嘴里喃喃问道。

    “已听两位兄弟讲过。”郑冲说,“阴谋手段,实在令人发指。”

    “他不过就在当日说了几句大师的坏话,根据我对董大哥的了解,那不过是一番气话,其实并无任何怪责之意。可他竟然当晚便遭遇横祸。”

    “其实……”

    “听我说说完,”高进打断郑冲的解释,“我们都知道大师神通广大,但如此对待下属,也着实令人寒心。酆城之败,该负责任的,难道不是他自己吗?”

    “敢问高首领,何以见得此事便为大师所为?”此时,一旁的五儿语气平静地问。

    “当时菅亭镇有我八千弟兄,敌人远在对岸。再说,当晚董大哥与百名弟兄住在客栈,在毫无任何示警的情况下身首异处,此等鬼魅伎俩,除了大师,何人可为?”

    “董坛主的头颅随即也不见了,对吗?”五儿继续不紧不慢地问。

    “没错。这枚铜簪,却是董方坛主头冠上所用之物。头颅不翼而飞,唯留此物。”

    “但凭一句话,就怀疑是大师所为,我认为欠妥。”郑冲反驳道,“大师若有此等法术,直接斩去皇帝李授狗头,岂不便利,何必举兵起事。”

    “哼哼,”高进瞥了郑冲一眼,“军中没有敌人,但未必没有大师亲信。而且那人必然就安插在董大哥身边。这种事,自古以来可不是没有过。”

    郑冲一愣,似乎对此不知如何反驳。

    “高首领,还是提出你的想法吧。无凭无据,我们怎么解释也没用。”五儿看了看对方说。

    “我想问问,世上可有此等法术,能够取人首级于无形?”

    “有。”五儿爽快答道。

    “当真?”高进看了看这少年。

    “道法浩瀚如海,此等法术并不稀罕。只是,凡事总有因由,也会留下痕迹。”五儿说。

    “你是说,可以找到线索?”

    “可惜时隔已久,又相距甚远,怕是不容易。不过……”

    “只要能查明真相,有什么法子只管直说。”高进急切道。

    “法子不敢说有,但我倒听过师傅谈及,符箓之术不仅能驱赶鬼神,也可慰藉亡灵。如果这枚簪子便是董坛主当日佩戴,或许可藉此召唤亡灵,连通鬼神,问明缘由。”

    “你确定此法可行?”高进一脸惊讶问。

    “倒也未必。”五儿抢在郑冲开口之前答道,“不过或可一试。”

    他看了看郑冲,“我和师兄虽然还不到年龄,不能算是道士,却也都学过些道法。不过,听宋武和贾丁两位大哥讲述,当时董方坛主房内并无人进入,所以,行凶之人,恐怕就连董坛主自己都未必知道是谁。”

    “那且不论,若你果真能召唤坛主亡灵,对此事有所交代,至少也安了高某之心。”

    “若证明事情并非大师所为,高首领是否愿意率部重归大师麾下?”五儿抓住契机,马上追问。

    “这个……”

    高进稍有迟疑,但他随即便一拍胸脯,慨然道,“好,若果真是高某错怪了大师,定率部随二位前往孤峰台,向大师负荆请罪,从此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五儿不动声色,却又继续道:“另外,此谣言对东陵信众影响恶劣,波及甚广,五儿以为,若证明董坛主之死与大师无关,还请高首领将消息广为散布,尤其是那些落草各处的坛主旧部,无论是否愿意重归大师麾下,皆要向其澄清误会,还大师以青白。”

    五儿态度坚决,一番义正言辞,令高进难以拒绝,于是又答应下来。

    这时,一旁的郑冲早已看傻了眼。他难以相信,自己这位小师弟到底哪来的底气,竟就一本正经把事情谈到了这个份上。

    但五儿根本看也不看一脸惊诧的郑冲,最后更是双目直视高进:“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高进看了看郑冲,又看了看五儿,“那么,施法之事,是你师兄来,还是你来?”

    “就我来吧。”五儿继续抢在郑冲前面说,“师兄的剑术确要比我高明,但若论符箓之道,就连松坡道长……噢,就是现在的徐三公子,霹天军大祭酒,也说我学得更好呢。”

    见郑冲怔怔地只不出声,高进便一拍大腿,对五儿道了声“好”。

    “那就你来。”他说。

    五儿也不客气,“画符作法所需笔墨,朱砂,黄纸,还请寨主备好。另外我还需要三盘果子,三盏茶,三盏酒。”他不慌不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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