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 蟾蜍

    祝宁他们休息了一夜,没去五公里外的避难所休息,祝宁在一个基站联络了一次霍文溪,但她好像在睡觉没接电话。

    之后他们在路上开了两天,白澄归队后,有了两个向导,一路上遇到了点小麻烦也被解决了。

    他们临时把原计划的路线偏移了点,再去给白澄挖个坟,找个助手。

    祝宁靠在副驾,一直看着天,她还记得渡鸦队是被空中的怪鸟袭击,半空中这条路并不安全。背后裴书打毛衣,后视镜上挂着一个粉色毛线球,白澄闭目养神,突然,车身发出咔哒一声,很微小,像是有一粒小沙子擦着车而过。

    祝宁本来就盯着前方,看见远处天际线有一点黄色,只是刹那间,黄色的范围越来越大。

    白澄睁开眼:“尘暴。”

    她发声僵硬,说出来的话更恐怖,祝宁看到黄沙漫天的那一刻心头一跳,从天到地,像一块儿巨大的黄色幕布滚动,一时间让人分不清这是黄沙还是别的什么怪物在奔袭。

    @隔着很远都能听到呼啸声,传来未知生物的哀嚎。

    裴书毛线都不打了,喊:“下降,找避难所!”

    也不知道风力有多大,最好落在地上,起码有地面这一条参考物,趁着风没过来赶紧找避难所。

    林晓风快速下降,眼睛不断巡视,但耳边刮起噼里啪啦的声音,飞车被风吹的往后翻,不断旋转,祝宁一手拍在车身上,想让车保持勉强平稳。

    问题是半空中无法辨别方向,举目望去连天都是黄的,林晓风让车轮跟地面接触,多了一面的摩擦力,没有半空中那么容易被刮走。

    祝宁控车越来越难,手背青筋都要暴起,突然后悔让戚雪柳这么轻易就走了,上次还有戚雪柳,现在全队只有祝宁有远程控制异能。

    祝宁问:“附近有避难所吗?

    J白澄和裴书异口同声:“不知道。”

    避难所的位置是每个向导自己摸索出来的,没进去的地方鬼知道有没有避难所。

    哧啦他俩话音刚落,车被大风刮得往后退了两米,祝宁另一只手也向上,贴着车顶,这回连意识操控都用上了。

    意识的丝线从她后颈钻出,一头连接着车底,一头连接地板,但问题是地板都隐隐发抖,好像被风掀起。

    突然,他们眼前一暗,一辆车脱轨了,黄沙里除了沙子还有一堆废弃物,猛地向他们砸来。

    祝宁控车向左一偏,但没完全偏离,废车撞烂了他们一个后视镜,车身都被撞凹进去。

    祝宁很想骂人,她为什么就不能拥有一辆完整的车?

    “想办法!”祝宁大吼。

    全车就祝宁一人顶着,裴书立即放下“车锚”,增加车身自重,但他也就只能做这个,一个放火的,在黄沙天用处不大,白澄甚至都闭上眼。

    祝宁想翻白眼,以为白澄要闭目养神,过了两秒,白澄睁开眼,伸出一只手,冷冰冰指着一个方向,“那边。”

    裴书也不问是怎么知道的,听闻立即开始收锚,祝宁松开限制,林晓风一脚油门踩死,车在逆风的情况下向前窜了两米。

    “前面有车队。”裴书说。

    这下不用指路,他们看见半空中十几辆飞车摇摇晃晃往一个方向开,应该都是附近的人在紧急避险,林晓风跟着就行。

    目的地是一个废弃工厂下方,里面有人控制卷帘门,穿着防护服的男人大喊:“快点!来不及了!"

    他撕心裂肺大喊,但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祝宁最后控制了一路,车头猛地扎进工厂大门。

    咣当一声,背后铁门落下,黄沙被隔绝在外。

    祝宁松了口气,车身上覆盖着一层黄沙,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外面不少人,刚才跟他们一起进来的那个车队,只有两辆车冲进来了,剩下的都堵在外面。

    有人下来跟这儿的负责人交涉,让他们开门。

    外面吵吵闹闹的,祝宁愣了下,立即使用拟态异能换了一张脸,那是一张路人甲的脸,一点辨识度都没有,让人看完就忘。

    拟态异能不能捏脸,只能复刻,所以有时候她看见几个复制人的面孔会复制下来,别人就算认得这张脸也不会说什么,复制人一批起码有几十个。

    鬼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普罗米修斯的杀手,相比污染物她更怕人。

    此时外面黄沙没停,大家都被迫困在孤岛,有些人已经开启社交模式,交换一些彼此的信息和情报,他们进来像是闯入的异类。

    裴书拿着一包烟,“我去问问什么情况。”

    他身上突然换了种气质,找了个他觉得合适的人去打听消息了。

    在这期间,祝宁就一直看向车外,过了会儿,裴书打探消息回来,他身上有股烟味儿,还有一股血腥气,祝宁问:“你被人打了?

    y裴书:“不是我的血,刚才那人的,他同伴就剩下胸腹那一节了,他带在身上,刚神经兮兮给我当宝贝一样摸。”

    胸腹那一节,祝宁想象了一下,谁会把这部分带在身上,带一颗头还能作纪念,带胸腹部位像是买了块儿猪肉带在身上。

    白澄:“估计是备用粮。”

    祝宁一噎,墙外神经病多,有的人没食物就焦虑,就给自己创造一些食物出来。

    合着刚才裴书是跟个变态抽了根烟,裴书抹了下血,似乎司空见惯,苦笑:“坏消息,北边刮起沙尘暴,一直往南方推,估计要刮到联邦。”

    沙尘暴的天气看不清方向,就算带着向导也没用,白澄的视力不可能穿透尘暴,他们会迷失。

    白澄问:“等沙停吗?

    y祝宁:“一般多久停?”

    裴书:“说不好,可能一两个小时,可能一辈子。”

    污染世界什么都有可能,沙尘暴刮一辈子都正常。

    祝宁看着窗外总觉得这里很诡异,裴书:“他们说最近墙外诡异事件很多,好多路都变了,极端天气也更多,几个老向导都不敢往北走。”

    祝宁总觉得这种变化是突然的,北边污染浓度突然高了,好像在刻意阻止她接近。

    或者即将有什么大事发生,这些变化都是前奏。

    裴书和白澄等待着祝宁的命令,她沉思了一会儿,说:“休息一晚吧。”

    休息当然好,在墙外最缺的就是休息,白澄他们没意见。

    但祝宁还是觉得这地儿不安全,说:“晓风隐身。”

    她多留个心眼,现在隔着一层黄沙玻璃,外人看不出来他们有几个人,林晓风隐身最好。

    他们进来之后要遵守规矩,飞车停在右方,再去隔离区支帐篷。

    这里人比祝宁想的还要多,估计因为突然天气大变,附近的人只能往这儿躲,隔离区铺满了帐篷,但彼此之间泾渭分明,好像有什么地盘划分。

    裴书跟这里的人交涉,避难所共用的,但隐约之间会有个“主人”,裴书具体怎么交涉的祝宁不知道,结果是他们可以安稳在一块儿空地扎营。

    她在墙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跟上次补给站其乐融融的氛围不同,这里的气氛很诡异。

    “真倒霉啊。”祝宁路过时,有人抱怨。

    “你听说北调渡鸦队遇袭的事儿吗?太邪门儿了,突然整个队伍就被冲散了,他们后续补给队过去也死了不少人。”

    祝宁皱了下眉,渡鸦队,她好像听老赵说起过,祝宁刚跟补给队分开怎么就出事儿了?

    “不知道,那条路我刚走过,没什么事儿,向导也判断过安全,天上突然出现一群怪鸟。”

    “切,”另一人冷哼一声:“今年什么路都变了。”

    “是有点邪门儿,污染浓度最高的一年,我下次不出来了。”

    “哪年污染浓度不是最高的一年,你放屁呢?

    JJ“你从东北方向回来的,那边怎么样?”

    等会儿,”他俩说着突然抬起头,“哎,你看那个。”

    他俩说的是白澄,估计是认出了白澄是谁,太有名了,毕竟杀了自己三任雇主。

    祝宁脚步停下,一回头,问:“怎么?

    J背后白澄想笑,她在墙外被人认出来很正常,但祝宁反应很好玩,所以她笑了下,笑容僵硬,阴森森的有点吓人。

    那俩人没再聊天了,把帐篷全部拉紧,各自关门。

    他们搭好了帐篷,各自修整,祝宁钻进帐篷里盘腿坐着,打开了上帝视角观察,左边三个帐篷,他们那群人应该是赏金猎人,距离门的方向最近,身上有股戾气。

    祝宁眼神扫了一下,靠近厕所的那四个人,有个红头发的男人,明显很慌张,可能是裴书说的寻找墙外乌托邦的朝圣者。@那四个好像是被赶在角落里的丧家犬,地上一摊呕吐物,身上带着血,局促不安,满脸写着恐惧与后悔,根本不敢跟人对视。

    白澄先守夜,帐篷隐私性很好,林晓风已经躲在祝宁帐篷里,外面连影子都看不清。

    好像没什么异常,林晓风已经睡着了,祝宁心想自己可能想多了,闭上眼,大概是因为在完全不稳定的环境里,睡觉也不是很安稳。

    突然,祝宁听到嘟的一声。

    那一声在鬼哭狼嚎的风声中有点突兀,祝宁猛地睁开眼,立即警觉,好像是某种蟾蜍的叫声。

    祝宁皱了下眉,为什么有蟾蜍声?

    祝宁打开上帝视角,白澄果然在守夜,帐篷开了个缝,她守夜就真的只是守夜,什么都不干,像鬼片里的布偶娃娃安安静静靠着,嘴角僵硬的微笑还没软化,乍一眼看真的挺恐怖的,怪不得其他人不敢接近。

    祝宁忘了问白澄杀了三个雇主的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隔壁裴书也在休息,危险想要靠近祝宁肯定需要经过裴书和白澄,他们好像有某种默契,把祝宁保护在内侧。

    上帝视角不断扩展边缘,如同在半空中张开一只眼睛不断搜索,之前聊天的赏金猎人睡下了,另外那几个寻找乌托邦的倒霉蛋少了一个人。

    他去哪儿了?上厕所?

    祝宁的范围再扩大,想着等会儿连公共厕所也看一眼,终于她搜索到了自己想要的。

    其中一顶帐篷里,有个男人跪坐着,肩膀耸动,好像在舔舐什么东西。

    在吃饭?

    祝宁视线向前推了下,好像本人也站在他的帐篷里,就在他身后观看。

    这回看清楚了,男人左手捏着一只蟾蜍,蟾蜍表面橄榄绿,有一些棕色的花纹,被男人捏在手里,身体变形了,四肢耷拉着,嘴不断收缩鼓动,发出无助的嘟嘟声。

    男人脸上带着兴奋,眼神贪婪,他快速摩擦蟾蜍凹凸不平的表面疙瘩,好像钻木取火,用了一些祝宁看不见的手法,贪婪地挤出一些汁液。

    男人舌头一个劲儿地舔舐,口水直流,像是在舔一只即将融化的冰激凌。

    祝宁莫名吞了下口水,这个场景好像具有某种传染性,她的舌头表面也感受到了那种凹凸不平的纹路,有点冰冷,触感微麻。

    她竟然渴了。

    她对精神污染有抗性,都难以拒绝那种触感,好像跪在那里舔蟾蜍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祝宁知道这是某种瘾君子的习惯,毒瘾上来了,买不起货,会去找某种沙漠蟾蜍来解渴。

    她快速转移注意力,为什么这里会有蟾蜍?

    突然,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猛地一回头向她看来。

    祝宁并不在他身后,远在他十米外的帐篷里,她下意识关闭上帝视角,好像偷窥者被人发现了,天空睁开一只眼睛只是比喻,但那个男人看的就是她这个方向。

    他竟然看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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