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绯闻

    陆景是陆家这一代的长子,但也只是名义上。

    他是陆父的私生子,陆父年轻时风流成性,留下不知多少个“孽缘”,也因此迟迟没有官宣最终的继承人。

    应淮记得,上辈子陆景最在意的就是这个继承人这个位置。

    甚至不惜为了这个位置,将他推出去牟利。

    ——所以他这辈子也要好好“帮帮”他的好师兄。

    陆景到底担心应淮那些黑料影响自己,特意拉着他避开了摄像区域。

    “你刚才去哪了?”

    陆景皱眉站在应淮面前,语气咄咄逼人:“刚才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为什么躲到这里......”

    应淮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被迅速地遮掩了过去。

    他抬起头:“麻烦都已经解决了,我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利用完就拍拍屁股走人的人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发尾边的红玉珠子一坠一坠的:“师兄还有事?”

    陆景被那红玉珠子晃得刺眼,手指一点点收紧。

    ——他也不清楚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明明在看到那些事实确凿的黑料后,已经认定应淮品行不端。

    但是在看到张希向应淮走过去的那一刻,第一反应就是跟过去将人护下。

    陆景将这一切归结于应淮的那句话。

    他看着面前的人,缓缓开口:“你刚才说的‘回陆氏’那句话——”

    “嗯?什么?”应淮笑眯眯抬头,打断了他的话。

    陆景话语顿了顿。

    陆氏集团内部庞杂混乱,当然不缺他一个私生子继承人。

    他用了很多年谋划这件事,但在最后关头却依旧差了一点,多亏一个人暗中帮助,才最终成功。

    这么久以来,陆景一直试图找到那个人,但未果。

    陆景不清楚应淮是不是在诈他。

    他潜意识里也不愿意去和应淮确认这件事,最终还是换了个话题:“我只是来提醒你,不要去招惹那些不该招惹的人,我又不能每次都在你旁边,下一次你......”

    “每次?”应淮忽然笑了起来,“师兄说的应该是只有这一次吧?”

    陆景一愣。

    “师兄从前不是从来不管我的死活的吗?帮了我一次,就想领下之前所有的功劳。”

    应淮半撑着桌子,眼中带笑,语气却异常疏离,“师兄回到陆家,果然是学到了很多啊。”

    他盯着陆景,桃花眼中笑意更盛:“要么是脸皮厚,要么是——”

    “不要脸。”

    “应淮!”

    陆景自从回到陆家以来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说过。

    他脸色瞬间僵硬起来,一时之间有些恼羞成怒。

    ——明明应淮之前一直对自己格外重视,怎么现在一下子全变了。

    他攥着应淮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下一秒,却看到面前的人眉头忽然皱了起来,低低地“嘶”了一声:“痛。”

    他声音弱的仿佛小猫爪子无力抓挠,连脸色也是又苍白了些许。

    陆景脸色铁青,倏然松开手。

    应淮揉了揉着手腕,漫不经心开口:“这次多谢师兄,师兄慢走不送......”

    他慢慢直起身,紧致的西装随着他的动作隐隐勾勒出清隽的身形。

    陆景有些恍惚。

    ——应淮什么时候这么瘦了。

    陆景脑海中一阵恍惚,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他看到脸色苍白的青年毫无生气的躺在棺椁之中,整个人消瘦到不成样子。

    他踉踉跄跄地想要上前去仔细看一看,但因为是偷偷去的葬礼,只能站在最远处无声地看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应淮什么时候生病了吗?怎么会突然......

    陆景头痛欲裂,他抬起头,正看到面前起身的人身子突然晃了一下。

    陆景来不及思索,下意识伸手,直接将人又拉了回去。

    应淮:??

    他莫名其妙地抬起头:“你干什么?”

    “你......”陆景居高临下地看着应淮,脑海中一片混乱。

    他盯了应淮几秒,忽然突兀开口:“......你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应淮:???

    他盯了陆景几秒,也真心实意开口:“师兄,你最近有病记得及时治。”

    陆景:......

    陆景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许。

    他深吸一口气,冷声开口:“不是,我是想问,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

    应淮这回愣了一下,他沉默了一瞬,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是啊,我生病了,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一直靠服药维持,”应淮平静抬头,“师兄不知道吗?”

    陆景皱眉,脸色有些不善:“你别跟我开玩笑,我在认真问你......”

    应淮那一刻真的很想笑。

    在出道前,他和包括陆景在内的四个队友一起生活了很久。

    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身体情况。

    应淮开口想要继续说什么,话语忽然一顿。

    ——他在不远处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梁士宁?

    应淮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一时之间忘了面前的陆景,直接站起身想要向反方向走去。

    下一秒,他被陆景毫不犹豫地又拉了回去。

    陆景皱眉,他看着应淮忽然间煞白的脸色,难得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应淮头晕目眩,一时之间分不出精力来应付陆景,只低声开口:“松手。”

    陆景却仿佛魔怔了一样,死死拽着应淮的手腕,甚至试图将人往回拉。

    “陆景——”

    应淮倏然转过头,“陆景,你放开我。”

    他一时间气急,还没说两句话便胸口发闷,控制不住地急声呛咳起来。

    陆景下意识撑住应淮,脑海中一片混乱。

    他的理智告诉他要松手。

    他是陆家长子,他不能和应淮这种黑料缠身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但脑海中莫名浮现的那些记忆又让他觉得,一松手,他就会再一次失去应淮。

    “小陆总,这边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有好事的记者闻风而动,将镜头直接怼到了应淮面前。

    直播间的粉丝终于再次看到了两人,瞬间激动起来。

    【发誓哥:你们看,我就说陆景会教训应淮吧,我这回总没错——】

    【emmmmm........你说的教训,是指这种?】

    直播间内,应淮眼尾通红,捂着唇身形摇摇欲坠,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半伏在陆景身上一样。

    看起来不像是被教训了,更像是——

    【——这是被欺负了吧?】

    直播间诡异地沉默了一瞬,然后瞬间炸开。

    【你们在瞎说什么?陆景会看上应淮,别恶心人了。】

    【一定是应淮引诱的陆景,他拉着陆景不放,故意制造误会。】

    一片谩骂声中,一个异样的弹幕忽然出现:【Y:是陆景一直拉着应淮。】

    【?楼上在说什么?眼睛瞎了?】

    【应淮整个人恨不得靠在陆景怀里,你跟我说是陆景拉着他不放?】

    那个弹幕冷静异常:【Y:应淮的手腕被磨红了,明显是有挣扎过的。】

    【Y:仅凭臆断就下结论,不觉得荒谬吗。】

    直播间外,记者也在咄咄逼人。

    “我记得小陆总出身娱乐圈,应先生是跟小陆总有什么交集吗?”

    记者不敢直接惹陆景,举着摄像机直直地怼到应淮面前,晃得人眼晕。

    “应先生和小陆总的关系是很密切吗,小陆总对您之前的那些风波有什么看法?”

    应淮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他捂着胸口,半垂着眼沉默不语。

    直播间的弹幕先一步炸了。

    【??这个记者在瞎说什?看不出来是应淮硬拉着我们景哥不放吗?】

    【还关系亲密?就应淮那个从来没一句真话的性格,有真的在乎过谁吗?能不能别恶心我们景哥了。】

    【保安呢?再拉着我们景哥我报警了啊。】

    陆景扫了一眼屏幕,心乱如麻。

    有那么一刻,他竟然希望就让弹幕这么误会下去,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把应淮留在他身边。

    应淮根本无暇顾及弹幕发了什么,他昏昏沉沉,咳的喘不过气,身形逐渐摇摇欲坠。

    直播间的弹幕简直要疯了。

    【???应淮就是故意的吧,碰瓷景哥,然后顺理成章倒到他身上。】

    【发誓哥:救命啊,现场能不能有一个人把应淮从景哥身边带走,我发誓,谁都行!】

    【发誓哥,又幸福了啊......哎?】

    下一秒,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直接将应淮带离了陆景身旁。

    “你干什么——”陆景倏然回过神。

    他手上使力,上前一步就想将人拉回来。

    但下一秒,陆景手腕忽然一痛。

    梁士宁按着陆景的手,挡在他和应淮中间。

    他个子比应淮大概要高出半个头,一身笔挺黑色西装带着微微的冷气,眼神深邃而漠然。

    他盯着陆景,缓缓开口:“小陆总留步。”

    他盯着陆景,平静地一语道破真相:“小陆总确定还要继续抓着应淮不放吗。”

    直播间的目光一瞬间全都聚集过去。

    没有人看到,几人身后,应淮垂着眼,浑身控制不住地颤了起来。

    ·

    直播间的弹幕简直要疯了。

    【发誓哥:??救,我说随便来个人把应淮带走,没说来的人是梁士宁啊!】

    【应淮凭什么啊,能同时和陆景、梁士宁扯上关系?】

    【科普一下,梁士宁是娱乐圈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影帝,和应淮齐名,只是两人从来王不见王,是圈内所有人熟知的死对头。】

    【有网传梁士宁曾经是应淮的徒弟之一,但后来两人好像是产生了一些误会,梁士宁直接解除师徒关系,最后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emmmmm他俩现在这样是死对头?】

    【只有我注意到梁士宁刚才说的是“陆景抓着应淮不放”吗?这是什么情况?】

    【?不可能吧,景哥怎么会主动拉着应淮?】

    【??那你的意思是士宁哥在胡说八道?】

    弹幕上两家粉丝吵得不可开交,宴会上两人也逐渐剑拔弩张。

    陆景满脸阴沉:“梁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应淮曾经和我是一个经纪公司的,现在又属于陆氏集团,他过来和我聊一些旧事,怎么就是我抓着他不放了?”

    陆景嘴上这样说,手上却依旧使力,死死抓着应淮不放。

    梁士宁扶着应淮的手平稳异常:“小陆总和应淮的过节我也知道一些。”

    “但我和应淮也有过节。”

    梁士宁将人隐隐挡在身后,开口却语气微沉:“他一直躲着我,好不容易有今天这个机会,小陆总不如把他让给我,怎么样。”

    陆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梁士宁会说的这么直接。

    在他记忆里,梁士宁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即便当初被应淮“抛弃”,也从来没见他在任何公开场合提到过。

    陆景语气间露出一丝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梁士宁低声开口:“我说,把应淮给我。”

    “你疯了吧?”陆景咬牙,“你.......”

    “小陆总公司的事情,我也大概知道一些。”梁士宁忽然开口打断陆景的话。

    陆景蹙眉,语气隐隐不悦:“你在说什么......”

    “小陆总之所以能出现在这个宴会,是凭借陆氏长子的身份吧,”梁士宁忽然上前一步,伸手盖住记者的话筒。

    他语气平静,一字一句间却掀起轩然大波,“小陆总大概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身份到底是怎么‘帮’来的吧。”

    陆景倏然抬起头:“你——”

    他话还没说完,手腕忽然吃痛。

    陆景下意识地缩手,同一刻,梁士宁揽过应淮,将人整个挡在自己身后。

    “多谢小陆总。”梁士宁微微颔首,转身就想扶着应淮离开。

    “站住!”陆景声音中也带上了些许怒意,他上前一步,却看梁士宁倏然转过头。

    陆景神情一怔。

    ——他从梁士宁眼中看出了强压的愤怒。

    一段莫名的记忆再次在脑海中浮现。

    葬礼上,应淮躺在白布下,梁士宁挡在他身前,望着陆景,神情间是难得一见的愤怒。

    【你知道应淮为你做了什么吗?他为你铺平了一切道路,你呢?你又是怎么报答他的?】

    梁士宁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陆景只能模模糊糊听出几个字眼,但却不难听出其中隐忍的恨意。

    【......你不配来看他。】

    陆景头痛欲裂,他踉跄了一步,看着梁士宁推开话筒,扶着应淮慢慢向外走去。

    “那你呢?”陆景忽然脱口而出。

    “你不是也恨透了他吗?”陆景脑海中一片混乱,他咬牙开口,“你带他走,真的是好心吗?”

    梁士宁脚下顿了顿。

    他没有说什么,扶着应淮迅速消失在了门后。

    弹幕上无数个疑问闪过。

    【梁士宁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他要护着应淮?】

    【??你脑子被驴踢了?】

    【脑子不需要可以捐给需要的人,梁士宁之前被应淮害得多惨啊,想亲手搞死他才合理。】

    【没人好奇最后梁士宁和陆景说了什么?陆景怎么是那个反应?好像很害怕啊。】

    【对啊,而且陆景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梁士宁要带应淮去哪?】

    【发誓哥:我懂了!我发誓,现在梁士宁压根不是来救应淮的,他是想亲自报复他!】

    弹幕沉寂了一瞬,紧接着,一条弹幕无声无息地飘了出来。

    【啊......真的没人觉得梁士宁和应淮莫名有点好磕吗,有一种“用死对头的身份悄悄护着你”的感觉。】

    ·

    梁士宁拉着人迅速走出内场。

    他走得很急,仿佛得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时刻担心再次失去。

    但没走几步,梁士宁就发现应淮状况不太对劲。

    “应淮?”

    面前的人仿佛整个人都已经失去意识,身子发软,整个人不停地往下坠。

    “应淮!”

    梁士宁一把撑住倏然软倒的人,扶着人靠在窗台旁边:“你哪里不舒服......”

    应淮头颅下垂,发尾的红珠随着他的动作逐渐显露,颤巍巍地晃动着。

    梁士宁盯着那颗完好无损的红玉珠子,扶着应淮的手指一点点攥紧。

    他慢慢伸出手,似乎想要去够那红珠,下一秒,面前原本无力的人却倏然直起身。

    梁士宁喉头一紧,紧接着,应淮满是冷意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

    “......药。”

    拜陆景所赐,原本的装病直接演变成真病。

    应淮紧紧扣着梁士宁的脖颈,喘了几口气,轻笑了一声,“抱歉.......需要以这样的方式和你说话。”

    ——但他实在是走不动了。

    “不过还得麻烦梁先生.......帮我拿一下药。”

    应淮原本做好了梁士宁反抗的准备,没想到面前的人恍若未闻,依旧伸出手去够那颗红珠。

    应淮手上的力气紧了紧。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喘了口气,忽然轻笑一声:“梁先生想必也不想维持这个‘投怀送抱’的姿势多久吧?如果在宴会上和我传出绯闻,对你的影响——”

    他话还没说完,却听见梁士宁忽然低声开口:“无所谓。”

    应淮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了什么,唇角的笑意更盛:“梁先生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我再罪加一等啊。”

    梁士宁此时终于回过神,他微微蹙眉:“什么?”

    应淮轻吸了一口气。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梁士宁的粉丝有多恨他。

    如果真有绯闻传出来,对梁士宁确实不会有太大影响,但他大概又得再死一次了。

    应淮清楚上辈子梁士宁恨自己,但没想到有这么恨。

    他叹了口气,玩笑般开口:“.......梁先生真是对我恨之入骨啊。”

    梁士宁皱眉,他刚想开口,身后的人却已经松开了手,扶着墙似乎想自己出去拿药。

    但下一秒,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忽然传来:“应先生是在找这个吗?”

    张希晃了晃手中的药瓶,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两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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