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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西江堤围管理处(来了!将近六千字大章!)

    自从上一次在章衡家里吃了年夜饭,又喝醉了之后,席文彦便将自己当做是章衡的私人了,时不时便熘达过来请示一下意见,蹭蹭章衡这里的清溪茶,说什么漕帅的茶最是清冽醒神。

    时间已经进入三月底,清明过后,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章衡身着一身单薄夏衣,夏衣之下的肌肉若隐若现,席文彦进来之后看着也是颇为羡慕。

    章衡对席文彦的到来也是时空见惯了,笑着指了指茶桌道:“你自己泡茶喝,我还有一点文件需要处理一下。”

    席文彦笑道:“您忙。”

    席文彦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然后自己烧水泡茶,正想美美的喝上一杯,章衡也过来,席文彦赶紧给章衡沏了一杯。

    章衡趁热抿了几口,满意点头道:“老席这首沏茶的功夫是越来越有长进了。”

    席文彦嘿嘿一笑:“无他,唯手熟尔。”

    章衡笑道:“今日来,又是因为没人了么?”

    席文彦摇摇头道:“春耕基本算是尾声了,百姓也渐渐得空了,您之前所说的护堤队,是不是得筹办起来了?

    昨日我上堤去巡查看到韩营造,韩营造说堤围的工程已经是差不多了,堤围上的道路也可以修起来了。

    但接下来便是雨季了,得随时有人盯着堤围才行,而且还得准备随时可以做一些紧急救援的工作。

    他问我,说我们之前要组建的护堤队有没有筹办起来,趁着他还在这边,也可以给他们传授一些护堤时候的基本知识。”

    章衡点点头道:“也差不多了,你通知一下各县县尉来州里开会。”

    席文彦点点头,他是州里面的佥书判官,治安缉盗这一块便是他的职责范围之内,各县的县尉也是要向他负责的。

    “漕帅,这护堤队是怎么样一个章程?”

    章衡起身在办公桌上拿出来一本小册子递给席文彦:“你先看看。”

    席文彦看了一会之后,抬起头来,脸色有些迷湖:“漕帅,您这筹办的是护堤队?怎么下官看着好像是……禁军的练法?”

    章衡诧异道:“你知道禁军是怎么练的?”

    席文彦赶紧摇头道:“下官是文官,怎么会知道禁军是怎么练的,只是这里面人数既多,练法又十分……专业,便以为是禁军的练法,只是,咱们只是筹建一个护堤队而已,需要这么耗费人力物力财力么?”

    章衡笑道:“老席,你看,广南东路,尤其是西江三角洲,现在的发展如何,未来的发展又会如何?”

    席文彦斟酌了一下道:“自从漕帅来了广州,广南东路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业上蓬勃发展,工业上如火如荼,商业上前景可期,未来的广南东路,或许会成为大宋朝的富裕州!”

    章衡点头道:“现如今,北方流民源源不断进入广南东路,截止至今日,广南东路已经接手多少北方流民了?”

    席文彦身为佥判,又是这人力引进的主要负责人,对其中的数据了如指掌:“总户数已经有八万三千户,合计人口四十六万八千人入籍,距离您给詹通判的十一万户,已经是快达成目标了!”

    章衡竖起了大拇指:“詹通判当居首功,席佥判也是劳苦功高!”

    席文彦有些不太好意思道:“下官只是协调而已,主要还是詹通判的功劳以及下面各县的功劳,这么多人涌过来,都是他们实际上接手的,下官不过是起一个协调的作用而已。”

    章衡却是笑道:“虽说已经是将整个时间尺度给拉长了,但人数这么多的情况下,能够将其安排得井井有条,没有发生什么暴乱事件,你的能力就足以彰显了,换了一般人,非得手忙脚乱不可,若是一个不慎,发生民变也不是不可能。”

    席文彦顿时醒悟了过来:“您的意思是,随着北方流民涌入,治安压力会越来越大,所以各县必须增加力量,以方便预防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暴乱、匪患之类的事情?”

    章衡点头道:“这几个月,虽然你们已经安排得足够好了,但治安总是变差了吧?”

    席文彦苦笑道:“这终究是难免的,人一多,便难免龙蛇混杂,各县已经全力给这些流民服务了。

    无论是分田地还是入户籍,还给人分了宅基地,可总是有偷奸耍滑的,不愿意好好地劳动致富,反而在流民里面拉帮结派,对其他的流民敲诈勒索,甚至对原本的村民都敢欺辱上门了。

    各县的县尉对此也是抱怨颇多,但县里面的衙役早就被各种事务困住了手脚,哪里有时间去处理这些事情。

    还是漕帅您重视此事,叮嘱下官要将这种事情消灭于萌芽之中,可面对这么庞大的人数,就这么几个人,又能够济上什么事!”

    章衡笑道:“所以啊。”

    席文彦捣头如捣蒜:“下官明白了,此事的确是刻不容缓了,按照漕帅你的预计,估计下一波流民南下已经是很快了,而且您说这一波可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汹涌而下,到时候若没有准备,可能是真的要出大问题!”

    章衡叮嘱道:“你到时候操持此事,我有几个要求你须得记住。”

    席文彦赶紧道:“漕帅您说。”

    章衡道:“其一,须严格把关,挑选老实忠厚者,所谓乡野老实之人者,黑大粗壮,能耐辛苦,手面皮肉坚实,有土作之色。用城市游滑之人,奸巧之人要慎取。

    选兵的具体标准,“丰伟”、“武艺”、“力大”、“伶俐”四条既不可废,亦不可专恃,负有胆之气,使其再加力大,丰伟伶俐,而复习以武艺,此为锦上添花。

    其二,招募之后,须得按实战要求从难从严训练,不能只图好看的花架子。设使平日所习所学的号令营艺,都是照临阵的一般,及至临阵,就以平日所习者用之,则于操一日,必有一日之效,一件熟,便得一件之利。

    不按实战要求的训练方法是“虚套”,就操一千年,便有何用,临时还是生的,须得可以实战才行。

    其三,所募取之后,护堤队须得归州衙所指挥,这一点却是必须要做到的,本官所求,便是要打仗的时候须得召集得起来,一旦打仗,就须得打赢!”

    席文彦听得脑袋瓜子嗡嗡的,他甚至觉得自家这漕帅,是不是要造反了,要不然招募这么多人做什么,而且其中的严格要求,甚至比禁军还要严厉吧?

    章衡看他神色,顿时明白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顿时失笑道:“想什么呢,人是县里县尉在练,是你在指挥,本官只是在需要的时候调动他们,若真是造反,你们能听本官的话?”

    席文彦赶紧否认:“漕帅您说的什么话,下官是半句都没有听明白。”

    章衡笑道:“现在这四十多万的北方流民虽然有了田地,加了户籍,也有了宅基地,但人心贪婪,不得不加以控制。

    而接下来会有更多的人南下,可能数量要达到二十万户之多,多达百万人在短时间涌入广南东路,咱们若没有一定的武力,一旦被有心人扇动,到时候整个广南东路将会陷入荼蘼之中,你能够明白其中的凶险么?”

    席文彦悚然而惊。

    次日,各县县尉齐聚州衙,章衡亲自主持会议,来的县尉已经从席文彦那里知道了今日的目的。

    章衡也没有多说太多的废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

    “今日召集诸位过来,是为了筹建护堤队之事,本官分配一下任务,大家都先记好了,若是有什么疑问,一会大家可以提问。”

    大家凝神静听。

    “此次筹建护堤队,经过州衙讨论,确定了最终的数量,便是八千人,州衙这边负责招募一千人,其余各县,各自负责招募一千人,加起来便是八千人。

    本官先给护堤队定性,这是个一个类似团练的民间组织,主要职能是负责巡查堤围,保护堤围不被破坏,包括人为的以及雨季的护堤工作。

    其次,如果仅仅是为了保护堤围而建立这么一个护堤队,其实是不太合算的,所以,护堤队还有另外的一个职能,便是维持各县的治安。

    现如今的情况大家也是知道的,从北方新来的百姓很多,短时间涌入广南东路,其中鱼龙混杂,大多数是勤勤恳恳的农户,但也有一些不走正道的。

    这半年来也是给诸位惹了不少的麻烦,县衙的衙役不多,你们也是疲于奔命,若有重要事务,你们也可让护堤队协助你们……”

    听到这里,各县尉脸上有欣喜之色,这些时间以来,他们的确遇到了很多的困难,人手的确是不够用。

    尤其是章衡还要他们在维持治安队的同时,还有其他的很多任务,的确是忙得不行,有些衙役已经是怨声载道,章衡给了一波奖励,但人该累还是累的。

    现在章衡给每个县一千个人的编制,那么以后可以腾挪的空间可就大了,比如说县里有一些大的团伙,这一千人堆过去,再强悍的团伙都得灰灰。

    章衡继续道:“……关于这些人的待遇问题,这些人不算是正规的衙役,也不占衙门的编制,只能算是民间组织,但待遇却是不能少的。

    州衙有专门给护堤队设立账户,用来发津贴的,护堤队的成员训练、巡堤、抗洪期间、以及协助你们出任务的时候,都会有津贴,具体的津贴稍后会公布,肯定是很有吸引力的。”

    章衡看了一下诸人,然后郑重道:“因为接下来广南东路可能会接受大量来自北方的灾民,这个可能是二十万户级别的数量,大约有一百万人左右,局势会前所未有的严峻。

    所以,护堤队要负责起来弹压这广南东路将近两百万人的流民,所以,这八千人,必须是训练有素,一旦有什么事情,一定是要拿出来就能够打胜仗的。

    因此,这护堤队一定要严格训练,而且是系统的训练,本官也从京城请来一帮禁军出身的教官,专门来训练这些护堤队,你们要协助他们将护堤队给拉起来,保障训练条件!”

    各县尉面面相觑。

    有一个县尉小心翼翼道:“那这护堤队归谁管,是我们还是这些教官?”

    章衡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是归州衙管,你们县里面有需要护堤队协助的,可以找州衙申请,州衙自然会根据情况派发任务,一定可以协助到你们的。”

    各县尉神情有些失望,但倒是没有特别的反应,这倒是正常,兵不轻授,一千号训练有素的士兵,怎会交给一个县尉来管。

    事情大约就这么交代了下去。

    州衙有一处院子,挂上了【广南东路西江堤围管理处】的牌子,院子里肃立着十几个健壮的汉子,一个个面色精悍,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汉子。

    章衡端详着这十几位汉子,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道:“去吧,好好训练他们,本官希望你们可以为广南东路训练出来一支精兵,以保护广南东路的财富!”

    汉子们抱拳之后,便出了院子,各自奔赴各县而去。

    佟伯鼎走过来笑道:“三郎,这些人你可满意?”

    章衡笑了笑点头:“走,去里面说话。”

    后院是可以说私密话的地方。

    两人在树荫下的桌子上落座。

    章衡轻声道:“都明白他们自己的任务吧?”

    佟伯鼎双眼精光四射:“都已经交代好了,有他们在以及咱们这个堤围管理处在,这八千人都会受三郎您的指挥。”

    章衡点头道:“各种津贴的发放,都要经过你这边,管住了财权,才能够掌控他们。

    另外,训练、出任务,都必须经过你,务必要紧紧抓住这支护堤队,无论是谁,都不给插手的机会,即便是以后我离开了广南东路,这支护堤队,也不允许有人插手!”

    佟伯鼎郑重点头:“三郎,我老佟明白了,您放心,这支队伍拉起来,以后都会跟随您的命令,指哪打哪,绝不会有任何的迟疑。

    这十几个汉子,是我与老范精心培养起来的,花费了无数的心血与财力,他们的家人都被我们照顾得很好,他们的命运也是因为我们而改变的,所以,他们不会背叛我们的。

    有他们掌控着护堤队,没有人能够将手插进去的,他们有这个能力!”

    章衡满意点头:“如此最好,我给护堤队准备了这么多,为了将津贴这一块的经费给剥离出来,也是破费了一番心思,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佟伯鼎小心翼翼低声道:“三郎,咱们是要造反么?”

    章衡不由得失声而笑,若不是佟伯鼎这个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忠仆,换了其他人来说这话,估计章衡都不会容他再多活一刻,但佟伯鼎问了,章衡却是得说个明白的。

    章衡笑道:“西江堤围的确是需要有常态的巡查队伍,这关系到西江三角洲的安危,关键时刻,他们是要顶上去的。

    另外一个考虑也是真的,广南东路的确会迎来一个颇有挑战的阶段,百万流民来广南东路,若是没有足以弹压的力量,若真是乱起来,到时候生灵涂炭,反而成了坏事。

    不过,有一个事情我没有说,因为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我与你说,你也别往外传。”

    章衡低声道:“广南西路那边有个农智高的,近些年动静不小,我看农智高不是什么善茬。

    最近的局势更是不好,农智高与交趾李氏打成了狗脑子一般,农智高一直想要内附大宋,但朝廷对此兴趣缺缺。

    农智高若是被交趾逼迫,到时候不得不往广西南路跑,势必与大宋起矛盾,到时候局势可就控制不住了。

    农部多是山中的民族,战斗力很高,依我看来,广南西路各州县根本挡不住。

    到时候势必侵犯广南东路,尤其是广州是富裕之地,农智高难免会有贪婪之心,到时候盯上广州,咱们总不能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吧?”

    佟伯鼎脸色凝重:“小人明白了,这护堤队不用倒是罢了,真要用上他们的时候,那就真是天倾地覆的大灾难了,的确是要拉出来就能战,战之便一定要胜!”

    章衡点点头:“嗯,你多用点心思。”

    佟伯鼎赶紧应是。

    章衡笑着点头:“你忙着吧,有什么事情,便去设厅找我。”

    说完章衡便熘达回了设厅。

    州衙是新近修好的,空气中带着清新的木柴味道,闻着倒是令人心旷神怡。

    章衡的心情也颇好,护堤队这个事情安排妥当了,他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农智高的确是一个颇大的威胁,过几年的时间,农智高便要肆虐广南东西路,届时各州县没有一合之将,直到狄青带着二十万军队南下,才算是平了这农智高之乱。

    章衡一来便修城墙,当然就是为了防备这农智高之乱,而现在的护堤队,则是预备着农智高乱起时候,手上有一支可以使用的力量!

    至此,他来到广南东路的所有目的基本上已经是做了铺垫。

    他之所以来广南东路,目的颇多。

    首先当然是为了避开朝堂之上的纷争,他也需要到地方上继续历练积攒资历,以后回汴京,便可以走上真正的领导岗位了。

    其次是开发广南东路,开发广南东路,一是积攒资历功劳,方便他走上领导岗位,第二则是为了河北东西路那几百万的百姓。

    经过这些年的时不时的旱灾,北方已经是经不起半点天灾了,尤其是庆历八年的旱灾,在他的记忆里,河北东西路的几百万百姓几乎是十不存一,他必须为这些灾民找一条出路。

    所以,无论是积攒功劳也罢,为灾民找一条生路也罢,开发广南东路便是唯一的选择。

    但来到广南东路,他便必须面对现实,广南东路积贫积弱,想要接纳河北东西路百万灾民,就必须有足够的粮食,那么堤围造田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唯有将珠江三角洲给开发出来,才能够容纳那百万灾民,才能够让灾民来了广南东路能够吃饱饭。

    而顺势组建护堤队,便是为了应对农智高这把悬在广南东路脖子上的刀。

    这些考虑他并没有告诉其他的人,若是让人知道,那么落一个一步十算的名号便不在话下了。

    他来了广南东路之后,做的事情又多又大,撬动的财力物力财力,都是要用海量来算的,而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的放失,没有一件是多余的。

    更令他满意的是,这些事情千头万绪,需要各方力量参与,但最终却都给他做成了。

    当然,里面他也是用了一些手段的,比如说张麻子在其中的搅局,便是他授意的,不然张麻子怎么会拿出十万贯的巨款来给广州修城墙,那不是钱多了烧的。

    当然,章衡也没有让张麻子吃亏,无论是开垦出来的田地也好,还有船行与农产品商行,章衡都算是给张麻子让利的。

    张麻子付出了十万贯,但这些田地商行,在未来的十年,张麻子却至少可以得到百万贯的回馈,这生意也不能算是做差了。

    而在章衡的布置中,临安商行虽然将水泥给共享了出去,但接下来广东南路的各项重工业,临安商行都会参与其中,恐怕经过这一轮的重工业过程之后,临安商行的根系将会深深扎进广南东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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