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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动了咱爹,你还想有活路!

    半个时辰后。

    一大早,朱雄英起来后,就直奔天云观这边来。

    当他来到后院时,他发现朱长夜已经弯腰,在栅栏内开始收着母鸡下的鸡蛋。

    “来了。”

    都没有看到朱雄英,朱长夜便背身开口。

    他依旧拎着篮子,喜形于色道:“今个儿不错,这些小鸡崽子下了不少土鸡蛋,这东西好吃。”

    “雄英呐,中午可得留在这吃饭。”

    朱雄英笑了笑,他也正有此意。

    今日过来。

    修炼是次要,主要还是有些困扰之事,要询问一下师尊。

    朱雄英相信,以师尊那强大且能洞察人心的能力,自己想不透的事情,师尊他老人家肯定能知道。

    朱雄英也认为,世上没有瞒得过师尊的事情。

    “师尊,今个儿这么早收鸡蛋?”

    朱雄英走过来,笑着说道。

    朱长夜莞尔一笑:“不早了,方才还带老六这家伙,出去走了一圈。”

    老六,指的是朱长夜收的第六个徒弟,朱高炽。

    朱雄英笑着道:“高炽他有福啊,能陪师尊您走走。”

    说着,

    朱雄英还想继续找话题,可因为心里有事,一时之间占据心神,想不出其他话题。

    他也不想走,就那么杵在那。

    “说吧,什么事。”

    朱长夜头也不回道。

    朱雄英愣了下,旋即笑道:“果然什么也瞒不过师尊您。”

    “是这样的,最近我爷爷让我处理一位位高权重之人,此人和允炆有点关系。”

    “爷爷总说一家人要和睦相处,我这個做大哥的更要做到表率作用,可若处理了那个人,势必会得罪允炆,以后很难和睦。”

    “我相信爷爷肯定能看得出来,可他还是让我这么做的,我….想不明白。”

    允炆,朱允炆吗….

    朱长夜眼眸闪烁。

    眼睛一睁一闭后,顿时清楚这孙儿朱允炆。

    他想了想,笑道:“没事,允炆他还只是个孩子。”

    “你爷爷说的对,你们是兄弟,在咋样,也不能生了怨恨,你做大哥的,就该有这种容人的胸襟。”

    朱长夜最怕家族不和睦,有关帝家,当年唐人的玄武门政变历历在目,所以他也很担心大明的子孙会重演先辈的政变。

    也正因此,自己身份连朱元璋他们都没告诉,可偏偏告诉了朱棣。

    因为朱棣未来有可能伤害朱家人,他为保万全,直接表明身份,并且表明自己的态度。

    现在,随着朱棣把大儿子放到他这里来修仙,朱长夜知道,朱棣以后多半不会伤害朱家人了。

    “可哪怕允炆是个孩子,我这样做,还是会得罪他啊,这事我觉着还不如让允炆来处理,反正他很孝顺爷爷,肯定会做的。”

    朱雄英有些无奈。

    听得出来,他到现在还是不想接下周德兴一家案子。

    朱长夜站起身来,认真看了下朱雄英,悠悠开口:“雄英,你说的是江夏侯一案吧?”

    他是应天府城隍爷,其他地方的事情或许不知道,但应天府这片土地上,就没有任何能够瞒得过他的情报。

    朱长夜做到了,真正的无所不知。

    此刻。

    朱雄英闻言,暗自心惊。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师尊就是知道。

    果然!

    真的什么也瞒不过师尊!

    好在见的过了,他也习惯了起来。

    朱雄英下意识点点头。

    朱长夜见状,认真道:“这事不能让允炆处理,第一,他和江夏侯认识,他心肠软,做不出来,会徇私,会让朱家蒙羞。”

    “第二,他性子太软了,杀人….允炆这孩子,他不行。”

    朱长夜虽然没见过朱允炆,也没交谈过,但他是城隍爷,只需要一个名字和位置,他就可以知悉那人的生前经历与性格等等。

    而历史上,有关于建文帝朱允炆的评价,褒贬不一,但可以确定,他性子真的软。

    削藩之策,已经是把人往得罪最惨的道路走,可他还是留人性命,这也使得朱棣有了机会,推翻了他的统治。

    朱雄英挠挠头,佯装不悦道:“师尊,您这啥话,搞的我好像很会杀人,很能杀人一样,这不说我冷血么?”

    朱长夜笑着。

    然后凝重看着他,认真道:“雄英,你和你爷爷很像,你能杀人。”

    重八那孩子是他打小看过来的,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儿子,而现在他也和朱雄英相处也有段时间,越是相处,越是发觉朱雄英和小时候的重八太像了。

    “为师看人很准,你骨子里带着一股狠劲,只是还没被激发出来。”

    “伱爷爷兴许也看到了,所以借着这事儿,给你先磨磨刀。”

    这话朱雄英有点认同,自家爷爷平常看似人畜无害,但杀起人来,丝毫不手软。

    自己虽然还没修炼出爷爷这种心性和霸气,但他已经初现端倪,尤其在处理周德兴这件事上。

    他只有起初的心软,后来感受到权力欲望之后,他并没有将杀周德兴当一回事,反而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

    此次过来特地询问师尊,也是在想自己这么变化,到底是对还是错。

    现在听师尊意思,自己这是对的。

    而朱雄英也觉得,他正在一点点朝朱元璋靠拢!

    无论是性格上,还是为人处世上。

    他都越来越老练,越来越狠厉,越来越有格局。

    这些改变,都是朱元璋多年来,潜移默化的给他斧正过来的,他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朱元璋给他改了这么多!

    这不是丢人的事。

    这是本事!

    因为有些人,即便穷其一生,也未必能斧正自己的心态和性格。

    爷两还在讨论的时候,蒋瓛走来了。

    “启奏太….”

    这是对朱雄英说的。

    他刚开口朱雄英就打断他,一指朱长夜,不悦的道:“先给我师尊行个礼。”

    蒋瓛倏地一惊,看向了朱长夜。

    这是他第一次以朱长夜打照面,而有关朱长夜的身份,皇爷已经告诉了他,这位….可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啊。

    蒋瓛有些紧张,恭敬的抱拳对朱长夜道:“副锦衣卫使蒋瓛,见过观主!”

    朱长夜点点头。

    他其实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也就朱雄英太把这当回事,这孩子,真的是….

    朱长夜摇摇头。

    见已经行礼,朱雄英面无表情的道:“蒋大人,说吧,什么事。”

    蒋瓛道:“江夏侯长子周德兴,添为殿前司指挥使,于宫内祸乱宫女若干….”

    “还有,周家似乎藏匿了一枚大元金印.…印章捐给天云观了,换了….换了一只下下签.…”

    朱雄英闻言,蹙起眉宇。

    大元金印?

    那可是宝贝,就捐给天云观了?

    怎么感觉,不像是周家人会做的慈善事情。

    等等!

    朱雄英似乎想到什么,瞪大眼睛。

    他下意识取出脖子上吊坠,那吊坠金灿灿的,是前些天师尊送给他,不仅他有,爷爷奶奶以及很多人都有。

    都是纯金制作。

    这些金子的来源。

    该不会….

    朱雄英若有所思。

    “师尊,咱这吊坠的金子,哪来的?”

    朱雄英举着吊坠,试探开口。

    朱长夜一脸事外人模样,笑道:“有人捐献金子打造的。”

    果然!

    朱雄英眼眸微眯,这事还真让他猜对了。

    把大元的宝贝捐给天云观,这周家….真不怀好心呐。

    好在师尊地位,无可撼动。

    不然大元金印隐藏于天云观这事儿,若是让爷爷知道,那么这天云观,还能不能存在都两说。

    而事实上朱雄英猜错了,这大元金印,哪怕被朱元璋知道那又如何?

    天云观这里住着的可是他老爹,他亲爹!

    朱雄英摇摇头,不再多想。

    不过无论如何,这周家的各种罪证都足够他们死一百次!

    “这些事我知道了,周家罪责明了,蒋大人,接下来….劳烦你将人移交给三法司吧,罪证也送过去。”

    “尽量让他们走的体面点,用鹤顶红吧。”

    朱雄英最后说了声。

    蒋瓛领命,随后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太孙殿下,这是陛下要带给周德兴的信。”

    “由于此案是您全权负责,所以陛下让我过来问问您,信可否交给周德兴?”

    说起来这封信,蒋瓛当时,还是第一次看到写信时那么愤怒的朱元璋。

    听皇爷说,这是因为有人要害太上皇!

    皇爷是真的震怒了!

    朱雄英不在意摆摆手:“交给周德兴吧。”

    “明白。”

    蒋瓛再次领命。

    .

    ….…….….….….

    锦衣卫,诏狱。

    周德兴和周骥,蓬头垢面的蜷缩在角落内。

    周骥颤抖着问周德兴:“爹,咱们….咱们还能活么?”

    周德兴高喝道:“废话!肯定能活!”

    “为父已经让人去东宫了,东宫不会看着咱爷两死。”

    “咱背后还有很多人脉,这些都是朱允炆需要的资源。”

    “咱要是死了,这些人脉便彻底和朱允炆断了线,吕氏母子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咱的!”

    “他们人言轻微,但太子朱标可不是,而吕氏一向税枕边风是出了名的,只要说服太子,然后由太子说服老爷子,咱们就能获救了!”

    周德兴顿了顿,道:“况且老爷子和咱多少年的感情,不看僧面看佛面,咱家小时候可接济过老爷子,他咋可能这么无情?”

    虽然朱元璋残暴弑杀,但周德兴知道,这最近老爷子的性子柔了许多,变了许多,变的更加珍惜情感。

    好像是朱雄英复活,马皇后康复的事情,让朱元璋这些年,一直随身带着的那把屠刀,给放回了仓库。

    他一定,会给自己一条活路的!

    周骥弱弱的道:“可是….可是还有个不安的因素,朱雄英….甚至天云观观主.…他,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这案子,是朱雄英督办的,而且爹您也说了,那朱长夜,可是….可是老爷子的亲爹,是太上皇!”

    这事儿是周骥在牢狱中,才听老爹说的。

    当时知道的时候,别提是多么的蒙圈了。

    太上皇,那可是太上皇啊!

    周家一直对付的人,竟然是太上皇,这不就是在朱元璋头顶上跳舞吗?

    疯狂作死。

    可,自己等人不知道啊。

    早知道是太上皇,他们藏的比谁都严实。

    这事也不能怨他们,也没人能想到,太上皇那把年纪能活到现在。

    “爹,你,你说.…老爷子这是不是拿咱给朱雄英在练手试刀啊?”

    周德兴愣了愣。

    他突然觉得,老爷子,好似真能干出这种事!

    这么想着,他脖颈也下意识的缩了缩,有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两人说话间,蒋瓛如鬼魅一般走来。

    “周侯爷,皇爷给你带个信,您看看。”

    周德兴突然来了希望,忙不迭接过朱元璋送的信件,急忙打开。

    “你跟咱认识一辈子,打了一辈子仗,咱啥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别的事,咱都能容。这些年参你纵容家奴卖私盐,私铁,虐打矿工田户,侵吞田亩的奏折十几封,咱都容了你。”

    看到朱元璋这开头的话,周德兴突然心惊肉跳,双手止不住颤抖起来。

    老爷子在缅怀,这不是好事!

    他继续朝下看去,下面朱元璋的话,彻底让他瞪大眼睛,惊恐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全身仿佛被抽空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神色萎靡至极!

    周德兴不敢看了,全身颤抖的厉害。

    周骥壮着胆子,拿着信件继续朝下看去。

    “你跟咱认识一辈子,打了一辈子仗,咱啥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别的事,咱都能容。这些年参你纵容家奴卖私盐,私铁,虐打矿工田户,侵吞田亩的奏折十几封,咱都忍了你。”

    “可是,你朝咱心口捅刀子,你私藏金印,陷害咱老爹,你是想置太上皇于死地!你是知道咱眼睛揉不得沙子的,若不是咱知道观主是咱老爹,得知金印在天云观,咱可能会被冲昏头,去弄了天云观。”

    “周德兴,你罪大恶极!”

    “咱不想去主观臆断你为啥做这个事,但你也是有儿孙长辈的人,咱问你,若有人朝你家老爹捅刀子,你会咋办?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你是咱的老伙计,可是咱现在还没死呢,就开始找新主子了,帮着新主子去对付大明第三代主人,试图颠覆大明,你对得起咱吗?”

    “于公,于私,你都不仁不义,不忠不敬。”

    “换别人,咱不说这些,直接杀了满门了事。可是咱念在当年的情谊,给你一个体面。你自己了断,体面一点。咱给你周家留条种儿,做个富家翁!”

    周骥看完了。

    他和周德兴表情如出一辙。

    “爹,爹….”

    周骥开始大呼:“怎么办?老爷子什么都知道了,这下,谁还能救我们?”

    “我就说,不要得罪老大,不要和他有过节,那样咱们也不会对天云观动歪心思,现在….现在都晚了,爹….这下咱们可怎么办。”

    周骥全身打着寒颤,人不人,鬼不鬼的,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我不要死,我还年轻,爹!”

    “蒋大人,你去求求太上皇,他是老爷子亲爹,只有他能劝得动老爷子。”

    “你去求他,咱周家以后就他一条狗,求求你,去求朱长夜,我.…我错了,我不敢了。”

    周骥已经歇斯底里了。

    周德兴高呼道:“混账!”

    “求谁都没用!给你几个弟弟留点活路!这是老爷子最后的恩德了!”

    蒋瓛冷冷站在诏狱外,前面的话,他充耳不闻,至于朱长夜是谁,他知晓得比谁都清楚,但他却不能回答。

    因为皇爷不让他们知道,他们就只能假装不知。

    直到最后周德兴说了这句话,蒋瓛才道:“周侯爷是个识大体的人。”

    “老侯爷!”

    蒋瓛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慢慢的把里面的粉末倒在桌上的酒盅里:“下官送您上路,纯的鹤顶红,您老一点罪都遭不着!”

    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武人,看着青花瓷的酒盅,满眼恐惧。

    苍老的头不住摇晃,浑身颤抖。

    “咱,咱要见陛下,咱和他是同乡!”

    周德兴惊恐道。

    “侯爷,陛下还交待了下官几句话!”

    蒋瓛拿着酒盅蹲下:“陛下说,你当年也是好样的,一人一马一刀在乱军中七进七出的猛将,年轻时候脑袋掉了都不吭声的爷们,别老了之后在小辈面前丢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一生中那些刀光剑影的画面在脑中闪烁,却抓不住任何的定格。

    周德兴颤抖的伸出手,可是怎么也抓不稳那个酒盅。

    “咱….咱再多嘴问一句,你一定要答我,让咱走,走的安心。”

    蒋瓛道:“如果我知道的,尽可能告诉您老。”

    周德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太孙殿下的意思?”

    何广义想了想,道:“杀你,是陛下的意思,怎么杀,是太孙殿下的意思。”

    周德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蒋瓛认真看着他:“老侯爷,您请,需要我帮忙吗?”

    周德兴摆手,大笑:“那倒不必了!”

    “陛下说的没错,老子以前,也是一条英雄好汉!”

    “老子杀伐一辈子,活了一辈子也风光了!”

    “皇孙是个狠角,是个狠角啊!哈哈!和老爷子一样,这种手段和老爷子一样!”

    “老子突然高兴了,哈哈!这样的人,和老爷子一样,又有那仿佛一切都知道的太上皇看着,兴许才能拎起来咱大明江山!哈哈哈!”

    说着,周德兴端着酒杯仰头。

    “爹!爹!”

    周骥在一旁,牙龇目裂的大叫。

    蒋瓛看着周骥的样子,对身后锦衣卫道:“小侯爷有些放不开,你们,去帮一帮小侯爷吧。”

    “不要,不要啊.…”

    诏狱内歇斯底里的叫声,渐渐归于平寂。

    至于三法司那边,蒋瓛将罪证交过去,三法司都没有审讯,就直接下令了。

    他们知道陛下,是不会让江夏侯周德兴活着。

    若是开堂审讯,难免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得罪不必要的人。

    反正结果都是死,与其如此,倒不如当江夏侯悄无声息的走了,也算个体面事。

    应天府开始飘起雪花,冷入骨髓。

    一夜之间,江夏侯府三百三十二人被杀的消息,铺天盖地的传遍京畿。

    唯一活着的,便是江夏侯周德兴的小儿子,其余人,全部诛杀。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乃至许多人都有些晃了心神。

    很多官吏,都在找借口去三法司,旁敲侧击,想知道江夏侯周德兴究竟犯了什么罪。

    他们根本不清楚,老爷子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突然暴起杀人。

    老爷子的每次杀人,一定是有政治动机的,要是不然,他不可能突然如此大动刀戈!

    可是三法司那边也说不出个好歹,他们只是知道,周德兴犯了事,其子周骥祸乱宫闱,周德兴被牵连而死。

    这是锦衣卫交待的,给周德兴保留最后的体面,所以就用这个罪证公之于众了。

    三法司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们当然不敢乱嚼舌根。

    只是三法司抛出这个借口出来,却更让百官炸了锅。

    江夏侯什么人物?他跟老爷子一辈子征战杀伐了!

    老爷子看似铁血无情,但对老伙计绝对够情义,周骥那点小事,说白了,老爷子绝对能容忍。

    蓝玉那些淮西人,干了那么多知法犯法的勾当,老爷子都饶了他们。

    周骥这点事,和蓝玉比起来并不算什么。

    退一万步说,老爷子就算处理,直接杀了周骥就是,可是现在直接满门株连,就留了一个周家的种….

    这罪过,绝对不仅仅只是祸乱宫闱那么简单!

    很长一段时间,这件事又成了一件谜案,大家对此都讳莫如深。

    然而事情还没完。

    蒋瓛又去了一趟户部衙门,找到户部侍郎傅友文。

    现在这个时期,锦衣卫找上门,傅友文已经有些心神不定了。

    他和江夏侯周德兴有私交,可那是陈年往事。

    他不知道锦衣卫,是不是要借着这个来血洗。

    如果是真的,那老爷子可真的要开始重演洪武十三年胡淮庸李善长大案了!

    他知道锦衣卫擅长炮制大案,只要老爷子想杀人,这些刽子手一定能咬出很多很多人,直到老爷子满意!

    一股寒意,彻底在傅友文周身萦绕。

    不过好在,锦衣卫不是拿自己开刀。

    “傅侍郎,江夏侯抄家的事,还需要劳烦您和我们走一趟,去清点清点,免得有人弹劾锦衣卫中饱私囊。”

    傅友文听到这里,这才长舒一口气,点头道:“好!”

    抄家这事,锦衣卫很擅长,饶是如此,五十名锦衣卫加户部六名吏目,也是抄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合计抄出白银七万九千两,结合各种珠宝和违禁书画等,价值高达十六万四千两!

    数据出来,傅友文都有些震惊。

    “这些钱财,陛下有没有说怎么处理?”傅友文问道。

    蒋瓛摇头:“傅大人,此案由太孙殿下负责,要么咱去问问太孙殿下?”

    傅友文点头:“此事,该当如此。”

    就在傅友文随着蒋瓛出门之后,他发现蒋瓛似乎并不是去皇宫的。

    傅友文叫住了蒋瓛:“蒋大人,你是不是走错道了?”

    蒋瓛摇头:“没有。”

    傅友文脸颊僵了僵,顺带着脚步都有些放缓了。

    不是去皇宫.…嘶!

    太孙….不会又在天云观那里吧?

    随着蒋瓛的步伐,傅友文呼吸越来越急促。

    真是朝着天云观走去的!

    他努力的屏住呼吸,随着蒋瓛来到天云观后院。

    那天云观观主朱长夜,正躺在摇椅上晒着午后的阳光,朱雄英则捋着袖子,挑着水在院子里浇水。

    朱雄英很忙,不仅要浇水也要扫地。

    蒋瓛没去打扰,因为周德兴此事已成定局,不是什么大事,而太孙帮太上皇做事,老爷子都交代他任何事情都盖不过太上皇之事,所以这可是大事,打扰不得。

    傅友文见蒋瓛如此,他更不敢打扰了。

    不多时。

    朱雄英又抓稻米喂了小鸡崽,这才看到傅友文呆呆的站在院子里,蒋瓛则恭顺的站在一旁。

    傅友文忍住震惊,走到朱雄英身前,道:“太….殿下。”

    朱雄英闻言,想了想,随口道:“案子和我师尊说吧,我得听听师尊的意见在判断。”

    啥?

    这事儿问一个老道士!

    卧槽!

    傅友文差点原地跳了起来,强忍住剧烈的震惊,痴呆的回头看着朱长夜。

    朱长夜微微笑了笑,阳光下,那和睦的面庞,此时在傅友文看来,竟变的那么可怕,那么狰狞!

    他的心,在剧烈颤抖。

    太孙说….这个案子.…要问朱长夜的意思。

    可是,可是对方是江夏侯啊!是个侯爷!大明第二档次的爵位!

    如此存在,太孙都还要听师尊的意思,那就师尊的分量得多大?

    傅友文倒吸凉气!

    最让傅友文惊掉下巴的是,凭什么!

    这个案子,朱长夜是以什么资格和身份,去提意见的?

    他懂朝堂之术吗?

    为啥朱家一个个的,朱雄英也是,老爷子也是,前些天去曹国公李景隆做客,李景隆还说马皇后还帮锄地,这一个个的,都那么敬重朱长夜。

    为何啊?

    朱长夜此刻也站起身来,笑问道:“傅大人,有事吗?”

    傅友文磕磕巴巴的道:“噢,噢….观主,是这样的,这个抄家出来的价值合计.…嗯,十七万多两.…”

    他言语有些打结,脑子嗡嗡的,有些停止思考,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用了很长时间,才将抄家的事说完。

    朱长夜点头:“既然雄英让你问贫道意思,那贫道,就代劳提提意见。”

    “劳烦金银送入国库,至于古玩字画….”

    朱长夜顿了顿。

    “也充入国库吧,若是孤品的留存在世就送去宫内,若是能典卖的,则换了银子充盈国库。”

    傅友文闻言,看向朱雄英。

    朱雄英直接笑道:“听我师尊的。”

    傅友文努力定住心神,道:“好,好的。”

    看着朱长夜这平淡的样子,以及处理事情上的得心应手的沉稳,还有朱雄英这宛若晚辈对待家中长辈的样子.…

    再结合,近段时间自己所见所闻。

    霎时间,一个念头突然在傅友文脑海闪过。

    他有些想呼喊!

    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

    傅友文双手突然在袖笼内握紧!额头上冷汗涔涔!

    一定是的!不会出错!老夫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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